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劝青山》TXT全集下载_7(2 / 2)

劝青山 长舟 4831 字 2023-09-06

gu903();那面具道人坐在蒲团上,一动不动,连眨眼也不曾,若非衣摆偶尔被风拂动,简直成了殿上第二个雕像。

殿外,简青挪了挪蹲麻的脚,疑惑道“仪山娘娘是什么神?我为什么没有听过?”

叶酌咳嗽一声。

要说仪山娘娘这尊神的来历,比下泉顶峰的托塔李天王还要离谱。

因为这个什么娘娘的原型,其实就是仪山真正的主人广玉元君。

这个元君虽然和叶崇宁齐名,但两人在人间的地位其实很不一样,崇宁仙君虽然在修仙界名气广,但普通人都不怎么认识他,估计也就风月话本里看见过他的名字。但广玉元君修仙前却是人间朝廷的官员,还做过帝师,曾经是一品大员,据说走路的时候衣摆带风,一张脸上左边写满两袖清风,右边写满浩然正气。

虽然叶酌理解不了这到底是个什么操作,但可以肯定的是,这位元君的理想是兼济天下安平四海。和叶酌这种人生理想是吃吃喝喝的根本不在一个水平线上。

后来修了仙,广玉元君也常常给入世济人,仪山附近的被困的百姓常常得他搭救,都崇拜不已,因为容貌昳丽,还有些男生女像,就奉成了仪山娘娘。

虽说都是给人曲解形象,叶酌好歹还仅仅是变老变丑,这位直接给变了个性。

简青目瞪口呆,喃喃自语“真的好神奇。”

叶酌一时间心里平衡的很多。

同是天涯沦落人,并着道友和我一起死,看谁死的比较惨的原则,仙君忽然很想看看元君雕像给雕成了什么样子。

他们的水镜面向那个跪坐的道姑,从简青的角度只能看见仪山娘娘石像的一只脚,叶酌慢慢把水镜的往雕像的脸上面拖,对温行他们解释“听说广玉元君长得很好看,我水镜拖上去看一眼。”

简青则切了一声”这什么元君泥塑,还能有我们崇宁仙君年轻时好看?”

老是因为莫名其妙的原因被提到的叶酌“?”

——醒醒啊孩子,你根本不知道仙君年轻时长啥样吧?而且为什么要强调年轻,他明明老了也一样好看的嘛!

其实因为下泉和长舟渡月并列为天下第一修仙门派,两派祖师老是被弟子放到一起比较也是意料之中,只是叶酌没想到,比较的东西不仅包括功绩人品,连他的脸也在比较范围之内。

然而冲着下泉顶端仙君雕像那一副和蔼可亲慈眉善目的,宛如一整张橘子皮雕刻而成的容貌,叶酌觉着他必输无疑。

于是他咽下了一口血,拍了拍小辈的肩膀”你们还是叫你们宗主先给仙君换张脸吧。”

温行当即皱眉,冷声道“莫要胡言乱语。”

几人立马低头装乖。

不知道是否是心有灵犀,那道姑杵那半天不动,叶酌水镜刚移开,她就站了起来,只见她一挥拂尘,顶着似笑非笑一张面具,对着宋章庭一伙人命令道“砸了。”

叶酌脸还没看见,只能把水镜移回来,只见大伙抓着锣鼓面面相觑,过了一伙儿老刘才试探着问“道姑,您说砸什么?“

这庙里除了仪山娘娘的雕像,还真没有什么好砸的了。

虽然这塑像和广玉元君本人相差甚远,但立在这里这么多年,却是得了长舟渡月阁默许的,先前那个大日道长说是长舟渡月的人,这一个修士又明晃晃的打长舟渡月的脸。

叶酌心道“有点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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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起来我朋友给我看过一些饭圈的泥塑粉,哇还是有一些让我吃惊的。

第17章

然而雇佣的几位并不买那面具道人的账,他们都是仪山脚下住户,从小听着仪山娘娘的故事长大,有些还来这里上过香,自然不肯去做砸神像这种犯晦气的事情。

皮肤黝黑的抬棺人率先反对”东家,这事不能做啊,你给的钱是叫抬棺,可没说砸神像。”

“对啊对啊”众人点头符合。

面具道人捻着拂尘“再加一百两银子。”

这是她第一次说话,声音厚重带着点哑,但依旧能听出女子的声音。

叶酌一听便知“是张悬。”他奇道”她上午还没有修为,怎么突然又有了?”

温行手指划过水镜,将视野定格在张悬背后的人身上,温芒同一时刻开口“仙君,不对,我

们看错了,有修为的不是她,是她身后的两个。”

张悬身后,便是那两个举着魂幡的男人。他们都带擦白粉,看不出形貌,身体消瘦的可怕,裹在丧服里就像包着麻布的竹竿,脸上也涂满了白粉,配上雪白的高帽,露出的一节手臂也是雪白的,加上迎风招展的白幡,整个人如同面粉堆里滚过一圈。

叶酌道“所以张悬被胁迫了?”

老刘几人对视几眼,百两是他们从未见过的数目,这种金额面前,什么狗屁娘娘都要滚一边去,故而他们只是踌躇了片刻,便依言上前,周围没有趁手的东西,老刘喝了一声,居然哐当一下,直接卸了抬棺的架子来砸。

宋章庭给他吓得一阵瑟缩。。

张悬背对着他,眼睛却好像张在了背后,见他盯着看,头也不回的指使道“你,把棺盖打开。”

无论棺材里的死者是谁,这都是极大的不敬了。

“啊……哦。”宋少爷呆愣片刻,然而抬头一看老刘他们已经哐叽哐叽卸了仪山娘娘一条腿,正打算拆她腰间的配饰。

无人可以求助,大少爷深吸一口气,闭着眼睛推开棺盖,眯着眼睛往里面看。

出人意料,里面不是什么结块的腐肉,而是另一尊石像。

叶酌把水镜对准棺材,只见里面的神像仅有五六岁的小孩那么高,面貌模糊不清,衣冠环佩却十分复杂,眉间嵌了颗红色宝石,形状宛如一座小塔,腰间一排玉佩,从大到小一字排开,足有九个。

叶酌道“……我看着配饰有些眼熟啊。”

塔灵指挥“仙君把水镜压低些,那莲花座上有字。”

叶酌依言压低水镜,只见莲台上有个小小的牌匾,端端正正刻了两排字,字体繁复异常,似乎是已经失传的古文字。

——简心端肃镇海崇宁仙君。

这居然是一尊无脸的叶酌像。

简青见叶酌挑了挑眉,好奇的凑过来“这上面写的什么鬼字啊,怎么和蚂蚁爬一样,你认得到吗?”

叶酌矢口否认“我认不得,这些文字明显来自上古,我怎么认得。”

简青使劲往前凑了一下,鼻子险些怼在水面上“可是……诶,我看那雕像怎么和你一开始的造型有点像啊?”

他在腰间比划了一下“腰间悬玉的人很多,但你这种大大小小挂了七八块的,真的很少见啊。”

叶酌敲着他的头让他闭嘴,强行鬼扯道“你个土包子,今年就流行这种,王孙公子必备,懂吗?”

他们虽然还在插科打诨,但叶酌的神色已经沉下来了。

要塑一座神像,不是按想象瞎塑的,通常要知道神灵的名号,评号和敬号。譬如简心端肃就是后人给叶崇宁上的评号,这玩意其实和给皇帝皇后上谥号有点像,反正就是一堆好话使劲加,最好加的神灵本人都不知道你在写什么东西,反正叶酌这种花花肠子一堆浪荡子的也能评上个“简心”,

不过这玩意人间不通用,也猜不到,只有修仙的,甚至是了解下泉宫的,才知道他弟子一拍脑袋给仙君写了个什么评。

“镇海”则是敬号,和仙君的一生的功绩有关,但其实也没有什么实际意义。反正剑修嘛,也就是移山填海。“平”,“宁”,“镇”,“定”这些字轮着用。

叶酌摸摸下巴“温芒,你说谁想搞我?“

他可不相信有人吃饱了撑的给他立个像是仰慕他风姿仪态,但他一时也猜不到别人想干什么。

石像这种东西毕竟象征作用大于实际作用,你别说立个没有脸的像,你就算雕一个猪,告诉大家这是崇宁仙君,叫大家都来拜,叶酌也没办法真的变成猪啊。如果说真的有一点用,大概是神灵的气运会和跪拜的人交互,但是也就是一瞬间的事,更何况这点气运对仙君无伤大雅。

温芒道“塑像对你的气运没什么影响,反正你气运已经够低了,掉不到那里去。”

叶酌道”话不能这么说。”他摸着下巴“其实还是能掉的啊,我在人间界其实算混得不错的吧,有钱还有房,如果突然摊上什么摊子,比如突然被卖进窑子里什么的,不就掉了吗?”

温芒白眼“我觉着你还有点跃跃欲试是怎么回事?”

他们谈话的功夫,水镜猛然一抖,只听嘭的一声脆响,老刘他们已经把石像给推了,他们几人同心协力,又把婴儿大小的“崇宁仙君”从棺材里抱出来,那石块显然不清,两个人抱着摇摇晃晃的,他们简单的扫了一下仪山娘娘的残肢扬起的灰,就把“仙君”端端正正的放在石台上摆好了。

叶酌道“改日我们找时间来把匾换了吧,供着我的像大殿上还写仪山娘娘,是不是有点过分啊?”

老刘他们几个搞定了,都从台子上爬下来,几人搓搓手,冲着张悬露出了憨厚的微笑“东家你看,这活儿干了,那钱……”

张悬依旧跪坐在蒲团上,闻言才施舍一般的从“仙君”空白的脸上移开视线,“你们家在景城何处?”

老刘连忙道“我在城西槐树庄。您明天差人给我送过去就好。”

其他几人也赶忙说了。

待到张悬听完所有人回答,满意的点了点头,又问“按景城的习俗,最高资格的葬礼需要多少银钱?”

几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没想到张悬问这个,最后都拿眼睛瞅家里富贵还刚刚办过葬礼的宋章庭,宋章庭不管钱,也只能硬着头皮瞎扯“带上念经的道士,吹拉弹唱的,大概要个百十量银钱。”

“那好。”张悬一挥拂尘“我会为你们家里送二百两银钱,至于超度,自然会有上清的仙长前来感谢诸位的贡献。”

老刘等人尚在惊喜一百两突然变成二百两,唯有宋章庭汗毛倒树,他往后退了半步,警惕道“什么贡献。”

张悬露出一丝诡笑。

下一刻,叶酌抬手挥散水镜,高声呵道“闪开!”

几乎同一时刻,只听一声铮然剑鸣,温行长剑出鞘,四散开来的剑气斩断矮墙,他人已直直坠入大殿之中。

老刘跌倒在地,眼前只见翻飞白影。。

却是跟在后面持魂幡的两人几步错落,只听竹竿刺啦一声从中间裂开,从中抖出两把细窄的长剑,这两剑几乎完全一样,只是一柄剑身有青色细纹,另一柄则呈黄色。两剑如两尾游鱼,射向人群。

温行转身横剑,恰好架住他们,他长剑一抖,剑光划出,掀去半个屋顶,欺身逼向两人。三人你来我往,只见剑气凌空,险些冲到叶酌脚边,温行有意把他们同众人隔开,缠斗之中已然冲出破庙,直往空中而去。

叶酌快步追出去,然而他此时目力不同往日,温行又动作极快,他看不太清楚,只能皱眉问温芒。

简白急道“如何?”

叶酌负数塔灵的话“我看不是那么妙,这两人也不知是何来头,单打独斗远不如你们长老,配合起来不一样。你看“他指了指黄色那柄”这剑法看似杀意凛然,却太过刚直,不通转圜,另外一柄又转折太过,杀气不足,然而两把相辅相成,此时看似是你们长老占了上风,但……”

他没有往下说,简白却猛然一愣“杀意凌然,转折太过,这两人莫不是长舟渡月阁的春秋山人?”

叶酌点头示意他往下说。

简白接着道“听闻长舟渡月阁有春山人与秋山人,善春剑与秋剑,两人的招式便如您刚刚所说。”

简青焦急道“可我听闻两位山人最是光风霁月,怎么会半夜去给人抬尸?”他握住剑柄,正打算拔剑,被叶酌一把按住,他来不及言语,左手拎着简青,右手拎着简白,猛地向后一倒,连退数步,带着两个小弟子划行好几尺。

简青扯着腰带“你这是……”

下一秒,他的瞳孔陡然放大,只听一声瓦砾碎裂的声音,他方才站着的地方被不知何处飞来的碎石砸出一个大坑,霎那飞沙走石,扬起粉尘无数。

原是这庙背着仪山一处高崖,高崖给剑气震的山石崩摧,好些石块摇摇欲坠。这几人修为都极为恐怖,他们争斗之势已然引的雷云变色,与景城乌黑的气运相交,叶酌本来就老眼昏花,更看不清温行等人的动作了。

于是他默默的把温芒举起来驾在头顶。

简青简白意欲上前,叶酌一把扯住他们,斥道“想死吗?你们长老什么修为他同人斗法,你们也能掺和?“他按着两个小弟子的脑袋“下头还有人,快去和我救人。”

叶酌带头,顶着温芒冲入寺庙,简青简白去扶老李老刘,仙君细胳膊细腿,只能勉勉强强扶住吓的腿软的宋大少爷,他们赶在那房屋土崩瓦解之前冲出寺庙,身后却传出了一阵细碎的呻吟。

张悬哽咽道“救……救救我!”

叶酌回头张悬已经除了面具,脸色苍白的和鬼一样,依在门栏上,她显然身体极为沉重,在布满石子的地上艰难挪动,刮破了道袍。

简白喝问“您这是何意?”

叶酌道“不要多问,先拖她出来。”

简青简白两人应是,两人刚刚扶上张悬的肩,却见叶酌以然越过了他们,独自一人走进寺庙,这庙宇的穹顶被碎石砸的破破烂烂,连立柱也塌了一根,看上去随时会坍塌,简青不由急道“这是干什么!前辈回来!一旦山石落下,这个庙会给埋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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