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1 / 2)

沈执突然硬气不起来了。想到此生自己的双腿同谢陵的腰再无任何缘分,心里百感交集,好半天才闷闷地憋出一句:论什么论?谢公子还以为是华山论剑么?要杀要剐,悉听尊便,我要是喊句疼,我就是你孙子。

沈公子,你好像还没搞清楚状况,在你罚跪的一个时辰里,大理寺的人来了八趟,刑部五趟,宫里传旨提你归案三回。谢府的门槛都快被踏平了。谢陵蹙眉,意有所指道:你以为我冒着抄家灭门的大罪,强抢你回府,就是听你在此怨天尤人的?

沈执嗤笑一声,抿唇未言。

谢陵见他如此,冷笑:怎么不说话了?先前在官道口,不是像条疯狗一样,扑过来厮咬,现在怎么哑巴了?

沈执悄悄揉了揉眼睛,疲倦道:谢公子,时过境迁了,现在说什么都晚了,我也不求你原谅,给个痛快很难么?

谢陵微微一愣,居高临下地望着他,将薄唇抿成一条直线。

沈执未曾抬眸,自顾自地低喃:今日我落在你手里,自知命不久长,我害你至此,是我忘恩负义。我自己沦落至此,乃我咎由自取,我什么都不求了,就求个痛快点的死法。

谢陵仍旧没开口,沈执面色一黯,心里极失望,原来谢公子恨我至此,连这个也不答应。那我再求个别的,行么?

你说。

我想再见沈墨轩一面,沈执声音发颤,自从三年前,你被贬去蜀地,他便再不理我了。

谢陵却道:你想搬救兵?你觉得沈墨轩能救得了你?他突然摆了摆手,不耐烦了,趁早断了这个念头,没人救得了你。

我真心实意想见他,并非求救的

然而谢陵并不理他,唤来家丁去抬家法过来,沈执一听,只觉得浑身发寒,他牙齿咯咯打颤,余光瞥见家丁手上扛的实木大棍,眼角的泪痣红得发烫。

他在元祁手里,不止一次尝过这种滋味,如今回想起来,就跟噩梦一样。这样冷的天,这么粗的棍子敲在身上,该是怎样销魂蚀骨的滋味。

由不得他多想,家丁上来要拖他起来,沈执也不知从何处来的

力气,一下挣开,大声道:你是想要活活打死我,是不是?

谢陵冷笑:今天先断你一条腿,以后白天打断,晚上接好,再打断,再接好,一直到你疼死为止。

沈执只要想到被人打到死为止的场景,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在逆流,他慌忙往后躲,可无论他躲到哪里,都有人在旁边守着。

他开始慌了,因为谢陵一向言出必践,轻易不谈条件。

于是慌不择言道:你是中书令,不能知法犯法,你不能对我动私刑,你不能!

错,我能!谢陵不耐烦地抬手吩咐道,都愣着做什么?还不把他按住了!

家丁们不敢再耽搁,冲上前将人按在地上,沈执浑身颤个不停,棍子还没落身上,已经觉得半条命都没了。

谢陵没急着让人动手,反而缓步行了上前,饶有趣味地打量了他一遭,摇头道:我以为你跟着皇上,即使没有丝毫长进,也该加官进爵了,竟没想越过越惨,怎么回事?

沈执颤声道:给我个痛快!谢公子!

你若是唤我谢公子,那我便无话同你说了。

沈执一愣,鬼使神差地明白其中关窍:哥哥!

他这声哥哥喊得情真意切,如果是三年前的谢陵,定然动容了。可三年后的谢陵,不仅知道了沈执是个冒牌货,甚至知道他是皇帝派来的眼线。

因此,谢陵并未有任何动容,但并不妨碍他同沈执继续以兄弟相称,顺便相亲相爱,兄友弟恭。

现在才知道叫哥哥,早在官道口干什么去了?脑袋里装的都是草纸么?沈、公、子!

第3章明火执仗

沈执纳闷道:难道我喊你哥哥,你就不计前嫌救我?那我喊你爷爷,恩怨一笔勾销,怎么样?

不怎么样,谢陵淡淡笑了一声,皇上听闻此事后,已经下旨将你贬至谢府为奴,作为谢府的主人打死一个小奴,太正常不过了。

沈执一愣,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半起身,探着头问:你说什么?什么圣旨,我不知啊!

谢陵自袖中掏出一卷锦帛,展开在他眼前晃了晃:沈公子,认得字罢?

圣旨上写得清清楚楚,罪臣沈执以下犯上,公然刺杀朝廷大臣,现贬至谢府为奴,死生不问。

沈执只觉得一瞬间,仿佛被人从后面一剑穿了个透心凉。他眼眶渐渐红了,两行眼泪顺着面颊落了下来。喃喃自语道:怎么会呢,不该如此的,不该的啊。

沈执?谢陵蹙眉。

谁曾想沈执忽然闹了起来,一把推开左右的家丁,又哭又笑:凭什么要我为奴?为什么我是奴?凭什么,这不公平!

谢陵眉头皱得更深,抬手示意下人出去,随后一把将沈执拉了过来。他有意逼问,遂又冷笑:圣旨上写得清清楚楚,贬你为奴,死生不问!你想清楚了,到底是继续扯谎,还是坦白。

沈执很快又平静下来,摇了摇头:我无话可说了,杀了我吧。

其实你不说,我也能大致猜到。谢陵逼问,你喜欢皇上?

沈执悻悻然道:你好厉害,这都猜得到啊!

谢陵眸色一沉,沉声问:你同皇上之间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发展到什么程度了?

沈执很认真地想了一下,一本正经道:认识很久了,还没开始,就已经结束了。

那你又凭什么觉得,我会为了一个狼心狗肺的你,去得罪当今的皇帝?

凭我喊你哥哥?

谢陵笑道:想得美。你今日若不给我一个交代,那我便要按府里的规矩办事,断你一条腿,不算过分。

沈执故作悲痛欲绝,顺势跪下,抱着谢陵的腿,嚷道:你可是我血浓于水,打断骨头还连着筋的亲哥哥啊,即便我有天大的

错,哥哥也不能不管我啊!我年少无知,不知轻重,有眼无珠,爱而不得,已经很惨了!

谢陵只觉得浑身发冷,一颗真心仿佛在油锅里煎熬。他深吸口气,才不至于一掌劈过去,只寒声问他:他骗了你的心,还有呢?

还有?还有什么?

沈执愣了一下,根本没往那处想,于是试探着道:还有时间和金钱?

你回答我,只是骗了这些东西?谢陵单手钳着他的下巴,居高临下地盯着他,敢说半字假话,我割了你的舌头。

沈执隐隐觉得,自己必须要好好思考才能回话,于是深思熟虑一番,才道:真的只有这些,我可以对天发誓。

谢陵不语,静静等着下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