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903();原绍越走得很快,脑子里也很乱,他只是想着要快些离开这里,却不知道目的地在何处。
他长裤下面没穿内裤,脚上甚至还穿着楚今非那儿的拖鞋,他一路连走带跑地出了小区,看到宽阔的大道左右都是路,他才发觉他竟无处可去。
他出来时情急之下只拿了一部楚今非的手机,而这手机现在显然解不了锁,没法用了。
他从没拿他的房子做过抵押,他以前的那些房子现在理论上应该都还在,可他的每一套房子离这里都有一定距离,他身上没有钱,没有证件,也没有任何一处住宅的钥匙。
原绍越脚下步伐不停,一边走一边思索,走出了一小段距离,他突然想起了一个人。
那个和他从小在一个院里长大的、他的朋友,陈志斌。
陈志斌工作的单位就在这附近,而现在正是上班时间。
一时之间,好像有一根救命稻草出现了。
原绍越不由加快了脚步,往一条街之外的某某局奔去。
原绍越来到某某局楼下,正要上楼梯进大门时,迎面下来一个人,原绍越走得很快,差点和他撞上,那个人刚“哎”了一声,突然停住了,惊讶地叫道:“绍越?!”
原绍越也看清了这人的脸,瞪大了眼睛:“老陈!”
“我|操,你怎么变得这么白了?还看着这么憔悴,”陈志斌一脸的讶异和惊喜,“怎么了啊你,这么久都不见人,我还以为你出事了呢!”
“这个说来话长,不过我正找你呢,”原绍越说,“兄弟,你帮我个忙,你现在能不能借我点儿钱?”
“啊?”陈志斌更加诧异。
“……是这样的,我可能犯了点事儿,急着去外边避避风头,”原绍越罕见地在他面前露出了些为难和恳求的神色,“但是我现在身上一分钱都没有,家门也进不去,只能来找你帮忙了。”
陈志斌有点呆住了,接着说:“你……犯了什么事儿?”
“这个我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说,一时半会儿真的说不清,”原绍越说,“咱们都这么多年的交情了,现在你就说你帮不帮我吧?”
陈志斌抿了抿唇,静默了一下,才说:“行,你要多少?”
“你现在能给多少?”
陈志斌掏出钱包,拿出了一张银行卡,递给原绍越:“这里边有三万,够不够?”
“够。”原绍越接过卡,难得郑重地说,“谢谢。”
陈志斌告诉了他密码,又说:“你现在要去哪儿啊,要不要我开车送送你?我待会儿正好没事儿。”
原绍越把卡揣进了兜里,转身边走边说:“不用了。”
陈志斌看着他的背影,叹了口气。
原绍越拿到陈志斌的卡之后,直接去了附近的银行柜员机取钱,银行单日取款金额有上限,原绍越只取了两万元,他把钱小心地收到兜里,顺便把楚今非的手机给扔了。
然后他没有回家,而是打车去了汽车站。
他觉得他不能再留在首都了。
他对楚今非干出了那种事,如果楚今非没大碍,楚今非本人绝不会放过他,如果楚今非有大碍,楚家也绝不会放过他。
不论如何,首都是肯定待不下去了,回家和再找人开锁都需要时间,说不定等他前脚一回家,后脚警察就已经找上门来了。他对楚家的效率毫不怀疑,也丝毫不敢抱着侥幸心理。
这次的事件,如果他捅的是普通人,他当然不会这样仓皇逃走,因为就算是真的被警察带走调查,他也可以说自己是正当防卫,若之后被指为防卫过当,他用目前有限的关系托人走动一下,想来应该也不会有太严重的后果。
可他捅的偏偏是楚今非。
如今的楚家和楚今非有的是办法将罪过全部推到他身上,让自己清清白白。
原绍越以前所在的圈子里,就发生过不止一桩这种颠倒黑白的事情,甚至在前世他自己都干过类似的事。
他很明白权力带来的力量。
所以他必须走,走得越快,越悄无声息、杳无踪迹越好。
不久之后,原绍越坐上了一辆去往临近城市的长途汽车。
这是他活了两辈子以来第一次坐这种汽车,一上汽车,他就被那憋闷的空气和一种他闻不惯的气味给弄得一阵头脑发昏。
原绍越硬着头皮坐下。过了一会儿,人满了,车子轰隆隆地发动了,有些颠簸地向前驶去。
他愈发觉得昏沉得难受。
可是他没有别的选择了,他必须得继续坐这辆车。
他被楚今非抓走的时候裤子口袋里放着钱包,身份证就在那里面。但被囚禁之后,他的衣服很快就全部不翼而飞了,一切原来的东西都不知所踪,他也根本没法去找。
长途汽车,是他所知道的唯一去外地不需要身份证的交通工具。
说起来,这还是前世楚今非逃走之后,他让人搜寻楚今非时才知道的信息,没想到现在竟然派上了用场。
原绍越突然觉得这有些可笑,简直像是生活对他刻意的嘲弄,他几乎要露出个自嘲的微笑,可是嘴角刚一扯,却突然僵住了。
他猝不及防地想起了楚今非。
从楚今非的那套公寓里逃出来后,他就一直精神紧绷,没有工夫、也完全不敢去回想那个时候的事情。可是现在,他坐在车上,看着旁边车窗的玻璃,眼前却毫无征兆地浮现出了之前楚今非在他面前倒下去的那一幕。
楚今非痛得整个身体都绷紧了,弓了起来,血汩汩地流出,那么多的血,鲜红的血快把他的衣服全都染红了,在他的身下好像雨后水洼里的积水。
一个人能流那么多的血吗?
还有,当时他捅到哪里了?
原绍越又慢慢地把手放在了自己的腹部,摸索着回忆那个时候牙刷进去的位置。
是胃?还是肠子?或者是……别的什么内脏?
人的这些地方是可以受那么重的伤的吗?
他磨那把牙刷时磨得很仔细,原本圆润的刷柄彻底不见了,变成了一个尖刺的形状,自己摸着都很硌手,极具危险性。这样可怕的武器,却很可能刺进了那么柔软、那么脆弱的内脏里……
在法制节目里,有人就是因为被牙刷捅到致命部位身亡……
原绍越胃部顿时难受地痉挛起来,胸腔也跟着剧痛起来,像被刀子死命翻搅一样,血肉模糊的痛。明明身上还带着刚才一路奔波的细汗,可他却突然感到浸入骨髓的寒冷,好像骤然被抛入了冰水里。
却有什么滚烫的液体顺着脸颊滑下,又滴落在了手上,带来了一点热意,原绍越没反应过来,只是下意识地抬手在脸上抹了一下,摸到了一片湿漉漉的水渍。
可是立刻又有更多的眼泪掉下来了,原绍越根本无法抑制住,这一刻他鼻腔彻底的酸了,他只是觉得想哭,心中好像有漫无止境的痛苦和绝望,迫切需要一个宣泄的出口。
他终于用手捂住了脸,痛哭起来。
原绍越的大哭引得周围的人都注意到了他。
坐在他旁边的是个四十来岁的大姐,见他如此,露出了一丝同情的神色,好心地向他递去了一包纸巾。
原绍越接过纸巾,胡乱地抽出一张在脸上擦着,可眼泪还是怎么都止不住。
前世在楚今非死后,他也曾有过这样一次崩溃的哭泣。
这其实非常不像他,但他控制不了了。
原绍越无论身材还是相貌都很出众,于是这副极其罕见的痛哭流涕的模样不仅不招人讨厌,反而显得脆弱可怜,让人不忍苛责。
大姐于是更加心生怜悯,干脆伸过了手,轻轻拍着他的肩膀安慰他:“哎小伙子,什么事这么伤心呢?大哭伤身呐,你别把身体哭坏了。”
大姐细心地劝慰着,原绍越又哭了好一会儿,才慢慢地平复了一些。这时他已经用掉了大姐的一包纸巾,眼睛里还泛着泪光,眼圈红红的,脸上全是泪痕,看上去像是刚遇到了什么天大的伤心事,更能引动人的恻隐之心了。
“小伙子,”大姐还在安抚他,“你到底有什么难过的事儿,不妨跟大姐说说,说出来会好受一点的。”
“……我的爱人,”原绍越艰难地开口了,他好像要用尽全部的力气才能说出这些话,“可能……已经……死了。”
第73章躲藏
原绍越后来并没有和这位大姐聊太多,只是敷衍了几句。大姐却根据他那些模棱两可的话,误以为他是个老婆得了重病的可怜人,又安慰了他一路。
原绍越是早上逃出来的,到了临近的Y市才不过是中午,他下了这趟汽车,到汽车站附近随便买了身便宜衣服,就在那个店里的试衣间里换上了,还买了帽子还有墨镜戴上,接着又返回车站,坐上了另一班汽车。
他想他之前在车上失控得过分了,哭得太不像话,想必车上的人都记住了他,而且这里离首都其实也不远,他很不安心,他决定继续往南跑。
这个时候,距离楚今非被送入手术室,已经有五个多小时了。
楚今非一被送来医院,就被安排了紧急会诊,然后迅速被送进了手术室抢救,情况似乎很危急。
王助理一到医院就联系了楚今非的父母,可楚今非的父亲现在正在国外,一时半会儿没法过来,他的母亲倒是就在首都,听到自己儿子身受重伤进医院,还要做手术的消息,她立刻表示待会儿就来。
现在,手术室外,王助理坐在椅上,焦急地等待着。
走廊里突然传来了脚步声,其中包括着高跟鞋的声音,王助理抬头往声音的来源望去,只见有几个人正在往这边走来,为首的两人一个是微胖的上了年纪的男人,穿着白大褂,另一个是名女性,她妆容精致、着装干练,模样十分优雅美丽,浑身散发着成熟女性的魅力,又让人看不出具体年龄。
王助理认出了他们,起身道:“唐总、王院长。”
楚今非的母亲唐晓君神色凝重,眉心微微蹙着:“小王,今非他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伤得这么重?”
“这个我也不太清楚,”王助理说,“只知道好像是被牙刷捅进去了。”
唐晓君说:“这个我刚才已经听王院长说了,现在我想知道的是这件事是怎么发生的。”
“具体的原因我真的不知道,我去的时候楚总他已经昏迷过去了……”王助理将当时楚今非的情形如实描述了一番。在唐晓君的询问下,他又说出了原绍越的名字,把他在现场所知道的事情全都说了出来。
不过,他隐去了一点细节,一点他在等待医护人员前来时突然感觉到不太对劲的细节。
他发现楚总身边不远处竟然有一条铁链子,这铁链子的另一端缠绕在一根柱子上,像是专门用来把人锁在这房间里用的。另外他很熟悉这个这栋楼的户型,所以他还发现那个房间里没有窗户,本该是窗户的地方,却被装上了铁板一样的东西。整个房间就好像一座监牢。
他忽然有种很不好的感觉,不禁想起了楚总最近这几个月,时不时就要到这套公寓里去,每次去都要待上不短的一段时间,在这期间,还会打发他到附近去转悠或者让他去他在这里的另一套房子里休息。
王助理以前也暗自猜测过,楚总是不是在里面私会小情人,可是现在看来,这里边也许藏着更复杂的事情……
当王助理发现原绍越不见了之后,他的第一反应就是原绍越畏罪潜逃了。他本来再次想到了报警,但他又想起这间屋子可能存在着一些他老板不想让人知道的事情,还是没有第一时间报警,而是选择联系了楚今非的父母。
唐晓君听完王助理的叙述,说:“那么,捅伤人的,岂不是很可能就是这个原绍越?”
王助理道:“对不起,唐总,这个我真的不知道。”
唐晓君漂亮的眉毛紧紧皱着,像在思索着。忽然,手术室的门开了,从里面出来一些人,把一张急救推床簇拥在中间推了出来。
床上躺着的,正是脸色比纸还要苍白的楚今非。
原绍越又转了两趟车,在傍晚时来到了一座小城市,这时他已经再也不想坐车了,他刚才简直是逃下车的,他觉得再多坐一秒,他就会立刻吐出来。
原绍越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离开了车站。他漫无目的地沿着街道走,见到小旅馆就进去问,走出了好一段路,才终于找到了一家不需要身份证的民宿旅馆。
这家店看上去条件比较简陋,但原绍越这会儿已经碰了许多次壁了,加上他还有点失魂落魄,只觉得晚上有地方住就不错了,哪里还有闲工夫挑三拣四,当即表示要个单间。
单间的价格非常便宜,只要几十元。老板非常热情,亲自把他领进了房间,帮他把房卡插上,还说有什么需要尽管跟他说。
原绍越连声说好,等老板一走,他关上房门,打量了一下屋子,才发现这地方便宜是很有道理的。
这间房的面积才几平米,一眼看去也就只有床、床头柜、电视柜、电视机、空调这几样东西,电视机还不是液晶的,而是那种正方体的大块头。四周的墙壁颜色白中透着乌,头顶的灯光惨白,整个房间都扑面而来一种让人难受的、老旧过时的气息。
原绍越一直以来过的都是养尊处优的生活,哪怕是在被楚今非囚禁的那段时间里,房间里的家具用品等也都价格不菲、品质不凡。
他还从来没住过这么差的地方,本能般的嫌弃顿时涌上心头,真想立刻拔腿就走,可是理智却马上告诉他不能,他没有别的地方可以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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