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祁也不生气,将人往床上一推,倾身压了过去,单手钳正顾青辞的下巴,剩下的左眼中闪烁着泠泠寒光,即便失去了一只眼睛,仍旧俊美无比,端得上是一副清风明月的好皮囊。
可骨子里流淌着卑劣疯狂的血,薄唇轻启,冷漠地吐出一句:朕想要你。
永不可能!我
就是死,也不会让你碰!顾青辞气得浑身都在发颤,下意识往床里面缩,身上套的竹青色长衫松松垮垮的,似乎轻轻一扯就碎掉了,微微昂着脸,修长的颈子白皙如玉,人又生得温润俊秀,若是捧在手心里把玩,不知是何等销魂蚀骨的滋味。
元祁平生从未临宠过男子,寻常也不纵情欲,对男女之间的情情爱爱,素来淡漠,即便宠幸妃嫔,也只是毫无感情地触碰,身体欢愉便可。
但眼下,胸膛处的热血奔流不息,一颗心跳动得厉害,一种前所未有的冲动席卷而来,浪潮似的拍打着头皮上的神经。
元祁几乎将他的下巴捏碎了,脑中反反复复浮现出沈执泪眼婆娑地跪在谢陵的脚底,二人万般颠鸾倒凤,抵死缠绵。
他的人被谢陵碰了,这笔账要怎么讨还?
嘘,别出声,你若乖顺些能少吃很多苦头。顾卿,朕温柔一些,可好?元祁凑过去要吻他,顾青辞狠狠把头偏转过一旁,死死咬紧牙关,绞紧双腿蜷缩成一团。
元祁才要动手扯他衣领,忽从顾青辞口中涌出血来,他大惊失色,慌忙将顾青辞嘴巴捏开,匆忙之下,将四根手指塞进去,防止他继续咬舌。
顾青辞这一口咬得真狠,几乎能听见骨头咔嚓咔嚓碎掉的声音,元祁脸色一白,登时冷汗珠顺,眸子一戾,作势要一掌打下去。
可手才举起来,忽然想起顾青辞不是沈执,这一掌要是打下去了,就顾青辞的小身板,怕是小命都要去了半条。
元祁略一迟疑,只听咔嚓一声,右手小指生生被咬断了,顾青辞仍旧不肯松口,鲜血顺着下巴滴落下来。
元祁深呼口气,沉声道:顾青辞,你是第一个敢咬朕的人。你可知就凭你这番举动,朕将你抄家灭门都是轻的?
有本事你就杀了我!你们元氏中人没有一个是好东西!顾青辞将元祁推开,冷冷道:若我死在这里,我长兄谢陵一定不会放过你!
好像很多人都觉得谢陵无所不能,明明只是个臣子,可似乎比君王还厉害。
元祁甚难理解,到底是谁给了他们这样的自信,沈执是这样,顾青辞也是这样,好像有谢陵护着,他们就能平安无事了一样。
谢陵倒是一直偏宠沈执呢,还不是对沈执的遭遇无能为力。
哪怕是神明都有无力回天的时候,更何况是区区一个谢陵?
元祁甚至有些嘲弄地笑道:你以为谢陵能护得住你?只怕他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了。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你们谢家祖祖辈辈都是忠良,如今出了位乱臣贼子,谢家终究还是毁在了你哥哥手里。
我不准你诋毁他!顾青辞咬牙切齿道:我不准你诋毁我哥哥!既然朝廷护不住谢家人,谢家又何必为了一个处处致我们于死地的君王殚精竭虑!你不配诋毁我哥哥,你没有资格!
元祁眸色一深,抬手掐住他的脖颈,看着顾青辞痛苦地面色胀红,忽然又想起沈执来,手里渐渐卸下力道,笑问他:你方才说,你恨死元氏一族了?
是!
那你可知沈执也是元氏一族的人?
顾青辞满脸震惊,怒道:你胡说八道!阿执才不是皇室中人,他不是!
他就是皇室中人,而且是朕的亲弟弟。元祁怜悯地伸手抚摸着顾青辞的面颊,语气略带嘲讽,原来你哥哥没有告诉你啊,朕从未碰过沈执,一直以来都是你那位霁风朗月的长兄,一直都是谢陵在作践糟蹋沈执,你不知么?
你胡说!不可能的!阿执怎么可能是皇子?不可能的!顾青辞摇头,满脸惊慌失措,他很难想象,堂堂一位皇子居然要跪伏在一位朝臣脚下,更难想象,如果十七殿下说的都是真的,那沈执曾经不是被别的什么人虐杀,而是被自己的亲兄弟,亲手足残虐。
沈执当时得有多么地痛苦,居然被世界上最亲近的兄弟冷血对待?
他当时有多么地绝望,被全天下的人指责时,又有多么难过。所有人都骂他贪慕虚荣,攀龙附凤。
可谁能想到,他本身就是龙子皇孙,本该高高在上,受万人敬仰,一生锦衣玉食,风光霁月,可却跌落尘埃,受人作践。
还被人戳着脊梁骨,骂他背弃养育他成人的兄长,不知廉耻地入宫做了皇帝身边的禁脔。
原来阿执也是干干净净的,阿执从来没有被皇上碰过,从未有过。
人间真的不值得,留不住那么美
好的阿执。
元祁见顾青辞痛得攥紧衣襟,哭得比昨日死了姐姐还惨,微微有些愣住,很快勾唇笑道:你这么心疼沈执,你哥哥知道吗?
畜牲!
顾青辞忽然窜了起来,用尽了平生最大的力气,扬手狠狠抽了元祁一耳光,这巴掌太过沉闷了,整个屋顶都被震蹋了似的,元祁耳朵嗡嗡作响,遮掩右眼的半块面具都被打飞出去。
曾经被沈执刺瞎的那只眼睛,已经逐渐褪去光泽,变成暗无边际的灰色,元祁瞳孔紧缩起来,倒映出顾青辞羞愤的脸。
你竟然敢打朕!元祁一把攥紧顾青辞的手腕,满脸阴鸷地冷声道:从未有人敢打过朕!你真是一次次刷新了朕的忍耐极限!
有本事你就杀了我!顾青辞昂着的脸布满泪痕,谢家的子弟无论何时脊梁骨都是直的,他死死咬紧牙齿,才将痛楚忍住,该死的人是你!
顾青辞,你以为只有朕糟蹋沈执了么?一个男人成天到晚守在家,满心满眼等着另一个男人的恩宠,这才是世间上最难以启齿地糟蹋!元祁冷眼旁观,咄咄相逼,你的好哥哥,在人前霁风朗月的谢陵,是他糟蹋了朕的弟弟!
你胡说!若非你处心积虑把沈执送到我哥哥身边,怎么会发生这么多事?你才是罪魁祸首!
若是按你这么说,当初可是你的祖父,谢良谢大人指着沈执的脸,说他面相阴,以后怕是个祸害。元祁逼近顾青辞的耳畔,冷笑着道:你祖父欺沈执在先,谢陵负沈执在后,你又对沈执这般念念不忘。到底是谁先开始欺负沈执的,嗯?
顾青辞痛断肝肠,感觉此生都没有这么痛过,眼泪簌簌往下掉,像是被人剖心了一般,疼得四肢百骸寸寸断尽。
他唯一动过心的,恨不得捧在手心里的少年,在他眼里明亮干净,意气风发的少年,原来有这么不堪入目的过往。
所有人都在不知不觉当中,一人一下将沈执往深渊里推。他一个人站在深渊的边缘,到底有多害怕多绝望。
怎么就没有人能救救他!
他才十七岁啊,怎么落了满身伤痕。
阿执,阿执!你回来,阿执!顾青辞伏在床上,哭得泣不
成声,一声声呼唤沈执的名字,恨不得替他伤,替他痛。
元祁弯腰将面具捡起来,重新将右眼遮掩住,瞥了眼右手惨状,抬眸望了望窗外无边夜色,又是一夜风雪,东宫里仅剩不多的红花树,今年怕是要死绝了。
想起当年从宫人手里救下尚在襁褓中的沈执,元祁当时极欣喜,极高兴,将人紧紧护在怀里,踏着一夜风雨,一步步地往东宫去。
那孩子小小软软的,含着自己的手指睡得正熟,时不时吐吐粉嫩的小舌头,实在可爱得紧。
元祁当时也是真情实感地救下他,冒着被父皇发现废了太子位的危险,将人小心谨慎地养在东宫里。
gu903();可是后来发生的所有事情,一桩桩,一件件地将他与那个孩子越推越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