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中捧着明黄的圣旨,目送唐缮乘顶小轿离去,明璋眼中渐渐暗沉。希望女皇不要是她想的那样,否则,她一丝一毫的母子情分都不会留!
这唐缮,也是个“妙人”。想起了些什么,明璋嘴角缓缓勾起。
三月时间转瞬即逝,秋猎近在眼前。
明璋端坐于书房之中,听着眼前之人同自己汇报情况。
虎翼是祖母留给父后,父后又留给自己的人手。当年祖父捡到还是个婴儿的她,悉心养在军营里,略大些又送去拜了名师,学了一身绝世武艺。待她学成出山,祖母却已去了,她便一代代地守着兰家的血脉,今年也才二十五岁。
虎翼自有自己的一班人马,打探消息无出其右,还皆为武艺高强之辈,对上皇家代传的暗卫也不遑多让。
可惜前世自己愚蠢,竟轻信了女皇,将虎翼等人的存在告知了她,白白害得虎翼损兵折将,孤身一人逃入江湖。
“殿下,属下蹲守几日发现,您惯乘的那匹绝影,这几日所食草料有问题。每日子时前后,有人潜入替换草料,新换的草料上洒了药,马儿食用几日后会精神恍惚,不时发狂。”虎翼神情冷凝,前几日明璋让她派人盯着马厩,她还不解,如今倒是明白了。原是有人想害太女。
“是谁的人?”明璋神情淡淡。
虎翼面上似乎有些难以启齿,但还是艰难张口;“是三皇女。”
明璋冷哼一声,“老三?她府中何时有了这等能人,竟愿替她做贼了!”
“殿下,没有这等能人的。”
“什么?那是何人?”明璋惊奇地瞪大双眼。
虎翼眼睛一闭,“是三皇女自己。她,自己替换的......”
屋内气息凝滞了,虎翼和明璋谁都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良久,才听明璋一阵惊天动地笑声不止,“啊哈哈哈哈!老三哈哈哈哈哈!”
“她从小就没什么头脑,颇爱舞枪弄棒,学了一身功夫竟是用来做贼了吗?哈哈哈哈!”
明璋笑得前仰后合,好一阵才停下,捂着肚子对虎翼说:“老三换个草料都不知道派人来,她不是主谋。你再去查吧,定是有人挑拨过了。”
虎翼抱拳:“是,殿下。那三皇女那边?”
明璋神色冷下来,“把那草料给她换过去,既然爱换,就给她换个够!”
“是。”
看来前世也是老三害了她。
虽知晓老三有勇无谋,应当是受了挑拨,但自己的双腿是实实在在断了,这笔账,她不能不和老三算。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没有话说。
第10章
七月十五,民间鬼节,皇族秋猎。
七月虽已入秋,却仍带着夏日残余的燥热。猎场位于京郊,是拿两米高的木栏环起的一片地,有平坦的草场也有浓密的林地。内里都是些温顺的草食动物,是特意为了秋猎圈起来养的。
猎场外有座行宫,此时初日刚起,天下皆白,众大臣与皇族,连带着各方家眷与下人,浩浩荡荡一大片地聚集在行宫门口,有被安排看台上座位的便坐着,没有的则垂首站立,只待女皇一声令下,就开始这场一年一度的秋猎。
各家年轻女儿早从皇家马厩领到心仪的骏马,恨不得立刻便纵马驰骋,以显自己风姿,来吸引看台上年轻公子们的视线。
明璋牵着绝影一步步走到贵女们前头,身为太女,她理应打头阵。
秋猎是一场君臣同欢的盛会,不论出身,能猎到总重最多的人,可得女皇拿出的彩头。今年的彩头,是一支青玉簪。
明璋垂下眼,这簪,是父后戴过的。前世为了夺这簪子,自己冒险深入密林猎鹿,绝影突然发疯,将自己甩下马背,踩断了自己的脊骨后跑得不见踪影。自己在林中等了一整天,直到月上枝头,才被侍卫寻到,却成为了个感觉不到下半身的废人!
今生,簪子她要,腿她也要!
明璋环顾一圈,贵女们皆跨坐马上,紧握缰绳,看台上的家眷们也已入座完毕。她翻身上马,向看台侧面那个清隽淡雅而显眼的身影望去,绽出一个灿烂至极的笑,扬起了马鞭。
“秋猎,开始!”女皇声音不大,但十足威严。随着她话音落下,明璋甩下马鞭,一马当先向着猎场围栏奔去。
猛地一提缰绳,绝影前蹄高高竖起,后腿用力一蹬,一人一马便轻盈迅捷地落入围场。
这是秋猎的第一道关卡,越不过围栏,便没有参与的资格。
有几位贵女,许是马力不够,也可能是马术不精,被拦在场外,灰头土脸讪讪离去。
明璋背着重弓铁箭,目不斜视直直钻入了密林。
身后明钰嘴角扯出一丝阴笑,目光如毒蛇一般直勾勾盯着明璋的背影,直到看不见为止。
今日,就要明璋这废物,有去无回!
明璋追着只梅花鹿,渐渐深入了丛林。
鹿角被杂乱的枝干挂住,明璋搭起了弓。
傍晚,驰骋于猎场各处的贵女陆陆续续打马归来,将自己的猎物仔细交与侍从称量。只有明璋还不见踪影。
季濯缨有些坐不住,却不好太过失态,只得派随身小侍莺儿去打探消息。
没等莺儿回来,猎场那边的密林里,缓缓走出一匹马,通身乌黑,无一丝杂毛,是明璋的坐骑,绝影。
“太女殿下回来了!”一名女官发出一声惊叫。
马上那人,却是不太对劲,她似乎伏着。
女皇在高台上坐了一天,虽没耽搁食水,却也浑身酸痛。微微侧了侧身,对身侧明钰道:“钰儿,带几个御医,去看看你皇姐。”
明钰领了命,带人上前查看。
只见明璋气息微弱,伏在马背上,两条腿软软地耷拉着,手里却还紧紧攥着绑猎物的绳子。
她带回两头成年公鹿,活的。
毫无疑问,在骠骑将军黄泽没有下场的情况下,明璋夺得了秋猎的头彩。
撑着最后一股劲把那青玉簪握在手心,她终于在女皇复杂的神情中,晕了过去。
临闭眼时,似乎看到阿缨挤入围着自己的人墙,面上满是令人心疼的泪珠。
再睁眼时,双眼所见已是自己房内的床帐了。房中静悄悄的,只能听到自己的呼吸。
眨了几下眼,视野渐渐清晰,明璋的脑子也清醒了一些。
她没有尝试起身,直接出声呼唤,“湘兰?”
门“吱呀”一声开了,“殿下,您醒了!”,来人却是湘竹,虽语气惊喜,眼中却无什么真挚的情谊。
明璋顿了顿,缓缓开口,“今日是何日了?”
“回殿下,今日十七,您已昏迷了两日了。”湘竹步履轻缓,倒了杯水,又走到床边,将明璋扶靠在床头,要喂她喝水。
明璋接过水杯,“孤自己来。”
“孤醒来便觉双腿无力,太医可来过了?”
湘竹闻言,跪伏在地,才开口:“殿下,节哀。”
“呵,孤怎么了,如何就节哀了?”明璋轻笑出声,似乎对自己的状况毫不关心。
湘竹伏得更低,“那日殿下于猎场昏迷,太医院众太医连夜会诊......殿下伤到了脊椎,今后,怕是不能再站起来了。”说完,她略抬起头,看了眼明璋的神色,却什么都看不出,便又额头触地。
明璋喝完一整杯水,才缓缓开口:“那的确是要节哀。”
“湘兰呢?”
“湘兰在厨房给殿下熬药,这个时辰应该差不多了。”
明璋把空杯子递给湘竹,“起来吧,去给孤弄把轮椅来。”
湘竹应声退下,明璋靠着床头神色莫名。
“虎翼。”
“属下在!”一道暗影自房梁上翻身而下。
“情况如何?”
虎翼自怀中掏出一个瓷瓶,递给明璋,“殿下昏迷当晚,确实被确诊为瘫痪,后来女皇又先后派了两回太医前来复诊,第三次还请了为民间的大夫。”
“几次诊断都与第一次结果相同,女皇便没再派人来了。您快把解药服下吧。”
明璋把玩着小巧的药瓶,沉思片刻,扭头说:“不急着服药,总归耽搁不了,你替我送个信吧。”
那日将计就计装作残疾,实际只是从虎翼江湖上一个神医朋友那里求了药,做出半身不遂的假象。如此打消女皇和老二的忌惮之心,不再想着给自己添堵,便可安安生生,韬光养晦。
只是此计极为重要,容不得一丝闪失,她便没有事先与老师和阿缨通过气。那日阿缨着实吓坏了吧。
“把你身上带的碳条拿出来。”明璋撕了块袖子,拿碳笔写了几个字,递给虎翼。“帮我送到宰相府季公子闺房里,要一眼就能看见。还有,你不许进去!”
虎翼哭笑不得,“属下不进去如何能放好?”
明璋摆着张臭脸:“我不管,我夫郎的闺房,你不许进!自己想办法,反正你武功高强。”
虎翼只得领命离去,一路忍俊不禁,险些绊倒在门槛上。
作者有话要说:
渣渣作者努力日更,但是高估了自己,可能写不了三千那么多,第一次写文心里非常没有acd数,球球宝贝们原谅我,嘤~
第11章
湘兰端着刚刚煎好的药,急急向后院而去,走到半路却遇上湘兰神色匆匆,便出声喊住了她。
“湘竹,你做什么去呀?殿下醒了吗?”
湘竹才看到她,停下脚步,“殿下刚醒,正唤你呢,药熬好了就快去服侍吧。殿下叫我去置办个轮椅,我先走了。”
说完,便匆匆离去。
湘兰神情复杂地看着她的背影。刚刚看到湘竹累得满头大汗,任谁看她对殿下都是忠心一片。若不是殿下告知,她真的难以想到湘竹竟是二皇女那边的细作。她们从小一起长大,姐妹一场,感情甚笃,实在不忍日后反目,希望湘竹能自己悔悟吧!
忧心忡忡地迈入房门,把药碗放在桌上凉着,转头看到半倚靠着床头的明璋时,湘兰的眼眶不争气地红了。
连礼都忘了行,湘兰哽咽着跪坐到床边脚踏上,“殿下,”她双目通红,“您可算醒了。”
“您那日昏迷,当晚就来了三波太医,陛下还派人寻了城西出名的老郎中来看过,都说您......说您......”
“说孤瘫了?”明璋抚了下她的发顶,“孤无事,是吃了奇药,如今服下解药便能跑能跳。先前为保计划顺利,便未告诉任何人,叫你担心了。”
湘兰怔怔地张着口,半晌才反应过来,“殿下无事,那便是天大的好事啊!”她又哭又笑,“奴担心几日算什么,殿下能健健康康平平安安的,奴日日忧心也是愿意的!”
“只是,殿下的奇药从何而来,可靠吗?”
见湘兰不由自主又为自己担心,明璋想了想,“可靠。孤有一江湖朋友,名唤虎翼,本领高强,朋友无数。药便是她寻来的,绝对可靠。”
“改日有空,孤介绍你们认识。”
湘兰破涕为笑,“好!如此奇人,且与奴同样一心为殿下着想,奴无比敬佩,定要早日与她相识!——殿下,药快凉了,奴给您端过来。”
明璋瞬间皱起了眉头,“孤没病,不喝!”
湘兰半是无奈半是好笑,殿下从小就排斥喝药,近几年不甚生病,自己竟也把她这毛病给忘了。
“殿下,太医开的方子奴没敢用,这是个温补的方子,奴亲自熬的,不苦,还给您配了蜜饯呢。殿下就喝了吧?”
明璋眉头一竖:“孤又不怕苦!端过来,孤喝了便是!”
湘兰揶揄地看了她一眼,把药碗递到她手里。
明璋正要捏着鼻子一口气灌进去,突然有个婢子通报:“殿下,府门外有一老郎中,带着个药童,求见殿下,说是奉命来未殿下瞧病的。”
明璋隔着帐子望了外面跪着的一眼,仿佛看到了救星,忙把药碗原封不动往湘兰手里一扔,“快,湘兰,帮孤出去瞧瞧,把人带进来!”
眼看着自家殿下又逃过一“劫”,湘兰叹气,罢了,左右她也没什么病,不吃药便不吃吧。
见湘兰同那婢子出去,明璋才松了一口气。湘兰这人,怪不得重生前的自己不喜,她实在是婆婆妈妈。
房中只剩自己一人,明璋掏出虎翼给的药瓶,神色莫名。
女皇前后派了几波人,现在应该早已确认了自己的处境,今日来的这两人,又不知是谁的探子了。这解药现在还真吃不得了。
虎翼这人,办事怎么这么慢了,这都去了半天了还没回来!
心里正抱怨着,湘兰领着人进来了。
明璋抬眼一看,却见跟着湘兰进来的仅一药童,婢子口中的老郎中不见踪影。
“湘竹,郎中呢?”
这药童,身量挺高,通身气派也不像人下之人,竟与阿缨有些相似......
阿缨!
明璋死死盯着那药童,“抬起头来孤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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