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信厚没有去九楼,原来谢鹤翔的办公室找谢鹏飞,而是去了刘董办公室。
但是,时信厚回天辰的消息,却是立刻传到了谢鹏飞的耳朵中。
以前,谢鹤翔舍不得真的伤了这个唯一的弟弟,无论这个不懂事儿的弟弟怎么闹腾,他都以最大限度的宽容他。可时信厚和谢鹏飞没有血缘关系,甚至这个人害得他失去了最亲的亲人,时信厚怎么还会顾及谢鹏飞的退路和后果。
攻心计,时信厚过去不屑于使唤在谢鹏飞身上,现在,他要改变这个想法。
时信厚要一层层的刮谢鹏飞的皮,要一片片的割掉谢鹏飞的肉,让他知道生不如死的滋味。
刘董对时信厚的到访,有些意外,“时总是不是走错门了?”
时信厚没等刘董请他进来,他已经信步走进了办公室,“除非刘董换了办公室,不然怎么可能走错。”
刘董抬头,看着时信厚,“你找我?”上下打量着时信厚身上笔挺正式的西装,“找我有事儿?”
“叙旧吧。”时信厚拉开凳子,在刘董对面坐下。
刘董呵笑一声,“时总是不是在云锐快活的日子过久了,头脑没那么灵活了。你和我叙旧,我们有什么交情可回忆的。”
“刘董觉得没有,我可是记得几点。”时信厚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可他的眼睛里却是没有一丁点的笑意,这半年来,他体重减轻了十斤,本就俊朗的五官现在越发的立体深刻,“我进天辰,还是刘董负责面试的,这怎么不能忘记。”
在数年前,谢鹤翔和徐晴以最快的速度完成了结婚流程,在婚礼结束后,谢鹤翔就把徐虎和时信厚带进了天辰,直接给时信厚安排了部室经理的职位,自然是惹得别人不快的。刘董就是其中一个,率先提出异议,并且要检验时信厚的业务能力。
“还要感谢刘董,让我在天辰一战成名,才让别人忘记我是借着谢总的关系,以非正常的方式进入天辰任职的。”时信厚仍旧笑着,“这么多年来,我可是一直记着刘董的这份恩情。”
刘董冷哼一声,“我看你不是来感谢我的,是来翻旧账的。”
“每个人心里都有一本账本,就拿我来说,我这本账本上,记录着别人过去是怎么欺辱我的,同样记录着过去别人对我的助益。”时信厚稍微停顿,见刘董好奇地看着他,时信厚关子卖够了,才继续说,“刘董现在在我这本账本上,是平账。”
隔着宽大的办公桌,刘董盯着时信厚,“你今天来,到底是为什么?”
时信厚看着茶台,他笑着说,“叙旧,刘董,要不我们坐下来慢慢说。”
刘董满腹的疑惑,还是拿出最好的那罐茶叶,洗杯子、煮茶、冲杯……
时信厚看了下手机时间,他进刘董办公室,已经过了二十分钟。
铺垫已经够了,该重头戏了。
时信厚拿出提前准备好的支票,“我知道刘董手里不差这点钱,可谁没个着急的时候,先应下急。”
刘董抬眼,看了下支票上的数额,恰好是他心中的亏空,“时总远在Z市,不耽误你知道天辰这边的任何事情。”刘董同样笑着,只是有些空飘飘的,因为言不由衷,“时总快收起来吧,让人看到误会,以为我从你那里拿了什么好处。”
“是赠送还是借的,刘董自定义就行。”时信厚没有收回来,“只是希望刘董能看到我的诚意。”
“什么诚意?”
时信厚不介意说的更明白一些,“合作的诚意。”
“合作?你在云锐,我在天辰,我们能合作什么,时总真是爱开玩笑。”刘董虚虚地笑。
时信厚说,“现在还没有什么交集,以后未必会一直没有。”时信厚以很平静的语气,叙述一件酝酿许久的计划,“我想帮刘董一把。”
“哦?时总不妨说说,我需要什么帮助。”刘董靠在沙发里,闲散地看着时信厚。
时信厚表情放松,心里却没有丝毫的松懈,这是最为重要的一步,且瞬息即逝,他想立刻把猛兽关进笼子里,才能真正驯服他为自己所用,可他更需要做的是,把猛兽诱骗进笼子里,近身博弈,难免受伤,“刘董现在在天辰的处境,我知晓一些,表示很遗憾。”
刘董盯着时信厚看,他感兴趣了。
时信厚说,“谢总,我是说现在的谢鹏飞谢总,到底是年轻了一点,不如谢鹤翔谢总老练圆滑。不过,你是他亲舅舅,他就算拿谁开刀也不能拿你练手。”
刘董寒了脸色,“如果你是来挑拨关系的,那要让时总失望了。”
“小孩子才玩挑拨离间那套,我说过了,我是想和刘董合作的。”时信厚往前倾,把手肘放在膝盖上,“我想要云锐。”
“什么?”刘董瞬间瞪大了眼睛,可能是没想到时信厚会这样直白,更没想到时信厚会有这么大的野心。
时信厚笑着说,“刘董明明听清楚了,怎么还要这样惊讶。”时信厚放慢语速,“我说,我想要云锐。云锐是谢鹤翔谢总创办的公司,可这几年真正做管理的是我,我为了这家公司,几乎妻离子散明明有女人有孩子,却活得像个单身汉,我对这家公司的贡献一点不比谢鹤翔谢总少。可现在谢鹤翔谢总不在了,云锐重归天辰,这点我可以接受,可您知道,谢鹏飞一直瞧不上我,他迟早会把我踢出云锐,我不甘心。”
时信厚抛出诚意,“我今天来找刘董,您看出来了,叙旧是假,找您合作是真。谢鹏飞不相信我,每比费用支出他都卡着,只是申请表就被打回来四五次,我是可以等,可云锐几乎运转不开,市场等不起,我不甘心云锐被谢鹏飞毁了。我希望刘董能帮帮我。”
共情能力,是人类高于其他动物更高明的地方。
高高在上,或许没什么共鸣,把自己匍匐在地上,把自己狼狈的处境揭露出来,反而可能会赢得对方的共情。
刘董有些松动,“你找错人了,云锐的事情我帮不上忙。”
“您先别急着拒绝我。”时信厚继续抛竿,他不相信会一直落空,“刘董帮我,我同样可以帮刘董。”
“帮我什么?我没什么需要帮忙的。”刘董嘴硬,不愿被时信厚看穿。
时信厚没揭穿,只是说,“这张支票您先留着,有其他需要都可以找我,我尽力而为。”更重要的话还没说出口,“物流这一块一直是您在管理,不知道现在情况怎么样?谢总是您亲外甥,肯定是放心交给你管理。”
刘董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起来,常说,打人不打脸,时信厚这下是直接拍人脸面上了。
“芝麻大小点事情,传到时总耳朵里,怎么就变了样子。”刘董冷哼一声,坚决不承认。
时信厚不急着击破,大家都是成年人了,谁还没有爱面子的时候。
“我的诚意就是,刘董如果帮助,助我如愿,我定会回报,帮忙解刘董的困境,让刘董同样如愿。其实,我们才是真正应该合作的伙伴,因为我们利益不同,不会存在纠纷,只是携手而已。”
“你打算怎么做?”刘董稳坐不动,好奇地问。
时信厚说,“谢鹤翔谢总在世时,曾提议过事业群管理制,我觉得很合理。剩饭热炒重新吃,我需要刘董的支持,到时候,云锐归我管,物流这块全部归刘董。”
刘董若有所思。
该说的说完了,剩下的还是要交给时间,不能把猛兽逼急了,不然他是更不肯乖乖地进笼子的,“我来天辰已经四十分钟,相信谢鹏飞谢总很快会知道。”
“谢总怎么可能会相信我会背叛他。”刘董话刚落,桌上的座机响了,他走过去接,是助理通知他,说谢总让他去九楼。
刘董的脸色更难看了。
时信厚替他圆场,“可能是谢总恰好有事情找您,我就不打扰了先走了,我是诚心诚意想要和您合作,刘董可以想想。”时信厚走到门口,又说了一句,“做为备选项,这个提议,我同样说给了李董听。”
“你们疯了。”
时信厚冷冷静静地说,“谢总是刘董的亲外甥,就算关系再差劲,谢总总会给刘董留个体面的职位让您体面地退休。我不一样,我和谢总无亲无故,我总要为自己留点后路,给儿子留点钱财。”
每个人有弱点,找出来,加以利用。
时信厚今天来找刘董的事情,时信厚提前给徐虎说过,省得他在公司见到自己,过于惊讶了。
刚走出天辰大厦,时信厚就接到了徐虎的电话,“九哥,刘董怎么说?他答应了?”
“如果只听我口头说说就冒然答应,那就不是老狐狸刘董了。”时信厚说,“他要再尝点甜头,才肯站队,那就让他再尝点甜头儿吧。”
“我来安排。”徐虎说。
刘董最近格外倒霉,被小舅子坑了一把,刚用时信厚给的支票解了燃眉之急,远在国外留学的儿子又打来电话,说和朋友聚会时和人发生肢体冲突,对方受伤了,对方背景强大,要求索赔还有可能会被遣返回国,学籍更是渺茫,也可以不赔偿,只是儿子的前途要受影响。刘董听了头大不已,对方要的数额不小,又要求是美金,刘董立刻筹钱。
没吃过没钱苦的人,突然地要为钱所苦,才是真的苦。
刘董算了算还差一大截,很自然就想到了时信厚这根橄榄枝。
只是一通电话,时信厚就把钱如数给了,且多了一百万,说是给孩子的抚慰金。
刘董不知道时信厚出手竟然这样大方,可没有太多时间给他犹豫,只好接了。
一来二回,三次四次,刘董从时信厚那里共预支了将近三千万。
金钱,是拉近我们关系最好的工具。
刘董甜头尝够了,就上钩了。
谢鹤翔曾经的事业群管理制度,漏洞不少、诟病不少,可他就是要留下那些漏洞给那些有心机的人去钻,或许反而发挥了他们的特长,把价值发挥到最大。后来因为一连串的事情,这个漏洞百出的制度被叫停,各个子公司的管理权重回天辰总部,这就惹得前期那些管理制度最大受益者的不满,在董事会上,再次提起这个分管制度,自然是得到一片倒的响应。
又有时信厚和徐虎从中游说、和稀泥,天辰重新以经营业态内容为版块,化为事业群管理制度,认命总裁分而管之,总裁归天辰总部管理。刘董如愿,重新接管了物流版块,时信厚继续接管云锐。
看起来,天辰似乎是重新回到了谢鹤翔曾经管理时,甚至因为已经执行过一次,这次能更好的规避掉错误和漏洞。可这正是不同的地方,没了漏洞,没了利润,怎么还有动力。
可人不是鱼儿、不是雀儿,会心思简单地往网子上撞。
无利不起早,为了利,总会想出些点子来。
因为重回事业群状态,时信厚和徐虎因为功不可没,被刘董等人当成了自己人,有什么重大的动态会提前和他俩知会一声,为的是大家结成一片,才能真正确保每个人的利益。
下属们结成了牢固的铁桶,他们上面的管理者,就成了铁桶上的鱼。
只要他们攒着劲的加热,做成烤鱼,只是时间的问题。
谢鹏飞被架空了,他的谢总变成了一个空盒子,这是谢鹤翔和徐晴去世后大概十个月后,发生的事情。
至此,时信厚和周青青分开,十个月。
十个月,足够再次孕育一个新生命。
如果徐晴和谢鹤翔没有遭遇不幸,他们的孩子现在大概已经百天……
如果没有发生这些事情,时信厚和周青青达成默契,他们的女儿可能已经出生……
时信厚和徐虎为了扳倒谢鹏飞这一件事情,割断了自己的生活,整整十个月。
云锐重新脱离天辰的管理,做为独立的公司运营着。
谢鹏飞对天辰越来越力不从心,他仍旧身处在最高的位置,只是站着的凳子已经成了单条腿,坍塌是迟早的事情。
谢鹏飞怎么也想不到,时信厚会这样狠,会狠到为了扳倒自己要分拆天辰。谢鹏飞以为,时信厚和徐虎这样重情的人,会感念谢鹤翔和徐晴的恩情,会对天辰有感情,会好好的保护天辰。
可谢鹏飞不知道的是,时信厚和徐虎真正感念的,不是天辰这家躯壳公司,而是谢鹤翔和徐晴这两个鲜亮的人,既然他们都不在了,天辰或者是别的什么名字,对时信厚和徐虎来说,并没有什么区别。
想要用感情来道德绑架别人的人,总会在同样的地方,犯相同的错误。
因为他以为,别人会和他一样,同样的舍不得。
作者:再也不写商战了~~
第147章147
对天辰做的一切,只是对谢鹏飞刮的第一刀,谢鹏飞必须为他犯过的罪恶买单,包括谢鹤翔和徐晴两个人的生命。
而要证明是谢鹏飞导致了谢鹤翔和徐晴的去世,却并没有那么容易。
时间久、已经结案、没有直接证据、中间经手人太多……没有证据能直接指向谢鹏飞,证明是他指使人故意制造车祸导致了谢鹤翔的去世,而徐晴的去世就更无法牵扯,徐晴怀孕后胎儿一直不稳、她个人情绪起伏不稳,导致了流产,又在丧夫和丧子的双重打击下,抑郁后轻生……
对时信厚和徐虎来说,要坐实谢鹏飞的故意教唆杀人罪,才是最重要的。
这才是真的为徐晴报仇。
在时信厚和徐虎一筹莫展不知道该从哪里下手时,远在C市的周青青却发来一个小区的名字,“你们可以从这套房子查查看,晓琳说是李小鹏在他哥哥去世后入手的。”
“杨晓琳?”时信厚快忘记他还有这么个头号粉丝。
周青青说,“我从天辰辞职之后一直和晓琳有联系,自从我让她调出李小鹏档案之后,她就一直很关注李小鹏,这是今天她从别人那里听说的,说李小鹏一个外来打工仔来A市才两三年就购置了房产,觉得可能有蹊跷,就告诉了我。”周青青没听到时信厚的声音,却知道他现在的想法,“你忘记我是做什么的了,维系关系,这也是我日常工作之一。”
李小鹏是小货车司机李大鹏的弟弟,在哥哥李大鹏去世后,李小鹏立刻得到了职位提升,肯定是和车祸有关系的,可并没有李小鹏和谢鹏飞来往的证据。
无法证明,李小鹏对这起车祸的真相是了解并且收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