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903();牧邵清坐直了身体,为了方便观看,他把摘下的手表放在桌上。
只是,才播了一两个片段,虚拟屏幕像是信号接收变差,发出滋滋的电流音,黑白细纹跟从墙壁里钻出来一样,慢慢地霸占了整个影像。
牧邵清当即起身,动作迅捷地来到桌边,想将芯片抽出手表。
只是……表上覆盖着一层电流。
牧邵清才碰到表带,便感到一阵麻意。影像模糊一片,像是打上了马赛克,牧邵清的影子占据了一片空间,机械音成为画外音,一遍又一遍地重复:“请归还,请归还……”
牧邵清对此更有兴趣,将手表连在了电视的屏幕上。即便手表上附带的电流使他双手发麻,他的眼还是非常明亮。
病毒从手表一路传到了电视,屏幕中也出现了星点雪花……牧邵清一边编写代码,一边密切注视手表那边的反应。直到太阳落山,他才堪堪完成了手表防火墙的重新建设以及病毒反感染的工序。
此时,宁珂尚未回家。
牧邵清所做的第一件事,便是查找宁珂发给他的短信。
宁珂:在吗?
宁珂:我在楼下。
宁珂:你的芯片在我这里。
……
在小区门口,宁珂看着手表显示的红点,心中五味陈杂。几个小时前,他就已经到了这里……而保存在身上的M型芯片,还被他插在了备用手表的凹槽里。
刚离开邵家的时候,宁珂就收到了提示。于是,在从邵家回小区的路上,他拿出自己带在身上的备用手表,检查自己手中芯片的真伪。
不过片刻时间,讯息再度传来,宁珂确认读取自己芯片数据的人,正在家中。
那时,宁珂就猜到,他的芯片很可能是牧邵清拿走的。
但依着他本人愿意相信的事实来看,又或者说,宁珂对牧邵清的认识,他不会觉得牧邵清是故意偷拿他的芯片。少年那种一贯镇定沉稳对他毫无保留的表现,不是作伪。
那就还有一种可能——
上一次他归还芯片,还错了。
就在他思考的时候,备用手表展出了一段视频,那是一个挺长的片段。在视频的最初,是一片安静的空白,没有任何影像。正是这样的开头,给了他思考的时间,也没有当即关闭手表。
但这样的情况持续大约半个小时,左右音道同时传出女声。
变调与妖异的声线让人很难想象声音的主人该是一个怎样的人,饶是宁珂心理素质不错,在突然听到这种声音的时候,也不免起了一阵鸡皮疙瘩。
只是,才听了两句,宁珂就从那女人的语气中,察觉到异样——
“感谢神的垂帘,感谢神的恩赐,感谢万事万物过去未来。直到昨天,我才发现,原来上天赐予了我一份真正的瑰宝,而我一直没有发现。”
宁珂皱起眉,或许是空白能引出人的太多联想,他从这道声音中,诡异地感觉出一份别样的庄严肃穆,像是信徒虔诚的祷告。
这种声音他也听到过,在西门教授曾经带领他去的监狱,那些醉心疯狂研究的beta,很多都是这般病态的。他们曾经在社会上鼎鼎大名,研究出各种各样的东西,造福大众,但到了末年,却深入神之领域的研究,无法自拔。
研究院会提供给他们充足研究的材料,但他们的研究成果,则会被永远封存。
“废物与天才,本是同源。失败与成功,原来就在咫尺。”
宁珂越听越不对,正当他无暇多思牧邵清为什么会有这样芯片的时候,女声的语气轻轻一转,带上了一种缱绻温柔的口吻,似乎有着无线眷恋。
“阿清,妈妈最爱你。”
视频影像开始了。
一个白衣身影出现在顶层天台。
视频顶端的白云显示,那是一栋很高的楼,天仿佛都离他们更为接近。飞鸟略过护栏,停在水塔上,漠视高楼下渺小的蝼蚁。一片茫茫的水泥灰笼罩了大半的镜头,白衣身影转头……那是一个女子,鲜红的唇色与略显疯癫的眼神,略渗人。
宁珂把视频暂停,看到这里已经足够,这确实是牧邵清的东西。他本要关闭视频,但按了几次关闭都不起作用。
错按到其他地方,视频继续。
此刻,女声幽幽道:“你想关闭我吗?你不想看吗?别,放下你的手,我们把他看完,这是妈妈给你的礼物,你要好好珍藏。”
宁珂的手一顿。他打开WX,给牧邵清发了几则信息,可这些信息始终没有得到回应。
声音继续:“你想要逃避吗?你不可能逃避,你是我最完美的天才。”
宁珂又按了暂停键,然而这一次连暂停键都不管用了。
如果宁珂不是唯物主义者,他现在一定会疑神疑鬼。
司机忍不住道:“宁少,您在看什么,这声音怪渗人的。”
宁珂扫他一眼,司机自动消音,连带给自己的嘴巴拉了个拉链。
宁珂的手表又弹出一条警报消息,牧邵清已经着手开始破解他让人设置的病毒。他叫了前座的司机,让他出去买个新的手表,以防万一。
司机如获大赦,快速答应下来,开了车门就走。
“你还记得月亮吗?你就是那命中注定的月亮。”
这声音是提前录好的,似乎录像的主人觉得看这个镜头的人,很快会选择关闭。
此时,一道小小的身影走入镜头,齐耳的短发让他一时间分不清这人是女孩还是男孩。但那瘦小的身形,有些肮脏的衣服,都可以看出,这个孩子的生活条件不是很好。
按照之前那句‘阿清’,宁珂自动把这人代入牧邵清……
天台上的风声很大,让他听不清女人和孩子在说什么。但从镜头的展示,他可以清楚地看到女人癫狂的神态。她本是如同蝴蝶一般想要展翅高飞,但在孩子出来的那一瞬间,她又变得十分痛苦,她的五官皱到一块,让原本清丽的面庞,也带出了几分狰狞。
宁珂心中大概有了猜测。
孩子一直试图靠近他,风声夹带着微弱的请求:“别……丢我一……”
宁珂的手指只能戳到孩子黝黑的头发,心中的怜惜在不经意间缓缓地变为了痛惜。
女人一味制止他,甚至孩子每靠近一步,她就越靠近护栏的边缘。
但这样的威胁对于一个孩子来说是不管用的,最终,孩子挤上了天台的方寸之地,他伸出手来,要女人拥抱。
宁珂没有错过女人已经半只脚踏出天台的画面,风中传来了哭声,越来越撕心裂肺。
女人蹲下身来,轻轻地拥住孩子。
那一秒钟,宁珂甚至觉得女人会抱着孩子一起跳楼。
时间过了很久,宁珂有种刀尖在心脏上起舞的感觉。直到某一瞬间,女人蓦地抬起头来,对着镜头,缓缓勾唇。
她一字一句,缓慢地说话。
宁珂一直盯着女人的口型,努力辨认。前前后后倒退前进了二十几次,他终于猜出女人说的两句。
“你不是失败品,谁也不能瞧不起你。”
“答应我,成为天才。”
宁珂实在不能理解女人说这话的目的在什么,但很快,他心中陡然一亮,一种可能性涌上心头。
失败品?
难道牧邵清也是受到研究院干预的超级基因发展出的胚胎?
第74章邵清2
宁珂当即点开西门季玄的联系号码,但很快,他又放下了手,西门家确实与研究院关系更为密切,但有些事情,年轻一辈并不那么容易参合进去。
正如宁珂的现状,在他以继承人的身份接下宁父手中大部分势力之前,他也不能真正了解整个家族的全貌。他手里能调动的人,只有在他满十四岁时,宁父在典礼上授予他的七家公司。
宁珂最终换了西门教授的联系方式。
这个时间刚好是研究院休息时间,宁珂不用等很久,就接通了。西门教授笑着说道:“宁珂,你不是去外地了,还惦记着我啊。”
“教授……”
“行了,不用搜肠刮肚想着哄我高兴的话,你那边发生什么事了吗?前些天茵茵回来的时候,还哭着说你出事了,吓了我们好大一跳。所幸你报了平安,没什么事,也让大家松一口气。”西门教授摘下老花镜,半躺在宽椅上,宁珂也可以听见老人家松了一口气的声音。
“多亏了您给的那瓶喷剂。”
“这样吗?”西门教授笑着,“幸亏有瞬时凝固喷剂,老头我现在对他的发明者是一千一万个感激。”
虽然十多年前瞬时凝固喷剂就已经问世,但因为制作材料的不易,这个东西并未普及,也就豪门世家囤着点儿。此次前往谯郡,得知宁珂从陆路改为了空路,西门教授就让夏医生送来了喷剂,以防不测。
“让你们担心了。”宁珂道。
“对了,你这次来找我是什么事情吗?”
“教授可以帮我调查一个beta的信息吗?”
“哦,那没什么,你给我名字吧?”西门教授应得爽快,也没多问为什么。
宁珂道:“邵岚。”
“……”
通讯对面一阵沉默。
“教授?”
西门教授道:“你不过是出去读个书,知道这么多做什么?”
宁珂不知道这名字有什么问题,但既然连西门教授都不愿意讲,其中一定牵涉了不小的事情。他有些犹豫,道:“我就是想了解一下传奇药师这个人,我遇到邵家人了。”
“怎么?他们为难你吗?”
宁珂一怔:“他们会为难我吗?”
“这要问你啊,看样子已经不需要我再问什么了。除了这件事,你还有什么问题吗?”
……
宁珂挂断电话后,有些晃神,备用手表上的芯片播放的视频着实诡异,如果那个人真的是牧邵清……
宁珂觉得牧邵清身后的迷雾似乎隐隐有消散的趋势。
他想起那日牧邵清让他查的那些房子的信息,正要打电话的时候,牧邵清已经发来了讯息:你的芯片在我这里。
宁珂打字:你看完了吗?
牧邵清:刚破解,看了两段,我可以继续看吗?
宁珂:……
宁珂:可以。
牧邵清:算了,我感觉自己一个人看没意思,你上来陪我吧?
牧邵清:看你车一直停在楼下,你是在等我看完芯片吗?里面的东西该不会很多吧,让你等那么久。不过你似乎高看我了,破解你那些病毒花了我太多时间。
宁珂笑出声来,他下了车,从电梯一路上去,开门的时候,就见到牧邵清坐在地上。
他的身边有一个沙发上搬下来的坐垫。
回头见了他,牧邵清拍拍身侧的坐垫:“有时间吗?这个,我们一起看,要是哪里你不好意思让我瞧,我就停了。”
宁珂问:“你没有好奇心吗?”
牧邵清道:“好奇心不是用在这里的,你让我看就看,不让我看的就停着,这没什么大不了的。或许,有些事情你描述比我擅自来看更好。”
宁珂盘腿坐下,从旁边的沙发也抽了个坐垫,碰碰牧邵清。少年抓了抓头发,起身又坐好,怀里就被宁珂塞了备用手表。他把东西拿起来上下左右翻翻:“里面是我的芯片?”
“呃……我也看了。”
牧邵清双手抓着坐垫前端,给自己转了个方向:“是吗?那讲了什么?”
宁珂颇为意外:“你不知道吗?”
“没看过。”牧邵清摇摇头,颇为苦恼,“不过就算没看过,我也知道这里面应该不会有什么好事。”
“嗯?”
“我妈留下的,她临走之前跟我……有不太好的回忆。”牧邵清说得倒是轻描淡写,末了,他双手环腿,眼中有几分狡黠,“我知道,所以我从来不看。”
宁珂怔然,牧邵清理所当然的神色让他很难将他跟视频里哭得撕心裂肺的孩子联系起来。陷入成年人的疯狂当中,对一个孩子来说,足够毁天灭地。
所以,我从来不看……
是吗?
“你干什么?”
宁珂稍稍靠近了牧邵清,双手环过他的肩膀,把人往自己的怀里带。
牧邵清闻到了一股石兰花的清香,不过,不同于浓郁的信息素,这股气息极淡,只有靠得非常近才能闻得到。牧邵清略有些回不过神,他下意识把手搭在宁珂的胸膛,道:“芯片里的东西很不好吗?”
宁珂道:“这东西你还要吗?”
“嗯?”
宁珂把手表从他怀里取走:“别看了,既然都知道不是什么好东西……”
宁珂正想离开,却觉牧邵清反抱住他。
不知不觉中,牧邵清也环住了他:“你看了吧,如果被吓到的话,我代替送我这东西的人向你道歉。”说着,他还拍了拍宁珂的后背。
“……”宁珂道,“没被吓到。”
“啊?”
“不要胡思乱想。”宁珂把牧邵清的脑袋摁到胸膛上,沉着声音说,“你记得不要看就是,确实不好。”
牧邵清在心中跟着点头,想了会儿,他道:“我想起来,今天我见到牧栀了。”
“嗯?他果然来见你了?”
牧邵清觉得这‘果然’用得实在是……有意思。宁珂还派人监视牧栀不成?他琢磨不清,等待宁珂继续说下去。
“牧栀一直企图支开我的人,但又不明着跟我说。”
牧邵清恍然,他说今日宁珂怎么没派人来。不过理解归理解,该说的牧邵清从来不会憋着:“今天下雨。”
“是。”
“我没带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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