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棠生闻言看去,是齐琪来了。
齐琪还牵着一个小女孩,正是她的女儿苏妍。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依旧是听不进心灵鸡汤的小棠棠。
第7章鸢飞戾天
“大哥哥!”
小丫头踩着小皮鞋蹬蹬跑过来,小心翼翼地把手放在白棠生的胸口。
“疼不疼?”
看着小丫头难过的表情,白棠生揉了揉她的小脑袋瓜:“不疼了。”
苏妍歪着脑袋,把手往他面前一摊,是几颗小白兔奶糖:“给你吃。”
白棠生愣住了,此时的场景像极了当时在飞机上,那个十多岁的少女,递给他一颗大白兔:“吃糖吗?甜食可以让人心情变好。”
小丫头因为他迟迟没接过糖嘴巴都瘪了下来,他收回思绪,接过大白兔拨开包装袋塞进了嘴里。
很甜。
小助理突然惊叫了一声:“乌老师!天哪,活着的影帝!”
刚走进来的乌柏舟:“……”
白棠生抬头望去,乌柏舟今天穿着一套休闲装,把精壮的身体都藏在了柔软的布料里。
因为没有西装的士气逼人,此时的乌影帝看起来很家常,很平易近人。
就好像真的是来病床看望一个普通朋友,悠然自在。
奶糖的甜意在口腔散开,白棠生眯着眼睛,心情似乎真的变好了。
“乌老师最近看起来不是很忙。”
不然怎么会有时间往他这里跑呢?
苏妍显然很喜欢乌柏舟,看见他惊喜的喊了一声:“柏舟哥哥!”
乌柏舟“嗯”了一声,回答了白棠生的问题:“这几天确实不忙。”
何然激动在一旁搓手手,被白棠生瞥了一眼才反应过来,给乌影帝倒了杯水:“乌老师,请喝……喝水!我是……您的粉粉丝,很高兴见见……见到您!”
白棠生:“……”
这个结结巴巴说个话差点能咬到舌头的小助理是谁?他不认识。
乌柏舟坐在床边的椅子上,十分给面子的把水接了过去,只是没有喝。
齐琪看了一眼口罩帽子都没带的乌柏舟,有些担忧:“没有被拍到吧?”
乌柏舟摇头:“没有,小姨带我走的员工通道。”
白棠生:“小姨?”
齐琪解释道:“你的主刀医生祝英是柏舟的小姨。”
白棠生了然,难怪祝医生对他很关注。
乌柏舟点了下头,随后问道:“拍戏的事你考虑的怎么样了?”
白棠生茫然:“什么拍戏?”
乌柏舟看向齐琪,后者一拍脑袋:“哎呀,正事忘了说!”
齐琪坐到病床边缘,语气认真:“柏舟他最近接了一部秦导的戏,属于双男主的那种,现在另外一个男主还没定下来,柏舟跟秦导推荐了你,秦导对你的……脸很感兴趣。”
齐琪“啊”了一声,反应过来自己的话有点歧义:“不是那个意思,秦导就是单纯地觉得你的脸很符合里面其中一个男主的设定。”
乌柏舟也“嗯”了一声,补充道:“那个角色的鼻梁上也有一颗红痣。秦导的意思是让你先去试一下戏,他对你的脸很满意,基本只要你的演技还过得去,这件事基本也就敲定下来了。”
秦导是谁?
圈子里基本都知道,秦晁是一个脾气很古怪的导演,拍戏只拍自己感兴趣的,演员只挑自己看得顺眼的。
投资商想塞人进来?
可以,他看得顺眼就要。看不顺眼,就滚蛋。
偏偏人家有实力,拍出来的片子全是精品。
要么赚足了钱,要么赚足了影视奖项。
白棠生有些疑惑:“我就是一个三无演员,演技一般,人气一般,背景一般,秦导愿意用我?”
齐琪本想出言安慰一下,没想到乌柏舟毫不留情地刺激到:“主要是现在男主的备选名单里也没有演技特别出彩的。”
用秦晁的原话说:既然演技都就那样,那还不如找个脸蛋符合角色的。
白棠生很有自知之明,他二十二岁的时候演技确实一般,为了赚钱疯狂接戏,却没能静下心好好打磨自己的演技。
他定了定神:“你为什么会推荐我?”
乌柏舟靠在椅子上,眉眼低垂,白棠生甚至能看到对方乌黑的睫毛。
“这部剧比较特殊,我不想和不熟悉的人演。”乌柏舟淡淡道:“我熟悉的人几乎没有愿意接这部戏的。”
白棠生一怔,乌柏舟熟悉的演员那自然是和他差不多咖位的,不愿意接……
他心里有了计较,缓缓问道:“这部剧叫什么名字?”
乌柏舟抬起狭长的双眼:“《鸢飞戾天》。”
白棠生怔了好一会儿,齐琪见他不说话,也有些急:“虽然这部片子拍的是同性题材,但是秦导是打算用它来冲奖的,拍好这部剧带给你的正面影响远远比负面多得多。”
是的,这是一部讲同性感情的古装片。
白棠生记得这部剧,它是在15年春末上映的,给本就炎热的夏日铺垫了一道炙热的基调,掀起了一阵狂潮。
因为题材原因,《鸢飞戾天》无法正常地在电视台上映,而是以网剧的形式出现在各个网络平台上。
他想起来了,上一世这部片子定的另一位主演,是贺泊。
贺泊本是个不温不火的三线明星,就是因为拍了这部剧,凭着观众带起来的流量,彻底火了起来。
那段时间,即便是白棠生这个不怎么刷微博的人,都知道泊舟cp,这也是上一世乌柏舟身上为数不多的绯闻之一。
乌柏舟的洁身自好在知情人眼中是上好的品质,但在不知情的人眼中,他们就会编排出各种各样的污言碎语。
比如这部片子出来以后,很多人都在说,其实乌影帝就是个同性恋吧?不然何必自降身价去拍这种片子?
还有的说指不定贺泊说不定就是爬上了影帝的床,才成为了另一位主演,不然怎么可能会有和乌柏舟合作的机会?
贺泊上一世是不是爬床得到的角色已经不得而知,白棠生想起了那晚在洗手间,他和乌柏舟交缠的身体……
他如果接了这个角色,算不算爬床上位?
白棠生清咳了一声,把脑子里不干净的思想驱散:“我现在的情况你们也清楚,有人愿意找我拍戏还是男主演我自然是求之不得。”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问出了上一世就很好奇的问题:“您为什么会接这部戏?”
这种题材放在二三线演员身上,是好事,能带起流量热度。但对一个三冠影帝来说,实在是有点自降身价了。
乌柏舟从出道到现在已经八年,不缺流量更不缺热度,何必拍这种容易落人口实的片子呢?
总不能真的是同性恋吧?
乌柏舟看出了白棠生的好奇,难得有些迟疑:“……我前两年和秦晁打麻将,输了,答应他今年空下一段档期,拍他今年这部戏的男主角。”
那会儿秦晁并没有告诉他这部戏是什么题材什么风格,等他发现这是部同志片的时候,秦晁已经开始准备剧组了。
他和秦晁交情不错,还不至于因为题材原因毁约。
他也不介意尝试一下新的风格,突破一下自己。
乌柏舟顿了顿:“不出意外的话,它会是我的最后一部电视剧。”
白棠生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这话说出去估计要被人惊掉大牙,原来想请影帝拍戏,只要在麻将桌上赢他就行了。
齐琪想起这件事还有点生气:“你下次再打麻将能不能提前通知我一声。”
乌柏舟面无表情的回道:“没有下次了。上次会输完全是因为秦晁和他对象联合起来阴我。”
这样的乌影帝莫名有些可爱,白棠生忍不住笑了一声:“你就不怕我拍上这部剧彻底赖上你了?到时候我有事没事就蹭蹭你的热度,再找人做点小动作拍点照片卖卖腐?”
乌柏舟用疑问的目光回视:“卖腐?”
白棠生失笑:“你不知道卖腐什么意思?”
齐琪咳了一声,解释道:“就是两个男人直接炒cp话题。”
乌柏舟若有所思:“你要是不怕以后都接不到戏了,也不是不可以试试。”
白棠生哑然,他突然想起来上一世他和贺泊认识后,贺泊曾提起过自己有一段低谷时期,跟雪藏都差不多,这说的不会就是和乌影帝拍完剧后炒cp的代价吧?
白棠生摇摇头,他现在对未来会怎样根本无所谓。
但是他身上还有一堆负债,从医院醒来后他就在想,他就算要离开这个世界,也要先把这笔负债解决掉吧?
总不能真的让江妙一个女人承受这些。
她毕竟生下了他,养育了他这么多年。少时的温馨和疼爱也都是真的,即便江妙现在变了,他也不能真的不仁不义,一走了之。
白棠生问:“什么时候试戏?”
乌柏舟:“三天后。”
白棠生点点头:“那刚好,这两天我准备出院了。”
乌柏舟“嗯”了一声,问道:“伤口怎么样?”
白棠生下意识摸了摸胸口:“恢复良好。”
“……”
乌柏舟顿了顿,还是没说什么,他想问的并不是这里……
虽然两人之间发生了这种事情,但白棠生摆明了不在意,他也不好上赶着关心。
乌柏舟和齐琪走后,白棠生失联了好几天的经纪人终于打来了电话:“你接到了秦导新剧的试镜邀请怎么都不和我说一声?”
白棠生脸色平静:“忘了。”
经纪人叫了起来:“这种事也能忘?你多久没接到戏了你说,现在好不容易有了机会,你要好好把握知不知道,秦导的戏有多难上你不是不知道,千万别搞砸了!”
白棠生随便应付了几句就挂断了电话,他的经纪人不是个走正经路子的。
作者有话要说:贺泊第一章出现过的、、、
第8章失眠
自从他黑料满天飞几乎没戏拍以后,经纪人总想着走一些不正当的路子拿资源。
被白棠生严厉拒绝了好几次之后,经纪人觉得他不知好歹,就不再管他,转而去给手底下另外一个演员吴韬抢资源。
怎么抢呢?
白棠生碰巧撞见过一次,前段时间让吴韬大火的那个角色的试镜他也去了,但是他试完镜后第二天就被通知这个角色定下了吴韬。
随后他就撞见了那部剧的投资商搂着吴韬在卫生间接吻。
白棠生之所以会记得吴韬这个人,就是因为这件事。
他觉得很恶心。
恶心的原因并不是因为投资商和吴韬都是男的,而是因为那个投资商挺着大号的啤酒肚,顶上的头发油腻的发亮。
这个投资商是有家室的,吴韬被他撞见自己被潜规则后非但没觉得不好意思,反而给他投来一个挑衅的眼神。
就是这个眼神让他白棠生恶心了好久,也让他清楚地意识到,这个圈子就是这样荒唐。
但依旧有无数人为了火,为了往上爬去赴这场肮脏的盛宴,他们心甘情愿地让自己滚在泥潭里,就为了外表的光鲜。
太阳已经下山了,夕阳的光辉透过窗外的树杈往病房里透进几点斑驳的光影。
小助理依然在看网上的那些评论,叽叽喳喳地为自家老板抱不平。
手机里还是很平静,没有谁打来一个电话,没有一个人关心白棠生消失了这些天去做了什么。
或者说,根本没有人发现他消失了。
因为经纪人的几句话让他想起了吴韬这个人,也想起了圈子里很多令人恶心的事。
白棠生的情绪已可见的速度变得空洞下来,连身体的温度似乎都因为夕阳的到来开始泛冷。
他轻轻揉着太阳穴,把自己从这些乱七八糟的思想里剥离。
既然回来了,就先把该做的事情做掉,其它的先放一放。
无债一身轻,等所有的事情都解决,身边的人都安置好以后,他可以有大量的事情去考虑未来是去是留。
这一晚白棠生没能睡着,失眠对于他来说是家常便饭了。
前一世出现这种情况是在他二十五岁那年,他拍了一部电影,名叫《不求》。
他饰演的角色是男二,一个一无所有的角色。
他从小被双亲抛弃,在孤儿院长大,好不容易勤工俭学到上完大学工作,却因为习惯不了职场的规则,事业一直没有进展。
他就是芸芸众生里的一个普通人,没有特殊的经历。童年不算美好,但也不算绝望,他没有经历过校园暴力,也没有经历过职场暴力。
但他依旧感到绝望,他和身边的每一个人都是“君子之交淡如水”。
他的生活也像白开水一样寡淡。
没有亲人,没有朋友。即便将来有一天他消失了,也不会有人发现。
就是这样一个普普通通的角色让白棠生入了戏,一直到他现在,都没能从戏里走出来。
他和这个角色产生了共鸣,活着到底是为了什么?
没有期待的事,也没有可以期待的人,就此长眠下去,有什么不好吗?
他感受得到这种绝望,或者不能说是绝望,只是生活没有希望而已。
从那以后,白棠生开始频繁地失眠,头痛,很多时候,太阳穴就和针扎的一样疼。
他知道自己心理出了问题,也去看了医生,可当医生问到他有什么难过的事情时,他却回答不了。
因为他并没有经历什么很难过的事情,他只是很久没有遇到过令他开心的事情罢了。
就好像他上一世从来没有试图自杀过,因为他并没有那么地渴望死亡,他只是对活着这件事有些失望而已。
当你的生命里已经找不到令你产生情绪波动的事情,你就会想,其实活着和死了并没有什么区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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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续失眠了两天,白棠生的状态极差,唯一的好处是他把《鸢飞戾天》的剧本大致看了一遍,对自己要饰演的角色也有了一个大概的了解。
老实说,秦晁这一举动让白棠生有些惊讶,谁会在还没拍板的时候就把完整的剧本发给试镜演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