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这时候说这个未免早了些,到时候再说吧。”话说到一半胤禩的脸色明显就很难看了。郭络罗氏虽说泼辣刻薄,但是也不是非要上赶着找死,后半句更难听的好歹咽了回去,一甩帕子便回去了。
胤禩看着她背影走远了,这才把刚刚憋在喉头的叹息散出来,若是刚刚自己敢当着她的面叹气,那这事就没完了。何焯看着自家主子都替胤禩不值得,但这话当奴才的没法说,只能先往好的地方劝,让他先进去瞧瞧张氏。
外边说的什么,张氏自然都听见了。但胤禩进到里间的时候,张氏脸上倒是平静得很。她知道自己肯定不可能养孩子,她现在只求只要能好生把孩子生下来,就行了。只要有了孩子,往后还怕没有依仗吗。
胤禩瞧着她脸上的平静不似作伪,好歹舒坦了些。当福晋的撒手走了什么都不管,胤禩却不能让人继续住在这背阴的小院子里,随即便决定给人搬家,当天就搬到里前院挺近的西小院里边,就是打算离近些,有什么事儿都能看顾到。
等一切都安顿好了,何焯跟着胤禩出来,才把今儿该递给胤禩的条子拿出来。里面都是他写的计策,如今太子不可能再起复,哪怕现在失了圣意,但也不是完全没了机会,那么该怎么办就要好生再想想了。
胤禩看着条子上写的,若是放在以前,他肯定是要细细琢磨的。但今儿一直走到书房门口才出声,“等等吧,先等等。”等,这个字难得从胤禩口中说出来。这些年他办事从来不计代价,可这会儿说快要有孩子,便突然想要再稳当些。
事传到胤祐耳朵里的时候,他倒不至于跟老大那样一个人躲着捶胸顿足,也不用像老八那样瞻前顾后,反而是饶有兴致从书房出来往玉玳那儿去,凑在她跟前饶有兴致的跟人掰扯这事。
“诶,你说这到底怎么想的,事到临头就差临门一脚了,怎么又掉了个个儿,前边那些唱的大戏,都不作数了?”说的时候还不挑明了,只拿下巴往紫禁城那方向努了努。
“我上哪儿知道去,那可是您亲阿玛。”关上门来,夫妻俩说话越发的自在,也没顾忌,“不过要我说啊这样也好,哪怕是薅羊毛也没有光盯着一只羊薅的不是,人太子这些年是享了福,可人家受的罪呢?反正我想想都不行,谁要是把你遛三孙子一样遛这么多年,我头一个就不答应。”
“还是咱七福晋好,爷就指望福晋护着爷过日子了。”玉玳老母鸡护崽儿一样的话,让胤祐听了心里忍不住的高兴,手里剥的橘子也仔细挑了自觉长得最漂亮的一瓣,才喂到玉玳嘴边。这回怀孩子她又喜酸,怕不是又是个混小子。
“嗯,那就看你听不听话,会不会办事了。”玉玳这会儿肚子也有六个多月,早就怀稳当了。都说孕妇到了一定时期其实还挺需要那事儿的,玉玳现在就觉得自己处于这个阶段,昨晚上要不是他出门喝酒回来得晚,昨晚就得把人给办了。
玉玳的手又白又软,这会儿解开他胸前衣扣,软若无骨的往他心口上缠,惹得胤祐狠狠打了个激灵,便翻身把人压在身下,还挺体贴的问:“行不行。”
“这话该我问你,七爷,行不行啊。”玉玳故意挺着腰顶了顶胤祐,嘴里荤话没断半点不肯示弱,男人嘛,最问不得的就是行不行。这会儿了那就是箭在弦上,不行也得行!
不过到底还是顾忌她怀着孩子,两人嘴里手上谁都不肯服输,但该缓的地儿还是缓了一步,可没想到就在胤祐正待入港的时候,外边弘曙领着弘倬找了来。
这会儿别说孩子来找,那就是天王老子来了也得往后稍一稍。胤祐随手拿起个茶碗就往门边一摔,听着里边动静的桃子,赶紧的把两个阿哥往外哄。这话没法跟孩子挑明,只好主子爷现在正忙着,两个阿哥过会儿再来。
胤祐不管奴才怎么哄的孩子,摔了碗他又重新伏回玉玳身上,像是受了委屈一般,一连要了两回才算勉强放过她。
只不过世上的事都是一报还一报,玉玳被吃干抹净,晚上吃饭的时候弘曙突然问起下午的事儿,还顶认真的跟胤祐说,是不是下午阿玛跟额娘吵架了,阿玛是爷们,可不能欺负额娘。
这事摆到台面上来,胤祐到底不好意思胡诌,也就是这会儿两人才发现这事还是得早早的跟孩子说清楚些才好,别的不说,现在懵懵懂懂的往后被人骗了怎么办。第二天,令仪和弘曙那儿便一人送了个教这事的嬷嬷过去。
可没想到嬷嬷刚送过去没过一天,伊尔根觉罗氏就找过来了,一起过来的还有一脸丧气,还带着几分怒的嬷嬷。“福晋,您这还怀着孩子,奴才来扰着您实在是对不住福晋,令仪那糟心孩子,奴才已经不让她出门了。可这嬷嬷实在不愿再留下,奴才没法子,只好把人给您带来了。”
人一进门玉玳瞧着就不对,两个教那事儿的嬷嬷都是胤祐从内务府专门挑的,找的就是为人正派且心细的人。令仪虽说胆子大了些,但一直都是个很亲和又大方的孩子,怎么还能把人气成这样了。
那嬷嬷见了玉玳,就跟见了亲人一样,几句话没说眼泪都要下来了。可到底怎么回事,又支支吾吾的说不清楚。最后还是玉玳把脸拉下来,嬷嬷才吞吞吐吐的说,大格格什么都明白,用不上奴才。
这话说来就有意思了。玉玳不能光听嬷嬷一个人的,干脆起身往梦兰院去,她倒要问问令仪,哪来的本事十来岁的孩子就什么都知道了。
令仪被关在自己屋子里倒是也不闷,玉玳推门进来的时候,手里正捧着剑谱在空手比划。见玉玳来了还高高兴兴的起身给她泡茶,上点心。她知道玉玳为了什么来,“嫡额娘,女儿从小习武,人身上多少骨头,多少筋脉走向,甚至多少块肉,都干什么用的早就知道了。”
“那其他地方都知道了,最重要的那些事儿还能落下吗。”令仪说起这些一点不害羞,“而且女先生不让看的那些书,我都偷偷看过了,那石头记里的东西女儿都明白,女儿能把握自己的。”
行,看来不管到了哪个年代,当大人的总是会小瞧了孩子。玉玳看着大方又得体的令仪忍不住高兴,孩子能这般坦荡自然是好事。“行了,这事嫡额娘给你做主了,不怪你,你额娘那儿嫡额娘跟你说去。”
今日份碎碎念:太子的事儿大概就这么办了。八爷吧,总算也迎来了弘旺。
憨憨辛苦点,自己要勤力耕耘不说,还要肩负教育子女的大任~
第九十八章
这事在令仪跟前大包大揽的接下来,转头玉玳就后悔了。令仪不是自己生的,又一直养在伊尔根觉罗氏这儿,再是名义上的嫡额娘,也不该先越过她去。人家是教孩子习武,不见得想把孩子教得这么开放,别到时候弄岔了还落下埋怨。
但不管心里怎么吐槽,应了孩子的事儿总不能不办。伊尔根觉罗氏等在梦兰院正屋这边,看着玉玳从令仪院子出来,立马就迎出来了。玉玳来梦兰院的时候少之又少,伊尔根觉罗氏这会儿免不了紧张,玉玳随着她进屋,看着一桌子点心瓜果都笑了。
“你这是做什么,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一个顶十个,这肚子都是吃大的。”玉玳坐下挺随意的拿了个橘子在手里把玩,“这事我刚刚问过孩子了,孩子都跟我说了。”
“嬷嬷教的那些孩子的确是知道了,只不过人孩子是正正当当知道的,不算走了邪道儿。”玉玳说话的时候伊尔根觉罗氏紧张得手都在不自觉的揪着衣角。
她就怕福晋发火,觉着是自己没把孩子教好。又更怕福晋迁怒令仪。令仪这些年过得好,一是府上就这么个格格,二就是福晋一直宽待着,府里奴才们才都捧着。直到听着玉玳这么说,才算松了口气。
可紧跟着眉头又皱起来了,“福晋,那这事该怎么办啊,格格到底还小,总不能就任由孩子这么胆大下去吧。”这回好在是福晋不怪罪,那万一下回看了别的书,犯了忌讳呢。
“胆大些不好啊,你就是胆子太小了。”玉玳就知道绕不过这事儿,“咱请嬷嬷来为的什么,不就是为了这事。现在孩子自己心里清楚有分寸,那就比硬生生教来的要强。”玉玳这么说一点心里负担都没有,不就是自学了个卫生知识课吗,还能出什么大不了的事。
况且那些嬷嬷们教的东西玉玳知道,当初嫁个胤祐之前,上门来的教养嬷嬷,就专门抽出几天时间教的这些。明明入关没多少年,内务府这些女官嬷嬷们学得倒是越来越规矩了。
张嘴闭嘴全是女学女戒那套,好不容易说到些实操,经验方面,又全都囫囵个的糊弄过去,给个画册里面画的东西抽象到,要不是自己聪明都看不出来是两个人。玉玳故意追着问,问得多了就拿一句万事顺着七阿哥就行。后来真成亲了,才知道这话有多不靠谱。
自己好歹比胤祐多活一辈子,胤祐那时候就是个愣头青,除了横冲直撞什么都不会。自己要是个听话又什么都不懂的,非给他弄死不可。况且真一点技巧都没有,出力的也不见得就舒服,真以为把人当打桩机用呢。
有时候想起来都觉得怪不得皇子福晋没几个过得顺意的,若是人人都这么被教出来,刚嫁人之后那般来上几次,自然都不乐意多办那事。十多岁没了那档子事,能好到哪儿去啊。
“福晋这话说得在理儿,只不过嬷嬷那边怎么办,主子爷专门从内务府请来的,才头一天就闹成这样,怕是不好看。”这些教养嬷嬷不比普通奴才,多是宫里伺候主子许多年,要不就是内务府当差多年的人。
平常官宦人家想给自家闺女请一个,都得托关系找人,还得是名声好的人家,那些嬷嬷们才肯上门去。如今胤祐弄了两个回来,第一天就得罪一个,的确是有点说不过去。
不过这嬷嬷不管怎么说都留不得。令仪许是直白了些,也可能说的话的确让人一时接受不来,但不管怎么说令仪是七爷府的大格格,是主子,她再是教养嬷嬷那也是奴才。她今儿这般做派,不就是唬不住孩子想撂挑子吗。
“这样吧,这个嬷嬷我带走,等晚上爷回来了,这事我跟他说,让他再换一个来。”换一个总比直接退回去的强,直接退回去说不得外面得传成什么样子。连教养嬷嬷都教不来的格格,多新鲜啊。
伊尔根觉罗氏虽担心令仪,但还是点头同意玉玳说的,玉玳把人带走之后,就一直等着胤祐回来。胤祐今儿跟自家二哥出去了,自从削爵之后,正蓝旗现在大部分事务都是二哥管着,现在风头过去大半,胤祐总得把手里边的东西再捡起来。
这一等就真等到晚上,人才带着一身的酒气回来。胤祐站在门边靠在门框上也不往前走,玉玳要过来,他还把手胡乱挥了好些下,不让她靠近。“别,别过来,我身上酒味重,别熏着你。”
晚上在玉玳他二哥的别院里头吃饭,同桌的都是正蓝旗的佐领和世家,这回自己出事正蓝旗没乱,全靠纳喇家在背后撑着。自己再是皇子主子,该道谢的时候也不能端着。
“怎么喝这么多啊,又去沈姑娘那边了?”沈姑娘是自家二哥养的外室,这事说来也是场冤孽,各种情由玉玳是懒得再回想。反正法喀发了话,只要他在世一天府里又没分家,就不准人进门。
所以现在玉玳他二哥等于有两个家,尤其有这等不好带回都统府,又不好去外边饭馆的聚会,就全安排在沈姑娘那边了。那沈姑娘又是个能干的,现在一个人在外边立了院子,过得好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