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氏双眼绯红,怒斥:“你如何知道她不会跟我走?!你不过是个低贱的商籍,凭何轮到你这种人来做主?你若今天不让我见到我的女儿,咱们就鱼死网破!”
奚风渡冷笑:“你以为我会怕?”
秦氏怒目圆瞪,“你尽可试试!我母家大哥哥好歹还是一等公爵,收拾你这种小商小户,何需吹灰之力?!”
奚风渡:“秦大娘子,请回吧。”
秦氏:“你!”
奚风渡:“那就让我看看,一等公爵是如何不费吹灰之力将我这处玉奚山庄移为平地。”
见奚风渡软硬不吃,秦氏便知不妙,竟是啥形象也不要了,一屁股往地上一坐,耍起了无赖:“我还就不走了!”
“那您……便坐着吧,我这地面是大理石铺成的,这地儿确实是凉快。”说罢,奚风渡嘴角勾了抹笑意,甩了甩把件儿上的红穗,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秦氏气得干瞪眼,“这……这,崔妈妈你给评评理啊,这人怎能如此,如此厚颜无耻?霸占着别人家的女儿,还不让亲生母亲瞧上一眼,他还振振有词的!怎生这般不要脸?!”
崔妈妈也是万般无奈,自家大娘子犯起浑来,又哪里是她这个做下人能说得的?
“大,大娘子,您还是先起来再说?”说着崔妈妈上前赶紧将他家主母给扶了起来。
秦氏气得来回踱着步子:“不成!绝计不成!!”
崔妈妈:“哪儿不成了?”
秦氏又一脸绝望的往椅子上一坐,发呆了好半晌,才道:“想我秦美初半生尊荣,竟会有看人脸色的这一天。”
崔妈妈轻叹了口气,只得安慰道:“这也是情势所迫,大娘子是关心则乱,但万万不可冲动啊,若真是闹起来了,伤害的只会是二姐儿。”
秦氏想到女儿,不得不咽下这口气:“我这会子是真拿不定主意了。”
崔妈妈想了想,道:“不如今儿先回去,这人的主意三天一变的,慢慢磨着,这奚家大爷总能答应下来。”
秦氏好在还能听得进去劝,想着留在这里也只会让人起疑,对女儿有害无益。于是没有再犟,与崔妈妈先回了太师府。
当晚,奚风渡去了梅二姐屋内,茉茉带了孩子已经哄睡下了,见奚风渡过来,便抱着悄悄回到小屋睡去。
如今,梅二姐对奚风渡再无半分警惕,反而有几分娇羞与依赖使她不由得想要亲近他。
奚风渡坐到床沿,轻抚着她如云鬓的青丝,浅笑:“我过来看看你便走,你不用紧张。”
见他要收回手去,梅二姐突然拉过了他的手。
奚风渡讶然,心中顿时生出无以言喻的欢喜之情:“翩翩……”
从一开始将她接回到,到如今她主动的亲近,已经是最大的转好了,奚风渡以为等这一天还需要漫长时间。
迎着她明亮纯真的双眸,又想到今儿这些糟心的事情,他真的不想她去面对这些。
但是若什么也不说,全替她做了选择,这难道不也是对她的一种自私自利的行为么?
“翩翩,如果……我是说如果,你的母亲来看你,你要不要见见她?”
梅翩翩认真的看着他,没有说话。
奚风渡无奈叹了口气:“还是,你想见见你母亲?或许能想起一些事情来?”
梅翩翩没有拒绝,只是一直沉默着。
虽然她一句话也没有说,但是奚风渡从她的双眸里看到了渴望的期盼,她是想见见那位已经遗忘的母亲的。
奚风渡正要说些什么,突然茉茉跑了进来,福了福身:“大爷,季明说有要事要向您凛报。”
一般若无什么大事,季明不会在这个时间来找自己。
他替梅二姐掖了掖被子:“算了,这件事情我们明天再谈,你现在好好歇息,我先走了。”
梅二姐放开了他的手,紧抓着被子,神情有些不安。
茉茉看了看奚爷离开的背影,又看了看梅二姐,不由得走上前问了句;“二姐儿,咋了?大爷跟您说啥了?”
梅二姐眨了眨眼睛,把想说的话咔在了喉间,最终只是摇了摇头,闭上了眼睛,努力睡去。
季明见到奚风渡,也顾不得行礼,将四皇子胤嵘让人快马加鞭送来的秘信递给了奚风渡。
奚风渡打开快速看罢,神情是从未有过的严峻。
季明不安的问道:“大爷,是四皇子那儿出什么事了?”
奚风渡紧抿着薄唇久久,才从唇齿间挤出一句话来:“不是四皇子,是陛下,突然卧病不起了。”
季明心头一跳,就连他也知道,一旦天子病危,便预示着要易主变天了,而陛下之前还好好的,这突然就卧病不起,绝对不单纯。
奚风渡眉头紧蹙,问道:“送信的还有没有说别的?”
季明摇头:“暂时没有说别的,送完信就回去了。”
奚风渡默了一会儿,说道:“今儿先什么也未想,回去好些歇息,未来只怕会有很多需要忙的。”
季明:“那大爷,您还去长白山找那位神医吗?”
奚风渡无比坚定:“这是现在刻不容缓的事情,她如今的身体情况一日比一日糟糕,不能再等下去,哪怕只有零星半点的希望,我也要尝试。”
况且还有两天安排之后这几个月的事宜,动乱应该不会这么快就到来,毕竟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
次日,奚风渡乘了马车,低调乔装了一番避人耳目,悄悄赶去了嵘王府。
胤嵘仿佛早已知晓奚风渡会一大早赶过来,早早命人候在了偏门等着。
奚风渡一身玄色衣裳,匆匆跟着王府里的小厮走了进去,来到了一处秘室。
胤嵘已经准备了茶点在此点他,奚风渡做了个揖:“嵘王。”
胤嵘上前将他扶起:“昨夜的秘信想必你已经看到了。”
第80章
奚风渡一脸凝重,点头:“看了。”
胤嵘:“昨日为了一探虚实,我以看望父皇为由进宫,但是被惠妃阻拦在外,父皇如今究竟是何情况,现在也无法探知。于是我托人花钱买通了两个伺候汤药的宫婢,如今还没有消息。”
奚风渡:“那些大臣是何态度?”
胤嵘:“以梅太师为首的几位老臣几番进宫请命探望,也都被宫中禁卫军强势阻拦了。惠妃娘家势力乃是镇国公府,手握三十万军权,就是镇守在城内的将士,集合起来少说也有六万人马。”
奚风渡:“从陛下‘病倒’到现在确切是多少时日?”
胤嵘:“大约七日。”
奚风渡略微松了口气:“七日,病危拖了七日,若陛下没有重新立储的昭书,名不正言不顺,他们也不敢做得太绝,所以我们还有时间。”
胤嵘拧眉:“我已经让暗使快马加鞭送书杜家军,调兵前后只怕最快也得半个月,在这半个月里,希望动乱别来得太快。”
奚风渡沉默了许久,胤嵘疑惑问道:“御菀有何顾虑可直言不讳。”
奚风渡抬眸看向他:“那萧候在城内也有少说一万人马,若调兵谴将,他手中驻扎的军队离皇城是比较近的,就怕他……”
胤嵘:“本王也在担忧这个,不过胤峥前一段时间几次登门拜访,总是推脱拒绝了,之后对外说身有不适,谁来也一律不见。”
奚风渡:“现在只能静观其变,若是能谴入宫内见到陛下,拿到昭书是最好不过的,最糟糕的怕是惠妃那帮人已有破釜成舟的打算了。如今不得不做的两件事,想办法见陛下一面,哪怕是他的口喻也好,另一件便是尽快得到杜家军的支援,至于萧宠,他如今不表态便是最好的态度。”
胤嵘点了点头:“好,那你……也多加防范,本王若猜得不错,就在这两个月内,要变天了。”
奚风渡:“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嵘王的那支飞鹰骑卫队也该派上用场了。若是还有何需要,尽管与我开口。”
胤嵘满是感激:“若不是御菀一直支持,恐怕飞鹰骑卫队也早就不覆存在了。”
奚风渡有些为难道:“我只怕得离开一个月左右的时间……”
不用他说,胤嵘便明白了:“你去找那隐世的神医?”
“是,虽不知他是否还在长白山,也不知他是否还在世,但只得一试。”
胤嵘点了点头:“你安心去吧,一切也都准备得差不多了,之后发生的事情,只能随机应变。”
奚风渡起身,深深鞠了一躬,胤嵘起身扶起他:“御菀何以行此大礼?”
奚风渡:“不知嵘王可否答应我一件事情?”
胤嵘:“御菀请说。”
奚风渡:“我不在的这些时日,家中老小妻儿,还劳嵘王务必帮我照看好。”
胤嵘:“这自不必你说,我也会倾尽一切,保你家中老小妻儿平安。”
“多谢。”
奚风渡没呆多久便坐马车回了山庄,在山庄门口只见停着一辆马车,他眸光沉了沉,便知是秦氏又来了。
季明长叹了口气:“既然这么要紧,为何当初偏要这么无情?现在又跑来认女儿,真叫人唏嘘。”
奚风渡睨了季明一眼,吩咐道:“你先去书房将这些年所有的帐目都拿出来,用了晚膳后,将院里一些信得过的家丁都调到后院。”
季明点了点头,便下去忙了。
奚风渡来到会客厅,看到秦氏正端坐在椅子上,茉茉噤若寒蝉奉上了茶点,埋着头一个字也不敢说。
直到奚风渡回来,茉茉这才暗自舒了口气:“大,大爷,您可总算回来了。”
话音刚落秦氏瞪了茉茉一眼,道了句:“还真瞧不出来,看你这丫头老实巴巴的,还能见风使舵。”
茉茉委屈的咬了咬唇:“大娘子,茉茉不敢。”
秦氏冷哼了声:“你还有何不敢的,我就过来看看我女儿,我这个旧主低声下气的,还不及新主的一个眼色呢。”
茉茉听罢,便不敢再吭声了。
奚风渡撇了下嘴,道:“你先下去吧,这里没你的事了。”
茉茉福了福身,快步离开了会客厅。
奚风渡自若的坐到了秦氏对面,说道:“我不让秦大娘子见她,都是我吩咐下去的,茉茉也没法儿做主。再说茉茉也没错,她一心只为了二姐儿着想,不敢再冒险让她承受什么打击了。”
秦氏想反驳,半晌,话到嘴边却又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你若不让我见女儿,我便天天来此。”
奚风渡冷笑:“您来便来吧,只是没什么好招待的。我这山庄挺大,您若有兴趣,可以到处看看。”
秦氏气得脸红脖子粗:“我连皇宫都逛得没兴趣了,你以为我会对你这破山庄有兴趣?”
奚风渡也不气恼:“如此更好,秦大娘子就更没必要这一天天闲得往山庄跑了。”
秦氏:“你若是把我女儿交出来,我何须日日闲着往你这破地儿跑?”
奚风渡:“我记得梅太师府的二姑娘,不是在一年前便暴病去逝了么?这里哪有您的女儿?秦大娘子莫不是臆病发作了?”
秦氏拍案而起,颤抖着手指着奚风渡,看了看四周,对崔妈妈道:“你先去外边守着,不要让任何人靠近这里。”
“诶。”崔妈妈眼观鼻鼻观心,大步走了出去,谴退了门口的两个婢女。
此时待客厅里,只留下他俩人,此时秦氏脸色才缓和了些,说道:“我将他们谴走,便是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若真的为了二姐儿好,就不应该再将她强留在你的山庄里。”
奚风渡:“我听不懂秦大娘子在说些什么。”
秦氏深吸了口气,压低着嗓音道:“再过一些时日,皇城只怕要大乱,你一介商贾,凭何护二姐儿周全?”
奚风渡心头一跳,假装不知:“哦?大乱?我看城内一片平和,秦大娘子这是为了要见女儿,什么瞎话都敢编了。”
“我骗你做甚?”秦氏一个激动,虽心中顾忌,但也确实是为了女儿着想,才咬了咬牙将眼前真实的局势都一一说了。
“如今皇上病危,惠妃守在病榻前寸步不离,也无人能靠近窥探一二。太子又这般身子,也只能坐以待毙,这还不能说明什么?你若真有点脑子,就该放手,将二姐儿让我带回去。”
奚风渡:“我们只是平头百姓,即使是乱,也乱不到我们头上来。”
秦氏冷笑:“亏你还是第一奸商!连脑子都不带的么?”
奚风渡拧着眉:“什么奸商?我凭本事赚钱,凭诚信做买卖,秦大娘子可不要含血喷人。”
秦氏摇了摇头,冷嗤了声:“若真是谱通的皇家夺权,自然没什么。但是那三皇子胤峥的母家,这次为何这般大胆,仿佛胜券在握?”
奚风渡暗自抽了口气,依旧假装一脸无知:“为何?您倒是整出一二来,让我信服。”
秦氏:“我听我家大哥说,一年前城内不是混进了别国奸细么?但一直没能找到,我家大哥之前与惠妃母家一族时常有走动,曾无意中看到有异乡客在他们府邸走动。”
奚风渡:“当真?”
秦氏:“到时候城内乱起来,呵,只怕还有别国的奸细作乱,谁能保证到那时候,又是何光景?你把二姐儿交给我,我把她带到我家大哥那儿,让他们照看一段时间,她小时也常在那里小住,不会见外的。”
奚风渡思索再三,只道:“让你见一面也不是不可以,只是她愿不愿意跟你走,我不能保证,你也不能强迫她,非得跟你走。”
秦氏:“这……”
“你若是不答应,便请回吧。”奚风渡冷着脸,不再与她多费唇舌。
秦氏撇嘴:“成!你先让我见见二姐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