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条腿曲着,一条腿舒展,两臂交叠着垫在后脑勺下,嘴里还叼着根青草,编贝般的牙齿细细咀嚼着嫩嫩的草茎,甘甜的汁水在舌尖打转。
他也不知道自己突然恼火什么,就是觉得不高兴,不自在,心里难受,一点都不想看见谢陵对别人笑,一点也不想他对别人好。
这个想法一出来,沈执自己都脸红了,觉得自己现在真的就是个断袖,还一心一意想同谢陵耳鬓厮磨,颠鸾倒
凤。翻在草丛堆里大汗淋漓地干一场。
他眯了眯眼睛,渐渐的什么也不想了。耳边是温柔的风声,碧色的波浪由远及近地翻涌而来,远处的山色郁郁青青,越往上颜色越深,渐变成了黛色。
三年前谢陵还没出事时,同他有过一段特别美好的光景,那是他被困在东宫三年里,日夜饱受折磨时,心里唯一可以寄托的东西。
也不知过了多久,忽听远处传来一阵马蹄声,谢陵抬眸往上望,见沈执一条腿荡啊荡的,猜想他肯定气得不轻。暗觉好笑,清了清嗓子道:怎么爬这么高?
沈执哼了一声,并不理他,在树杆上翻了个身,继续躺着,谢陵见状便道:下来罢,我带你去骑马。
说得比唱得还好听!说是带我出来玩,原来是密会佳人的!良王殿下那么好,你去陪他骑马啊,你还回来找我作甚!沈执又哼了一声。
原来是耍小孩子脾气了,我来想一想要怎么哄你。谢陵故作沉思,脚下轻点,飞身上了树,不偏不倚同沈执在一根树杆上。
沈执忙坐了起来,往旁边一躲,板着脸道:你下去!这树杆太细,经不住两个人的重量!
你怎么知道经不住两个人的重量?我就觉得经得住。
你怎么知道经得住?我就觉得经不住!
谢陵并没有同他继续绕舌的兴致,反而往沈执跟前行了几步,就跟他寻常走路没有差别,在这样细的树杆上也如履平地。
一直将沈执逼得毫无退路,他才停住,半蹲下来笑问:吃醋了?
我才没有!沈执否认,露出一颗杀伤力不大的虎牙,离我远点!看见你就烦!
谢陵并不生气,甚至觉得这颗虎牙可爱极了。这树枝繁叶茂,如果不站在底下往上望,根本不会知道树上面还有两个人。
他满脸微笑地望着沈执,突然之间想干点坏事。
沈执一看他这个笑容,立马觉得大事不妙,往后一躲,险些从树上掉下去,谢陵手疾眼快,一手将他扶稳,往后一推,欺身压了过去。
你你别胡来!沈执的后背贴在树干上,一条腿蜷着,另外一条腿被谢陵抬高,因为在树上的缘故,谢陵单膝跪着,沈执
那条腿刚好勾在他的腰上。
这是种非常危险的姿势,以至于沈执面色滚烫,连呼吸都急促起来,好半天才憋出一句:那那你快点!
谢陵笑着捏他的耳垂,觉得沈执哪里都可爱得紧,闻言低声应了,上半身逼近,直接将人困在方寸之间!
嗯,哥哥。
沈执早已意乱情迷,压根不记得自己还生着闷气。只觉得仿佛置身在一片浮沫中漂浮不定,身子起起伏伏,好像快要死掉了。
他的脖颈被谢陵一手握住,身子软绵绵地搭拉在树干上,眼前重影起来,好多个谢陵在他身上顶撞。
树下的那两匹马并排栓着,原本安安静静地在吃草,听见树上的响动,双双昂起马脸,鼻孔里喘着粗气。以为头顶下起了小雨。
谢陵有些纳闷,不知道沈执这句哥哥到底是怎么喊出口的。寻常喊得不甚勤快,就单单在这种时候,一边紧紧环着他的腰,一边哑着声儿喊哥哥。
仿佛这样自己就会轻饶了他一样。殊不知谢陵只想狠狠地占有他,欺负他,将他按在身下耳鬓厮磨。
呜,哥哥!沈执将脸埋在谢陵怀里,满脸大汗,用小虎牙往他肩胛上啃,含糊不清道:我不喜欢你对别人好,你不要对元瑾好。
好,我只这样对你。谢陵上身衣服整整齐齐,就连发冠都一丝不苟地束着,任谁也想不到堂堂中书令大人,竟然在此等郊外山野,行了这等风流事。若是让人瞧见了,定然羞得落荒而逃了。
沈执好不容易才将气喘匀了,伏在树干上干呕,脸上粘腻腻的,鬼才知道谢陵对他做了什么禽兽不如之事。
两人才一分开,沈执就浑身发软地瘫在一旁,谢陵慢条斯理地系腰带,瞥他一眼,嗤笑道:以后你再不高兴,咱们还这样,一次不够就两次,我有的是时间慢慢收拾你。
浑蛋谢陵!
第34章我不怕被你连累
沈执只觉得腰酸背痛,两腿直打哆嗦,那里也火辣辣的疼,像是有火在烧。有心想看看自己受伤没有,又实在不好意思在谢陵面前检查,只好咬紧牙关,默默地将衣服穿好。
谢陵轻轻一跃就落至地面,沈执望了一眼高度,眼前发晕。
来,跳下来,我接着你。
我才不用你接!
沈执咬牙,纵身往下一跳,脚才一落地,双腿一软,险些跪在地上,谢陵从旁扶住他腰,好笑道:逞什么强的?你是不是寻思着自己把腿摔断了,回头就不必我费力敲了?
我才没有!沈执被揭穿了心思,直接恼了,你怎么就知道我肯定考不中!试卷又不是你批阅的!
看你这阵子的状态,我就知道了。谢陵勾着唇笑,看我心情罢。
沈执:
他哼了一声,抬手揉了揉眼眶,有些疲倦道:我有努力过,真的,我不骗你。
可结果是骗不了人的,阿执。谢陵双手按着沈执的肩膀,眸色晦涩难懂,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有一天我发现你一直在利用我对你的好,做一些伤害我的事情,或者是心怀叵测,想再度推我入深渊,我一定
杀了我?沈执抬眸望他,眼睛红红的,像小兔子一样。
不,谢陵摇头,唇角向上勾起,凑近沈执脖颈,耳语道:你不是总喊我哥哥么,连那种时候都喊,我一定尽到为人兄长的责任,好好管教你。
沈执有片刻的失神。
在他印象里,元祁对自己的管教,好像从来都是不分缘由的责罚。是他的错,要打,不是他的错,也要打。好像除了打他之外,连半句道理都不肯讲。
其实自己也不是个没心肝的傻子,只要有人耐心跟他讲话,他肯定会听进去的,为什么一定要用那么粗暴野蛮的方式。
就仅仅是因为,他很低贱?
不是的罢,沈执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心想:我身体里流的血也不脏啊。
沈执身负重伤,回去的路上根本骑不了马,谢陵这会儿倒是体恤他的辛苦了,二人同骑一匹,慢悠悠地往回晃。
回去的路上沈执才知,原来谢陵是偷跑出来寻他的,估摸着元瑾还奇怪,怎么一转眼的工夫,人就不见了。
行至半路,果然迎面遇见了元瑾。
谢陵笑道:良王殿下,真是对不住,我家弟弟太顽劣了,方才从马背上摔了下来伤了腿脚,我正要带他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