他们没挨着江楚一下,江楚自己滚了一身土,还不小心撞了头一下,见到赵主任,又嚷着说别人要揍他,还吵吵要叫家长来带自己去验伤。
俞仲夏几个人也没把这当事,在楼道里边罚站还边聊闲天。
聊完了费老师,又聊高一学妹,说高一某班有个学妹好可爱,长得像真人版初音未来。
俞仲夏:“真的假的?我怎么没见过。”
说的那体育生道:“当然真的,不信等下课去高一楼上看看。”
俞仲夏:“那要是不像,我不是白跑一趟?”
对方道:“赌杯一点点,不吹不黑,真的特别像。”
俞仲夏:“行!等下课我就看去,不像你请,像了我请。”
杨柯:“不行!见者有份,我们也要喝一点点!”
几个人还起哄:“一点点!一点点!一点点!”
他们动静太大,办公室里都听见了,赵主任正接电话,怒道:“又在干什么?”
费辛道:“主任你忙,我看看去吧。”
他从办公室出来,嘘了一声,那帮男生都仰脸看他。
“怎么罚个站还带植入呢?”费辛低声道,“一点点给多少钱?我喜茶给十倍。”
其他男生们笑起来。俞仲夏面无表情,还记恨费老师刚才学他学俞季阳。
费辛开过玩笑就严肃道:“别闹了,安静点。”
他刚说完,楼下一阵高跟鞋声,哒哒哒,脚步极快地上来了。
女老师们穿高跟鞋的本来就不多,站着讲几节课太累了,就算要穿也是选择小低跟,鞋跟声音这么大的更是没有。
上来的果然是一位陌生女士,非常贵妇的打扮,挽着一个手包,看模样应该是学生家长。
费辛道:“家长吗?现在是上课时间,不能……”
他还没说完,贵妇把这群学生指了一圈,眉毛一吊,道:“你们就是那几个练体育的小流氓?”
知道了,这是江楚的妈妈。
俞仲夏道:“我是练播音主持的小流氓。”
体育生们嘻嘻哈哈笑。
费辛上前想把人先带去办公室,道:“是江楚的家长吗?”
江楚妈妈却不理他,抄起手里牛皮硬手包,朝离她最近的一个体育生劈头盖脸砸上去,那体育生向旁边一躲,没砸到头和脸,被砸了肩一下,当即痛叫一声。
贵妇一击得手,又要攻击旁边另一个体育生。
费辛忙阻拦道:“冷静!有话好好说!都别这么冲动!”
俞仲夏一见这女的出手伤人,这不是他妈卓云同款的疯婆子吗?他妈他都不怕,还怕你个路人甲。
江楚妈妈听说宝贝儿子在学校被“欺负”,联想到最近看过的校园暴力新闻,把事情想得过于严重,情绪也异常激动。
费辛又实在是太年轻,不像高中老师的模样,她被费辛拦着也丝毫不收敛,挥着那硬邦邦的小手包,要连费辛这拦路虎一起收拾了,亏得费辛反应快肢体灵活,不然得被她砸个满头包。
刚才被江楚妈妈砸了一下肩的男生也很火大,要上前和这阿姨一较高下,其他男生怕事态扩大,又忙拦着他。
楼道里乱成一团,杨柯见势不妙,跑着去办公室叫其他老师。
俞仲夏则冲到费辛身后,一手撑着费辛的肩,凌空跳将起来。
费辛面对着江楚妈妈,她也不听他说话,只顾着自己喋喋不休数落学校教育不行纵容校园暴力的发生blablabla。
他这辈子都还没遇到过这种情况,深感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被江楚妈妈吵得一个头两个大,还要躲避手包攻击,叫苦不迭地心想赵主任怎么还不来再不来我要为教育事业献出年轻生命了老师这活是人干的吗天啊这也太惨了吧……
忽然,他觉得肩上一重,头顶上伸出一只手,嗖一下!把江楚妈妈挥舞的小手包抢了过去。
费辛:……少侠好身手。
江楚妈妈也是一愣。
俞仲夏秀了一手隔空取物,抢了对方持有的硬核武器,顺势扒在费辛背上,从费辛肩上露出脸,冲江楚妈妈:“略略略。”
江楚妈妈冷笑一声,亮出了指甲!
俞仲夏和费辛不约而同一个战术后仰,躲开了江楚妈妈的惊天一挠!
江楚妈妈没占到便宜更是气不过,眼睛朝后面一瞟,赵主任正急匆匆小跑过来,她就地一坐开始哭:“你们学校教出来的都是什么学生?欺负同学,连家长都敢打!一帮小流氓,没一点礼貌,没一点家教!”
搞得费辛十分尴尬,活像他欺负人家一女士,道:“阿姨,你先起来。”
他还想去扶江楚妈妈。
俞仲夏却背后一把箍住他,从他肩旁露出脸来,对江楚妈妈阴森森地笑:“阿姨,你别看我长得成熟又潇洒,我可还没有成年呢,嘻嘻。”
第16章
赵主任听到俞仲夏这话,忙喝了一声:“胡说八道什么!”
他担心碰见极端不讲理的学长家长,闹一闹事小,回头还要拿学生口无遮拦的话做文章。
以前不是没有过,学生之间小打小闹起了矛盾,俩学生自己都没事了,家长偏觉得自家孩子吃了亏不依不饶,发朋友圈发微博,“曝光”校方不作为,还搞各种阴谋论,臆想甚至编造“X二代”的背景身份。部分媒体和自媒体闻着味儿就来了,最后简简单单一件事非得搞成个大新闻。
这类事件中,能挑起大众情绪的敏感词汇,最常见的不外乎“校园暴力”和“未成年人保护法”。
真出了这事,最倒霉的就是学校以及直接负责的班主任、年级主任。
赵主任的心理活动简直就写在脸上:别!搞!我!
江楚妈妈本来就干嚎不掉泪,现在嚎也嚎不下去,赵主任过来伸手扶她,她只当没看见,自己扶着墙利落地起来了,瞪了俞仲夏一眼。
俞仲夏十分做作地卖萌:“阿姨好凶啊嘤嘤嘤。”说着还朝费辛背后躲了躲。
赵主任没眼看他,从他手里把手包拿过去,再请江楚妈妈去办公室,她又恢复了刚来时那端庄贵妇一般的架势,跟着赵主任走了。
剩下楼道里几个学生和费辛。
费辛对还扒在他背上的俞仲夏说:“你能放开我了吗嘤嘤嘤。”
俞仲夏略尴尬地退开,说:“不会嘤就不要嘤,你嘤得好恶心。”
遭到体育生们的谴责:“俞十五!怎么跟我们费老师说话呢?”
俞仲夏:“……”我去,你们这帮无耻之徒。
“什么你们费老师?这我们费老师。”他格挡在费辛和体育生们之间,理直气壮道,“我可是化学课代表!你们谁啊?”
费辛:???课代表,你刚才不是这么说的。
办公室里,赵主任安抚稍稍平静下来的江楚妈妈,并说明情况,不是她想的那么严重。
江楚也被班主任薛老师带着从医务室回来,一见他妈,比被俞仲夏带头摔屁股蹲儿的时候还惊恐,道:“妈?你怎么来了?我不都说了让你别来吗?”
他妈妈:“我还不来?我不来!你有本事解决问题吗?”
费辛正从外面进来,听见江楚妈妈拔高嗓子这句话,头皮一麻,又想退出去。
赵主任叫住他:“费老师,把俞仲夏叫进来。”
“叫你进去。”费辛到楼道里叫了俞仲夏,警告他道,“进去少说话,别再惹麻烦了。”
俞仲夏把校服拉链拉到最高,两手揣兜里,满不在乎道:“别慌,小场面。”
杨柯带领体育生们,啪啪鼓掌,欢送逼王。
费辛:“……”
进了办公室。
赵主任和江楚妈妈坐着,江楚在他俩面前站着,他一看俞仲夏进来,忙朝边上让位,俞仲夏过去站好,还对他邪魅一笑。
江楚:“……”
江楚妈妈气恼道:“都什么时候了你还笑得出来?”
俞仲夏说:“马克思说,爱笑的男孩运气不会太差。”
江楚妈妈:“……”
赵主任忙道:“咱们先把事情都说清楚,同学间不要有误会,解开疙瘩就好。”
江楚妈妈对儿子说:“你别怕,实话实说,妈妈在这儿,没人敢欺负你。”
江楚看看俞仲夏,道:“就是……他学我说话,我叫他别学我,他就推我,我差点撞到黑板上……”
江楚妈妈忙问:“撞到哪儿了?”
俞仲夏道:“差点撞到,就是没撞到。阿姨你什么学历啊?”
江楚妈妈:“……”
赵主任:“咳,江楚,你接着说。”
江楚道:“后来,俞仲夏就叫了18班几个体育生来打我……”
江楚妈妈又插话,向四周其他办公老师控诉道:“听听!你们都听听!一个人欺负他还不够,还叫人一起打他!”
几位老师们纷纷有事,离开了办公室。
俞仲夏道:“可我们并没打他呀。”
江楚妈妈:“还狡辩?他都说你们打了!”
赵主任问江楚:“江楚,他们打你了吗?”
江楚:“……还没有。”
俞仲夏:“你看,我就说没有。”
江楚:“那你也学我说话了,是你先找茬的。”
赵主任离奇道:“学说话算什么矛盾?”
俞仲夏:“我没学他呀。”
江楚:“你学了!”
俞仲夏:“我怎么学你了?你给学学?”
赵主任:“不要套娃!”
江楚妈妈没听懂:“什么?”
赵主任:“术语,术语。”
江楚气愤跺脚,冲俞仲夏:“你学我对化学老师说的话,我说化学好难,你也对他说化学好难。”
俞仲夏:“这不是大众梗吗?还一共就四个字,这都算抄袭你啊?”
江楚怒道:“你学的是这个梗吗!你学的是我的语气!”
俞仲夏:“娘娘腔被你注册了吗?”
江楚妈妈怒道:“你说谁娘娘腔啊?”
俞仲夏立马嗲了起来:“怎么了嘛~我说我自己~”
江楚妈妈:“……江楚,你说的是哪个化学老师?问问不就知道了!”
在门外吹风的费辛听到了一切,活了二十几年从没见过这么无聊的事。
他举手应道:“就是我这个化学老师。”
说完他也从外面进来了。
赵主任心说这一天天都什么鸡零狗碎的破事我前世造了什么孽今生竟然从事中学教育,颓然地问费辛:“俞仲夏到底学没学江楚说话?”
费辛看看江楚,又看看俞仲夏。
江楚一脸委屈:在线等一个费老师伸张正义。
俞仲夏一脸卧槽:费老师不会公报私仇要作伪证了吧。
费辛道:“俞仲夏的确是也说了那句化学好难,但是他没在模仿江楚,他平时也经常那么说话。”
俞仲夏没想到费老师竟然真不记仇,但费老师也没想到他搞的是俞季阳模仿秀。
江楚妈妈不满意:“你说了跟没说一样,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俞仲夏嗲声嗲气道:“意思就是,我平时就很娘哒。”
费辛:“……我没有这么说。”
“我意思是,”费辛严谨地纠正道,“俞仲夏平时也经常使用这样的说话方式,并不是在故意模仿谁。”
江楚如蒙大冤,抿起嘴要哭。
说他敏感也好,说他自卑也罢,他是真的介意别人拿他的“娘”攻击他。
很多类似的男孩子,也许外表看起来比其他男生要更充满自信,到成年以后,有很多具备“娘”特质的男生,行为模式甚至会走向一个“娘”的极端。
当然不能一概而论,真正活出自信不在意外界的也有。但其中是有不少,只是以张狂外在,掩饰和发泄自己多年来被歧视的不甘与愤懑。
费辛斟酌了用词,说:“其实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个性表现,不同的个性千姿百态、色彩纷呈,并没有好与不好,给与自己不同的个性贴上贬义标签,一定是不恰当也不礼貌的行为。俞仲夏是没有模仿江楚说话,也没动手打过江楚,这件事是个误会。但他刚才的表现,也的确对江楚很不尊重,我认为他应该向江楚道歉。”
俞仲夏看他:你到底站哪边的啊?
费辛也看他:我站道理。
俞仲夏:……
俞仲夏向江楚说了对不起:“不该用那种词说你。”
江楚有了台阶下,也表示:“都是同学,我才没有那么小气。”
江楚妈妈从头到脚看他:“……他们真没打你?”
江楚:“真的没有啦。”
赵主任:“好了好了,同学间要团结友爱。家长你说呢?”
江楚妈妈又摆出贵妇派头,说:“我也不是不讲理的人,既然江楚原谅他,那就算了。”
她看俞仲夏:“你还用未成年吓唬我,当我不懂法吗?年龄可不是干坏事的借口,逃脱不了制裁的。”
俞仲夏冲她鞠躬:“阿姨我胡说的,我上学晚一年,已经十八了,嘻嘻。”
他一发出嘻嘻,所有人都心生警惕。
费辛怕他二鞠躬,抓着他校服后领把他控制了起来。
解决完问题,赵主任把江楚妈妈送出办公室去,也让江楚先走了,把外面体育生训了几句,让他们别整天跟俞仲夏胡闹,就也撵走了。
回来一看,费辛老鹰抓小鸡一样抓着俞仲夏衣领,俞仲夏挣扎之间脑袋被校服套了进去,两只手扑腾过来扑腾过去,也难以抓到费辛。这一大一小两个男生竟然玩起来了!
赵主任:“干什么!像什么样子!”
费辛忙放开俞仲夏,俞仲夏的脑袋也从校服里钻出来,拉链还卡在最上面,只露出脸,仿佛cos无脸男。
赵主任:“等我给你发奖状吗?还不走?”
无脸男就跑走了。
赵主任看费辛,说:“费老师,和你商量一点事。”
他到办公桌前坐下。
费辛过来主动认错道:“主任,在我课堂上出的问题,是我没管好我的课代表。”
赵主任:“……”
“我是想跟你说,”赵主任道,“18班的班主任许老师要国庆以后才能回来上班,整个年级各种事情太多,我也不是18班的任课老师,有些事心有余而力不足。”
费辛越听越不妙。
果然赵主任道:“18班现在任课老师里,只有你和薛老师是男老师,薛老师同时管两个班不太科学,所以许老师回来之前,能不能请你暂代一下18班班主任的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