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妙磬心里甜甜的,想了想没有拒绝萧钰,她爬到他背上去。
她身量纤纤,萧钰背她很是轻松。他直起身,她搂着他脖子。萧钰背着萧妙磬继续往上爬,萧妙磬趴在他肩头,感受他黑色发丝滑过脸颊的触感和他身上温热的气息,她渐渐有些沉醉。
“夫君。”
“嗯?”
“你累不累?”萧妙磬问。
“不累,无妨。”萧钰好笑,同样的问题音音问他好几次了。被她如此记挂着,他即便累也感觉不到,反是满腹甜蜜。
萧钰一路背萧妙磬上山顶,他放她下来。
山顶风光好,她却顾不上看,而是先打量萧钰确实没累着什么,这才与他并肩共赏万里风光。
清爽的风拂面,天高云阔,山川秀丽。
目之所及宛如画卷,远山从苍蓝色化作浅蓝,融入天际。湖水似平铺的绸缎般美好,湖面上星星点点的小舟似点缀的玉块。
萧妙磬由衷道:“真美啊,虽然这景色不是第一次看,却每次看都觉得心中激荡。”
萧钰深切道:“这仿佛是我第一次登临高峰,俯瞰建业。”
“也是第一次我们两个一起爬到这么高。”萧妙磬说,“以前我都是和敏晶一起来,要么干脆直接自己爬。”
萧钰握住萧妙磬的手,倾身在她脸上亲了下,“以后再登高,都有孤陪音音,必不教你孤单。”
“嗯。”萧妙磬娇羞低笑,贴近萧钰,挽住他手臂,把头靠在他肩头,“说定了,不能食言。”
“不食言,出口之诺,必守一生。”
他们在山顶又待了半个时辰左右,一起下山。
下山之路,萧钰依旧牵着萧妙磬,谁也不松开谁的手。
待下山后,两人未直接回建业宫,而是去秣陵湖泛舟。
很快,他们的乌蓬小船便漂荡在湖面上。
萧妙磬坐在甲板处,脱去木屐,将双脚放在水里。萧钰站在她旁边,持一对船桨,时而划着,时而停下。
同样的泛舟他们年年都会来,却每年都是新的体验。
萧妙磬想起前年这会儿,她还在四处找游侠打听黄衣人的事,还在和萧钰说,她想嫁给一心一意的夫君。
去年这会儿,她便和萧钰表白了,还被他气得赤脚跑路。他为了追她,带着她遗落的木屐爬上百层台阶,那时种种历历在目。
而今天,他就站在她身边,像是顶梁柱般为她划船。而她这条小盘蛇,只需要坐在船头享受就好。
她心里甜蜜放松极了,真希望这样的时光可以一直持续。只有一点膈应的,那就是别的船上有女子向萧钰抛荷包。
虽然萧钰都将荷包扔回去,再道一句“我已有爱妻”,但萧妙磬就是膈应。
她正膈应着,旁边来了一船书生,瞧见她就开始作些赞美她美好的诗,还有人要铺纸画她。
萧钰皱眉,顿觉吃味,又心忖这些人还算知晓礼数,只作诗画画,没做冒犯之举,否则……
不远处忽然响起一声口哨声。
萧妙磬和萧钰看去,原来另一侧又来一船男人。
这船男人比起书生那船,修养可欠缺不少。有人冲萧妙磬吹口哨,说出的话也颇为轻佻。
萧钰眼神一冷,握着美玉的手狠狠一用力,另一手立刻飞出一连串暗器。
这些人都是他的子民,他自不会用刀刃伤他们性命,用的是木珠子。但他们对音音如此无礼,竟敢当他面调戏,他若不教他们吃点苦头,便枉为人夫!
一串暗器精准打在所有对萧妙磬不敬的人身上,没漏一个,也没冤枉一个。偏偏这些人还看不见自己被打到哪儿,只知道骤然一阵剧痛,令他们站不住也坐不住,东倒西歪,惊恐呼喊着跌入湖中!
江东人水性没几个不好的,萧钰不怕淹死他们,何况他们船上还有没被波及的人可以捞他们。
落水的几人有人呛了,伸出手要爬船,场面一片狼藉。
萧钰冷冷收回目光,看向萧妙磬时,目光又重新变得温和轻柔。
萧妙磬看一眼那些男人,无所谓的笑道:“不管他们了,我们离远点儿吧。”
“嗯。”萧钰将船划走。
另一船上的书生们则惊讶的望着这一幕,实在不明白那船人怎么就落水了。他们连忙去救援。
约摸半个时辰后,萧妙磬觉得玩够了,便提议回宫去。
萧钰也已尽兴,不多时,他便划着乌蓬小船靠岸。他先下船,再回头拉萧妙磬下来,两人一起回宫。
在回宫的路上,夕阳西下。
世间万物被笼罩一层浅浅的橘红色,岁月静好,现世安稳。
可两人都没想到,在即将抵达建业宫门时,忽然响起震天彻底的朝天鼓声!
宁生殿前的朝天鼓被敲响,像是一记记闷雷蓦然炸裂宁静的世界。
每逢天下出大事,便有信使敲响诸侯的朝天鼓,将大事送来。
萧妙磬大惊,忙看向萧钰。
两人交换眼色后都很快镇定下来,连忙去见信使。
因鼓声传遍宫阙,两人见到信使时,小甘氏和甄夫人也来了。
接着他们从信使口中得知雷霆万钧的大事——
天子以“资质平庸,江山当托付能者”为由,下诏退位,禅位给蓟王章诏!
章诏不日将举办登基大典,并宣越王萧钰、成武侯齐徽赴洛阳觐见!
小甘氏当场惊呼:“章诏狼子野心,这是废了天子自己篡位,还以此宣诸侯觐见!予珀,你可不能去,齐徽也不能去!”
“母亲放心,我自然不去,齐侯爷也不会去的。”萧钰道,“章诏……终于是坐不住了。”
萧妙磬听得心中一沉,章诏坐不住要称帝,便意味着彻底与天下人翻脸。
天下人尽知天子不正统,百姓反倒更支持萧妙磬携子上位。眼下章诏此举,摆明了要靠武力负尽天下人,与萧钰一决雌雄。
是了,两虎相争、必死一方的时代,正式开始了。
谁胜,谁问鼎天下;谁败,谁尸骨无存。
作者有话要说:还剩几万字啦!
认真搞事,认真完结
我们的口号是:作者虽然水,但文要认真写!
搞完这个,搞大黑鹊。
《嫁给一只蛇精病大黑鹊》,搞这个,轻松放飞开脑洞
第69章凤凰台
风云变幻,整个江东都笼罩在紧张氛围中。
萧钰召集文臣武将,于宁生殿议事到深夜,又向萧妙磬带话说怕是要通宵商议抉择,要萧妙磬先睡。
萧妙磬如何睡得着?她替萧钰铺好被褥,打理好明玉殿,之后回到自己的朝熹殿。
袁婕一直宿在朝熹殿的侧殿,她步入后殿看望萧妙磬时,萧妙磬正在拿着一块方帕,擦拭她的百珑。
自从与萧钰心意相通后,萧钰将她保护得很好,她很久没让百珑出鞘。
但她从来不是躲在萧钰身后的金丝雀,她知道,接下来最激烈的战争要开始了。在这场决战里,她要和萧钰迎风而上,她的百珑也会频频出鞘,斩掉那些拦在他们面前的荆棘。
擦拭罢百珑的剑刃,萧妙磬抬眼,看见袁婕靠在窗户旁,正百无聊赖看着她。
袁婕没上妆,那张与她有着四五分像的容颜,在灯火中望来有些恍惚。
“颂姬。”萧妙磬打了个招呼,接着又去柜子处,打开一个抽屉,取出一块磨刀石。
她将磨刀石放好,细细研磨百珑。
剑刃在磨刀石上划过发出的砺砺声,为大战前夕的紧张气氛又添一笔。
袁婕走到萧妙磬身前坐下,也拔.出自己匕首,笑问萧妙磬:“还有多的磨刀石么?我这匕首也该磨磨,怕是接下来要饮血呢。”
“有。”萧妙磬唤侍婢,“去为颂姬拿一块磨刀石。”
一块磨刀石被放在袁婕面前,袁婕雪白的手将匕首往上一抛,稳稳接下,转了个圈落在磨刀石上。
两个人半晌都没说话,整间后殿只闻砺砺的刺耳之声。
夏日闷热而躁动,一场夏雨席卷建业,满楼狂风呼啸,仿佛预示着什么。
这场雨猖狂狠烈,摧枯拉朽,裹挟猛烈的风一路吹过江北,吹向洛阳。
洛阳,连降暴雨,阴风大作,好似末路来临。
大白天里,洛阳宫中遍烧灯烛,整座大殿火光明亮。雨水被风卷着敲打在窗户上,发出让人心烦的声响。紧闭的殿门被风吹得嘎吱作响,仿佛要将大殿彻底掀去。
章诏坐在上首,手中持一樽酒,冷冷看着下面跪在地上的天子。
没有五步蛇蕲艾的章诏,少了几分邪恶毒辣,却多了让人窒息的冷傲阴沉。
而无论是何种模样的章诏,天子都不敢直视,只低着头,完全是逆来顺受的姿态。
章晔站在天子身边,嘴角扬起期待而庆幸的笑。
自从她从巴蜀回到洛阳,行云就和大哥去攻打关外的土地,扩大版图。
行云答应过要劝大哥废掉天子的,就这么食言,章晔心里别提有多失望委屈。
她不得不继续待在洛阳宫这个牢笼,面对她不喜欢的天子。别人不知道天子的性子,她却太清楚了。这个人懦弱却暴力,每当在章诏那里受了操纵和侮辱都会小心翼翼忍住,待章诏走后就会将一切发泄到她身上。
每个和天子共寝的夜晚,都是暴虐的折磨。她很疼,怎么挣扎都没有用,反会激起天子更多的兽性,把气都撒在她身上。
在洛阳宫的日子生不如死,若不是还相信着行云会接她出来,她根本不知道自己要怎么承受下去。
而如今,大哥终于逼天子禅位。
她的恶梦终于结束了!
章晔不由看向晏行云,她感动的两眼发红,多想现在就扑进他怀里,和他永远在一起。
她终于苦尽甘来了!
可这时,她听见章诏阴沉的声音,仿佛一道阴风将章晔从云端扫落,扫向地狱。
“陛下虽已禅位于朕,自降为鲁安公,但朕受之有愧,兼之敬重鲁安公,所以打算请鲁安公仍旧居于洛阳宫中。”
天子如何不明白章诏这是要将他软禁在宫中?或许他此生都将困在宫中某个角落,可他身不由己。
“但凭陛下安排。”已成为鲁安公的天子恭敬说道。
“很好,那就将凤台赐给鲁安公居住。”章诏道,“小晔身为鲁安公夫人,也移居凤台,好好侍奉鲁安公。”
什、什么?章晔唇角那苦尽甘来的弧度还勾着,眼中已露出不能置信的震惊,这样上下违和的表情让她看起来极度的惊惶怪异。
她愕然:“大哥……说什么?”
章诏道:“你是朕的妹妹,自该忧朕之忧,别让朕说第二遍。”
章晔完全傻了,章诏的话就如一记重拳击在她胸口,击得那么狠,令她浑身颤抖,喉间几乎要冲出血来。
“行、行云!”章晔下意识去喊章诏身边的晏行云,“行云我不要去凤台……大哥,为什么我也要去?行云,你不是说等废了天子就接我走吗?你不是说要用八抬大轿娶我——”
“啊!”话没能说完,章晔便被一支酒樽砸了额头,额头上顿时红肿!
只见是章诏拿酒樽打章晔,他站起身道:“胡说些什么?你是鲁安公的妻子!章晔,记住你的身份!”
章晔捂着额头嗡着嘴唇,疼的要命,她却顾不得。她一把扑向晏行云,“行云!行云你不是答应过我的吗?我不要和天子在一起,那是恶梦,是恶梦……”
见章诏仿佛要一脚踢开章晔,晏行云忙抱住章晔,用自己的身体挡在这对兄妹之间。
可他说出的话却是:“小晔,听话,陛下这么做必是为了大局。你再委屈一段时间,待陛下统一天下,便什么都结束了。”
章晔泪如雨下,狠命摇头,“不!我不!我忍不下去了,行云我求求你,我求求你别把我留在凤台!”
晏行云眸中满是痛苦和不忍,他似乎在经历一场天人交战,而半晌后,他目中化作勇往直前的坚决,语调更温柔下来:“小晔,你放心,待陛下收拾了山河,我定以全副身家聘你为妻,且绝不另娶!”
不、不……
她想听的不是这个答案啊!
她想听的是行云恳求大哥,不要让她跟鲁安公去凤台!
可是他们都要她去,为什么啊!为什么她一定要受这些生不如死的折磨,为什么她的哥哥将她当作工具,她心爱之人屡屡要她受苦?
铺天盖地的绝望死死扼住章晔的喉咙,就像是外面连天灰暗的风雨,无法抵抗,无法喘息,犹如阿鼻地狱。
章晔是被章诏命人拖去凤台的,她和鲁安公一起,被关进凤台。
她的挣扎和哭喊无济于事,看押他们的人将凤台团团围住。
凤台里只剩下章晔和鲁安公二人,已受够屈辱的鲁安公爆发了。
他几乎是野蛮的拽住章晔的头发,将她拖向床榻。章晔拼死尖叫、挣扎、哭喊着求饶,鲁安公狠狠一巴掌打在章晔脸上,打得她头晕目眩,双耳轰鸣。
嫌她还要吵,鲁安公劈头又是一巴掌,将章晔打翻在地。他弯腰拽着章晔的头发,章晔被拖行过冰冷的地砖,头皮仿佛要被拽掉般痛不欲生!
“求求你放了我!求求你……”
她嚎啕着,绝望的哭喊,却被鲁安公粗暴扔在床上,衣服紧接着就被撕碎,露出皮肤上新新旧旧的一道道伤。
章晔翻滚挣扎,而鲁安公铜绿的眼睛就像是穷途末路的豺狼,恨毒了她般,恨不能将她撕成千万段!
这是地狱啊!
阿鼻地狱,是阿鼻地狱……
章晔在昏厥前,绝望的哭出一个名字:“添音姐姐,我活不下去了,活不下去了……”
雨还在下,犹如要将整个天地洗劫般,不留余地。
这座洛阳宫里最高的凤台,在风雨中孤零零的伫立。
夜幕降临时,章晔一袭残破,双目无神,登上凤台最高之处。
她像个行尸走肉般立在那里,俯瞰整个宫阙,手中握着她的紫竹箫。
弄玉公主和萧史所居住的宫殿,也叫凤台,那是秦穆公专程为爱女所建造的。
gu903();弄玉和萧史日日在凤台上吹箫,终有一日引来一对龙凤,带着他们飞往天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