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沉默了一会才道：“天魔是无法被彻底杀死的，只要有人，只要人还在思考，天魔就会出现，如附骨之疽，难以根除。”
桃蓁蓁看了一眼满脸微笑的天魔，对风见柯说：“我所求不大，或者说我们两个的目的在目前是一致的，我们想换回自己的身体。”
风见柯的眼睛微微瞪圆，他仔细打量眼前的桃蓁蓁和她身边的天魔，神情有了一丝不确定：“他是男的，你是女的，你们俩……”
“天魔是没有性别之分的。”桃蓁蓁坦然说：“他可以根据人心幻化成任何样子，我之所以是女子，只是因为他的报复而已。”
“我以前自然是男的，他用的是我的身体。”
风见柯看向天魔，这天魔身穿白衣，黑发垂在脑后，神情温和宁静，那双黑色的眸子里隐隐有深邃的漩涡在转动，注视的时间久了甚至有种被吸进去的错觉。
不过若是只看面容的话，天魔和桃蓁蓁的确很相似，只不过桃蓁蓁看着更妩媚艳丽，天魔看起来倒是器宇轩昂，气质比桃蓁蓁强多了，这才显得两人有不小差异。
“那是五百多年前的事了。”桃蓁蓁叹了口气：“我的母亲为了冲击境界，一时焦躁继而走火入魔，哪怕她立刻想办法清醒过来，但魔性的种子已经种下了。”
天魔闻言轻轻笑了起来：“什么是魔性？什么是神性？小桃，光明出现的时候，黑暗也会随之降临，二者互为表里，你应该明白的。”
桃蓁蓁恼怒地说：“你闭嘴，我先和云丹道友说明情况！”
风见柯眨眨眼：“你们关系不错啊。”
“谁要和他关系不错啊！”桃蓁蓁立刻反驳，她神色忿忿，飞速说：“我继续说吧。”
“母亲在我们所有人都不知道的时候，被天魔腐蚀了内心，直到她有了我，发现我的神魂有问题，才意识到天魔已经在侵吞她的身体，并试图吞噬我了。”
桃蓁蓁苦笑道：“母亲为元婴大妖，元婴大妖剩下的血脉醇厚的新生胎儿，对某些修士和异物来说是绝世大补之物，母亲为了保护我，无可奈何之下冲入了莱川城，恳请邱城主的庇护。”
“我们妖族的幼儿在发育到一定程度后，是能偶尔感知到外界状况的。”桃蓁蓁的神情低落了下来，“具体情况不太清楚，但是我知道邱城主以圣器庇护母亲，结果却出了意外。”
天魔小声对风见柯说：“是那个抓我来的老头，那老头的力量很奇怪，在大白狗全力催动灵器净化那只母狐狸的时候，污染了那个大白狗的灵力和灵器。”
“呵呵，你直接说当时心生贪念，发现可以吞噬邱城主的躯体，点燃他心中的魔念，所以顺势爆发了天魔之力不就行了？”桃蓁蓁不屑地说：“又当又立，装什么啊？”
天魔一脸纯然地说：“我可是被抓来的，我是无辜的。”
桃蓁蓁做了个呕吐的表情。
风见柯听后摸了摸下巴：“原来如此，师兄打的这个主意啊……”
失忆的风见柯不清楚，清醒的风见柯倒是大致搞清楚云澜真人的想法了。
“可以哦，我可以暂时压制天魔的污染，让你们两个人重新回到各自的身体。”
风见柯如此说着，手腕一抖，露出了一个玉色小杵。
在看到这玉色小杵的瞬间，不管是桃蓁蓁和天魔都没反应过来，但随即天魔倒吸一口冷气，说话声音都开始打颤。
“玉京圣器？为什么会在你手里？！”
桃蓁蓁震惊不已，她看了看风见柯手里的玉色小杵，猛地反应过来，脸上露出狂喜之色：“是了，在这个灵力都消失的世界，天魔绝没可能污染圣器，相反可以利用圣器内的功德之力压制天魔！！”
风见柯点点头：“差不多是这个意思吧。”他的语气有些古怪，“云澜已经算到这里了吗？真的假的？他怎么知道白啸会……”
云澜真人会知道白啸将玉京圣器塞到风见柯手里吗？
他不知道，但大致能推测出来。
白啸本就是为了圣器而下山的，他拿圣器是为了谁？为了风见柯啊！
那么将到手的圣器塞到风见柯怀里，有问题吗？
至于玉京城啦、圣器安危啦、莱川内乱啦……和白啸有关系吗？
没有啊！哪怕白啸是玉京城主，但他仍然不会将这些东西放在心上。
在云澜真人看来，白啸依旧是百年前狼狈逃窜的小表弟，还是那个蠢萌却极度自我的人。
只在乎自己在乎的，只想保护自己想保护的，只想维持自己的日常。
哪怕白啸曾为妙善门的杰出天才，但那只是周围的人推着他往前走，白啸从未有过属于自己的想法和目的。
可一旦白啸确定了什么，那就绝对不会在乎周围的人和事。
云澜真人在那次逃亡时和这位表弟合作，早已摸清了白啸的心思，所以他有很大把握确定玉京圣器就在风见柯手里。
当年上代天狐族长之所以会惨死，邱静海被进一步污染，只因为当时莱川圣器处于损耗状态，而上代天狐族长心有幽暗，引起了天魔的魔性和贪婪。
既然如此，那就找个新的圣器，再塑造一个天魔没法发挥实力的环境，将当年没做完的事重新做一遍好了。
所以云澜真人对风见柯说，你去就可以解决问题了。
风见柯啧啧不已，他觉得云澜真人估计已经看出自己和白啸的关系了。
不过云澜真人什么都没说，而且看这样子，云澜真人应该是朋友而不是敌人。
“我的运气还是不错的嘛。”风见柯突然笑了，自从他被云清老头打下玉京后，他好像就真的转运了。
然后他露出和煦的微笑：“那么我们来开始吧。”
风见柯把玩着玉色小杵，眉眼极为舒畅：“桃道友，你做好准备了吗？”
桃蓁蓁伸手压着胸膛，她大口呼吸着，激动极了：“可以的！我随时都可以！”
“我不可以——！”天魔的声音微微颤抖，带着一丝不甘，“这都是你自己说的，如果我收起神通，你就不怕我将你手里的玉京圣器也污染了吗？”
桃蓁蓁神色一动，下意识地看向风见柯。
风见柯慢慢点头：“的确有这个可能，所以我觉得可以合作。”
天魔一愣：“合作？”
“你和桃道友各回各家，然后告诉我关于云清老头的情报，之后大家一拍两散，怎么样？”
风见柯看似脾气很好地提议：“而且你变成现在这个样子，难道不是云清老头搞的吗？”
“身为一个畅游在混沌空间自由自在的域外天魔，被迫和桃道友当了这么多年邻居，你真的不想从云清老头那收点利息吗？”
风见柯唇角那抹若有若无的笑容好似四周轻盈飞舞的云霞。
“诱拐一个半步化神入魔，难道不更有成就感吗？”
第97章
人心深处藏着谁都看不明白也分不清的阴暗，诚如天魔所言，光明降临的同时，黑暗也随之而来，风见柯对这种说法和理论并不陌生。
事实上后世每一个人都能随口侃上几句类似的理论，所以风见柯并不像桃蓁蓁那样忌惮天魔，甚至还想和天魔达成一定的协议。
“听起来似乎有点意思。”听了风见柯的撺掇和暗示，天魔立刻明白风见柯是想让他背刺云清老头，天魔觉得这事有点意思了，“你相信我？”
“不，我不相信你。”风见柯觉得很惊奇：“你一个天魔，为什么会觉得有人会信任你呢？”
天魔有些迷惑：“你不是希望我倒戈吗？”
“没有啊，我可没这么说。”风见柯循循诱导：“我这是让你倒戈吗？不是啊，这是告诉你有选择报复的自由啊，我的确不相信你，但作为一个天魔，你会觉得背刺云清老头是一件很有趣的事，不是吗？”
天魔这一次是真的惊讶了，他定定地看着风见柯，仿佛在看什么神奇的东西。
“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永远的利益。”
风见柯如此说：“我们不需要互相信任，只需要知道目标是一致的，没必要互相扯后腿就行啦。”
风见柯继续劝道：“你的确可以现在拒绝我，然后和我们两败俱伤，但这种乐趣和看着半步化神跌落神坛相比，显然就无趣了很多。更重要的是我已经提了这件事，你听到了这个建议，真的能无视未来出现的更大乐趣而拒绝我吗？”
“你不能吧。”风见柯笑眯眯地说：“身为一个以享乐和自由为本能的天魔，你是无法抗拒自己的。”
天魔沉默良久才道：“你说的没错，但你忘记了，我现在用的是桃蓁蓁的身体，我能在一定程度上克制自己。”
“别逗我笑了。”风见柯似笑非笑地看着天魔：“需要克制自己的天魔，还有资格自称为域外天魔吗？”
听到这句话的一瞬间，天魔脸上的表情变得僵硬和凝固。
桃蓁蓁在旁边听得叹为观止，这才是真·大佬啊。
“真是可怕的家伙。”天魔最终承认了这一点，“好吧，我同意你的提议，不过我有一个要求。”
风见柯做出请的手势。
天魔说：“那云清设置了一个封印，你要将封印解开，然后……”他露出了一个微妙的笑容：“我要暂时跟在你身边。”
桃蓁蓁不可置信地看着天魔：“你又来？”
天魔单手拖着自己的脸颊，露出微醺的神情：“啊呀，没办法啊，我好想继续看看你内心最深处的黑洞里到底是什么，你不介意吧？”
风见柯听后呵呵笑：“好啊，我不介意。”
他在心里默默为天魔点蜡，显然这位沙雕天魔还没意识到他出去就失忆，黑洞里是植物人世界的事。
听到风见柯的回答，这天魔反而迟疑了。
总觉得好像是陷阱。
但在陷阱旁边反复横跳的感觉也很刺激啊。
啊啊啊啊自己要不要跳进去呢？或者暂时不进去，就跟在旁边？
可是自己跟着时间久了，会被动地引起风见柯内心的黑暗，还是会跳进去的。
天魔陷入了难得的惆怅之中，这可真是难以选择啊。
风见柯招呼天魔：“你可以一会再想，既然都达成合作了，为了表示诚意，你可以先收起你的魔性世界。”顿了顿，他笑眯眯地说：“或者在这里互换也行。”
天魔连忙道：“不不不，我收起神通，咱们别在这里换。”
在这里换，他的生命没有丝毫保障，桃蓁蓁冷笑一声，没说什么。
有了风见柯的许可，这一次天魔终于成功收起了魔性世界，从那片混沌而凝固的空间中脱身而出，四周天旋地转，换成了最初风见柯看到的宫殿。
风见柯还站在小花园里，桃蓁蓁则在宫殿大门口。
瞬息间清醒的风见柯下线了，失忆的风见柯再度上线。
风见柯有点茫然地看着四周，他觉得自己只是碰触了一下花园里的植物，然后时间似乎被特意拉长，宛如看片子时突然卡顿，再清醒时，就已经恢复正常了。
风见柯犹豫了一下，收回手指，缓缓后退，回到花园后面的台阶上。
就在此时，他听到了声音，有人过来了！
来人根本没有掩饰的意思，在转过一个弯道并看到风见柯时，来人脸上露出欣喜之色：“云丹道友。”
风见柯一愣，云澜真人给他看过画像，这应该是天狐族长桃蓁蓁吧？
风见柯觉得很尴尬，他偷偷摸摸进入人家天狐族的墓冢之地，结果被族长找上门了！
正在风见柯思考怎么解释这个问题，如果解释不清楚打起来怎么办时，对面这位一身红裙妖娆美丽的族长就开口了：“那天魔就被关在正殿里，你随我来。”
风见柯听后内心很茫然，啊，什么天魔？
随即他猛地反应过来，他之前在大厅看到的被白骨之森封印的白衣男子果然是妖魔鬼怪吗？
风见柯面上沉稳心里懵逼地嗯了一声，桃蓁蓁没注意到风见柯的变化，她在前方快步走着，一边走还一边感慨道：“这天魔的库存真丰盛，您居然也真的没碰过，太令人佩服了。”
风见柯轻轻一笑：“的确很丰盛。”
桃蓁蓁说：“若是您收取了一二，哪怕现在重新丢出去，天魔之气也会染到您的乾坤袋里去，从而成为天魔的定位点。”
风见柯听后心里发寒，那妖魔鬼怪好可怕！
桃蓁蓁继续道：“当年母亲就是因为一点贪念……”
她叹了口气，也不知道怎么说，修士在外探险不就是为了搜索自己能用的灵物吗？好不容易找到所需灵物当然会心动，自然会被天魔抓住空隙。
风见柯连忙在自己的小本本上记下来，当修士绝对不能太贪。
两人边走边说，很快回到了大厅前。
桃蓁蓁停下脚步，看向风见柯。
大厅内的白衣男子也看向风见柯，他笑着说：“开始吧？”
开始？开什么始？
风见柯面沉如水，一言不发，背后的汗都冒出来了。
一时之间，空气陷入了紧绷。
就在此时，那白衣男子发出幽幽叹息：“真是个沉得住气的家伙，好吧，其实你不解开这白骨之森，也是可以让我和桃蓁蓁换回来的。”
“我有封印限制，你有被污染的风险，这也算公平。”
风见柯：？
“什么？！”桃蓁蓁勃然大怒，妈的她差点又上当了！和天魔沟通交流真的不能掉以轻心，否则又会被坑！
风见柯缓缓地看向桃蓁蓁，这是个漂亮的女子，再看看另一侧的白衣男子，这是个大帅哥。
换回来？风见柯的脸有点僵，他觉得自己少看了几十集，缺了点什么。
“果然如此吗？”风见柯微微点头，做出一副我全都了如指掌的样子，心里越来越方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自己要怎么做？
gu903();桃蓁蓁脸上满是怒火，她咬牙切齿地瞪着不远处的天魔：“云丹道友，我看还是算了，我当女人也挺好的！万一他暗中使诈污染了玉京圣器，那就糟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