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谁都没有预见未来的能力,没人能够阻止第一片雪花无心地飘落。
只有北野光一人面对电脑独坐的办公室,忽然响起一声少女的惊呼。
竟然有这么新颖的想法。
北野光从未受过女性青睐,这并不奇怪,他阴骘的性格和不整洁的外形,都很难搏得女性的好感。
但在北野光眼中,这自然也不是他自己有哪里不足,而是因为女性都是些爱慕虚荣的肤浅货色,等他名声大噪、名利双收的那一天,自然会有数不清的美色供他享用,现在对他爱答不理的女人,早晚会因为被他使用而深感荣幸。
还有那些四肢发达头脑空空的所谓型男们,到时候都会被他踩在脚下,他一定会让他们知道,用力气的最终是要被用脑子的奴役,他是天才,注定是要踩在万众之巅!
所以,北野光听到少女惊呼的第一反应,是研究院派了女人来偷他的研究成果。
这个念头,在北野光阴沉地转过身,看到少女的第一眼,就消散了。
那个少女漂浮在半空中,她身量不足,是非常优雅稚嫩的少女身材,几乎带有些雌雄莫辨的意味,这种模糊性别的美,让他险些忘了呼吸。
少女担忧地看着他有人要偷你的研究成果?
她话音刚落,立刻满
面羞红,急道你你在想些什么呀。
她能够读心。
北野光立刻敏感起来,将满脑子废料清理到一边,皱眉训斥道不经同意就擅自读心,你太过无礼了!
他这么生气,少女像是被吓到,立刻道对不起,我错了,我不会再这么做了。
稍顿,少女又笑起来你没有被我吓到,果然是你们地球很伟大的科学家吧?
虽然还不知道少女是什么东西,北野光心中已经给少女盖上了容易操纵的标签。他一边这么想着,一边观察少女的神色,果然她没有不悦,还真是没有继续读心若是少女不悦,北野光也想好了借口,他可以推说是故意这么想,试试少女是否说话算话。
发现少女的好骗,北野光立刻显露出自命不凡的神气如果没有别的事,请你立刻离开,不要打扰我的研究我会研究到最后一刻。
最后一刻?少女不解其意,你生病了吗?人类太脆弱,很容易就生病没了。
北野光刻意嗤之以鼻死算什么。
他做作地顿了顿,用一种饱含屈辱的语气咬牙道研究院想要霸占我的课题,如果再拿不出研究成果,我就会被赶出去,我的办公室、实验室。我费尽心血研究了十几年的一切,都会被人夺走!
北野光对自己说的话深信不疑,在他脑子里这些都是真的,说到最后,他甚至捏紧拳头狠狠砸向桌面,这已经是他怒火中烧使出的全力,却连桌上的笔都没震动一下。
少女被他感动了我可以帮你!我就是你们口口相传的神明!
那一刻,北野光有一种无比清晰地预感。
无论少女是什么东西,无论少女能否做到,接下来自己的回答,将关系到自己能否改变命运!
北野光低垂着眼眸,不让少女看出他的激动,语气黯淡道没用的,他们根本是强人所难,给我一个不可能完成的指标,我是杰出的生物学家,却不是医学专家,还有神经学、基因学等等庞杂的知识。我一个人怎么可能完美改造出兽人?可恶!这些尸位素餐的老恶棍们!我只是拼命想让人类在越来越恶劣的地球上活下去!我拼命可恶!
少女飘过来,紧握住他的双手。
北野光立刻想象出这双幼嫩的手握住其他东西的样子。
少女感动道这一定是你们人类所说的宿命。
我回到地球,没想到竟见到人类受苦的模样,可怜的人类,我决心再一次拯救你们,可我不能直接用这副精神形态使用能力。
你是我随机偶遇的第七个人,只有你,在见到我时仍旧醉心研究,执着于拯救人类。
你一定是注定要拯救人类的那个人。
从今天起,你能够
做到你想做到的一切。你是我选中的人,你将替我拯救人类,这些微小的知识算得了什么?我将这副精神形态献祭给你,你将完成伟大的研究,替我获得全体人类的感恩。
北野光回握住少女的双手,眼神中的激动不是作伪高尚的神明,请告诉我您的名字。
少女温柔地微笑我不需要人类的感恩戴德,我所做的一切都是自愿的,但你们的确该记得我的名字,不该再篡改为伪神。
叫我eve。
少女在半空中发光碎裂,幻化为无数星光,涌入北野光的身体。
北野光在遍地狼藉的办公室醒来,他从未完全理解的知识、眼前的一切事物,都那么简单而清晰。
北野光放声狂笑,他笑得涕泪横流,连同事从百叶窗外面带嫌恶匆匆路过,也不能让他有丝毫顾忌。
他回想起少女雌雄莫辨的美貌,和她那双柔嫩的手。
北野光挑衅地对着百叶窗,粗俗地拉开拉链。
百叶窗外响起两声尖叫,北野光像是只不知廉耻的动物,甚至更兴奋了。
一个蝉鸣的午后,一次随机的相遇,自负的神与自负的人,一场看似不可能发生的算计,就这么过分轻佻地发生了。
人类命运在这个不堪的拐点集体转向,落入黑不见底的深渊。
回忆起一千多年前快要记不清的往事,北野光精美得不像真人的面孔上露出柔和的微笑,对石井一明感叹道若是当年,我没有勤勤恳恳、脚踏实地,燃烧生命一般废寝忘食地研究学习,就连天资惊人的我,也取得现在的成就。
石井一明像每一个认知受限的虫族一样感动了您是人类在求知道路上的榜样。
北野光笑了笑,指着完全失去生命指征的那具实验品,简单吩咐处理掉。别留渣。不要被先锋营抓住把柄。
石井一明恭敬地鞠躬是,先生。
半人半蛇的遗体,在光路的接引下,缓慢升空。
谢廖沙目不转睛地盯着看,他紧紧咬着牙,破损的舌头不自觉用力,积血增多,嘴角不禁渗出血来。
廖沙,顾长安不愿年轻人过于悲伤,他用人工智能给蜂型机器人下达了播放的指令,刚才康斯坦丁少校提醒我录像我想,你会想看。
那是一份士兵归队的陈述,也是一份父亲最后的遗言。
谢廖沙果然随着顾长安并不强硬的牵动转过了身。
他紧紧站在顾长安身边,却没什么动作,于是顾长安主动握住了他的手。
掌心的温暖,让谢廖沙眼圈又是一红,却强忍着没有落泪。
谢廖沙大睁着眼睛,看向半空中播放的录像。
顾长安做好了心理准备。
顾长安并非忘记康斯坦丁少校提到了他的性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