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2 / 2)

但让顾长安惊愕的,并不是凭空出现的她。

而是越过她的肩膀,顾长安才发现同样被银沙入侵的主屏幕,也许银沙已经侵入了征服号的核心系统,因为顾长安看到的不是章鱼先生。

光屏上,是一个昏睡着的高大的金发男子,他拥有刚毅的外貌,身穿上将制服,没有一个先锋营士兵会认错这个人的身份前代上将弗里德里希。

不是柯麦。

是弗里德里希。

如果弗里德里希上将

是章鱼先生的原材料,那么迎娶omega夫人又在其中扮演了什么角色?弗里德里希上将与祖克星人究竟达成了一个什么样的交易?

这样那样的疑惑在顾长安的脑袋中纠缠在一起,他一时竟说不出话。

我的孩子,年轻的伊芙嬷嬷没能获得顾长安的专心关注,再度温柔地开口,像是母亲教训贪玩的孩子,你不该把脏东西抓在手上。

脏东西?

顾长安对上她的视线,他很难对这个过于年轻的伊芙产生亲近,她看上去和他是同龄人,这感觉就像一个人发现他过世的祖母并没有死,而且还恢复了青春年少。这任谁都无法立刻沉浸于祖孙情深的吧?

何况,这个祖母基本可以确定其实根本不是人。

脏东西?

可队友还在痛苦的昏迷之中,顾长安实在没有闲聊或装傻的心情,他重复着年轻伊芙的用词,将手掌摊平,看那细小到没有人类度量衡的银沙从指缝间落下,直截了当地问它们在你眼中,就只是脏东西?那么,可以请你救助我们吗?

顾长安话语中的疏离,让年轻的伊芙面露痛苦我的孩子,你是否觉得我欺骗了你?我的身体的确是亡故了。

她信誓旦旦地补充我的人类女性身体,是的,它的确是老朽不堪,走到了生命的尽头。我并没有欺骗你。

顾长安揉了揉额角,打断她的话抱歉,我的队友还陷在

年轻的伊芙伸出手指,在空中轻轻一划,整个时间和空间都凝固下来,银沙、唐、张伯伦和谢廖沙都一动不动,其中,唐不知在幻境中遭遇了什么,他的脖子渗出了一圈血迹。

她像是能够直接读出顾长安的思考一般开口那不是幻境。

什么?

顾长安这才又看向她。

年轻的伊芙满不在乎的对着满室银沙挥了挥手,漫不经心道这些把戏东西,随便怎么称呼吧,不是人类所想的幻境。

她挑选了一下自己的用词,似乎想要尽量表现得不那么轻蔑,但这样轻忽的态度足以证明2星球在她眼里不值一提,她继续解释道不过它不是幻境,按照人类的说法,也许该称作平行空间。

也许她看上去太过年轻,太不像是记忆中那个伊芙嬷嬷,年轻伊芙给顾长安的感觉,既有熟悉,又有几分那位魔术师曾让顾长安见识到的优越感。

她和仍然是人类的伊芙嬷嬷言行有很多细微的不同,其中,语气上的改变是最大的,她不再掩饰自己不是人类的事实,也放弃了部分往常的温柔。似乎终于摆脱人类皮囊给了她回归本性的自由。

越是相似,不同就越是突兀。所以,顾长安越发觉得她陌生。

她显露出的冷漠,令她看

上去更为怪异。这让顾长安不禁回想起自己刚才在幻境中对待树人的绝情。

当时自己为什么对树人那么冷漠?就算对方不是人类,最终也确实暴露了真面目,可自己冷漠的表现更让顾长安后怕。而且那个自己的口吻,竟有些像是眼前的伊芙。

顾长安心头一紧,不受控制地转头去看谢廖沙,口中反问你是说,我们在幻境中的经历是真实发生的?

在某个时间空间,是的,但它们并非这个世界一样持续,你已经走出来,那么你经历的那些平行空间就消失了。

年轻的伊芙肯定了他的说法,并安慰道也可以将它们当成不愉快梦境。毕竟人类的大脑和身体,承受能力有限。

片刻沉默。

顾长安轻声接口你说得好像我不是人类。

年轻的伊芙笑起来我的孩子,你从来不是个笨孩子,为什么要学他们人类明知故问?

那我是什么呢?

顾长安深深凝望着眼前这个发光的人形生物的眼睛,冷静地重复问道我是什么?

张伯伦所经历的,是与顾长安、唐、谢廖沙一样的经历。

首先是以一段又一段的梦境回顾了自己的人生,然后,是身临其境的体验激起感情波动的重点片段。

这是主的试炼或考验吗?张伯伦并不确定。

他又一次看到了那个少年。

尽管少年依然年幼,但谁都无法否认少年的美貌,尤其是在白色罩袍的衬托下,少年简直像是天使一般的存在。

这样的长相,谁见过还能轻易忘掉,不说欣赏水平堪忧,若是能够欣赏,那恐怕是没有心。

张伯伦并不缺少欣赏美的眼睛,也并不缺少真诚的心。

如果张伯伦是在做礼拜时,看到少年在唱诗班中虔诚的歌唱,又或者是在路过少年们扎堆的草坪时,看到少年在和同伴们快乐的踢球,那么,后来的很多事情都不会发生。

当揭发奥尼尔神父的行为被忧心忡忡的父亲训斥时,当接到父母意外身亡的噩耗时,当奥尼尔神父摇身一变成为英美语系文化族裔代表党议员,他的慰问居高临下的传达到自己耳中时,张伯伦确实想过,如果他没有过分虔诚,如果那天他没有留在教区看书,如果他从来没有见到那一幕

可人生没有如果。

就算有,张伯伦多年思考的结果是,当时的行为没有错,他不会改变他的信仰、他的思想、他的行为,也无法改变其他外在因素导致的惨重后果。

解救那个少年,没有错。

揭发奥尼尔,没有错。

错的不是他,不是主,是那些借用信仰的名义行恶,对天主失去了敬畏,堕落并腐烂在人性泥潭中的那些人。

更不幸的是,这些人在人类联盟高层大行其道。

但这不是他的错,更不是天主的错。

如果说他在原地球的祖国历史教会了他什么,那一定是随机应变。正是因为不愿意被腐朽的罗马教廷统治,才有了他信仰的新教,正是因为人类一步步走向更文明的方向,他的信仰才渐渐接纳了不同国籍、种族、肤色、性别、性向的信徒。

主是宽容的,是爱人的。这是张伯伦坚信的一点。

所以,当有人借着主的名义而行恶,当有人借着主的名义维护腐朽和堕落,他们背离了人,就再也不配为代行天主的意志。

那么,就到了该改变的时候。

可是该如何改变?他不过是一介凡人。而且还是没有资本,没有游说口才,更没有武装力量的凡人。

如果做不到改变,那就做力所能及的事,至少他还能进入军校,还能进入先锋营,保卫类地球的人民。

张伯伦自问尽职尽责,尽心尽力,捍卫着人民和自己的信仰,他不曾一日懈怠,不曾一刻畏死,不曾说一句谎言,不曾行一桩恶事。

直到那个灿金色头发的紫眸少年再度出现在他眼前。

他开始说谎,开始以言语为刀刃拒之千里,开始不敢正视自己的心。

真是个祸害。

可唐有什么错?错的明明是他,是他张伯伦的胆怯、迁怒和谎言。

张伯伦又一次看到征服号中的平安夜,他看到用精打细算的食材做出的可口美食,他看到那双怀着希望又被他亲口浇灭亮光的漂亮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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