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赵治析忽然的性情大变,令谢蕊不解又恼怒。
赵治析抿唇:“是,我跟踪你。”
从在阳台上看到谢蕊走出校门那一刻,他就没办法再在学校里待下去了。
他知道还有三个月就要考试,不该在这种时候分心去想这些。
可是人的感情没办法控制。
他嫉恨又担心,简直要疯掉。
他抖着手去抚谢蕊的脸:“不要变,好不好。对不起,我不该怪你,不该跟踪你。不要变,好不好小蕊,不要…”爱别人。
手将碰到脸颊的那一刻,谢蕊条件反射的避开。
她难以置信地看着他:“赵治析。”她停顿片刻,“你喝醉了不清醒。”
她终于后知后觉的意识到,发小、玩伴、竹马,对她的情感。
他发狂的样子,陌生又卑微。
这几天赵治析像吃了弹药,每次见到她都阴阳怪气,说出来的每句话都在讽刺。
她之前还以为是赵治析最近学习压力太大了,才会看她不顺眼,要和她吵架。
没想到…
她终于懂了是为什么。
也许上辈子,赵治析对她的情感就是不一样的。
可她那时远比现在迟钝,没经历过情爱,看不出来少年人的喜欢。
谢蕊脑袋一瞬变得慌乱空白。
她匆匆推开靠过来的少年:“赵治析,快高考了。你冷静一下。做好该做的事。”
停顿了片刻,她转首道:“我的事情,我自己会处理好。事情和你想象的不一样。”
“但有一句话,你说的对。做该做的事,你快考试了,好好复习吧。别想那么多了。”
不管是重生,还是唐泽因为她受伤。
她难道好受吗?
赵治析呆呆站着,手落下去,垂在身侧。
昔日阳光开朗的少年,多了几丝颓废。
谢蕊步子慌乱,匆忙开门进去。
她进了房间,深深叹息一声,揉了揉额角。
她要怎么办。
望着关上的门,赵治析缓缓惨然地笑。
笑够了,他默然地转过身。
走了两步,他回头,声音很低:“今天是我生日。”
他对着空无一人的走廊轻声开口,没人听见。
每一年他的青梅都会和他一起过生日,唯独今天,她忘记了。
这一年的生日礼物,是失恋。
躺到床上时,谢蕊想起最近几天的事情,脑袋一阵一阵的涨。
唐泽。
赵治析。
见她不开心,骆可晴轻轻问她:“小蕊姐,你和赵治析吵架了吗?”
“我今天早上去学校的时候,看到他刚从外面回来。他好像站了一整夜…”
骆可晴看出了两个少年对谢蕊的微妙。
不管是唐泽,还是赵治析,两人无疑都是对谢蕊特别的。
就是不知道…小蕊姐会喜欢哪一个。
谢蕊一怔,想到今天赵治析喝得醉熏熏的样子,他问自己:“你还记不记得今天是什么日子?”
她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敲了敲脑袋瓜。
糟糕。
她忘记这傻竹马的生日了。
从小到大,他们都会帮对方过生日。
唯独今年,她忘了。
她是从二十多岁的年纪重生回来,许多年少时的习惯渐渐淡忘。
前世是到了大学,因为距离的原因,她和赵治析渐渐少了往来。
谢蕊懊恼的咬住唇,觉得愧疚。
她明天去买了生日礼物,给赵治析赔罪,他会消气么。
可是明天还要去看唐泽,她说好了的。
啊!怎么办!
谢蕊内心小人尖叫一声,被子捂住了脑袋,有些自暴自弃。
好忙。
好乱。
小洋房里,少年坐在沙发上,没有开灯。
直到金陵开车过来,进了门:“怎么不开灯,黑乎乎的。”
他胳膊里夹了一个档案袋,手里提着一些药物。
金陵先把一个U盘放到茶几上:“这是我让老张调过来的监控。你要它做什么。”
唐泽黑眸闪过戾气,看向桌上的U盘。
他要那个人死。
少年身上第一次显露狠辣气息。
金陵看在眼里,多少猜到了唐泽的想法,他皱眉:“既然有监控,可以找到这个人,我个人的建议是,把这件事情交给专业人士,报案,用法律解决。”
他也看了监控,知道了事情的始末。
昨天唐泽身上的那些伤,也算触目惊心。
玻璃片扎的地方离心口很近。
而脑袋更是被砸破了一个口子,好在口子不大。
如果去验伤鉴定,这已经足够走司法程序,让对方吃点苦头。
金陵已经和唐泽接触不短的日子,比常人更明白少年的手段。
他年纪小,心思却深沉冷漠。
不能以外表去衡量。
唐泽冷笑。
他当然不会去做那些拖自己下水的事。
他只会找到更多的证据,亲手送那个人进去。
少年拨了一个电话出去:“我发一个视频给你。帮我查这个人的底细。着重搜集他所有的犯罪记录。”
看到唐泽并不是想干那种冲动报复的事,金陵舒了口气。
他扭头看了看客厅,等少年打完了电话,把带来的档案袋放到茶几上,推过去:“之前你推荐过来的试验者,骆可晴,最近的状态有好转。这是她的近期报告。在她的催眠场景里,我发现了一点特别的东西……”
唐泽扯了扯唇,丹凤眼里闪过凉薄的光:“和我有什么关系。”
他一点也不在乎。
他的淡漠,让金凌愣住。
他看到唐泽热心引着骆可晴来他这里看病,还以为这个少年有了几分人情味和同情心。
却没想到,他一点没有变,骨子里的凉薄,让人心惊。
金凌叹气:“那我找个时间和谢蕊说吧。”
骆可晴的梦,有点奇怪。
似乎不光是心理问题。
金凌觉得自己大概入错行了,当初不应该选心理学,而应该选科学,探索世界未知之谜,开发新事物。
听到谢蕊的名字,少年眼睫颤了颤:“等等。”
“报告留下。”
金凌站起来,诧异看他几秒,随即懂了他为什么改变主意。
是为了那个少女吧。
真的是…英雄也难过美人关。
金凌走的时候,是晚上九点半。
这座城市还有许多喧嚣热闹的地方,胡同里却清幽安静,时光像被按了暂停键,缓慢。
明月当空,繁星闪烁。
唐泽看了眼手机时间,视线划过桌子上的资料,终于拨出了电话。
“喂?唐泽?”电话那头传来少女清甜声音。
“嗯。是我。想问你明天来不来。金凌给了我一份资料,关于你表妹的。”
谢蕊沉默半晌,应道:“嗯,我明天来。”
她声音像甘泉,少年冰冷的心缓缓被甜意浸染。
“好。”我等你。
对于未来,对于明天。
他开始期待太阳升起的那一刻。
长夜不再漫漫。
因为他有要等的人。
卑鄙吗,无耻吗,不择手段吗。
他不在乎了。
他只在乎她。
因为昨晚没睡好,谢蕊早上补了会觉。
起来的时候,发现太阳已经挂的老高了。
她在床上翻了个身,迷迷糊糊想起来昨天答应唐泽的事情。
“小蕊!小蕊!”顾香在门外扯着喉咙喊。
“快点你这孩子,小治今天走,你不起来送送人家?”
谢蕊的睡意还没完全过去,她揉了揉眼睛,抱着被子坐起来:“妈妈,送谁呀?赵治析?”
顾香推门进来:“耶?小蕊,睡蒙啦?昨天小治没和你说吗。这孩子前段时间申请了国外的大学,今天要坐飞机出国了,说是提前去读预科…”
谢蕊杏儿眼睁大:“他出国?”
顾香看她确实是不知道的样子,觉得纳闷:“你们不是从小就感情好么,跟亲兄妹似的。怎么这么大的事,人家没和你说?”
谢蕊飞快穿衣服起来,脑袋里嗡嗡嗡的。
她闭紧了唇,低头找手机打电话。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请稍后再拨…”
顾香看出点名堂来,两人多半是吵架了:“去机场吧。仁明机场,他是下午六点半的飞机。”
她擦了擦手里的碟子:“你这会儿去,还能找他吃个饭。都多大的人了,好好说话啊,闹别扭了那就沟通好,解开心结。你们打小长大,关系那么铁,没什么不能翻篇儿的。”
谢蕊匆匆洗漱,提着包出门,走到昨天晚上和赵治析吵架的门口时。
眼前仿佛闪过两辈子加起来,她和赵治析吵吵闹闹的岁月。
想到昨天晚上,他喝醉酒和自己说的那些话。
谢蕊心里难受。
她抿了抿唇,用力把眼泪逼进去。
是她不好。
她应该和赵治析好好说话的,也不应该重生之后忙着自己的事,而忘了他的生日。
谢蕊没有爱过人。
她虽然不爱赵治析,对他没有男女之间的那种喜欢,却并不想失去这个朋友。
还是以这种决裂到不告而别的方式。
小洋房里,少年拉开窗帘,看着外面的天色。
今天天气清朗。
烈日当空,院子里叽叽喳喳的有鸟栖息,花朵摇曳。
他收到了一条短信。
“对不起,唐泽。我今天有事情,可能没办法来看你了。明天再来看你好吗?”
唐泽静静看着短信,一字一字的看。
少女语气的娇俏,仿佛顺着每个字,跃到屏幕上。却传达着一个令人欢喜落空的信息。
果真是期待越大,失落越大么。
他黑眸寂寂的,闭了闭眼。
☆、第26章
包厢里聚着的都是过去的同学好友。
“你小子,怎么说走就走,你要出国,之前怎么没见你出过半点声音?”
“对啊,赵治析,这也太突然了。”
和赵治析关系好的几个男生,都是和他在篮球场上打出来的友情,对他的离去极为不舍。
班上几个对他有些好感的女生,也都默默坐在桌边,有些伤感。
毕业毕业,还没到毕业的时候,就有人各奔东西。
成长就是曲终人散的悲欢。
赵治析出国,算是有了个出路,可他们呢。
不是每个人对几个月后的高考,都有信心的。
赵治析笑笑,端起酒杯:“不说了,陪我喝一杯。”
他喝的厉害,整个人有种不醉不归的疯狂。
大家先还陪他喝,可看赵治析越喝越多,不免担心起来。
“别喝了,下午醒着点神坐飞机。”
有人看了看四周,小声道:“赵哥,你的小青梅呢?”
赵治析都要走了,怎么也不见谢蕊来送送。
听到青梅二字,赵治析神情顿住,随即换上一贯的笑容。
“我出去透透气。”
众人愣住。
刚才多嘴的人,顿觉自己说错了话,悻悻地站起身看赵治析。
他付了包厢的账单,叼根烟走出去。
在众人面前,脸上还是笑意,当走到马路,面对川流不息的人群,他神情落寞下去。
不是不在意。
其实心里很难受。
瞒着她,独独瞒着她一个。
他从来不是个善于掩饰的人。
可唯独喜欢这件事,在谢蕊面前,他沉住气藏了那么多年。
那么多个春夏秋冬,他都忍住了。
但这个夏天,他决定走了。
如果让他留在这里,一天天的看着谢蕊爱上别人。
他受不了。
眼不见为净。
他不是赌徒。
知道必输的牌局,不会下场。
倘若不下场,不把那层薄的几乎透明的遮羞布扯掉,他日再见,他还勉强算是昔日的故人和发小。
而不是求而不得的失败者。
那天晚上,他在楼道脱口而出,没能掩饰住自己的心。
他喝醉酒的样子,像个嫉妒发狂的疯子,逼着她一步步。
一定吓到了她。
赵治析深深吐出一口烟圈。
烟灰烫到指尖,他默了默,自嘲地笑。
谢蕊露出的惊愕和不安,足以令他明白,他没有胜算。
他是个聪明人。
他从小就是聪明的,多少人夸他啊。
所以聪明人也最不敢冒险。
他怕再面对她。
如果她说:赵治析,我们只能当朋友,你不要喜欢我。
或者:我已经有了喜欢的人。
他将无法自处,心痛地不能再说半个字。
他下意识拿出手机,想看一下,却发现他已经关了机。
少年愣了愣。
他没有开机的打算,手机放回兜里,继续等待。
路口站了两分钟,等的人终于姗姗来迟。
来的人脑袋上纱布未拆,却不狼狈。
他有双清冷的双眸,背脊挺直,像株孤高的竹。
路人也多看了几眼他。
赵治析抬眸,看向对方。
两人冷冷对峙。
就像赵治析那天在巷子口,看到谢蕊进了唐泽的门。
唐泽也知道那天除了他和少女之外,屋外有个失意误会的人。
可他放任误会,并不打算说明。
赵治析眯了眯眸,一贯挂着笑意的脸上,也有了几分冷硬:“你最好不要让我知道,你欺负她。”
他一步上前,揪住对方衣领。
眸光威胁:“我不是让你,而是让她…”
让她没有负担、不用难受。
少年眉目冷淡,黑眸里没有惧意,看赵治析像看平静的石头。
“你多虑了。”
他几乎用尽了一切,才得来些许她亲近的希望。
他本就不会容许任何人伤害她。
赵治析点点头,松手的瞬间,像褪去了浑身力气。
他摆摆手,烟踩到地下,碾了碾。
唐泽静静看着,从头到尾并未多说一句话。
没有胜利者的快意,也没有居高临下。
他只是用诡诈的心理攻势,逼走了一个对他的少女觊觎的人。
但这还不够。
他知道。
看着赵治析颓然的离开,唐泽黑眸平静无波。
大概他天生就是个卑鄙的人。
为了得到,不择手段。
就算表面上伪装出了无害温暖的假象,内里,还是诡诈又贪婪的。
他总为了她疯。
不知缘由。
打不通赵治析的电话,赵叔叔和阿姨又都不在家。
谢蕊打车去机场,她只能去那里蹲点等他。
在去机场的路上,她收到了短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