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吓得直哆嗦,手里拿着的烟就这么掉在了地上。
他是个俗人,他不伟大,他做不到牺牲自己去救他人,他甚至因为担心那辆车会爆炸而不敢过去帮忙。他唯一做得到的只有拨打120急救。
他站在毒辣的烈日下,却浑身冒冷汗。
直到救护车出现,他才稍微松一口气。擦了把湿淋淋的脸,软着双腿回了铺子。心有余悸间,来了个年轻女人,一来就拿出一张银行卡,告诉他,里面有一百万,能不能得到这笔钱,全看他的本事了。
一百万对他这种穷人而言无疑是天大的诱惑。
所以,当对方提出要他黑掉车祸现场的监控,把录像里救人的女孩变成她时,他的良心只刺痛了那么一小下,便埋头飞快地干起活来。
说起来,他也算有点小技术,除了修电脑外,偶尔也接点擦边球的单子,例如帮人盗号查出轨聊天记录之类的,但是像黑监控换脸这种高难度的活,他还是第一次接。
对金钱的渴望让他突破极限,以最快的速度完成了这笔交易。
他做得又快又好,雇主对此很满意,又给他加了五十万,要求道:“把原版监控清理干净,今天就离开这儿。”
就算她不说,他怕惹祸上身也会赶紧离开这儿的。他拿着钱麻溜地滚蛋,这一年的时间里又投机取巧把钱翻了好几倍,然后来到乐城开始养老式享乐。完全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当初监控录像里的那个女孩!
“我我我…我真不是故意的!我…我穷啊,我爷爷得了绝症,我需要这笔钱给他治病,还有我奶奶,她老年痴呆,我爸是残疾人,我妈…我妈她卷走所有家当跟野男人跑了!我容易吗我……”男人开始张嘴胡扯,卖惨博同情。
秋名唯哼笑,踩着他的脚又用力了几分:“说谎也有点技术含量,当别人是傻子还是智障?”
“嗷嗷嗷!疼!疼啊姑奶奶!”男人再度认怂,“我错了!我错了还不行吗?”
秋名唯:“不行!”
难得有个自动送上门的彩蛋,哪能就这么轻易放过?这段时间她之所以能如此潇洒地在乐城挥金如土,全亏了原身胀鼓鼓的钱包。俗话说吃人嘴软,拿人手短,花了原身的钱,不为她做点什么心里总过意不去。
盯着被踩在脚底的男人,她突然心生一计,“监控录像的原版,你没有留一份?”
男人眼珠子转了下,答得飞快:“没有!我是很有职业道德的!答应了雇主要删就肯定要删!”
秋名唯狠踩了他两下,男人依然没有松口。见威逼不行,她打算来点儿利诱。
她蹲下来,五根葱白手指在他眼前晃了晃:“这个数。”
男人狐疑:“啥意思?”
“五千万,我要原版监控录像。”
五千万?!
男人眼睛霎时间瞪得老大。
不是五万五十万五百万,是五千万!他妈的五千万啊!
男人利索地从沙坑里爬起来,双膝并拢跪地,作乖巧状,脸上咧开谄媚的笑容,毕恭毕敬喊了声“爸爸”。
“监控录像您什么时候要?”男人的殷切劲儿比之前搭讪更甚,“我当初也是以防万一才备了个份,没想到还能帮到您的忙,真是荣幸之至鸭!”
简直了!川剧变脸都没他快。
秋名唯啧了声,摸出一张支票,唰唰写下一长串数字,捻着一角亮给他看:“行了,别屁话。我住乐滨酒店3099,监控录像什么时候拿来,这钱什么时候是你的。”
男人眼睛都看直了,恨不得立马把支票抢过来。
秋名唯嫌弃地退了一步,冷漠无情地把支票放回钱包:“还不快去?”
天降横财,让男人心花怒放。他一刻都等不及地赶去拿监控录像,边跑边回头喊:“3099是吧?你等我啊!我马上就来!”
……
半小时后。
简单冲了个澡的秋名唯坐在阳台上边吃水果边等人,听见门铃响了,她用毛巾擦擦手,起身去开门。
“见钱眼开的东西,动作还挺快!”
她嘟囔着看向门后,这才发现,来的不是彩蛋男,而是巧遇过两次被她砸了一亿块钱就忘到脑后的人。
“怎么是你?”
“好久不见。”鸭舌帽下,那双桃花眼点着欣喜的光,美得像午后粼粼的海面,凉薄却不显寡情的唇上扬着,轻叹着说,“终于找到你了。”
见他喜形于色,完全不像是在说谎。
秋名唯也轻轻笑了:“找我做什么?解约的事办得怎么样了?”
“官司打得很顺利,不出意外的话,最迟下个月就能和乐娱彻底解约,而且天价违约金也会被压低下来,最多只用赔偿三千万。”
秋名唯点头:“那挺好。”
薄原彻注视着她,眼里满是感激:“这一切,多亏了你……”
“我?”秋名唯不这么认为,“做出反抗的是你,帮你打官司的是你的律师,我只不过顺手帮了点小忙,而且现在看来,就算没有那笔钱,你也一样能够解决这件事。”
所以,她在这场战斗中,相当于是0贡献。
“话不能这么说。”薄原彻压了压帽檐,“要是没有遇到你,那天晚上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无可挽救的事。那笔钱虽然用不着,但对当时的我而言却是根救命草,否则我也不会有底气和公司抗争。”
秋名唯是想着,原身那么多钱留着也是便宜了陆景深那个渣男,不花白不花!没想到举手之劳会被他看成那么重的恩情。
她受之有愧,轻咳了声,制止道:“行了,别吹彩虹屁了。”
薄原彻于是不再说空话,走近了些,和她商量:“大家一直说想请你吃顿饭表示感谢,你什么时候方便?”
“大家?”秋名唯捕捉到一个奇怪的字眼。
薄原彻解释:“这次不单单是我一个人解约,还带走了一些同样受明莎莎骚扰的同期和后辈,大家打算自己成立工作室,免受限制。”
“这样挺不错。”
见她露出欣慰表情,薄原彻唇角笑意更甚:“虽然你不想听,但我还是要说,能有这样意料之外的好结果,全都亏了你的帮忙。”
秋名唯明白过来:“所以你为了这件事一直在找我?”
说到这个,薄原彻不由懊恼扶额,声音闷闷地说:“嗯,怪我…就算第一次没要到你的微信,也该再问问,结果我连你名字都忘了问……”
要不是刚才恰好路过这边,又恰好瞥见她走进乐滨酒店的身影,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找到她。
他话里怨念太明显,配上这副闷闷不乐的表情,就像是只被主人遗弃的小狗。让人生生瞧出几分可爱来。
秋名唯失笑:“这么想报恩,那我就成全你好了。”
见他眼眸亮了亮。
她没忍住,坏心眼地说,“现在进去,洗干净了qy我。”
正想看他什么反应,却被走廊传来匆忙的脚步和一句慌张的喊声打断:“诶诶诶!爸爸您等会儿!咱们先把正事儿谈了,您再慢慢享受可以不?”
是扛着笔记本赶来的彩蛋男,他大口喘气奔至门边,随便扫了眼薄原彻,也没看清,张嘴就是一句马屁:“爸爸您的眼光就是好,这只鸭真帅!您真会挑!”
冷不丁听见这话,薄原彻的脸倏地沉了下来。
☆、第11章
要不是怕潜伏在暗处的狗仔队搞事,薄原彻真想掀了帽子给这个尖嘴猴腮的男人看看自己是谁。
鸭你妈!
他气得胸口起伏,找到恩人的喜悦全无,下颌线条拉得又冷又硬。
见状,秋名唯忍俊不禁。
真不怪她坏心眼总逗弄他,这个男人真的太好玩了!
彩蛋男以为马屁拍对了位置,讨了金主爸爸欢心,于是也跟着笑起来。
秋名唯笑那是赏心悦目,彩蛋男笑那就是惨不忍睹的猥琐了。偏生还没点自觉,汗涔涔的脏手往薄原彻胸口拍了拍,以一副成功人士的口吻道:“帅哥,我跟这位老板有笔大生意要谈,你先门外等着吧,放心,待会儿小费少不了你的。”
要不是帽檐压着,薄原彻眼里迸射出来的凶戾能直接把彩蛋男刺穿。
秋名唯见好就收,喊住彩蛋男:“别抖机灵了,他是我朋友,放尊重点。”
“朋友”两个字,让薄原彻微微一愣,气消了大半,也就不计较她刚才恶作剧的调戏。
彩蛋男却是大吃一惊,讪笑着看向薄原彻,解释:“不好意思,我刚才听她说……”
“洗干净了qy她?”薄原彻接下他的话,冷冰冰地讽道,“你脑子里只有那种不入流的东西?这话就不能是情侣间的玩笑?”
彩蛋男被怼得噎住,视线在秋名唯和薄原彻之间打转,完全摸不着头脑:“呃…你们…情侣?”
那番话是薄原彻脱口而出的,没过脑子,这会儿才意识到自己举了个暧昧的破例子。
他清了清嗓子,有些尴尬地补救:“我随便举的例,让你别满脑子都是些歪门邪道的念头。”
气氛僵了片刻。
由秋名唯打破,她侧身让出道,示意彩蛋男:“你先进去。”
彩蛋男点头哈腰地进了屋,找了张桌子把笔记本放下,点开价值五千万的珍贵视频,搓着手等待秋名唯。
门口。
秋名唯抱着胳膊斜睨薄原彻,笑得意味深长:“情侣?”
知道她又要戏弄自己,薄原彻有些无奈地澄清:“随便举的例子。”
“哦,这样。”秋名唯故作遗憾,“我还说这提议不错,正考虑要不要接受。”
虽然明知道她在故意捉弄,但心跳还是不受控制地漏了一拍。
薄原彻别过脸,冷静了片刻后,才想起正事,于是拿出手机,再度向她讨要联系方式:“加个微信?之后请你吃饭也好联系。”
这回,秋名唯没再拒绝,毕竟一个人在乐城着实有些无聊,认识个能一起喝酒聊天的朋友也不错。于是爽快地点开名片把二维码亮给他。
她新申请的微信号里一片空白,几秒后通讯录里有了好友,她随口说:“你是我新号里的第一个好友。”
薄原彻微愣,下意识地问:“旧号呢?”
“删了,不用了。”
“为什么?”薄原彻好奇,“家人朋友要联系你怎么办?”
原身自打遇到了陆景深,就整颗心都扑在他身上,没再注意过其他异性,而她自以为的好闺蜜背后捅刀,让她再不敢相信任何人。半年前,父亲也去世了。她在沛城举目无亲。而看上去唯一还能依靠的丈夫,却搂着其他女人,逼迫她快点签下离婚协议书。
所以,就算秋名唯没有穿过来,原身在沛城也已经是孑然一人了。
“家里人都死了,朋友也没个真心的,所以没人需要联系我。”秋名唯回答得云淡风轻。
只是这副毫不在乎的模样,却让薄原彻心口被刺了一下。他很想知道她来乐城前都发生了些什么,但毕竟是别人的私事,怕冒然询问惹了她不快,便生生克制住那份好奇,晃了晃手机,告诉她:“现在有了。”
秋名唯扫了眼,注意到自己似乎是在标星联系人那栏,不由诧异。
没想到自己随手的帮忙会换来他这样郑重的对待。
于是再开口时,便收了方才的戏谑,认真地问:“你叫什么名字?”
听到这句话,薄原彻愣了愣,第一反应是她又在开玩笑。然而对上她的眼眸,却捕捉不到丝毫的戏弄。
喉结上下滚了滚,带出一句不可置信的:“你不认识我?”
秋名唯挑眉:“不认识你能在我的好友栏里?”
见她没领会他的意思,薄原彻忙说:“不是,我的意思是…你以前都不知道我?”
秋名唯反应过来,这个人是明星,貌似还是挺有名的那种,所以才会理所当然觉得她应该认识他。
她找了个借口搪塞过去:“我不追星。”
这不是追不追星的问题,而是,全华国漫天遍地都是他唱的歌、代言的广告、参与的节目,上至八旬老妪下至幼儿园小朋友都认识他。
她是刚从古墓里爬出来的吗?
薄原彻突然对自己娱顶的头衔产生了深深的怀疑。
注意到他古怪的神色,秋名唯问:“怎么了?”
“没什么。”不想让自己显得太过自大,薄原彻略过这一茬,告诉她,“薄原彻,我的名字。淡薄的薄,原本的原,彻底的彻。”
秋名唯埋头打字。
葱白的手指点着光,漂亮得有些不真实。
薄原彻失神地看了几秒,意识到不妥,很快移开视线,盯着壁纸上浮雕纹路,低声问:“你呢?你叫什么?”
“秋名唯。”她说着敲下回车键,保存了备注,然后抬头重新看向他。
薄原彻的第一反应是——“头文字D?”
秋名唯笑了声,无可否认:“我家老头是个退役赛车手,大概是希望我能继承他的衣钵,所以借取了秋名山里的秋名,又添了个唯字。”
薄原彻:“唯?唯一的唯?”
“嗯,唯一的唯。”想到过世的老头,秋名唯表情黯淡了几分,解释说,“老头有个不成气候的儿子,学古惑仔成天惹是生非,结果打群架的时候被人用钢管砸了脑袋,17岁就死了,女友生了孩子扔给老头再没露过面。所以,我这个早恋恶果就成了老头在世上唯一的亲人。”
薄原彻没料到她会是这样的身世。
还以为,像她这样从头到脚都透着贵气的女孩,应该是养尊处优的豪门千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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