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凭何跟她道歉?她如今吃我家的喝我家的,怎的?还想骑在咱秦家姐妹头上撒野不成?”
若不是昨日柳笙那一遭事儿,秦秋素还不至于如此偏激易怒,针对着梅二姐。
梅二姐心底也自是明白的,但此时只得忍着,没有与她当即撕破脸皮,但这秦秋素一而再再而三的出言侮辱加害于她,她绝计不会就这么算了。
秦秋素被姐姐秦秋歌拉走了,走前还激动的语言羞辱。
茉茉委屈的哽咽着:“那秦家姐妹同个爹娘生的,怎么教养差别竟这般大!”
梅二姐冷声道:“你以为那秦秋歌是什么好惹的人物?相比秦秋素喜怒于形色,她那种人心思城府深得可怕,才是真正的麻烦。”
茉茉眨了眨眼:“二姐儿,奴婢瞧着您真真是活得越来越透彻了。”
梅二姐看着她肿起来的小脸,一阵心疼:“要不煮个鸡蛋给揉揉?不然只怕会更加严重起来。”
茉茉轻应了声:“二姐儿莫担心,我自个儿会看着办的。”
梅二姐深吸了口气道:“你放心罢,我会替你讨回来的。”
过了几日,秦氏带了好些吃的用的,来看女儿,见她脸色好了许多,不由得欣慰道:“看来把你送到舅父家养着,是对的。”
梅二姐自然没跟母亲如实说起那些,原来也是有许多怨言的,但是又念及母亲这些时日为她做的这些,便也不怨了。
父亲是一家之主,自己所犯的错,于世俗不容,也不怪母亲。若母亲为了她与父亲起冲突,也只是连累了她,对整个事情也于事无补。
“你若是还有别的需要,尽管与母亲说,母亲会尽全力给你去办的。”
梅二姐摇了摇头,只道:“母亲还能这般记挂着我,女儿心中已是十分欢喜,当日女儿错得实在离谱,母亲也无可奈何,但是女儿不悔不怨。”
这么一句不悔不怨,让秦氏一下子红了眼睛,“我也想明白了,若这是你的选择,你觉得自己过得快乐,母亲也不再反对,只要你过得好便成。至于你父亲那边,你不用太过担忧,交给母亲,母亲定会说服他的。”
梅二姐沉默了一会儿道:“母亲无须去说服父亲,父亲是个古板有主见的人,很多东西对他来讲是根深蒂固,不可强求。”
秦氏竟是没想到,女儿会说出这番话来,听着也不由得心里泛酸:“你定了吃了不少苦头罢?”
梅二姐笑笑:“人生在世,有哪几个是真正一帆风顺的?母亲不用为我担心,我过得很好。”
秦氏点了点头:“那便好,今日我来之时,看到大街上,到处是官兵还有一些外邦人,你父亲与那些朝中元老已多日不上朝,如今那惠妃娘家人把持着朝政,拥立三皇子为储君,狼子野心,昭然若揭!”
梅二姐:“那四皇子呢?”
秦氏轻叹:“那四皇子哪里能成气候?原本朝中那些老朝想找四皇子商议,但如今都未见着他人,也不知道是不是被那三皇子软禁了!现在城中真是乱成一片,四处城门紧闭,若是没有三皇子的亲喻,根本入不得城。”
茉茉激动得上前道:“那大爷不是进不来城了?”
梅二姐拧着帕子,面色也越发不安:“也不知这动荡,何时才会过去?”
秦氏:“如今这么乱的局势,我能来看你一次是一次,来了今日,也不知何时再见。”
梅二姐紧握过母亲的手,半晌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即使什么也不说,秦氏自然也知道,女儿此时此刻心中所想,拍了拍她的手背,似乎在安抚着她,也在安抚着自己。
“时辰也不早了,我得走了。”秦氏不舍的起身,还想说些别的,但是话到嘴边什么都未说出来。
“对了母亲,有一事还想请你帮忙。”
“何事?”
梅二姐从袖子里拿出一封书信,递给了她:“这封信请母亲替我转交给左丞家柳孙。”
秦氏拧眉:“左丞家的柳孙?你何时与这人有了来往?”
梅二姐笑道:“前些时日,秦二妹妹给举办了诗会,那柳公子便来了,因他在诗会上帮了女儿一些忙,没来得及当面道谢,便书信一封告知感激。”
“原来如此。”秦氏若有所思,“你放心吧,回去的路上,我便帮你将这书信送过去。”
“多谢母亲了。”
“咱们是母亲,用不着这么客气,你只要开心就好。”说着秦氏摸了摸女儿白皙的小脸,又去看了眼小孙女,没有逗留太久,乘马车离开了。
路过左丞相家时,秦氏让崔嬷嬷送去,再三叮嘱定要亲自送到柳家公子手里,这才离去。
回去的路上,崔妈妈见秦氏一脸笑意,不由也跟着欢喜问了句:“大娘子在想什么想得这般开心?”
秦氏笑道:“诶,你还记得那柳家孙儿不?”
崔妈妈想了想道:“只是远远瞧过一面,不太有印象了。”
秦氏高兴道:“那柳笙也是一表人才,又出生高贵,我家二姐儿向来矜持,怎会给他送信要道谢呢?莫不是翩翩与这柳笙……若是成了,那自然是好事呀!”
崔妈妈无奈笑笑:“大娘子,您是不是想太多了?且不说二姐儿对奚家大爷念得紧,再说眼下这时局……”
秦氏打破了美好的幻想,无奈叹息了声:“我家翩翩怎么就瞧上那么个人了呢?”
崔妈妈:“大娘子不是还说自个儿想通了?”
秦氏冷哼了声:“那也是情势所迫,翩翩如今这样子,我身为她的母亲,若再不维护体谅她,又还有谁能维护体谅她呢?”
崔妈妈笑道:“大娘子能这般想便是最好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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奚风渡等人马不停蹄的往回赶了十日,至少还有一半的路程,便能回到皇城见到自己心中思念的人了。
傍晚,他们在客栈歇脚,却听到大伙儿在议论着皇城变天的事儿,一路行来也听到了不少,但是今日听到的,却比之前更加严峻。
“如今皇城是连一只苍蝇都飞不进去,不知你们有没有听说,那三皇子勾结外邦,意图谋反!”
“嘘!这话可不能乱说,被听去可是要掉脑袋的。”
“我可没有乱说,前几日我一亲戚刚从皇城逃出来,如今满城的外邦人为虎作猖,还不知道局势会如何呢。”
“那三皇子还将自己同父异母的亲四弟给软禁了起来,你说他若有一日夺权,会不会连手足都杀掉?”
“哎,咱们这些平头百姓最好不要议论这些,这天下谁当权不重要,重要的是能让咱们能安居乐业有饭吃。”
……
奚风渡听罢,暗自抽了口气儿,一开始,他想着能顺利带着人马进城,如今看来要改变计划了。
第89章
当晚,奚风渡招集了几个手下,商量了一番,决定分两队人马行动
一队人马带着莫青原回皇城,想办法入城去,这样也总比大部队人马进城更容易,相对目标也不大。
而奚风渡则赶去鞑人部落,有笔买卖希望能与他们谈妥当,这也许是接下来制胜的关键所在。
莫青原见他们出来,一个个都神情严肃,又听到奚风渡道:“从明日开始,我会派两名手下与你一道进城。”
莫青原疑惑:“那你呢?”
奚风渡:“如今这局势,我现在进城的目标太大了,而且我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办。”
莫青原顿时有些明了:“哦,我明白了,你好歹也是天下第一富商嘛,之前在用饭的时候,我已经听到他们在议论了,也对,你这个时候,就应该避避嫌,等风波过了之后再回皇城也不迟。”
奚风渡与没有与他多作解释:“你跟着我的两个手下去了皇城,我会想办法让你们的人与你们接应,进去之后,自会有安排,你这不需要担心。现在需要担心的是皇城一片混乱,也不知道会不会发生什么危险。”
莫青原摆了摆手:“没关系,总不能在天子脚下就发生战乱吧?”
谁知,莫青原这句话还真被说中了。不过也是后话。
次日清早,天还灰蒙蒙亮,奚风渡便收拾了行礼,带足了干粮与水,便换了一批快马起程往大草原赶去。
实际上奚风渡也不是第一次去大草原了,之前他做生意去过很多地方,鞑人居住的地方,也不算陌生,况且这些年来,有许多鞑人将自己的皮革还有绣品,兽皮等中原没有东西,由商队运往中原再换取粮食。
所以奚风渡在那里也有自己的商行,以及一些鞑人朋友,认识很多年了,彼此之间也十分讲信用。
从中途折去草原,最快也得半个多月的路程,这来回便是整整一个月的时间,不知道还来不来得及。
而另两个手下带着莫青原从小镇赶去皇城,也得需十天半个月。
只是现在情势紧张,一天一个样,必须要抓紧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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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在这个人人自危的时候,大家都闭门不出,犹其是官家女眷。
但是当秦家收到柳家请贴之后,当家主母方氏为了女儿将来着想,便努力的说服了秦玉嶒,大不了多增派只个人手,亮出自己的腰牌,那些士兵也不敢阻拦。
秦玉嶒想想也觉无碍,柳家这门亲是值得攀的,何况那柳笙一表人才,是如今在城中第一的良婿人选。
若不是对自个儿女儿有意思,也不会发来请贴,一起游湖。
只是那信中还提到了梅二姐,也不知是何意思,上面只是明确邀请了梅二姐,并未说明原由。
方氏也没有多想,她是从骨子里瞧不上梅二姐的,虽说那梅翩翩确实长着一张倾城容颜,但是如今她所做所为,皇城中有谁又不知道?柳笙不可能会那么糊涂。
秦秋素奋恨道:“我觉这事儿就不该通知梅二。”
方氏睨了秦二姐一眼:“那若是到了柳家如何作答?请贴上明明确确邀请了梅二姐。”
秦秋素冷声道:“她成日一副病怏怏的模样,去时若柳家问起,便只管说她卧病在床,起不了身,来不了,还能怪我们不成?”
方氏想了想,“也是可行。”
正在此时,外边老嬷嬷进来回来:“大娘子,那梅二姐带着丫鬟过来了。”
方氏拧眉,只觉得在此时过来不是时候:“她来做甚?”
那老嬷嬷答道:“奴婢不知。”
秦秋歌冷笑:“让她进来问问,不就知道了?我就不信她还能耍出什么手段。”
方氏一脸不悦,只得道:“那便请她进来罢。”
“是。”老嬷嬷随后便请了梅二姐进了大厅。
见着方氏,梅二姐依着礼,请了安。
方氏开门见山,连笑脸都懒得装,问道:“你此刻来有何事么?”
梅二姐不卑不亢道:“听闻柳公子宴请,邀了小侄一道前往,怕耽搁舅母和两位表姐妹的时间,便早早过来了。”
方氏暗自抽了口气:“是吗?我好像没有看到你的名字啊。”想耍赖拒绝带上她。
不过一山还有一山高,梅二姐一脸讶然:“可是我刚才听舅父提起,他还说让我别老呆在院子里,也出去走走,小侄觉得舅父说得极是,便赶着过来了。”
方氏一听,知道甩不掉她了,便装模作样的拿出请贴,仔细的瞧了瞧,笑道:“哎呀,还真有,看我这眼神儿,这么大的一个名儿都看漏了,二姐儿莫怪呀。”
梅二姐扯着嘴角笑道:“不会,舅母自然不是故意为之。”
这话好似听着是体谅,但仔细一听有着谈谈的讽刺味儿。
方氏恨恨的磨着牙,盯着梅二姐笑容越发扭曲。秦秋素那双眼似乎都快要喷出火来,把梅二姐烧出两个血窟窿。
梅二姐眼观鼻,鼻观心,静坐着一边喝茶一边等着这母女仨人拾掇了一番,这才带着护卫,坐着马车离开了国公府。
马车前挂着国公府的令牌,一路上并没有人敢上前拦车查阅。
梅二姐好奇的撩开窗帘一角,满大街上虽然是大白天,但是并未看到几个行人,除非有必要,在这非常时期,好多城民在早前就选择出城去远亲家避难,要么就是呆在家中,尽量不出门惹来不必要的事非。
而且街上鞑人官兵竟然也在其中,拿了东西就吃,取了商家的酒就喝,那些做小买卖的也不敢问他们要银钱,只得将这闷亏吃下。
梅二姐心情凝重的放下了窗帘,茉茉将套好的暖炉递到了她的手里,沉默不语。
马车上几个女眷彼此沉默寡言,气氛很压力,直到柳府,马车停下,门前的下人赶紧迎了上来。
之后老嬷嬷与柳家大娘子苏氏,身后跟着柳笙,也一并出来相迎,几人笑盈盈的,一道儿进了府里。
柳府后山有一处人工湖泊,岸边种了很多柳树,那里几乎没有外人前往,今儿天气晴好,气候宜人,再加上只有他们几人出行,只觉惬意。
苏氏看向梅二姐身边还带着一个小婴孩,之前有各种风言风语,苏氏是听说过的,所以一下子便识出了第二姐的身份。
本以为这梅二姐是个妖艳的小狐狸精,可今日一见,与想像中的截然不同。
梅二姐瞧着性情谈雅,安安静静的,不争不夺,他们说什么也只是一旁听着,不随意乱插话。
不像那秦二姑娘,意图实在太过于明显,看自家儿子对这秦二姑娘的态度好像也没有什么兴趣。
苏氏对儿子极为宠爱,许多事情都依着儿子,而柳父并不赞同苏氏,经常说慈母多败儿。
家中做主的柳老,对这孙儿是又爱又恨,想管有心无力。
柳笙年纪不小了,到如今都未娶未纳,柳老说得多了,这孙儿油盐不进,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随他去了,任苏氏在家中造作。
此时,苏氏与方氏聊得正开怀,瞧了眼远远抛在身后的年轻小辈,只道:“便让他们年轻人自个儿玩去,我们去那边走走?”
方氏点头:“正有此意。”说着回头给了秦二姐一眼,示意她要抓住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