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饶我一命?”阮想想觉得很可笑,她放下手里的玉箸,转过头看向柳如姬,长长的睫毛颤了颤,“十二年前,我不过是个孩子,你便欲以赶尽杀绝,现如今你只手遮天,难道不会铲草除根吗?你当我是傻子吗?”
“我们想想果真一如既往的冰雪聪明,”柳如姬仰头饮尽杯中酒,淡淡一笑,“既然如此,本宫也不想过多耽误时间。”
话出,一松手,手里的酒盏落地。
“叮~”一声脆响。
紧接着殿门从外面打开,夏瑾楚手持宝剑踩着月光,一步一步地走了进来。
他目光犀利,直勾勾地盯着阮想想。
阮想想明显地在他眼神里看到了杀气。
“动手吧。”柳如姬开口道,与此同时,她看阮想想的眼神也变了,方才和善可亲无踪可寻。
夏瑾楚攥紧了手里的宝剑,过于用力,手背上的青筋暴露出来,为难至极。
柳如姬冷笑地睨他一眼,提醒道:“清羽公主这些天很是挂念齐王,茶不思饭不想,再这样下去的话,只怕是会伤了肚子里的孩子。”
夏瑾楚目光一转看向柳如姬,眼里满满都是恨意还有挣扎。
哦豁。
阮想想在心里摊手。
不管夏瑾楚对自己是否还有没有情义,但清羽公主肚子里的孩子是无辜的,更何况是龙凤胎。
她有不好的预感。
“就算你不动手杀她,她也活不过今晚了。”柳如姬笑盈盈地执起桌上的玉箸,漫不经心地拨着桌上那盘滑溜虾仁,“想想是谨慎的孩子,但终究是个孩子,这么多年过去了,还是管不住自己的嘴。”
阮想想顿时一个头两个大,原以为是青梅醉里下了毒,没想到是……她最喜欢吃的滑溜虾仁。
“你下了毒!?”夏瑾楚瞳孔放大,惊恐失措,手里的宝剑差点掉地上。
“齐王别着急,也不是什么稀罕的剧毒,只是宫里常见的鹤顶红。”柳如姬轻描淡写地说道。
阮想想:“……”
鹤顶红还不是剧毒吗?
她难受地捂住肚子,颤颤抖抖地伸出另只手指着柳如姬,“你,你这个恶毒的女人!”
柳如姬伸手扯住阮想想的头发,弯腰俯到她耳边轻笑道:“只有你死了,这天下才能真正属于本宫。”
“娘娘,”阮想想抓住柳如姬宽大的袖袍,艰难地抬起头朝她嫣然一笑,“你可听过‘引蛇出洞’这个典故?”
引蛇出洞?
柳如姬手上动作一顿,眼睛倏地睁大,还来不及说什么,夏瑾楚的宝剑已经刺穿她的腹部。
白刀子进红刀子出,夏瑾楚将剑拔出去。
滚烫的血液从柳如姬捂住伤口的指缝里溢出,锥心的剧痛,还有不敢相信,迅速地蔓延全身,占据了她每一处神经末梢。
她扶住桌沿,用尽力气转身过去质问夏瑾楚,“你,你……清羽公主,不管了吗?”
夏瑾楚没有理会她,着急上前,眼里心里都是阮想想。
事发突然,阮想想有些懵,看了看柳如姬,又看了看夏瑾楚,他竟然真的动手了!
夏瑾楚先护住阮想想的心脉,他点穴的时候,心急如焚,没个轻重,阮想想差点给他戳死。
“不急不急……”阮想想安慰他。
夏瑾楚满头大汗,眼角嫣红一片,甚至带着哭腔,语无伦次:“鹤顶红……是鹤顶红!”
随即拦腰将人抱起,摇摇晃晃地往外冲。
到了门口,跟来人撞了个满怀,他看都没看对方一眼,径直地冲了出去,歇斯底里地喊道:“太医!快宣太医!”
着急得原地打转,相较于夏瑾楚,阮想想非常淡定,甚至有点想笑,然后趴在他肩头看戏。
跌坐在血泊里的柳如姬,是她最后的倔强,嘴角溢出一行鲜血,艳丽带着魄力。
但等她看清来人,瞳孔还是没有稳住,猛地一张,“你们……你们没死!?”
夏烨熠跟夏瑾轩没死!
这一切都是阮想想的计划,倒不是她多聪明,只是天时地利人和,还有柳如姬太坐不住了,小尾巴翘起来,她不得不给她砍掉。
南风霁的假死药也非常给力,就像小时给她吃的七彩斑斓。
太医最后是被夏瑾楚扛进寝殿的,但床上的病人却不见了踪影。
宫人说夜珠郡主去了茅房。
夏瑾楚不敢相信,一个中了剧毒之人竟然还有心思入宫?
他急匆匆地赶去,仍是没见到阮想想,只捡到一封书信,内容很简单:齐王莫急,我在鬼谷待久了,别的本事没有,但百毒不侵。
不管什么剧毒下肚,拉两天肚子就好了。
“引蛇出洞”这一计用得极妙,不仅拉下了柳如姬,还有她身后的支持者,夏烨熠一并扫除,最后将一个干干净净的大夏交到夏瑾轩手里,功成身退。
大儿子夏瑾轩跟太子妃和好如初,小女儿没了柳如姬的拘束,性子也终于慢慢地变得开朗起来。
夏烨熠累了,终于可以出宫完成自己最初的梦想——周游列国。
第一站便是南风霁的老巢,鬼谷。
奈何不通奇门遁甲,在槐树林里困了三天三夜,出师未捷身先死,夏烨熠以为自己要交代在这儿。
直至阮想想从天而降,他哇地一声哭起来,哭得一把眼泪一把鼻涕,“想想,软软太狠心了,非要我一个人进来,自己却躺外面的马车里,还说什么……没有你的允许,他不敢踏进鬼谷半步。”
“我们不理他,”阮想想将夏烨熠搀起来,好声好气地安慰道,“娘亲跟爹爹们都在谷里,他们若是见到陛下,一定会很高兴的。”
走出两步,夏烨熠终究还是不忍心,“想想,软软……他挺可怜的,清羽公主肚子里的孩子根本不是他的,从一开始他就受了柳如姬的威胁,柳如姬拿你威胁他,他实在没有办法。”
这些阮想想已经从楚昔洛听说了,而且从京城躲进鬼谷这一个月里,她收到了好多好多的书信,其中包括她之前写给夏瑾楚的,还有夏瑾楚回了她没有寄出的,整整齐齐的满打满的一整箱子。
她看了好几天,眼睛都哭肿了。
但夏瑾楚瞒得她太苦了,绝不能就这样原谅他。
阮想想狠心晾了他一个月,直至夏烨熠哭着来找她:“想想,老二他……他抹脖子了。”
她这才出谷去见他。
这天,天很蓝,云很白,风很暖,夏瑾楚骑着一匹黑色骏马奔腾而来!
阮想想神色淡淡地望着他,很快就注意到他脖子上的划痕,位置跟她一模一样,不过伤口要深很多。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近了,夏瑾楚从马背上一跃而下,站她跟前,低头看着她,眸光温柔,缠绵悱恻,又轻轻地唤她:“想想,想想,想想……”
阮想想只当没听见,她纵身骑上骏马,目视着前方,眼波平静。
“想想,原谅我好吗?”夏瑾楚苦苦乞求道,“我想去江南水乡小住,也想去塞北草原骑马,再去大西北的荒漠喂骆驼,你陪我好不好?”
阮想想冷冷地睨他一眼,“长得美就算了,还想得挺美?”
不管身在何地,她一生只求一人,携手到白首。
但前提是彼此信任,没有任何欺骗。
夏瑾楚却触及了她的底线,虽然他有苦衷。
“驾!”阮想想拉起缰绳,脚踢了踢马肚子,马迅速地跑了出去。
独自美丽,难道它不香吗?
“想想!”夏瑾楚奋起直追,不管天涯海角,他都要陪着她。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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