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举入官途》TXT全集下载_21(1 / 2)

科举入官途 澜桥映雪 4853 字 2023-09-06

考官费显峰也同样,在心中默默品味着,这篇让人惊艳,敬服的上佳之作,脑海里却突然想到,那个在考场上,不是睡觉,就是发呆,欺世盗名的淮安府“小三元”贺书渊来。

对比同样作为秋闱考生,却能做出这样惊才绝艳之作的考生,心中对贺书渊的轻蔑和厌恶,更加的抑制不住,心中暗暗发誓,等到秋闱出榜那天,自己一定要把他欺世盗名的真面目,公之于众!

相较于情绪激动的费显峰,坐在上位的吕尚贤,则是神情恍惚,拿着手里的考卷,翻来覆去看了无数遍,仍然爱不释手的不肯放下,好似要把考卷上每一个字,都印在心底。

而同样也想再看几遍考卷的巡抚易明磊,不好跟他去抢,只能在心中,暗暗翻来覆去的回味着,那句“一人而为万世师,一言可为天下法”,这让人觉得石破天惊的话。

在试卷上写下这句话的贺书渊,还不知道,就是这句话,和这篇文章,让他在以后的日子里,名扬天下!

纷纷回味着这篇文章的考官们,虽然于阅卷上,兴趣全无,可是,阅卷工作,却还有八、九天的时间,等待他们的,不仅是经义策论那七、八千张试卷,还有公文写作和时务策论,各七、八千张的试卷,他们只能勉强打起精神,继续阅卷,把这一辛苦的工作,继续做下去。

世事大概就是如此,风水轮流转,当考官们这边强打精神,备受折磨之时,之前被秋闱摧残得痛苦无比的考生们,此时却是吃饱睡好,纷纷流连在这秦淮河畔,风流快活。

早就对这一切憧憬无比,歇够了的霍荣钧,自然不会老老实实在家待着,每天拉着贺书渊,流连在秦淮河畔的各大著名酒楼,茶馆,品尝美食美酒,对于之前心心念念,要去玩的画舫,倒是去了一回后,就嫌莺莺燕燕的闹耳朵,没意思,再也不愿意去了,仍然还是一副小孩心性,倒省了贺书渊头疼,不用害怕带坏人家小孩。

反正还要在这里,待上十来天,等放榜,左右无事,霍荣钧也没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贺书渊也就乐得每天陪他一起出去,体会一下与前世不一样的南京城。

只是,看着眼前的美景,或是品尝面前的美食时,贺书渊偶尔会有些遗憾,上次在秦淮河边,与偶遇的沈世然,分别的太过匆忙,不知他的住处,无法与他一同享受这美好的日子,也不知道,自己在应天府这段日子,还有没有机会,再与他相遇,也好把臂言欢。

贺书渊不知道的是,被他时不时惦记着的沈云初,此时,早已经离开了应天府,遗憾的回了淮安府。

她之前,之所以能来应天,是因为她爹爹,漕运总督沈维明,正好要来应天府办事,这才跟着一起来应天,想着正好可以,给来应天考秋闱的贺书渊,打打气,谁知,却因为突然的偶遇,和霍荣钧的捣乱,而错失了。

等到贺书渊进场考试后,办完事儿,要离开应天府的沈维明,即使再宠爱自己的女儿,自然也不肯让她一个姑娘家,自己留着这里,女扮男装的到处跑。

沈云初无奈之下,只能跟着沈维明,一起回了淮安府,心里想着,等到贺书渊高中之后,回到淮安府,再好好为他庆祝一番。

此时,坐在秦淮河畔,最著名的皖汐酒楼里,心中正想着心事的贺书渊,却突然听见,坐在他旁边的霍荣钧,有些惊奇的高声喊到:“书渊,你看,这不是咱们淮安府的神童,程文奕么!”

被他的喊声惊醒的贺书渊闻言,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扭头向刚刚从楼梯上走过来,坐在他们旁边桌的两人,看了过去。

这一看,可是不要紧,倒是把贺书渊给吓了一跳,程文奕在淮安府素有神童之名,在府试前,贺书渊自然也是认识他的,那时候的他,少年风流,意气风发,与他那俊朗的外表,相得益彰,顾盼生辉间,夺人眼球。

可是,如今的程文奕,却是两颊深凹,面色暗沉,眼中的阴郁之色,让人见之不喜,整个人,都透露出一种暮色沉珂的腐朽之气,任谁都看不来,他是个刚刚才十一岁,曾经有着神童之名,被人追捧,有如天之骄子般的少年。

听见霍荣钧喊声的程文奕,这时也顺着他的声音,向两人所在之处,看了过来,正好与贺书渊看过来的视线,撞在一起。

贺书渊眼中,隐含怜悯的惊讶之色,让心高气傲的程文奕,原本就极是阴沉的面色,变得更加阴郁起来,盯着两人看的眼神中,更是有一丝恨意,蓦地浮现出来。

年纪不大,又从小受人追捧,生活过得一帆风顺的程文奕,原本就不善于掩饰自己的情绪,此时,那眼中的恨意,便明晃晃的呈现在两人面前。

贺书渊被他眼中,那毫不掩饰的恨意,弄得一愣,不明白,他为何会对自己有如此恨意。

从小出生在公侯之家,更是从来就没吃过亏的霍荣钧,见他竟然这副样子,马上十分不满的高声喊到:“看什么看,说你不如书渊的,是淮安府的知府,又不是书渊,你有什么不满,去找他去,恶狠狠地盯着我们做什么?真是倒胃口!”

就是因为府试这件事情,丢了脸面,又备受打击,大病了一场的程文奕,被他说到了最不愿意提起的痛处,可是却又无法反驳,气得直喘粗气,眼睛都红了,如果不是碍于名声,直恨不得上来跟他拼命!

霍荣钧见他被自己气成这副模样,却是心情极好,拿起桌上的小酒盅,摇头晃脑美滋滋的抿了一口。

贺书渊不愿意跟一个小孩子一般计较,况且见他那副颓废阴郁的模样,心下也是有些可怜他,便抬手拍了拍霍荣钧的胳膊,小声道:“算了,别说了!”

可是他这的番举动,看在早已经有些偏执的程文奕眼中,却更是他看不起自己,连话都不屑跟自己说的意思,不由得更加怒火中烧,忍不住对霍荣钧轻蔑地反唇相讥到:“就算我比不过贺书渊,你又算个什么东西,还好意思在这里乱吠!有本事,秋闱赢过我,再来说话!”

☆、第五十九章

“我…我,怎么就比不上你了!”最是经不起别人激的霍荣钧,听见程文奕讥讽挑衅的话,哪里还能坐得住,猛地从座位上跳起来,高声喊到:“看看你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除了读书,你哪一点比得过小爷我?!是长得比我帅,还是家世比我好?,别人不过是看你年纪小,随便叫你声神童,哄你玩,你还就真当真了,真是可笑!”

程文奕从小到大,从来没见过,这么厚颜无耻之人,竟然在大庭广众之下,坦然承认自己读书不行,却厚着脸皮跟人比家世,比长相的,一时间,竟不知该说些什么是好。

跟程文奕一起来的朋友,被这突如其来的冲突,弄得有些措手不及,一时没有反应过来,这会儿见程文奕楞在哪里,气得脸上一阵白,一阵红的,说不上话来,酒楼里周围的人,又都纷纷向他们这边,看了过来,忙伸手,将他拉到身旁的座位上,低声劝解。

霍荣钧见程文奕被自己说的无言以对,又被人拉走,终于稍稍消了点气,可是,重新坐回座位后,却是越想越气,不由得冲坐在身旁的贺书渊,开口抱怨到:“你看,都是你,非得骗我来考秋闱,结果不仅遭罪,还要被人笑话,我当初也不知道,脑子里哪根弦断了,竟然这么好骗,哼!”

贺书渊没想到,今天的事情,明明是霍荣钧自己,主动惹出来的,如今竟然把所有的事情,一股脑的全都推在他的头上,不由得被他气得笑着摇了摇头,有些无奈的回到:“哎,你这可就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了!我这次让你来考秋闱,明明是让你扬名露脸来了,你不感谢我,便罢了,怎么还怪起我来了!”

“扬名露脸?”霍荣钧瞪着贺书渊,一脸你tm是在逗我呢吧的表情,愤愤的说:“刚才,你没看见,我被人嘲笑啊!”

“等发榜了,你大可以嘲笑回来啊!”贺书渊也同样看着他,一本正经的回到,不过随即,又摇了摇头道:“不过还是算了吧,看他那副样子,心里承受能力一定不强,要是再受了这样的打击,弄不好要死要活的跑去自寻短见,可就不好了!”

“等…等等!”霍荣钧被他的话,越说越晕,忙抬手,用力拍了拍贺书渊的胳膊,一脸惊奇的看着他,嘴里叫到:“你在胡言乱语什么?莫不是失心疯了?”

被他说成失心疯的贺书渊,也不着恼,只是冲他笑了笑,继续说到:“这次秋闱,你会比他考的好!”

霍荣钧听见贺书渊的话,整个人都僵在那里,动弹不得,半响后,才有些不敢置信的,抓着贺书渊的胳膊,神情兴奋的追问到:“你说的是真的?!”

不过,还没等贺书渊回答,他便又有些气愤的,放开了贺书渊的胳膊,冲他嚷到:“你又骗我,你又不是主考官,你怎么能知道!”

“这不是很简单的事情么!”贺书渊看着霍荣钧,一脸理所应当的回到:“时务策论,我们押对了题,你提前已经准备好了文章,我又帮你改了好几遍,怎么着,也要比那个小屁孩强吧!至于经义策论,大部分考生,肯定都是会拿一两句孔圣人的话,出来论证,这个,你拿的也是平时自己做得最好的文章,而且,还是被夫子教导过的文章,就算不比他强,也不至于比他差多少吧!这样综合下来,你的成绩,可不就是比他好么!”

对呀!原本还以为,贺书渊又骗他的霍荣钧,越听,越觉得,贺书渊说得有道理,那自己,岂不是真的会比程文奕那个神童,考得好了!

霍荣钧越想越得意,越想越开心,连饭都没有吃完,就兴冲冲的拉着贺书渊,结帐走人了。

在两人起身,路过程文奕身边时,霍荣钧故意高声说到:“书渊,我这回秋闱,答得不错,你说,我要是比那个什么神童程文奕,考得还好,那可怎么办啊!那他岂不是,要没脸活下去了!哈哈哈…”

贺书渊简直要被这个熊孩子,给愁死了,你知不知道,你这样,真的会把要面子的程文奕逼死啊!

原本只是想让他开心些,完全没想到,他会这样做的贺书渊,不禁有些后悔,刚才自己所说的话,连忙低声斥了一句,“别胡闹”,就拉着他,快步往酒楼外走去。

可是,已经听到霍荣钧,故意说给他听的话的程文奕,怎么可能没有反应,他抬头看着两人的背影,冷冷的高声说到:“我要是连你这样,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都比不上的话,也确实没什么必要,再在这个世上苟活了!”

贺书渊闻言悚然一惊,止不住额头冒汗,像程文奕这样自傲的人,要是真的考不过霍荣钧,可真指不定,能干出什么事情来,连忙拽住还要回头,去说什么的霍荣钧,快步离开了酒楼。

经过这么一闹,贺书渊也没什么心情,再跟霍荣钧一起,出去吃喝玩乐了,而原本对秋闱成绩,并没什么感觉的霍荣钧,则突然对放榜,升起了一丝期待,每天板着手指头,数着放榜的日子,倒也同样,没什么出去玩乐的心思了。

跟贺书渊和霍荣钧一样,经过了最初四处游玩的兴致勃勃外,随着放榜日期的临近,来应天参加秋闱的学子们,都渐渐没了四处游乐的兴致,俱是情绪焦躁的翘首以盼。

不过,情绪焦躁的,也并不只有,翘首企盼的考生们,炎炎夏日,闷在炎热的室内,伏案阅卷的考官们,此时,也俱是满头是汗,心中烦躁无比。

秋闱的考官们,俱是在应天府中,任些文职的读书人,本身对时务,就不太了解,也并不太感兴趣,这会儿,阅起时务策论的卷纸来,难免更感无趣。

而且,此次吕尚贤出的,秋闱的时务策论题目,还是“北方蛮夷之族频频挑起事端,犯我边境,何以为之?”这样离普通人的生活很远,跟两国战争,有关的题目,让压根就接触不到战争,更对其一无所知的考官们,更加的不喜了。

幸好,他们只需要,把文章写的不错,内容看起来不离谱的试卷,挑拣出来,交给两位主考官就好,至于最终的结果,则是由两名主考官来决定。

七、八千人的时务策论考卷,经过考官们的筛选,最终,能送到吕尚贤面前的,不过不到五百张。

虽然一个人,要看四百多张考卷,也是件很辛苦的事情,但是吕尚贤,却看得极为认真,毫不敷衍。

这是皇上亲派的差事,又是为国家挑选人才的大事,对于任何一个臣子来说,都是一件莫大的荣耀,同时,也是一件不能有任何差错的差事,否则,不仅是对国家的损失,同时,也会成为他一生的污点,所以,他绝不容许此事,有半点的差错!

已经坐在闷热的室内,阅了半天卷的吕尚贤,抬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看着面前案几上的试卷,摇了摇头,心中十分不耐,“什么叫,那就派兵去打啊,把他们彻底打服就好了!国家要是有那个财力和兵力,还用得着你说吗?早就打过去了好吗!”

随手把这张卷子放到一旁,不太满意的吕尚贤,接着往下看去。

“不过是一帮未开化的蛮夷,我泱泱□□大国,不必理会他们这些跳梁小丑。说的倒是轻松,不理会他们,任由他们肆意践踏边境,那些被他们祸害的无家可归,流离失所,甚至丢掉性命的百姓们,怎么办!再纵得这些虎狼之辈,越发贪心,更加猖狂了,怎么办?”吕尚贤有些不悦的皱了皱眉,将面前的试卷,随手扔到一边,继续往下看。

“把边境的百姓都迁走,所有的田地、房屋全都破坏掉,实行坚壁清野政策,待到他们各项军资补充,都跟不上的时候,再配合军队出击,以逸待劳,将其剿灭。这个,倒是有些建设性和可行性,可是,不仅动静太大,会招来朝廷上,那些主和派的反对,而且,还会让边境的百姓们,背井离乡,同时加大其他地方的负担。”吕尚贤微微点了点头,拿起笔,在面前的试卷上,圈了一笔,放到另一面,继续往下看。

“派使臣前去,跟他们的君主陈述利害关系,让他们知道这样做的严重后果,他们就会重新考虑,会不会再这样做了。这是天天学习,把脑子学坏了吧!这样的文章,那些考官们,竟然也能拿给我看,真是…”看得都无语了的吕尚贤,猛地拿起面前的考卷,扔到一旁,脸色变得有些难看起来。

然而,这还不算完,吕尚贤一直看了几百份考卷,结果,竟然一个,比一个不堪,这几百张考卷中,竟然只有刚刚那个主张“坚壁清野”的考卷,勉强算是可以入眼!

吕尚贤心中越发的不满,就算通过秋闱的考生们,不会马上就去做官,将来还有春闱和殿试的进一步考核,可是,秋闱说到底,也是科举,这一为国家选拔人才的制度中,颇为重要的一环,如今,真的选出这样一群不通世事,连对国家事务,基本的思维方式,都成问题的人,对国家又有何益!

就算他们不了解具体的情况,可是,这么多,经过县试、府试、院试,一层层关卡,选拔上来,号称优秀之人中,竟然没有一个人,去考虑一下,那些蛮夷之族,为何要在边境,频频挑起争端。

gu903();连“因”都不去了解,又谈何“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