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缓步踏出宫殿,外头的天气正好,鸟语花香,天高云淡,可从今往后世间再无沈执此人,元祁终究忍不住泪流满面。
元祁不杀谢陵,生怕谢陵跟沈执在黄泉下再度相遇,只是永生不准谢陵归京。
后想方设法铲除了宁王府,大约过了三十年,谢陵终身未娶,葬身蜀地,魂归故里。
元祁将皇位传给了小十七。
然后褪下龙袍,换上很寻常衣裳,挑了个很寻常的日子,并肩同沈执躺在了冰棺里。
搂着一副白骨,沉沉地闭上了眼睛。
结束了漫长而痛苦的一生。
作者有话要说:这段的话,除了阿执死的场景,其他的事情都是阿执以前的经历。怎么说呢,阿执还是比较依赖谢陵的,当初几度崩溃绝望,痛不欲生,谢陵都没有陪在身边。后来再见面又是云泥之别,所以阿执就挺自卑的。
还是要前后呼应一下,这章阿执跟夏司说的话都是真实存在的,因为刚开文的时候,就有小可爱觉得阿执怎么没脸没皮,做了对不起谢陵的事情,怎么还那么理直气壮。
从这里就是个解释吧,阿执觉得自己一定会得到谢陵的原谅,而且觉得谢陵永远都不会打骂自己,永远都不会做出任何让自己难过的事情,当然,阿执的想法终究是被现实打败了。
其实谢陵对阿执的所作所为,我没特别具体的写,你们看见的就是谢陵一次次跟阿执嘿嘿哈哈,实际上按阿执的回忆,谢陵对他是有些侮辱折磨的成分在的。
我如果这么解释,可能让谢陵的形象有点脏了,可当初谢陵并不知道阿执受的苦,只记得自己曾经受过的苦难,并且谢陵当初就是回来报复的,要是按那啥点的情节发展,谢陵应该比元祁折磨沈执更狠,但我没有那么写,还是想让谢陵和沈执能够破镜重圆,有个好的结局。
第93章番外5如梦令
长安六年,十二月初七,元祁登基后迎来了第一场雪。
元祁头疼欲裂,缓缓从龙床上起来,看着满殿狼藉,昨夜侍寝的美人已经离开,甜腻的淫香还未散尽,香炉里的龙涎香早就灭了。
他单手捏着绞痛的眉心,觉得自己做了好长一个梦。梦里阿则满身是血死在了他的怀里。
他痛不欲生,撕心裂肺。
夏司从外头进来,压低声道:皇上,小主子在殿外跪了一宿了,毕竟是个孩子,皇上可否让他先起来?
元祁神情恍惚地问:谁?阿则么?
正是小主子。夏司毕恭毕敬道。
元祁愣了愣,忽然一掀被子连鞋袜都顾不得穿,大步流星地冲出殿门,果见一个小小的身影缩在地上,肩头落满了雪,冻得瑟瑟发抖,小脸酱紫。
可仍旧保持着跪姿,竟半点不敢挪动。
只是见到元祁时,才颤着声儿道:皇兄,我我知道错了,皇兄饶了我吧?皇兄。
元祁难言悲苦,冲过去一把将人抱了起来,大步流星地冲回内殿,连声吩咐宫人传太医来。
阿则吓得瑟瑟发抖,才一碰到龙床立马就往地上窜,口中忙道:皇兄,我不敢了,皇兄!
阿则别怕,皇兄不会再伤害你了。元祁将人从地上掐起来,扯过锦被给他裹好,拥着他觉得很不真实,好像在做梦一样。
前世他抱了三十年的白骨,今世还是个软软小小的孩子,老天开眼,竟给了他一次重新来过的机会。
阿则冻得眼泪汪汪,吓得瑟瑟发抖,即便被元祁抱在怀里,还是害怕地缩成一小团,像是被人打怕了的流浪狗,眼泪大颗大颗往下掉,又怕哭出声会被元祁厌恶,死死咬紧下唇忍着。
元祁心疼得厉害,还没等太医过来就掀开阿则的裤腿,想看看他伤成什么样了。殿里温暖如春,即便解开衣服也不会冷,一件件把孩子的衣衫剥掉。
没有想象中的宛如剥皮的鸡蛋,到处伤痕累累,胳膊腿上布满青紫,两个膝盖肿成了馒头,厉害些的破皮流血。
可阿则也没有喊痛,小心翼翼地抬眸看他,细弱蚊蝇地说:皇兄,你别生气了,好不好
?我再也不会惹你生气了,再也不会了。
元祁眸色一暗,将人抱在怀里哭得泣不成声。一遍遍地念着他的名字,仿佛抱着失而复得的宝贝。
太医过来诊断,说只是些皮肉伤,修养几天便好了。
可元祁仍旧放心不下,不肯放阿则回去,就让他躺在龙床上,吹温了粥,一勺一勺喂他喝下。
初时阿则害怕得很,只要元祁一抬手,他立马抱头往角落里一缩,浑身瑟瑟发抖,后来渐渐放松了些,但仍旧很紧张,哪里都不敢碰,两手放在膝盖上,坐得端端正正。
时不时抬眸偷觑着元祁的脸色,但凡见他蹙个眉头,立马就跪下。
元祁痛不可遏,前世总觉得阿则骨头轻贱,一身卑劣,可现如今才知,竟是自己一手把他变成这样的。难过到了极点,恨不得把所有的兄宠都捧在他的面前。
可阿则害怕至极,根本不敢相信元祁会对他好。
元祁痛苦极了,当即立了道圣旨,收他当义弟,名字仍旧延用元枫二字。
在这个时空里,没有沈执,永远都没有沈执。
只有一个叫做元枫的孩子。
元祁很宠他,比以往任何时候都宠。除了上早朝时不能带他之外,任何时间都将元枫带在身边。
白日抱着他批阅奏折,晚上抱着他入睡。元枫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以前饥一顿饱一顿,骨头都没长好,看起来比元瑾瘦弱多了。
元祁苦思冥想,命太医院研究个药膳出来,务必将元枫的身体调养好。
昨夜又下了一场大雪,早上起来时整个皇宫冰天雪地,元祁命人给元枫做了几套棉衣御寒,千叮咛万嘱咐,不可用任何青色的布料。
他太害怕了,前世三十年,每一天晚上都能梦见沈执一身青衫染血,死时满殿甜腥,墙面地板上喷得到处都是鲜血。
沈执的面容安详,右手搭在身侧,被啃咬的血肉模糊,断了的血管和经脉都露在外面。
元祁太害怕了,搂紧了怀里的小团子,浑身颤抖不已,元枫肉乎乎的小手搂着他的脖颈,稚嫩的声音响在耳畔。
皇兄,等我长大了,一定要当大将军!
元祁问他:为什么想当大将军?保家卫国的重担,不是你一个小孩子能扛
得起的。
元枫回他:我想守着皇兄,一辈子守着皇兄!
前世沈执这么大时,也说过同样的话,当时元祁从未放在心上,甚至觉得沈执不知天高地厚。
如今再听已是过来人,眼窝又忍不住热了起来。
元祁一直都知道,自己现在不过是在自欺欺人。元枫是元枫,沈执是沈执。
不管他怎么弥补元枫,上一个时空的沈执都感觉不到了。
世间再无沈执此人了,再也寻不到他的任何踪迹了。
元祁曾经错过了沈执的成长经历,这次再也不想错过元枫的成长经历。他牵着元枫的手,带他堆雪人,去京郊打猎,春日里带他放风筝,夏日里陪他摘莲蓬,春去秋来过了两年。
一直到长安八年,帝师谢良告老还乡。
其实元祁同自己这位授业恩师恩怨很深。
少年时被其各种约束管制,把他当个木偶一样装在套子里,逼他成为一位人人称羡的太子,一位合格的储君。
元祁亦是感激他的,每次先皇动了废太子的心思,皆是恩师再三引经据典,保住了他的太子位。
gu90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