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想死!!”
那些声音交错着响起。
阮乔就在这一条看不见尽头的小路上走着。
车祸的画面不停闪现,最后定格在她刚刚醒过来时所看到的一片狼藉。
死尸挂在座位上,肠子脏器流了一地。
乌鸦的叫声越来越近,天气很阴沉,太阳躲在阴郁的乌云背后。
那些黑色的鸟儿停在尸体上用嘴一点点叼食尸体上的腐肉,而肉的主人早就已经失去了痛觉和意识,僵硬的脸上凝固着惊恐的表情。
他们已经死了,只能躺在荒野当中,任由乌鸦吃掉自己的身体。
车祸的画面再次消失。
阮乔还在往前面走。
脚下越来越多暗蓝色的烟雾,这条路的前四周都一片漆黑,看不清两旁的场景。
只有路的前方,有着蓝色的淡淡光芒。
车祸的画面消失之后,四周再次安静下来,没有惨叫声,乌鸦的叫声。
只有她一个人的脚步声。
终于,前面出现了一阵敲锣的声音。
咚咚锵咚咚咚。
阮乔听过这个声音,是送葬的声音。
人死之后,在下葬的时候,就会有人敲锣开路。
虽然在她所处的时代火葬已经代替了传统的土葬,但是这个仪式仍然保留了下来。
和以往迎面遇到的送亲队伍不一样,这一次她遇到的直接就是送葬的队伍。
棺材前后的人都穿着惨白的衣服,厚厚的帽子遮住了他们的模样。
所有人都低着头往前走,走在棺材最前面的人手里一阵一阵敲着锣。
“明月吐光
阴风吹柳巷。”
歌声越来越近。
这群人很快到了她面前,阮乔侧身让队伍通过。
“游魂踏遍
幽寂路上。”
也就一晃神的功夫,送葬的队伍消失了。白衣人变成了红衣人,漆黑的棺材一下子变成了华丽的花轿。
在漆黑的夜间小路上,是一片恐怖的暗红。
风中飘荡着歌声,昏昏沉沉的队伍停了下来,花轿放在地上,所有人诡异的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阮乔往回走。
那些人穿着红色的衣服,随着阮乔的靠近,低着头朝着她的方向转动。
阮乔走到花桥旁边,那些静默的红衣人也转了过来,全都对着她。
阮乔伸手,自己揭开了花轿的窗帘。
这一次,里面的新娘子是侧对着她的。
大红红盖头盖在头上,看不清样子。
新娘忽然动了。
她抬起一只素白纤细的手,轻轻地捏着盖头的一角,缓缓抬起盖头来。
最先露出来的白皙小巧的下巴,然后是点着胭脂的红唇,唇施芳泽,配上暗红色的喜服,美艳地仿佛一株红花银桦。
新娘的红盖头掀起,搭在漆黑的发间,红色的耳环衬着肌肤白皙如玉。
光是一个侧脸,阮桥就已经认出了她来。
是,她自己。
“寻觅替身
阴风吹冷月光。”
歌声骤然在她耳边响起,阮乔转过身,看见一个穿着红色衣服的女人静静站在她身后。
女人的目光没有波动,脸上面无表情,就这么安静地看着阮乔。
她看着年纪不大,和阮乔似乎是同龄。
阮乔刚刚看清红衣女人的样子,眼前就陷入了一片黑暗。
她再醒来的时候,又回到了阮家那个破败的小屋。
如果她没有猜错,刚才的那个站在花桥外面的女人应该就是她从小到大的好朋友秦月。
只是,这个梦到底代表什么意思?
阮乔穿着外衣起来,苏席还没有回来。她走到主屋,看了看时间。
已经到了午夜十二点。
外面时不时响起一些零碎的脚步声,还有铃铛的响动。
看来木乐他们已经过来布置了。
很快,阮乔就感受到四周气温骤然降低。
她走到门前站着,透过模糊的窗子可以看到外面有两个人影在晃动。
“先暂时藏起来。”
“来了来了。”
“蠢!我怎么教出你这么个徒弟!你躲在那里你觉得合适吗?”
木乐的声音带着淡淡的疑惑和茫然:“我觉得挺好的啊,又隐蔽又安全,进可攻,退可守……”
随后就是一声闷响和骂声。
“合适个屁!你躲那里,我躲哪里?给我滚开自己边上去再找一个地方!”
木乐丧气地嗷嗷叫着,声音渐渐远了。
阮乔还在笑,忽然听见门外有一阵缓慢而沉重的脚步声。
僵硬而机械。
很快,门响了。
咚咚咚。
间隔相同,没有变化,死气沉沉的敲门声。
一如那个恐怖的雨夜。
第44章凄厉鬼新娘16
“谁啊?”
阮母的房间里问了一声。
阮乔站在门口,盯着紧闭的门板回她:“是木师傅,妈你不用管。”
阮母似乎比较相信木师傅,嘟囔了一句让阮乔有事叫她,就继续睡了。
咚,咚,咚。
同样的深夜,同样的敲门声。
不同的是,这一次没有人阻止她开门。
和之前答应木师傅的不一样,阮乔直接打开了门。
【弹幕黎浅薄】啊啊啊啊啊啊别开门啊!
【弹幕木客子】木师傅不是不让开门吗?
【弹幕莺时十七】我倒是有点好奇陈伯想干什么……
【弹幕糖果哩】同想知道1
阴冷的夜色出现在门口,随着开门的动作,屋里狠狠灌入了一阵冷风。
陈伯佝偻的身子出现在阮乔眼前。
和当初见到的他相比,眼前的陈伯显得更加骇人。满是皱纹的皮肤泛着青色,灰白的眼翳令他看上去就像一个佝偻的怪物。
“叮——”
“叮叮叮——!!”
四周忽然响起剧烈的铃铛声,阮乔可以听见木乐他们逐渐靠近的脚步声。
“小心!离他远一点!”
是木师傅的警告声。
阮乔站在门口,没有后退,反倒上前了一步。
陈伯僵直地伸出手,脸上的表情没有变化,突兀的白色充斥着整个眼眶,令人看不清他的眼神。
阮乔尝试着伸出手。
陈伯果然动了,他僵硬地上前一步,手脚的动作极其生硬,然后将一直伸出来的干枯的手放在阮乔的手上。
陈伯的手原本在上面,她的手在下面。
干枯的皮肤如同老树皮一般,陈伯的皮肤冰冷,丝丝寒意从她的手心传来。
两人的手翻转了一下。
【弹幕神奇赛赛】恭喜两位嘉宾牵手成功
【弹幕白渊】牵手成功的是魔鬼吗??
【弹幕汤慕啊】弹幕有毒你们哈哈哈哈
阮乔的目光动了动。
陈伯在她的手心写了一个字。
但因为有她的手背遮挡,就连直播间的观众也不知道他做了什么动作。只看到陈伯握着阮乔的手。
他只写了一个字,花费的时间不多。
很快,陈伯把另一只手伸了起来,他的指甲发黑,皮肤青白,看上去格外渗人。
原本寂静的院子忽然泛起白色的微光,铃铛的声音越发急促。
陈伯原本毫无波动的脸色骤然变得难看起来,他的眼睛狠狠睁开,脸上露出痛苦的表情,他的右手抓着阮乔,另一只手加快了伸过去的速度。
从背后看,就像他抓住了阮乔,要伸手去掏她的心一样。
“小心!”
“躲开!”木师傅焦急的声音响起。
陈伯加快移动速度的左手在移到阮乔的手背上方忽然停了下来,与此同时响起了一阵血肉被穿透的声音。
噗嗤。
一只被染成暗黑色的木剑从陈伯的胸前穿透而出。
陈伯的手骤然松开,一个白色的比手掌略小一点的布包掉到地上。
他苍老的脸上露出发狂的神色,嚎叫着后退了几步。
“叮叮叮——!”
“叮叮,叮叮,叮叮叮!!!”
木师傅站在陈伯身后,口中快速低语,随着他的声音,四周的铃铛声声音忽然提高,瞬间刺得人的耳朵发疼,但这样的高分贝只维持了五秒。
随着陈伯嘴里冒出的青烟,铃铛声弱了下来。
青烟消散,云开月出。
淡漠的月光落在院子里,陈伯苍老而僵硬的身体骤然失去了所有的支撑般倒在了地上。
【弹幕尹欢】这就死了……?
【弹幕熊本熊】我还是不明白,陈伯的到底怎么变成走尸的?不是说要有母体散播尸毒才能死而复生吗?
【弹幕栖】那就是陈伯死后,被染上尸毒又复活了呗,只是不知道母体是谁
【弹幕今眠】陈伯为啥一定要来找绵绵啊?
木师傅松了口气,拔出木剑:“还好他才尸变没有多久,也不是尸源。要不然还真的难对付。”
即便如此,木师傅的脸色也不好看。
他的额头上全是细汗,穿着道袍的身体也晃了几下。
木乐只是在一边打杂的,见事情解决了,才跑了过来:“师父,你真是太厉害了!神通广大啊,我在一边都惊呆了!”
木师傅又抬脚踢了他一下:“狗屁!让你画个圆都画不好,你看你那狗啃的线条,差点就把我这把老骨头交代在这儿了!”
木乐往后躲了躲:“平时也没画过这玩意儿……”
木师傅却伸长脖子往屋子里看了眼:“你那个,那个小男朋友呢?我听说他现在住在你家?”
阮乔站在门口笑了声:“他不在,出门了。”
木师傅“哦”了一声,吩咐了声让木乐把地上的尸体带回去,自己就回去了。
木乐悄悄凑到阮乔旁边:“你还记得上次的宋河家吗?我师父算出来北方大凶,乱石堆那边只有宋河一户人家。他打算明天去看看,好像沈家的人也会去。你要是来就早上九点在乱石堆入口等着。”
阮乔点点头,看着木乐去背陈伯的尸体。
他倒是一点都不怕。
阮乔蹲下身,捡起刚才陈伯手里掉下来的布包。
东西包裹的很仔细,她解开结,摊开布包,只见里面放着三四颗方糖。
一如当初记忆里陈伯交给她的东西一样。
她抬头看向地上的尸体,陈伯那双吓人的眼睛紧紧闭着,脸色发青。
但在她眼底,却一点都不下吓人。
木乐背着尸体打了声招呼就走了,他还得把陈伯的尸体送回祠堂暂时存放,等第二天村长来处理。
阮乔看了眼弹幕上的疑问,收起了布包,只说了一句话。
“小孩子,都是喜欢吃糖的。”
或许这些最简单的方糖在现在很廉价,甚至在直播间的观众看来,都是已经淘汰了的糖果。他们有更高级的食品可以选择,一种糖果有几层夹心,各种原料来自全球各地……所以在他们眼中,这种早就已经消失了的最简单的方糖反而没有什么意义。
但是阮乔却知道这个小布包的意义。
在十几年前的超偏远村,这种方糖是极其珍贵的,价格也不便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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