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上娇颜》TXT全集下载_38(1 / 2)

心上娇颜 九月轻歌 4716 字 2023-09-06

只能是因为景家子嗣的出身,阿洛才会长留京城,全力打理十二楼,网罗各路消息,等待冤案昭雪之日。不然以他的性情,根本耐不住那份枯燥寂寞。

但他心里并没多少把握,以前说过可能会离开京城的话。

阿洛的身份,阿初没提过。

太正常了。她知道了又有什么用,跟着上火着急愈发憎恶皇帝罢了。他没一日省心的光景,没一日不想让她过得省心些。

但在今日,或者从昨夜起,他是否后悔没早些告诉她?

阿洛哥哥,景家的阿洛……

景国公,那位传说中样貌惊人俊美的悍将,以前怎么从没想过找到他的画像来看?

贺颜摇了摇头,强迫自己不做多想,寻找印证猜测的凭据,关注手下发现的疑点。

景家那边,景夫人母女两个的尸身被发现时,暗卫没发现旁人。手下很花了些手段心思寻访幸存的景府下人,均无结果。

这倒是正常的,景家昭雪之前,忠仆现身太过危险。

真有疑点的倒是贺家。

同一年同一时期的贺家,服侍贺夫人生产的人,下落不明,在产房外当差的人亦是。至于旁的下人,都对那一阵有个夫人与大小姐安危难测、侯爷大发雷霆的很清晰的印象。

也就是说,没人能详细地说清当时情形。

一名手下寻访过应该知晓详情的几个人,没有结果。想要找到知情人,恐怕要长期追踪,当个单独的还不小的差事来办。

而贺朝生平上,出生前后的情形是相反的,贺颜亦记得,为哥哥接生的医婆、产婆一直在好端端的当差。

能解释这些而她又能找到的,恐怕只有父亲吧?当时的母亲正一脚迈入鬼门关,神智未必清醒。

换个思路推测,可以认为下落不明的人已经被父亲处置了。曾驰骋沙场的人发起脾气来,出人命多正常。府里的老人儿应该也是这样想的。

但这又是不成立的:外人不了解,她却最是了解,如无必要,父亲绝不会杀无辜弱小之辈,有那份心的话,当下把人杖毙就是,不需斥责、撵人。就算抛开这一点,关乎人命的事,不管多少年,查起来都不可能是没结果的结果。

出生一节是这样,之后她开始推敲五岁那年的事。

遇到变故,作为一家之主,父亲为了保全她煞费苦心,变相地给她找了陆家这样的靠山。明明是前路不明的处境,父亲也没坚持让哥哥与她一起离开,选择顺着哥哥确实有担当但至于家族明显是不理智的意愿。

先生在当时的选择也是有悖常理的:为了一个刚收下的女学生,跋山涉水,偏居他乡长达三年,此事比搁置阿初的课业还重要——如果阿初没随行,天赋异禀也枉然,要被寻常的文武师傅耽搁三年,先生不担心明珠蒙尘么?用与贺家交情匪浅来解释,太过牵强。

如何都说不通,却是已发生过的事实。

她不曾深思,因为是这些才有了与阿初的结缘相伴。

她一向感情用事。

母亲也是,因她出生后过于孱弱,凡事偏疼几分,一度把她当易碎的瓷娃娃。所以,让她独自离家避难的事,也能忍下不舍接受。

就是这样的,之于这样的女子,很多事完全与事理拧着,用感情来解释却完全说得通。所以,她自己从不会起疑,寻常人只要不是居心叵测,想到一些事,就会想到她的感情用事,也就不会多疑。

熟悉的脚步声打断贺颜思绪,她望向他。

蒋云初拿着两封信走进来,与她对视时,心弦便是一紧。她知道了,起码是对他想通的那些事起了十成的疑心。其实该为此放松些,可是不能。他让自己如常对她笑了笑,“内宅的书房盛不下你了?正好,让哥给你拆了再盖一个。”

贺颜也让自己对他笑了笑,“在你的地盘儿更有底气。”

蒋云初走到大画案前,“要看这么多东西?”

“嗯。”

“直接问我也一样。”

贺颜看着他侧脸。

呼吸片刻的凝滞后,蒋云初才转头与她对视。

紧张,他刚刚居然在紧张。贺颜错开视线,轻声道:“不用。就快有结果了。”并不是,已经知道答案,通过他的态度。

“颜颜。”蒋云初唤她,语声低低的。

“阿初,去忙你的事。”她抿了抿唇,“我可以的。”

不是要逞能,而是需要时间消化,这会儿她整个人是冻住了似的那种僵硬,什么情绪都没有。

蒋云初沉吟道:“我就在这儿,好么?”

贺颜微不可闻地嗯了一声。

移开脚步同时,蒋云初瞥见景国公的画像,深凝一眼。一天之中,第二次想抽自己。

在书案后方落座,他用裁纸刀拆开信,展开来看。

贺颜纹丝不动地站了一阵子,镇定下来,继续看卷宗,神色平静。

看似平静而已,定是心神还木着。

在她的立场,过程是近乎懵懂无知到接受,与他和阿洛、岳父的感受都不会相同,很难。擅长揣摩人心的他,也揣摩不出她该是何等感受。

就算他,这会儿能做的也只有在近前陪伴。

一心二用,倒也不妨碍他看出手边两封信的玄机。

沈清梧果然有事相告,因担心蒋府护卫转述出现偏差,亦或不能全然信任,才在信件中做文章,以让他解题的方式获知她真正要说的话。

第一封信是难度很大的字面谜题,看似寻常通信的字句,将一些文字技巧运用到了极致,提供给他的线索是陆家老太爷写过的一部杂记。

第二封信开头做样子写着寥寥数语,意思是遇到一道解不开的算术题,让他试试,接下来,便是一组一组数字。

陆家老太爷那本杂记就在书架上,蒋云初找出来,参照着解读出一字一字,再串联成句。

许是诸事发展自有无形的轨迹,沈清梧告诉他的事,应该就是端妃梁王的手笔,与眼前事息息相关:

舞弊案出结果之前,她回家与亲人一起等候最终结果,曾有脸生的下人接近,婉转提及贺家一些令人好奇生疑的陈年旧事,提醒她若斟酌出结果,定能反转局势,保沈家走出困境,一如既往。

她那时以父亲外祖父为耻,心神恍惚,对那些话置若罔闻。连带的,与她提及的人的样貌,也没记清楚。

离开京城之后,在路上,头脑渐渐清醒,想得便很多了。

究竟想到了些什么,她没提,只是觉得蒋云初该对这类事重视起来,不妨多留意与贺颜相熟、亲近的人,纵然那些人绝无可能伤害贺颜,但若被人逼迫,以人命前程相要挟,会引发怎样的后果,谁也说不准。

当然,她最希望的是自己胡思乱想,多此一举。

蒋云初沉思一阵,给莫坤、贺师虞、陆休写信,出门差遣护卫头领送信时,微声交代了一些事。

折回室内,见贺颜望向自己,目光哀伤。

他走过去,拍抚两下她的肩,“我说,你听?”

贺颜摇了摇头,凝住他,“我在查的,在怀疑的,是真的。”

蒋云初颔首,“是真的。”

两人一样,动作、言语比平时慢了半拍。

贺颜轻轻点头,随即紧张起来,“娘不知道,对不对?”

“对,岳母不知道。”沉了沉,蒋云初补充道,“阿洛同意一直隐瞒她。”

贺颜吁出一口气,“还好。那就好。”她明显放松了一些,侧转身形,双手撑着画案,“还有什么该现在就问?容我想想。”

“不急。”蒋云初柔声说完,动手收拾桌面。

贺颜闭了闭眼,走开去,窝到躺椅上,视线不离蒋云初。

蒋云初问道:“有没有气我没有及时告诉你?”

“没有。”贺颜牵了牵唇,“你也不过昨夜才知道。阿洛哥哥身份的事,早一些晚一些告诉我都一样,在今日之前,我们不会想多些机会相见。”

“似乎是这么回事,也不全是。”蒋云初选择告诉她真实想法,“这次我只是来不及隐瞒你,来不及做出让你一步步知晓的局。”他看她一眼,眼含歉疚,“隐瞒岳母,是来得及,能做到。男子就是这样,习惯为别人做主,很难改变。尤其前提是出于善意。”

贺颜怅然微笑,“你没错,爹爹也没错。”他是在说他自己,亦是从这种角度替父亲解释。

蒋云初亦是怅然微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

贺颜收回视线,拿过扶手上的薄毯,抖开来,搭在身上,看着毯子上柔软的泛着盈光的皮毛。

蒋云初一面麻利地收拾卷宗,一面等她再开口。这样的时刻,没话找话最多余。过了一阵子,听到她说:

“其实你一回来,我看到你,就明白了。

“随后我开始琢磨,该做哪些准备、安排。

“只想了一小会儿。想不出,也是转过弯儿来了,有你,有爹爹,有阿洛哥哥,我不用急着想那些。

“随后,我想着,该去见爹爹和阿洛哥哥,今日不行,不能让爹爹显得反常,娘会担心的,阿洛哥哥应该有不少事情,也实在不用着急。起码,我是不心急——我都不知道该开心还是难过。

“再之后,我开始回想关乎亲生父母的见闻,所有的,一遍遍的,以为了解多一些,对他们就更亲近一些,那么见到阿洛哥哥的时候,总不至于……怎么说?总不至于尴尬。父母之于他与之于我,是不同的,真的是两回事。

“总走神,想的更多的是爹爹这些年……索性不想了,我可以慢慢来。”

蒋云初将一杯茶送到她唇边。

贺颜就着他的手喝了两口。

蒋云初放下茶杯,侧卧到她身边,不刻意看她,只是寻到她一只手,纳入掌中。

她的手凉凉的,不知何时才能焐热。

贺颜仍是看着毯子,语气更轻,却没了之前的飘忽:

“这么长时间,我其实认认真真想透彻的,只有一件事。

“那本手札,是绝对可以成真的。

“奇闻异事看过不少,我再不怀疑有人有先知的能力,甚至相信,人是可以在轮回里活两次甚至多次。

“手札上说的,是我们另一场由生至死的一些值得一提的事。

“甚至现在也一样。”

蒋云初听着话锋不对,忙要出言打岔,却被她先一步阻止:

“让我说。你也已经明白,何必藏在心里?说出来又能怎样?”

“……”蒋云初险些无言以对,“说来听听。”

贺颜反握住他的手,带到自己膝上的位置,继续道:

“如果皇上不是病成了现在这样,如果你没有掌控他身边的一切,那么——

“秦昊冒充阿洛哥哥的事过去了,但用我做文章,恐怕仍有九分胜算。

“去找爹爹,对自己亲手促成的事,爹爹没办法有理有据地辩驳;找我,我的位置,让我没多少选择。

“所以,手札上才有爹爹首肯我嫁给梁王的事,才有我刺杀梁王的事。

“就算在如今,我都怕皇上忽然痊愈,或是有人逆转你促成的局势。我不用再嫁给谁,却未必不会成为别人的棋子,为难你,拖累你。”

蒋云初柔声接话:“你只是害怕了。这些想太多,我也会怕。”

他会怕?贺颜没想到,在这种时候还笑得出,且是由衷的,与有荣焉的——只有他蒋云初鞭长莫及的事,没有他会怕的事。

手札上悲剧的开端,始于他为了蒋家离京办差。他不在,才出了那么多事。

知道他是故意打岔,她就没接话,摩挲着他的手,继续说自己点点滴滴的,真真切切的想法:

“不是我钻牛角尖,本就是极可能发生的。人们不都常说,事有万一么?

“这一次,还遇到手札上那种意外的话……我都没和你道别的话,该怎么办?”

蒋云初展臂将她带入怀里,笑笑的问:“贺颜,你能闭嘴么?”

“不能。”

他托起她的脸,对上她哀哀的眼神,语凝。对视片刻,他改了主意,“说下去,想说什么就说。”

贺颜依偎着他,双手握住他一只手,“这些年,你和先生把我护的太好了,我大概经不起什么事。过了这一阵,我要找个长久的事由,好好儿历练,不再做你的软肋。”

“嗯。”蒋云初用下巴蹭了蹭她面颊,“顺便看顾着我们的亲人,帮他们防患于未然。”

“对,我就是这个意思。”贺颜仰脸看他,“想的是不错,但我可以么?”

“当然。”蒋云初道,“等阿洛身份恢复,便不能再兼顾十二楼的事,但你可以。人手、各路消息,都归你管,只是要适应一段时间,会很忙。”

“不怕。可那样一来,我就没时间生孩子了。”她说。

蒋云初道:“晚几年再说,不生也行。算了不生了,又辛苦又凶险。”

“那怎么行?”一直防着他把话题引到别处,还是没防住。眼下好了,三言两语间,否了生孩子的事儿。贺颜捏了捏他手指,要嗔怪,心里却是一阵酸楚难忍,“要生的,一定要生。先生孩子,再找事做。”

万一她出岔子不在了,还有孩子陪着他。

蒋云初明知她心绪,却不能点破,只得道:“过几年再说。总要等到局势稳定下来,新帝不待见我的话,还得想法子稳固根基。”两位岳母当初生产的凶险,已经彻底让他对这事情打怵。

贺颜明知他找辙,却没法子反驳,斜睇他一眼,松开他的手,躺下去,“不说了。再说下去,也是被你带沟里去。”

蒋云初一乐,“生气了?”

贺颜不吭声,搂住薄毯。

“小气包子。”笑意到了他语声中。

她下意识的鼓了鼓腮帮,更气,背转手推他一把。

“颜颜。”他唤她。

她眨了眨眼,没好气的。

他忽然凑到她耳畔,“小姑奶奶?”

贺颜一下就撑不住了,笑出来。

蒋云初低头,目光温柔地看着她,“睡一觉吧。”

“嗯。你不用在家看着我,只管照常当差。”

“出门就想你,抓心挠肝的。”

gu903();“胡扯。”贺颜笑得现出贝齿,勾住他脖子,亲了亲他唇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