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辈子跟侯建新在一起,她忍了那么多年。这辈子她只巴望自己跟他就成个陌生人,为什么结个婚,还要跟他给儿子办满月酒撞在一起?
侯建新是托了关系找了人,好说歹说才订到了这家宾馆的酒席。按理说他们家目前的条件放在乡下办满月酒就可以了。可他妈这些日子跟钟云几乎天天闹,钟云不是哭就是叫,说要是放在乡下办,她就砸了席面。他妈也说别想她会帮忙办酒席,反正她就当没养这个儿子,不吃这口饭。为了不让人看笑话,纠结再三,才找到这里。
这里的负责人刚开始还不肯,说这个厅要留给上级公司的领导结婚。上级领导结婚才六桌,他之前也奇怪。
刚才那个宾馆经理看见一个四十来岁的女人谄媚地不行,一口一个:“姐,您放心!绝对不会影响到咱们自己这边的婚礼。”
还被那个女人叨叨了好几声:“赚钱什么时候不能赚,非要弄其他人进来?弄得领导们不高兴的话,到时候看你怎么办?”
起初他以为不过是那个女人摆架子,没想到居然是林巧珍的送嫁酒。林巧珍既然嫁给了林伟,那林家也就不算是她的娘家了,她和钱家也没有来往,不可能给她送嫁,所以从宾馆出嫁?
秋琴大姐走过来到巧珍身边:“我们新娘子就是漂亮!放心,一定妥妥帖帖的,刚刚我还骂了这黄经理一通。”
那个宾馆经理走到巧珍面前:“林经理,真不好意思,我不知道名单里有陈总和米勒先生。要是知道我怎么也不会安排其他人家进来了。”
巧珍浅笑:“没事,没事!生意这么好,怎么能不接呢!再说您给我们的价格也够优惠了。再断你们财路没这个道理的。而且陈总和米勒先生都很好说话的,你不要紧张,今天生意这么好,你也去忙别的地方吧!”
听巧珍这么说,宾馆经理不知道怎么接话,面对两位大佬,他们这些三产上的可不敢说两位很好说话。
宾馆经理心里也担心,走过来跟侯建新说:“侯先生,真不好意思!您隔壁是咱们上级单位的领导结婚,你们这里的话,如果可以的话不要太吵闹?”
侯建新看着对过在跟那个中年妇女说话的林巧珍,看到她的装扮,藏在心底的画面又被挖了出来,林巧珍酷爱深色调的礼服,宝蓝的,墨绿的,藏青的,酒红的。那时候的她,一头长发像现在这样盘起,瓷白的肌肤,配上大红唇,陪着他出席各种活动,进退得宜。以前觉得天经地义,经历了这两年,才发现一个懂进退,识大体的女人是多难得?
被宾馆经理叫了一声:“侯先生!”
“知道了!我们会注意的!不过你也屏风格挡地周密一些。最好互相没有干扰!”侯建新虽然心里难受,却更担心等下钟云过来,看见把满月宴和林巧珍的送嫁宴放在一起。又闹起来,他实在吃不消了!
工作人员拉进来蓝色帘子做成的屏风,将两家隔开,美娟在巧珍边上问:“对过那家你认识吗?怎么一直在看你啊?”
“钟云的老公啊!”巧珍轻巧地说了一声。
隔着屏风侯建新听见,只觉得嘴里发苦,他是钟云的老公,他真的是钟云的老公,再也不可能是她林巧珍的老公。
“哈!秀芳,这就是钟云的老公啊?对了,那个周剑现在怎么样?”
周剑?侯建新想起那是让钟云打胎的那个小子。
秀芳笑了一声:“你还是一样的八卦,他也结婚了。娶了个开关厂上班的小姑娘,已经怀孕了,也快生了吧?”
“你恐怕很想当面谢谢他的分手之恩吧?”美娟在那里说。
“我要谢谢大伟哥和巧珍,把我带出来!还有你,遇见你太开心了!”两人在那里嘻嘻哈哈。
“Jane!”老塞带着他的中国女朋友过来,老外的审美通常都比较特别,他女朋友皮肤黑,眼睛小,所以对于他接下去出口:“你真是太漂亮了!”巧珍不确认是出自内心,还是顺口一说?
引着他们落座,秀芳和美娟看看时间差不多了,一起出去接何苗苗和巧珍的同学。
巧珍站在那里老塞聊天,宾客们陆续都到了,巧珍对于这种场合本就是游刃有余。
玛格丽特进来,巧珍过去给她一个大大的拥抱,这两年三五不时,在一起喝咖啡吃饭,玛格丽特在那里叫:“Jane,给我们公司的化妆品拍广告吧?我都找不到一个合适的模特。”
“好主意!”何燕刚刚到,何苗苗的妈做了H集团产品代理,“我也觉得Jane的气质很符合。漂亮的演员有,但是能把这种高贵优雅从内而外地透出来的很少!”
“开玩笑吧?”巧珍在那里笑。
“是真的!”玛格丽特笑着,“等有空找你聊!”
美娟过去跟何燕打招呼,现在美娟在跑新闻,也算是一个单位的,不过何燕是领导层。
外面鞭炮声阵阵,林伟和阿毛大明他们带着迎亲的队伍过来了,林伟进来巧珍伸手挽了过去,站在门口,只剩下陈总和老罗了。
陈总和老罗一起过来,后面那个宾馆经理半跑着跟过来,陈总看了一眼巧珍又看了一眼林伟:“叫了这么多年的小女儿小女婿,终于结婚了!恭喜啊!”
老罗递过来红包:“我和陈总的!”
秋琴大姐过来领着陈总和老罗入座,中午的宴席正式开始。
第69章
隔着屏风,钟云从外面进来,脸色很不好,又是那种风雨欲来的样子,侯建新心中叹气,坐一个月的月子,不是哭就是闹,他已经身心俱疲,他过去接过孩子,拍着孩子。
钟云坐下来,果然又是抱怨地话:“我哥过来接我,一路上我抱着孩子坐在后座上,颠地要死,差点把孩子都摔了。下午怎么办?不会我再回去,晚上再出来?如果回去了,我不会再出来了!”
钟云拉长着脸看向侯建新,侯建新看人陆陆续续来了,低头:“不是你要办在宾馆里的吗?”
“你不能办在新河的啊?那里离家多近?”钟云问他。
侯建新实在不明白,自己已经解释了很多次了:“不是说了吗?新河全订完了。你知道大家都扎堆在国庆节办酒席的。这里也早就没了,是人家帮忙让了半个厅出来。”
钟云冷哼:“这么远,你都没想过,过来不容易吗?下午怎么办?孩子要睡觉,我呢?你做事情能不能用用脑子?”
侯建新看她的表情,真是怕了她等下又闹起来,连场面上的面子都不给吗?他摇了摇头:“等下我去借一个房间,下午你和宝宝别回去了,在这里午睡,好吧?”
听侯建新这么说,钟云才脸色好了点。
侯建中夫妻俩和他爸妈过来,上辈子怎么没有觉得这个弟媳妇这么不省心?跟在他妈身边挑拨离间,弄出了许多事来。侯建新低头对钟云说:“我妈来了,场面上过得去,你是小辈借着宝宝去打个招呼?”
钟云往上瞟了一眼:“要去你去!”
侯建新看她那个脸,劝也没用了,他抱着孩子过去:“宝宝,爷爷奶奶来了!”
他妈看了一眼钟云,又看了一眼他怀里的孩子,接过孩子:“弄到这么高档的地方,零零落落叫了几个人,这种四不像的酒席,也只有我们侯家门能办的出来!”
按照乡下规矩实际上应该叫全的话,起码要十七八桌的人。当时他跟他妈去商量,他妈说一句:“你让我减少点人,我怎么减少?吃过人家的,现在不给人家吃了,我没这个脸,反正你要把亲戚都断了,是吧?你爱叫谁,叫谁!要真想省,我也可以不去。”
他回去跟钟云商量钟云一句话:“这些人我都不认识,给他们吃什么?”
他两头不能讨好,只能按照自己的想法,自己家那里就娘舅姨妈叔伯这些至亲叫了,只要是出嫁的表姐妹一概不叫。所以就落了个四不像的话头。
他妈叹了口气,大约是知道儿子为难,低头看孩子,孩子倒是眉清目秀,边上他弟媳妇也已经怀上了:“妈,大宝真漂亮,以后咱们家小宝肯定也好看。”
“好看不好看不重要,重要的是要脾气好,讲道理!”他妈不轻不重地说了一声。
这话到了钟云耳朵里,她站起来,过来抢过孩子:“难看了脾气再好也没人要!”
又来了,眼见自家妈脾气上来,侯建新推着钟云去坐下:“咱们办酒席,别闹地难看,好吧?”
钟云这才拉长着脸坐在那里,他那丈母娘一来,钟云的月子也没伺候过两天,这会子倒是小云长,小云短,钟云也吃她妈这一套,两个人又在那里嘀咕。反正横竖就是他妈不好。
他也没空管这些,招呼着亲戚,有人要看孩子他去钟云那里把孩子抱了过来,跟大家说笑,强撑笑脸的苦涩只有自己知道。上辈子的满月酒,许是记忆太遥远,只记得是家里办酒席,其他的一点印象都没有。如果也是这样,他断然是不可能没有印象的,是因为自己压根不用操心这些事吧?
酒席开始,他一边把孩子抱在手里拍着他睡觉,一边吃两口,边上钟云也不管他和孩子。他妈倒是不时地回头看,吃到一半,过来接过孩子:“你吃一会儿!我抱一会儿宝宝!”
侯建新得以空出手来,想等下要是吃好,还没安排好房间,到时候钟云又要闹了,他站了起来去前台开房间,从钱包里掏出钱付了,心里却是憋闷异常,钟云自己挣的那点工资从来不拿出来,他的工资也不多。这次满月酒根本没必要在这种宾馆里办,到底他们房子没有造,她跟他妈关系这么差,早点造了房子分开住不好吗?
只要一提省钱,她就大叫:“你不把我当人看就算了,连儿子都不放在心上。”
不放在心上?他上辈子哪里有过这样的日子?给孩子洗澡换尿布。他只要抱抱孩子,孩子一哭叫一声:“巧珍,儿子哭了!”巧珍早就接手过去了,其他的事情跟他都无关了。
这辈子,钟云奶水不够,只能调米糊给孩子吃,半夜三更,孩子哭闹,她也不睁眼,任由孩子哭。只能他起来抱孩子,哄孩子,给孩子调米糊,喂小家伙吃。这种事情就是拼谁心更硬,没想到败下阵来的居然是自己。他还叫不把孩子放在心上?
前台的小姑娘把押金单和钥匙递给他,他拿起钥匙往回走,一个厅两个门,许是有点走神,他走错了门,抬头看见大厅里的林伟和林巧珍。两人站在那里,一个老头子拿着牙签戳了一颗葡萄:“现在来咬这个葡萄了!”
巧珍叫了当初一起装配第一辆车的老师傅们。没想到那些老师傅太坏了,他们俩敬酒,一直被他们闹,从刚开始两个人一起吃一块糕,老师傅拿了牙签戳了一棵葡萄,让他们俩咬。
林伟先贴过去把葡萄咬下来吃了进去,那老师傅叫了:“干什么?干什么?这个不作数!一定要两个人一起咬!”
他们又拿了一颗过来,巧珍眼见林伟咬住了,自己过去贴住他的唇,到他嘴里把葡萄勾过来。不就是想看这个吗?
林伟大庭广众之下,跟媳妇亲了嘴,脸涨得通红,嘴上还有巧珍的口红,众人起哄说:“好!这个算过了啊!”
巧珍拿出自己的手帕,把林伟嘴上的口红给擦了,对着几位老师傅,跺脚:“你们,太讨厌了!”
“哈哈哈!小林生气喽!我们害怕的呀!老陆是不是?当年你被她骂的跟孙子似的!”一个师傅还提起当年,小江还带着老塞在边上叫好。
老陆在那里笑:“我没觉得她骂我跟孙子似的。”
巧珍拿起酒瓶给老陆倒酒:“陆师傅,咱们最要好了!不睬他们!”
“对的,咱们都不要睬这帮孙子!”陆师傅喝下一口酒。
“阿陆头,你个叛徒!被小林叫两声师傅,就心软了!”另外一个师傅叫了起来。
巧珍从烟盒里抽出烟,递给他:“肖师傅,来,你肚子里的烟虫在叫你了!先歇一歇,抽根烟!”
拿着打火机给他点上,一帮子老头子鼓起腮帮子吹灭香烟。他们也太能作了!
巧珍不敢想,等会儿家里还有三十桌,跟他们一样闹,会要人命的。正想抬头呼一口气,却见大厅之外,侯建新愣在那里,显然侯建新也发现了她的眼神,脚步匆匆地离开。
老罗站起来:“兄弟们,可以了啊!给小林和大伟留点力气,晚上还有……”
“晚上还有什么?”几个老师傅在叫。
老罗瞪了一眼他们说:“册那!今天什么日子?还问晚上干啥?你们这群老头子都动不动了,不能理解一下年轻人?”
侯建新绕回了自己那里,坐下来的时候酒席已经到了尾声,钟云在那里问他:“你去哪里了?怎么这么长的时间?”
“给你和宝宝去开了个房间!”侯建新从兜里拿出钥匙,“等下你去楼上和宝宝休息一下!”
酒桌上,钟云的表姐说:“还是小云厉害,把建新训地服服帖帖!”
侯建新刚刚打了一碗饭,想要就着鱼丸汤吃一口,被这句话差点噎死。想起对过林巧珍面对笑闹落落大方,一样的酒席,她能把气氛搞地那么融洽、热烈。
那边,巧珍这里酒席结束,两人去宾馆门口送客,一大半人吃了中午的酒席就回去了,比如陈总他们能来坐一下,已经算是给了大面子了,老师傅们从市区赶来已经不容易,要是吃了晚饭就没公交车了。
秋琴大姐已经留下来的人找了一间小会议室,让他们喝茶聊天,林伟跟着巧珍到楼上的房间里来拿了香烟和糖果零食下去。
巧珍带着秀芳和美娟,上来卸妆洗脸,把头发打散了,重新换个发型,刚才是西式的小礼服,现在旗袍带着中式风情,要婉约一点,放了点刘海下来。
化好妆,巧珍换上了旗袍,这条及踝的鱼尾旗袍上身,将巧珍的曲线完美地显现出来,用曼妙之极来形容也不为过。美娟把红色的丝绒花发饰压在了巧珍的脑后:“这是要诱人犯罪吗?为什么我不是男人,我要是男人一定会为了你跟你家阿伟决斗!”
外面传来敲门声,巧珍点了点她的脑门:“你有毛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