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903();昨晚从不知火的口中听到这事时,她也表现出了同样的惊讶。
过了好一会儿,石川睦才勉强算是平复下来了。她往栏杆处靠了靠,颤颤巍巍地一指离人阁的外墙,压低了声,近乎像是耳语般问五月:“就是说……这里面,是鬼?而且,我们在离人阁里的一举一动,全部都在它的注视之中?天呐……”
这未免也太恶心了一些吧。
光是设想一下,都觉得毛骨悚然。
五月面色沉重。她很认真地点了点头:“是这样没错。所以我们现在要杀死的不只是真时子一只鬼而已了——还有藏在海底的鬼。”
“还有一只。”石川睦补充道。
五月皱了皱眉,有些困惑:“还有?”
“保安队里的阿武——你应该还记得他吧?我觉得他也是一只鬼。”
那个叫做阿武的男人,五月当然不可能忘记,毕竟他可是在自己上岗的第一天就向自己抛来了熊熊怒气的人啊。她怎么可能会不记得?
不过,对于他是否是鬼,这一点五月却是毫无头绪。她也不是什么时候都能凭借着直觉判断出鬼的身份的。
如果她的直觉能够灵敏到一接近鬼的身边留给感觉到些什么的话,那么她大概就能成为相当灵敏的寻鬼小雷达了吧。
很可惜,她的直觉还没有厉害到这种地步。
那么,这种时候就要听听他人的意见和经验了。
她问石川睦道:“为什么会这么认为呢?”
“其一,是因为同样埋伏在保安队的另一位队员告诉我,阿武从不会在白天出没。但只要太阳落下地平线,他就会立刻跳出来,以那副生龙活虎的凶恶模样差使别人。”石川睦一一向五月解释说,“其次,你还记得你第一天遇上阿武时,他随口一说的话吗?”
“唔……”
五月怎么记得他好像说了很多来着呢?她已经有些记不清了。
“就是那句呀。他对小真说的。”石川睦小声提醒着,“‘要是弄坏了你的脸,我可是要被真时子大人丢进海里晒太阳的’——就是类似于这样的一句话。”
听石川睦这么一说,五月便也就想起来了。顺便也想起了,在说出这话的时候,阿武的表情僵硬到了极点,脸上的每一道沟壑都溢着恐惧。
当时的五月并没有察觉到这一点,但如今再回想起来,才发觉原来阿武当时并非是在说气话——他是在确确实实地畏惧着被真时子丢到海上晒太阳这件事。
至于他害怕的是海水还是晒太阳,亦或是威严得近乎让人感到难以对话的真时子,这个问题的回答应该就只有阿武自己知道。
或者,这三者全都是他所畏惧着的吧。
也就是无意中从他的话语中透露出的“晒太阳”这个词,让石川睦坚信了他身为鬼的身份。
五月摸了摸下巴。她觉得有些冷,便坐了下来,蜷起身子,抱着膝盖。这样的姿势让她觉得稍微温暖一些了。
在前往离人阁之前,主公大人曾提醒过她,这里会是一个混乱的烟花之所。现在五月却觉得主公大人的这种形容实在是太温柔了。
伫立海上的离人阁,分明是恶鬼的巢穴啊。
已知的鬼就已经多达三只,这个数字并非是终点。说不定在她们所不知道的地方,还藏着更多的鬼。
“总感觉越朝离人阁深入,发现得就更多了……”五月念叨着,把脸埋在了臂弯间,她的声音听起来变得更轻了,“那些歌姬们也是。小睦,你不觉得那些歌姬很奇怪吗?”
石川睦点点头:“是啊。有一次,睡在我身边的歌姬也是一样彻夜未归,等到了正午回来时,她整个人都是颤抖着的。直到睡进了床铺里,她的颤抖也没有停下。”
“是这样啊……”
“还有,真时子大人经常会把歌姬们聚起来叫到自己的房间里。大约是……五六天左右一次?”
“咦?是这样吗?”五月一脸迷茫,“我怎么不知道?”
按说以五六天一次的频率的话,她也不至于一次都没有遇上啊。
“真时子都是在清晨的时候把歌姬们叫过去的。那时候你还睡得正熟呢,而且她们离开时几乎不会发出什么声响。”石川睦笑着擦了擦她的鼻尖,“所以你才听不到啊。”
五月笨拙地一笑,微微脸红。她被说得羞愧极了。
既然是出于这样的原因,那也实在是没办法了呢。她想。
收起略微尴尬的心情,五月抿了抿唇。她小声对石川睦说:“我觉得,歌姬们的问题很大。我们稍微多留意一下歌姬吧,至少要知道她们离开离人阁后都做了些什么。”
石川睦用力点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
两人成功达成共识。她们回到了房间里。
房间的窗户被阖上了,显得阴阴暗暗的。五月一进门,歌姬们就把她围起来了,凑近她的身边,关切似的问她觉得怎么样。
“我……唔……”
五月垂着头。她用力揉了揉眼睛,把眼眶揉红了些。
“我没事……谢谢大家关心了……”
歌姬们七嘴八舌地确认着五月是否真的已经不难过,表现出了前所未有的关心。五月嘴上应着好,心里却并没有很特别的感觉。
可能是因为这些关切太敷衍了吧。
确定五月已经释怀,歌姬们便就没有再多说什么,纷纷散开了,带着疲倦的神情回到各自的床铺,一如往常般用被子蒙着头。
冬花也已经睡下,湿漉漉的头发搭在枕头上。她始终没有再说出更多什么了,似乎很疲惫的模样,五月能听到她轻缓的呼吸声。
这个时间段本也该是五月的睡眠时间的,但她实在是无法入眠——她早就已经补充满睡眠了。
还是写信吧。她想。
她从抽屉里抽出信纸和笔,挪到窗边,把窗户打开了一小条缝隙,为自己多添了些明亮,然后才提笔写字。
——敬启
写下最后一笔时,好像有什么东西从窗台的边缘落下来了。五月慌忙抬头,想要知道掉落的究竟是什么,却什么都没有找到。
只有一簇小小的火团漂浮在她的信纸上。
……咦?
火团在信纸上跳呀跳,忽然蹦到了窗台上。窗户被从外面推开了。
“你好,五月。”
窗外的不知火笑着向她问好。
第76章囿于离殇之妖·其拾壹
不知火忽然从窗台的边缘探出头来。这样的出场方式倒是有些出乎意料了,把五月惊得手一抖,把本想写下的“富冈义勇”给写错了。
她一慌,下意识地提笔把错别字给涂掉,就像是平常做作业时出现了错别字时的应对方式一样。
素白的信纸上多了一个小小的墨色圆点,看起来很是违和。
五月盯着这封信看了一会儿,心里觉得可能还是再换一张新的信纸比较好一点吧。
她放下毛笔,把信纸揉成了一团。没地方能够丢她的垃圾,她就索性把纸团揣进了袖子里。
她站了起来,用身子挡住他人可能会望向不知火的目光,又回头偷瞄了几眼。她暗自庆幸着这会儿大家都睡了,并没有任何人发现不知火的出现。
她想应该也不会有人听到不知火的声音,毕竟不知火的声音是那么的轻柔,轻得几乎就像是耳语。
她松了口气,收回目光,向不知火比划了一下,小声说:“我们去露台那边吧。”
虽说现在确实是没有人意识到不知火的存在,但这里真的不是什么适合交流的地方。人实在是太多了。
还是露台更安全一些吧。她想。
现在离人阁的露台显然变成了五月的秘密小基地。
五月莫名地兴奋了起来。
这种“秘密小基地”般的开场方式,让她觉得自己像极了那种欧美青春片里的主角——当然也有可能是只是个出场一分钟的小配角而已。
她麻利地收拾好东西,把窗户闭紧锁好,不忘再观察了一下歌姬们。确保她们没有听到什么,至少看起来不像是听到了什么。
就算当真听见不知火的声音,她也一定能够想到借口搪塞过去的。
这么一想,五月顿时心安。她蹑手蹑脚地走出房间,一路直奔向露台。
不知火坐在栏杆上,等待着五月。身处这样危险的地方,她看起来摇摇欲坠似的,让五月莫名地有点担心她是不是会掉下去。
为了避免他人突然走到这里来,五月关紧了通往露台的门。但门上并没有锁,很随意地就能推开,五月只好倚靠在门上,用肩膀顶住门。
这样就能稍微安心一些了。
不过,为了防止说话声传到门外,五月不得不压低声音。
“抱歉抱歉。让您等很久了吗?”
不知火从栏杆上跳下,轻轻地摇了摇头:“不。没有很久。”
“对了,不知火小姐,我有件事一定要同你说一下——我觉得您有必要知道这件事。”
五月急急地说着,用最简练的话语把歌姬的事情告诉给了不知火。
之所以能给出如此简练的说辞,是因为这些话本来是她准备写到信里去的……
听完五月一番话,不知火了然般点了点头,呢喃着:“是这样啊。对于歌姬们掩藏起来的秘密,我似乎有答案了。”
“唔……答案是什么?”
对于五月的好奇追问,不知火并没有回答,只是笑着颔了颔首,说:“这就由你自己去发现吧。其实我来离人阁寻你,也是有一定要告诉给你听的事——是富冈拜托我来的。不过,在告诉你这件事之前,还是先把这个给你吧。”
不知火把拿在手里的两把日轮刀递给了五月,一把是她的,而另一把的主人也是石川睦。
五月急忙接过日轮刀,小心翼翼地捧在怀里。她先前大概是太着急了,根本没有注意到不知火的手中居然还拿着她的日轮刀。
在前往离人阁之前,因为担心会被看出什么端倪,更怕鬼杀队剑士的身份会暴露,所以无论是石川睦还是她,都没有带上日轮刀。
在没有日轮刀相伴的最初几天,五月很是不安——毕竟这可是她心爱的刀啊。
“富冈担心没有武器的你们容易遭遇不测,所以托我把日轮刀带来了。”不知火解释说,“另外一件要和你们说的事情是,今早有一个男人到警署报案,说他昨夜遭遇了袭击。那人想要杀了他,但他努力地逃了出来,所以仅仅只是大腿被刺伤而已。”
“昨晚……吗?”
这个时间点,似乎有种……意外般微妙的既视感?
隐隐约约的,五月好像摸到些什么了,但它却飞快地从指间溜走。她什么都没有抓到。
可能是巧合吧。她想。
也有可能不是。
“被袭击的那人是怎么说的呢?”五月忙追问道,她的话语中带着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急切,“他有没有给出袭击者的特征?”
她原本想用的词是“杀人者”,但这个词实在是太沉重,又太尖锐了,让她下意识地很抵触这个词。
“他说,袭击他的人身形瘦弱矮小,因为蒙住了脸的缘故,所以没办法给出任何的面部特征。但他觉得,那应该是一位女性。”
“女性……”
又撞上了。
连续出现的巧合,应当就不能算作是巧合了吧。
“另外,他还说,在挣扎着逃脱的时候,他抓伤了那个人的手臂。他信誓旦旦地对警察说,只要检查一下杏原城里每个人的手臂,就一定能够找到那个袭击他的凶手了。”
“唔……是这样啊……”
五月悄悄地把这些特征记在了心里,尽管她眼下根本无法回到杏原。
也更没有办法像那个被害的男人所说的一样,去检查杏原城的所有居民。
从头顶直射而下的日光把五月的影子变成了小小的一团,盘踞在脚边,像是走不了多远似的。
都已经正午了啊。马上天就要黑了,又要开始工作了。五月闷闷地心想。
而男人报案是在上午,那么在这几小时里,警署应该已经有所行动了吧?
可当她这么询问不知火时,她给出的答案却是否定。
“署长说那样的方式太过扰民了,所以否决了他的念头。他承诺被袭击的男人,说警察们一定会帮他揪出那个凶手,哄着安慰着,把他送去了医院。”
“哦……”怎么有点像是意料之中的发展呢?
“然而,直到现在,警署那边依旧是没有任何的动静。”
说完这话时,不知火忽然笑了一下,勾起的嘴角中含着一丝嘲笑的意味。
五月也觉得这很嘲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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