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903();“瑜珠,你见过珍珠吧?往常海边捡来的都只有这么小一颗,二叔母给你的这几颗,可各个都是珍品,是从东海那边特地叫人运来的呢。”
她摸着发簪上的几串珍珠,送到江瑜珠的眼皮子底下,仿佛她生下来至今都没见过这么好的东西,要她一下看个够。
周玉璇在边上接茬道:“这算什么,母亲送的珍珠再如何,也不及大伯母送的这一只羊脂玉,瞧瞧这成色,同我十岁生辰时那只有的一拼呢。”
她就知道。
江瑜珠神色淡了点。
这两位大小姐降尊纡贵到她的屋里来给她送东西,必定不会是那么简单的事情。
只听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在她耳边来来往往,全然将她当成了什么好东西都没见过的笑柄,仿佛这一只羊脂玉镯和珍珠发簪,于她而言已经是天大的恩赐,她该三跪九叩,谢她们的隆恩。
可笑她家中曾经也算是江南一带有名的富商,她们居然会觉得,她从没见过好东西。
她不想再听这两人继续聒噪下去,端着敷衍的微笑,道:“这么贵重的东西,的确是少见,还请二位妹妹回去先替我郑重谢过向两位伯母。我实在想此时此刻便去两位伯母的屋中道谢,只是午时老夫人说要在慈安堂为我设个小宴,眼瞅着时辰马上就要到了,我只能下午再去谢过两位伯母。”
周韶珠和周玉璇果然都安静了下来,拿着意想不到的眼神看着江瑜珠。
她这一番话的意思,不仅是在赶客,还是在拿老夫人压她们?
周玉璇率先变了脸,颇觉有趣地笑了一声:“既然祖母要为你设宴,那想来多我和韶珠两双筷子也不算多,我们便也留下来,一齐为你庆祝及笄吧。”
江瑜珠的嘴角连敷衍的笑意都不愿意展现了:“不必劳烦两位妹妹了……”
“哪里算劳烦,大家都是姐妹,祖母早说过的,要拿你当亲姐姐看,你不必与我们客气。”
周玉璇站起来,显然已经不打算这么轻易就放过她,将何氏送的那支发簪捏在手里,以为她簪发之名站到她的身后。
江瑜珠多年精心呵护的发丝极其柔软,发量又多,寻常人一看便知,只用简单的一下,发簪就能牢牢地固定在绑好的发髻上。周玉璇却偏不,捏着发簪的手铆足了劲儿,狠狠地往江瑜珠头皮深处戳去。
她疼的叫了一声。
“呀,瑜珠,我不小心戳到你了?”周玉璇捂着嘴角惊讶道,“真是抱歉呢,都怪我,我还没及笄,平日里也没怎么自己梳过妆,下手没个轻重,把你给弄疼了。”
说罢,她便扔了那支簪子,去拿边上的玉镯:“算了,我还是来给你戴镯子吧,镯子我总是会戴的,瑜珠你可千万不要乱动哦……”
江瑜珠又被她二话不说地抓住手,硬捏着五指要将镯子往她手腕里头塞。
她被捏的疼了,忍不住反抗了下,却不想,随即便是清脆的一声白玉落地响。
众人低头,只看见原本上好的一只羊脂白玉镯,如今正摔成了两段,安安静静地躺在地上。
“瑜珠!”周玉璇恶人先发声,“都叫你不要乱动了,你怎么就是不听呢?若是叫大伯母知道你在收到礼物的第一日便摔了它,可不知要怎么生气呢!”
明明一切都是她惹的祸,她是怎么能反问的这么理直气壮的?
江瑜珠蹙着眉心,对她的厌恶当真已经快要到达了极点,看看地上摔成两段的羊脂白玉,又看看屋中各人的反应,最后一次选择了忍气吞声:“下午我会自己去跟大夫人解释道歉,你不必操心。”
“这样啊。”周玉璇脾气一瞬又下来了,“知错认错,瑜珠你真是个好孩子。”
“不过……”她又拐着弯道,“你要是求求我们,我们也可以选择为你保密的,这满屋子不是你的人就是我和韶珠的人,只要你求求我和韶珠,我们就不把这事告诉大伯母了,大伯母也就不会责怪你了。”
瑜珠才不会信她这番鬼话,老老实实地摇头:“不了,我还是自己去向大夫人认错吧。”
见她不上钩,周玉璇又眨着她漂亮的丹凤眼道:“瑜珠,可别怪我没提醒你,大伯母的脾气可不好惹,发起火来,是谁都拦不住的,你这个事儿吧,不算大,但也不算小,一块上好的羊脂玉,怎么也得值百来两银子,可不是小数目呦。”
“嗯,我会去向大夫人认错的,大夫人要怎么罚都行。”瑜珠还是油盐不进道。
周玉璇只得翻了个白眼,给周韶珠使了个眼色。
周韶珠便也站起来,目标明确,往摆着兔子花灯的窗台边走去。
兔子花灯是纸糊的,上回被褚遥知摔了下,已经破了几个边角,看上去破破烂烂的。
周韶珠将它拿起,半点不怜惜地晃在空中:“不是吧瑜珠,这个花灯都这么破了你还留着?上回褚遥知不是都把它摔了吗?你又捡回来做什么?还摆在窗台这么显眼的地方,若是叫别人看到,还以为是我们周家亏待了你呢,叫你连这么破的一盏灯,也还要留着。”
江瑜珠特别宝贝这一盏在上京新买的兔子灯,将它视若自己在他乡对父母唯一的寄托,见周韶珠毫不客气地将它这么拎着,她的心也跟着一下提到了嗓子眼。
“我就放在屋子里,不会有别人看到的,韶珠,你快把它放下!”
“可是我今日不就看到了?人算不如天算的,以后总也会有别的姑娘来你这里做客,留着叫人瞧见实在不好。”周韶珠四下望了望,见屋外角落里居然有个簸箕,忽而扬眉一笑:“干脆我直接帮你扔了吧,往后咱们再买新的,也不缺这一个……”
江瑜珠急道:“周韶珠!”
兔子花灯在周韶珠手中被扔出去,呈着一条完美的弧形,落进了装满树叶垃圾的簸箕里。江瑜珠满目猩红,奔过去将它捡起,掸去灰尘抱在怀里。
欺人太甚。
她们简直欺人太甚。
就因为住在她们家中,就一定要受她们这样的欺辱吗?
江瑜珠气到浑身都在发抖,明明是她及笄的好日子,却在这一日,她觉得自己的尊严,自己的亲情,都被别人毫不留情地践踏在脚底,卑贱似尘土。
她蹲在地上,连站起身的力气都没有,就这么红着眼眶,瞪着站在她屋前的周韶珠和周玉璇。
周韶珠无辜地看着她:“你瞪我做什么?我是在为你好,这样的破烂玩意儿,根本不值得留……”
她说到一半,忽听见一阵熟悉的脚步声,稳中带急,不失威严。
她别过头去,小脸一瞬便惊得煞白:“大哥哥,你怎么会来这种地方?”
而后她便自己明白了为何周渡会来这种地方。跟在她大哥哥身边的,不正是不知何时偷跑出去的江瑜珠身边的那个小丫头云袅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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