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这样。”万幸摸摸鼻子,“你还记得胜利哥哥吗?他现在在我们镇上的高中教书,前几天给我妈妈打了电话,说是金凤跟这个贺知书玩的很近,成绩下滑了一大截,他看着贺知书的名字和你很像,就想问问你认识不认识。”
“认识。”贺知洲挑起唇角,笑意却不达眼底,“那是我弟弟。”
鬼使神差的,万幸愣了愣,说道,“亲的?”
贺知洲摇摇头,“同父异母,要认真算的话……倒也算得上是亲的吧。”毕竟好歹是有同一个爹。
“哦。”万幸摸摸鼻子,想了想,说道,“那我就和我胜利哥哥说一下吧,他就是怕贺知书是哪蹦出来的小混混呢,担心金凤成绩下滑考不上高中了。”
贺知洲看了他一眼,然后点点头。
在石桥村他也算是住过一段时间,万家的事情,多多少少的他也知道不少。毕竟农村事少,每天干完农活之后,剩下的时间没事做,也就是一堆人聚在一起,说一说各家的事情,如果是谁家有情况的,被说上一个月都是不稀奇的。
因此对万家的事儿,他就算是不知道个百分百,可也知道个**不离十了。
万家二房的那几个孩子,也着实能算得上是一言难尽这四个字了。
贺知洲笑了笑。
万幸掏出了旁边的荔枝,说,“你喜欢吃荔枝吗?这个东西不能放的,到明天估计都要发霉了。”
现在天热,就算是个特级病房,这年头也不可能会给你整一个冰箱出来,没有东西镇着,荔枝到晚上估计就得坏了。
“吃。”贺知洲点点头,坐起来了一点,把病床上的桌子给架了起来,说道,“你吃不吃?”
“吃啊。”万幸捧着脸点点头。
她回去的时候和百货大楼不怎么顺路,也实在是不太想为了荔枝再饶一圈,毕竟大热天的,坐在没空调的车里也挺难受的。
于是俩人开始比赛剥荔枝,万幸一开始还能和贺知洲来个旗鼓相当,结果没一会儿,指头尖就又红又疼的,低头看了看,被泡发了,有些地方还破皮了,怪不得会蛰的疼。
“行了,我给你剥着,你吃吧。”贺知洲笑了笑,又打量了万幸一眼。
她今天穿的是一身淡蓝色的长裙,白色的圆领搭在肩膀上,马尾被高高的束在脑后,也没留刘海,看的整个人特别的清爽又精神。贺知洲只觉得眼前一亮,笑了笑说,“你进学校这么久了,有没有小男孩儿欺负你?”
“小男孩儿欺负我?”万幸想了想,唇角一抽,说道,“……有是有的。”
上课的时候她后桌从扯她辫子,要么就总在她衣服上乱涂乱画的,很是烦人。
一开始万幸也不想惹麻烦,干脆那男孩儿碰她一下她就告诉老师,结果几次之后,小屁孩儿不光没有收手,反而还变本加厉了起来,上课往她那丢纸团,下了课还总冲着她做鬼脸,要么就带着几个小男孩儿在走廊的必经之道上等她。
贺知洲听得眉毛一直在抽,不由说道,“之后呢?”
“之后?”万幸面容平静,说道,“我抽空找了一天没作业的时候,把他们几个给堵到男厕所给揍了一顿。”
贺知洲手一抖,一个荔枝没拿稳就掉到了地上,万幸看见了,弯腰给捡起来,就听见贺知洲低声问,“他们几个?是几个?”
“不记得了。”万幸挠挠头,笑着露出了一口小白牙,说道,“可能四五个吧,还有几个外班的,我也不认识,反正打完以后就给他们衣服扒了扔到楼下去了。”
贺知洲,“……”
作者有话要说:哈哈哈哈哈哈哈!
老贺:我太难了。
第106章【二更】
万幸看着贺知洲面无表情,甚至隐隐约约多了些许不可置信的神色,笑容更加灿烂了一些。
她也是没办法呀——好坏招数反正是她都用过了,孩子不听,能怎么办?
只能揍一顿了啊。
不过也是从那以后,几个小男孩儿终于像是见到了母夜叉一般,不光是上课不敢拽她头发了,每天都夹着尾巴哆哆嗦嗦的,学习成绩都一下子上去了不少。
贺知洲沉默良久,冲着万幸竖起了一个大拇指。
万幸笑着全盘接收。
歪了歪头,她把自己的手送了出去,和贺知洲的手放在一起对比了一下,眨眨眼说道,“知洲哥哥,你手还挺大的啊。”
主要是贺知洲的手指十分的修长,手掌却并不算是粗大,手型漂亮的简直是不像话。
贺知洲扫了一眼自己的手,撇撇嘴,有些不以为意,说道,“指骨太细,没什么太大的力量,只能做些轻巧活。”
……他说的‘没什么太大的力量’和自己以为的‘没什么太大的力量’绝对不是同一个层面能够互相对比的东西,万幸心想。
这时门被从外面推开,万幸双眼有些迷茫的抬起头看了一眼,发现进来的是之前有过一面之缘的贺知洲的二姐。
她身上穿着一身紫蓝色旗袍,身上多有暗绣织出来的纹路,胸口开了一个吉祥结,绳结金黄,陪着那一身的旗袍更显端庄优雅,万幸一见到,目光便挪不开了。
贺千花一打开门,目光便被坐在贺知洲旁边的万幸给吸引过去了。
小姑娘看上去约莫十二三岁大,穿着一身淡蓝色的裙子,这会儿窗外阳光正好,她正巧坐在太阳光能垂落下去的地方,而午后的阳光晒的很,她的座位却不偏不倚的,正巧挡在了贺知洲的面前,使得贺知洲的身上只能落下些许的光线,不太容易被晒着。
那一刻,贺千花想,她就好像是见到了西方神话当中坠落在凡间的天使一样,只是一看见,就让人忍不住的心生喜欢。
万幸终于反映了过来,目光没什么焦点的左右看了看,不好意思的站了起来——在贺知洲面前反正是早都没有形象了,但是人家姐姐都来了,总得注意着点吧?
“快坐下,快坐下。”贺千花笑的眉眼都要看不到了,反身把门关上,冲着万幸说道。
万幸干笑两声,又重新坐了回去,迟疑了一下,还是小心翼翼的戳了戳贺知洲的腿,用眼神示意:你这次不给介绍介绍?
贺知洲这才好整以暇的收回手,拿一旁的湿毛巾擦了擦,说道,“姐,这就是万幸,我先前跟你提过。这是我二姐……你叫她千花姐就行。”
万幸点点头,弯着眼睛喊了声,“千花姐姐好。”
贺千花当下笑的更开心了,将手上的东西放在了桌边,看了看说道,“呀,小万幸这是买了东西来看小洲了?”
“嗯。”万幸挠着头,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说,“本来上次就说要来看看知洲哥哥的,但是我刚开学,有点太忙了,今天才得了空。”
今天正巧是周末,不然万幸能过来的时间肯定也到下午那会儿了。
贺千花了然的一点头,道,“万幸今年多大啦?”
“十二了。”万幸笑着说,“今年初二,就在一中读书,等暑假过了就该初三了。”
听见这个岁数,贺千花眼皮就是一抽,有点惊诧的看了一眼贺知洲。
然而贺知洲不动如山,任由她看,一丁点儿的心虚都看不见。
万幸总觉得这会儿气氛好像有那么些许的尴尬,但是她也不知道到底是怎么个回事,只能埋头吃东西,但是她这才带来的还都是水分特别多的——橘子荔枝苹果,没几个下肚,她就想上厕所了。
“要去方便啊?”贺千花一顿,直接站起身,说道,“来,姐姐带着你去。”
“不用,不用不用。”万幸连连摆手,说道,“姐姐你在这陪着知洲哥哥吧,他受了伤呢,不能一个人待着,我自己认路的。”
贺千花摆摆手,“他大哥一会就上来了,有人陪着他。”
说来也巧,贺千花的声音才刚落下,门就被从外面推开了,只见贺知洲的大哥以及上次有过一面之缘的男人全都站在门口,有些惊讶的在往里面看着。
小姑娘要去方便的事儿,就没必要再告诉他们两个了。贺千花和两人交代了些事情,便牵着万幸的手一起离开了。
路上,万幸忍不住抬起头打量了一下身边这个女人的脸。
不得不说,贺千花长得是真的很好看,她和万幸认识的几个女人都不一样,身上有一种特别古典的韵味,那是常年的艺术熏陶之下,才能有的独特的风格,然而却带有一种不容置喙的温温吞吞的女强人一般的温和,让人根本无法说出任何拒绝的话。
更重要的,是她还涂了这年代下相当少见的大红口红。
典型的御姐色号啊,万幸感叹。
贺千花大约是注意到了万幸的打量,弯着眼睛低下了头,笑着说,“你一直盯着姐姐看什么呢?”
“姐姐长得好看啊。”万幸笑的灿烂,说了一句。
自小她就生活在女人堆里,怎么讨好妹子的欢心简直是轻车熟路了,顺手拈来的事情。
这种毫不掩饰的夸奖果然取悦了贺千花,她忍不住笑了笑,轻轻刮了刮万幸的鼻沟,说,“好了,快去吧。”
没一会儿万幸就收拾好出来了,手上的水渍刚洗完没一会儿就干了,然而她却没发现,等她出去之后,贺千花盯着她的目光有些直。
万幸顺着贺千花的目光低头一看,就看到了自己脖子上面挂着的那条项链——红绳下面系着的那一块红色翡翠。
那是几年前,贺知洲在和她分开的时候送给她的。
万幸顿了顿,抬起头看着贺千花,满脸无辜的眨了眨眼睛。
贺千花回过神,面色不变的牵住了万幸的手,回去的时候,小心翼翼的说道,“万幸,你脖子上的那个项链,是小洲送你的吗?”
上次在医院的时候,她就隐隐约约看到过万幸脖子上戴了一个红翡翠项链了。
但是红翡翠虽然说不太常见,但也毕竟不算是太稀罕的物件,而且块头不大,她也没多想,这次算是近距离的看到了,才确定了那就是以前属于贺知洲的那一块石头。
“对呀。”万幸松了口气,贺千花先开口问的话,她就不用这么尴尬了,“从石桥村走的时候知洲哥哥送给我的,说是可以保平安。”
“对,这块玉是请大师开过光的。”贺千花笑了笑,又仔仔细细的打量了一下万幸,越看越满意。
人漂亮,皮肤也白,而且听贺知洲说了,聪明的很,能转学考进一中那样的学校去,想必成绩也是拔尖的,不管家境如何,她们家也不缺那些东西,只不过……
贺千花有些惆怅,万幸今年这才多大?贺知洲能喜欢上个这么大点儿的小姑娘吗?
要不是亲自看着贺知洲长大的,贺千花都要怀疑自己弟弟是不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隐疾了。
不行,回头还是得和贺知洲多聊聊天,问清楚到底是怎么个回事。
等到把万幸送出了门口之后,贺千花便心满意足的上了楼。
楼上几个男人在一起,聊得事情她也不关心,当下有更想知道的事情,便直接一屁股坐到了床上,双眼放光的问道,“小洲,来给姐说说,那小姑娘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你把妈留给你那条项链儿都送人家了?!”
贺知洲扫了贺千花一眼,失笑,“哪儿有那么多的怎么回事啊,姐,你想什么呢?就是看着小姑娘怪好玩的。”
回想起乡下的那些时光,贺知洲脸上不由又带了抹笑意。
他今年确实是老大不小了,真要按照岁数,和现在的风俗以及他的职业来说,的确是应该早成家,省的什么时候死在外头了,家里都没有一个香火能继承。
但是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这么些年了,别说是喜欢小姑娘,看见那些小姑娘哭哭啼啼的往上凑他就难受的慌。
就跟见了他那喜欢哭的小后妈一个德行,恨不得上去直接踹上两脚。
甩甩头,把脑海中突然涌上的某些片段清除,贺知洲面色又重新恢复了正常。
“真不是那意思?”贺千花狐疑的看着他。
贺知洲乐了,“姐,你动动脑子,真是绣花绣傻了?宝丫今年多大一点?我对她能动什么心思?又不是个禽兽。”
这要一说……倒也是这么个理儿。
贺千花情绪有一瞬间的低落,看着贺知洲,突然又升起了一抹忿忿不平来。
“你瞅瞅你今年都多大了,也不去找个媳妇儿处处,我等着抱孙……呸,我等着抱侄子呢!”贺千花简直是气不打一处来,“就算不想着我和你大哥,你也想想爷爷,他老人家也想着能抱个重孙呢,你还真想等着那个毛都没长齐的老四真给生一个孙子来?!”
提起这事儿,贺知洲脸色变淡了下来,性质缺缺的躺下去,拎起一个荔枝,三两下捏开塞进嘴里,说,“再说吧,急不来。我这朝不保夕在战场上的,就别去祸害人家小姑娘了。三年五载见不着一次,谁受得了?”
贺千花闻言一顿,半晌,看着眼前这个已经不知什么时候变得异常强壮起来,哪怕身受重伤也不吭一声的弟弟,也终于软了些脾气,说,“你啊……”
她还不是为了想让贺知洲能留下个念想,平日里上场杀敌时能稍微顾及着些后方?
早年间,贺知洲想和那小后妈同归于尽的模样,也当真是吓到她了。
那小后妈死就死了,可贺知洲这一条命,总不能白白的搭进去啊。
作者有话要说:旗袍自50年代衰落,80年代兴起,且成为了□□指定的女性外交礼服。
PS:旗袍超美,拍照更美~
第107章【三更】
然而这话谈到最终也没个结局。
贺千花叹了口气,想到了刚才送着万幸出去的时候,在楼下还看到了有专门的司机和车接她,当下想了想,说道,“对了,小洲,你先前不是说,万幸那个小姑娘是村里长大的吗?怎么我刚才送她下去的时候,看见外面有司机接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