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蜜推了手头的工作,不远千里飞了过来。
沈念秋负责接机。
还没走出机场,蒋蜜迫不及待地询问:“秋秋,你是不是又被那啥了?”
她是真的担心。
那个秦医生,她一直都觉得他怪怪的。
沈家捧在手心的小姑娘,即使成立了个人品牌,还做到风生水起,可在沈家人的眼里她还是不谙世事。
沈念秋想起了PUA,笑到肚皮疼。
蒋蜜焦虑地说:“你别笑啊!你得告诉我,都发生了什么?”
沈念秋矜持地说:“也没什么……就是突然间发现他是个好人。”
“发好人卡了?”蒋蜜更迷惑了。
发好人卡,不就是他BE了。
“你们到底有没有谈恋爱?”
“姐姐,我是大人了。”沈念秋跟她讲不清,也没打算跟她讲清楚。
蒋蜜叹气:“可你也得擦亮眼睛啊!”
沈念秋指着自己的眼睛说:“你看,多亮啊!”
蒋蜜佯怒:“你在敷衍我!”
沈念秋:“好吧,好吧,告诉你,他治好了我的失眠。”
“怎么治好的?”
“秘密!”沈念秋眨了眨眼睛。
沈念秋没能成功说服蒋蜜。
蒋蜜只好跟沈雁来传达:“你妹妹和秦慕简真的在谈恋爱!”
“她疯了?”
“没有,她很清醒。”
沈雁来又不远千里飞了过来。
他和蒋蜜不同,他直接杀到了秦慕简那里。
但他失算了,没想到,在秦慕简的诊疗室里,不止见到了秦慕简,还有他妹妹。
“二哥,你怎么来了?”
“你怎么在这里?”
沈雁来很气,她放着自己的工作室不管,这是黏在了秦慕简身上?
这得被灌多少迷|魂|药啊!
沈雁来代表了沈家的大家长,于是很有派头地坐在那里,等着秦慕简的解释。
沈念秋坐在他的旁边,感受到了他的怒气,和不断散发出来的怨念。
秦慕简还在工作,里头那个大四的抑郁症患者,又来复诊了,脸上带着比上次更多一点的自信。
沈念秋下定决心,不怕死地说:“二哥,我就是谈个恋爱,怎么了吗?我来解释好了,就是他喜欢我,我也喜欢他,我们想在一起。”
沈雁来不可置信:“你喜欢他?”
“嗯!”
“喜欢他什么?”
突如其来的问题,沈念秋咬唇沉默着。
就在沈雁来以为她说不上来的时候,她淡淡地说:“我喜欢在他的身边没有秘密。”
每个人都有秘密。
为了隐瞒一个秘密,可能会不停地制造第二个…第N个秘密。
她喜欢他可以洞悉她内心的眼睛,在他的面前,她永远都无需制造秘密。
沈雁来一窒,他没有听懂妹妹的话。
可他知道,妹妹是认真的。
沈雁来想说真是女大不中留。
他咬了咬牙,又问:“他喜欢你什么?”
这可真把沈念秋问住了。
是啊,他喜欢她什么?
喜欢她是疯的吗?
“你也不知道对吧!”沈雁来终于找到了弱点,他摩拳擦掌又说:“那这个问题,就由我来问!”
沈念秋也想知道,她紧张地攥紧了手心。
十一点钟,时间到了。
秦慕简打开诊疗室的门,送患者出来。
沈念秋的眼睛一亮,期颐地看着他。
第50章报应(12)
沈家的人,秦慕简最想见到的就是沈雁来。
以前他却不这么认为,总觉得沈雁来和沈念秋的年岁一样,当年的事情,他的记忆也和沈念秋一样不可靠。
实际上,沈一知出国很早,他知道的很多事情,都来源于听说。
秦慕简从一开始进入一个误区,没能和沈雁来深入地谈过。
几目相对。
秦慕简朝沈雁来点点头,又跟自己的患者交代情况:“药量,已经减半了。半个月后复诊,祝你恋爱愉快,也请你记得没有谁的人生是一潭死水,不起一点波折,保持良好的心态,良好的作息。先学会爱自己,再学爱别人。”
“谢谢医生。”
年轻的男孩戴上了口罩,匆匆离去。
秦慕简转身,对上沈雁来不善的目光,“谈谈?”
自然是要谈的,正是他来这儿的目的。
沈雁来起身。
沈念秋也跟着他站了起来。
秦慕简看了看她,温柔地笑:“我想跟你二哥先谈谈……”
沈雁来也不希望自己发火说难听话的时候妹妹在身旁。
他附和:“对,我要跟秦医生单独谈谈。”
他们要谈的事情明明是她,却又将她排除在外。
沈念秋不快地瞪了瞪他俩,坐了回去。
秦慕简推开诊疗室的门,走在前面,沈雁来不用他招呼,迈开大步跟进去。
看他关门的架势,像是要跟秦慕简打一架。
沈念秋担心不已。
安婷宽慰道:“沈小姐,你放心,我觉得他们不会真的……打起来。”
沈念秋狐疑地问:“你怎么知道?”
安婷笑:“沈小姐是当局者迷。”
看眼神都能看得出,两个男人都是爱她的。
一个爱的包容,一个爱的深沉,又不是那种十七八岁冲动的年纪,不会为了“争宠”打架的。
顶多喷喷口水,多说几句。
那沈雁来肯定吃亏,唱饶舌的,真不一定干的过心理医生。
安婷眨眨眼睛,又说:“沈小姐,要实在放心不下,我进去送茶的时候,帮你留意一下。”
“多谢!”
安婷泡好茶,送进去。
沈雁来正翘脚坐在沙发上。
秦医生还在整理上一个患者的资料。
“谢谢!”秦医生抬头跟安婷交代:“关上门,帮我照顾沈小姐。”
“好的。”安婷缓缓退了出去。
沈雁来不耐烦地说:“你还要我等多久?”
秦慕简将最后一分资料归档,关上柜门,“好了,我们来正式谈一下关于…你妈妈的事情。”
沈雁来诧异不已,“不是要谈秋秋吗?”
秦慕简摇头,直截了当地问:“你妈妈是不是有抑郁症?”
沈雁来惊了一下,也没空管到底是要谈谁了。
他的脸色变得很是难看,纠结了很久,才开口:“你要知道,20多年前还没有抑郁症的说法,他们都说她是心太高,贪心脾气坏,又有疑心病……”
三年前,秦慕简第一次为沈念秋治病时,有特意询问过沈一知这个问题--家中是否有罹患精神疾病或者心理疾病的亲戚。
沈一知给的答案是否定的。
如此看来,确实没有人说谎,不过是20多年前还没有抑郁症的说法。
秦慕简的判断,也是根据催眠沈念秋时,得到的只言片语。
他继续发问:“你妈妈是婚前就是这样,还是……”
“生完我和秋秋之后。”
沈雁来叹了口气,一双漆黑的眼眸里不经意间流露出悲伤的情绪,使得他原先的怒火,彻底烟消云散。
“那时候也没有产后抑郁症的说法。我也是从秋秋病了之后,忽然猜想妈妈当年的不对劲,没准儿也是心理疾病……”
根据沈雁来的讲述,秦慕简推演出了沈母发病的时间线和诱因。
要从沈母以沈家普通职员的身份,嫁给了当时的沈家太子爷沈父,遭受颇多非议说起。
这是悲伤的种子,种在了沈母心底。
后来沈母诞下沈一知,一直到他五岁,这应该是沈氏夫妻短暂的快乐时光。
但是这时候沈母又怀孕了,这次怀的是双生子,加倍辛苦的孕期,加之不断累积的压力,悲伤的种子迅速发芽,在无人知晓的沈母内心逐渐长成她抵抗不了的抑郁大树。
可悲的不是生病,而是生病却无人知晓,连她自己都不知晓。
沈父以一个坏脾气的母亲教导不好孩子的理由,及早将沈一知送出国。
没人能说沈父的决定是错误的,沈家所信奉的精英教育,不允许他拿自己的长子当儿戏。
沈一知是无论如何都要成才的。
于是,沈母先是成了沈一知成才路上的绊脚石,又成了沈家藏藏掖掖的黑点。
她的精神一年不如一年,直到沈雁来和沈念秋八岁,沈父故技重施,又要送她们出国时,沈母彻底爆发。
也许抢夺方向盘的时候,她想的是大家一起解脱。
而将沈念秋抛出去的时候,是母亲最后的温情。
秦慕简的推测,没有跟沈雁来详说,也更不会告诉沈念秋。
他只跟沈雁来道:“秋秋怀疑自己的病是遗传。”
沈雁来咋呼:“这不可能!”
咋呼完,他又小心翼翼地问:“秦医生,抑郁症难道还会遗传?”
“抑郁症本身不会遗传,易抑郁的体质会遗传。”
他顿了顿,笑了起来:“但是秋秋并不是抑郁症。”
沈雁来放下心。
这才想起来,他是要跟人吵架来着。
他尴尬地端起面前的茶水,以二哥该有的口吻询问:“你和秋秋……”
“我喜欢她,真心的……说起来你可能不相信,心理医生爱上自己的患者,是我职业生涯中最不可与人说道的事情。但是,如果非得用什么来证明我说的是真话,我愿意赔上我的职业生涯。”
沈雁来清了清嗓子,煞有介事地说:“谁让你自断腿脚了!你除了会当心理医生,又不会干其他的了。”
沈念秋在外头等了快一个小时,耐心耗尽,推门而入。
生怕两人吵到老死不相往来的她,看见的是相谈甚欢的场景。
“二哥!”
她立在门前,有些犯傻。
沈雁来回头,“噢,秋秋来了!来,我正跟秦医生讲你小时候数学是怎么考十分的。”
沈念秋的嘴角不自在地抽了一下。
“二哥……”
眼前的状况,让她一言难尽。
沈雁来来的快,走的也快。
连顿饭都没顾上吃,挥一挥羊毛大衣的袖子,挤高铁去了。
唉,没订到飞机票不是!
临走前,沈雁来嘱咐沈念秋。
“有事没事,别自己一个人憋着,心里烦了,就找秦医生。”
“二哥,你被秦医生PUA了吗?”沈念秋吐槽道。
这么快就从水火不容的状态,改成托孤了,真让她产生怀疑。
“什么?”
沈雁来是个2G网用户,时常处于断网失联状态。
对于新型词汇的理解能力为零。
“没什么!”沈念秋见秦慕简走来,赶紧摆手。
说他PUA,这对他不公平,人家明明是专业到可以轻易击中人心的心理医生,摆平沈雁来也是分分钟的事情。
沈念秋深怕沈雁来说漏嘴,迫不及待地推了他一把,“二哥,你快走吧!要晚点了。”
“走了,走了!”真是,不碍事了。
沈雁来戴好口罩,压低帽子,进了检票口。
才将坐定,蒋蜜的电话便打来了。
她诧异沈雁来这么快就上了高铁。
“完事了?”
“嗯!”
“你不是说要把秋秋带回北城?”
“带她干吗?”
“躲开那个秦医生啊!”
沈雁来叹了口气,真不想承认他比自己优秀似地说:“我这次来发现,其实秦医生挺靠谱的!”
蒋蜜:“……”
沈雁来补充:“也挺坦诚的。”
妈妈的往事,是他心里的刺。
秦慕简的避重就轻,他不是看不出来。
连他都不忍心伤害的话,又怎么可能伤害秋秋呢!
总之,嗯,还行。
不愁妹妹嫁不出了。
——
沈雁来早就没了影子。
沈念秋还立在原地。
她的眼睛一直盯着过往的人潮。
秦慕简也不催促,只静静地等在她的身后。
沈念秋也不知道自己站了多久,她猛然回头,发现秦慕简温柔的注视,略显不好意思地说:“心理医生的耐心可真好。”
秦慕简不置可否,“走吗?”
“嗯。”沈念秋转了身,忍不住又回头看了几眼,才问:“我二哥都跟你说了什么?”
“二哥说让我好好对你。”
秦慕简眨了眨眼睛。
他知道的,不管他是什么样的语气跟她说,她都不会相信。
果然,沈念秋生气地说:“你让我向你坦白,可你呢?”
秦慕简:“我很坦白,你二哥是……”
“你知道我问的是什么?”沈念秋打断道:“你不要避重就轻地敷衍我,你们聊了一个小时,怎么可能只说这一句话!”
“我问了他,你们小时候的事情。”
“那他怎么说?”
“沈念秋,你的问题和遗传没有任何关系。”秦慕简顿住了步伐,“其实我不说你应该也有猜测,对,关于你妈妈的一切,我们都只能称作为猜测。当时没有技术确诊,现在没有机会确诊。你要非问我的话,我的推断是压力过大,产生的抑郁症。”
沈念秋愣怔了许久,她不记得自己是怎么上的汽车。
回过神后,如是询问。
“跟我和哥哥没关系吗?”
秦慕简突然逼近,替她系好安全带,斩钉截铁地说:“没有。”
“你怎么知道!”沈念秋见他回答的如此快,没好气地说。
“我是在替你妈妈回答。”秦慕简很认真地说完,坐直了身子,转动方向盘。
高铁站离市区可真远。
沈念秋仿佛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梦里,是关于妈妈的一切。
她的眼眶微酸,假装没有看见秦慕简在绕路。
秦慕简不声不响,假装没有看见她眼眶里蓄积已满的眼泪。
哭不是一件坏事。
gu903();不会哭,才是糟糕透顶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