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她还没有喜欢到,想到一件事物的时候就第一个想和他分享,也没有因为他的高兴而高兴,难受而难受,可这有什么要紧呢?以后时间那么长,他们相处下去,她肯定会很喜欢很喜欢他的。
就像表姐待那位李七郎一样。
“对了……”说完自己的事,长平又看了看顾无忧,笑得就像只偷了腥的小猫似的,问她,“表姐,你有宝宝了吗?”
顾无忧正在吃葡萄,听到这话像是被噎住了似的,握着帕子捂着嘴唇,等缓过那股子咳劲,才睁着一双水蒙蒙的眼睛望着她,“你,你说什么?”
“宝宝呀。”
长平一点都没有不好意思,大大咧咧地问道:“你跟李七郎成婚那么久,还没消息吗?嫂嫂前头生了个儿子,长得特别可爱,可我还是喜欢姑娘……”她就跟个长不大的孩子似的,伸手去拉她的胳膊,撒着娇,“表姐,你快生个女娃娃给我玩吧,我把我所有好看的首饰都给她,她想要什么,我都买给她。”
“你……”
顾无忧羞红了脸,又见她这幅天真模样,觉得生气都是给自己找罪受,只能没好气地拧了下她的脸,气呼呼地说道:“收拾收拾,跟我去见太子妃嫂嫂,回头我得好好同姨妈说,管管你这张口无遮拦的嘴,什么话都往外蹦。”
“我说错什么了呀?”
长平满脸无辜的揉了揉自己的脸,觉得自己委屈死了,偏偏又不敢跟她顶嘴,只能委委屈屈地穿了鞋子,跟着人往外走。
……
这会东宫已经十分热闹了。
虽然还没到开席的时辰,但人已经来得差不多了,男宾在外头,女宾就在内院……顾无忧和长平就陪着太子妃庄氏在内院,逗弄着孩子,身侧是各家的命妇。
顾无忧虽然和庄氏没相处过几回,但彼此性子投契,倒也不觉得生疏。
这会她正被人撺掇着去抱小皇孙,身边还有几个命妇说着话,“都说未生育的妇人多抱抱小孩,马上就能怀上,乐平郡主如今抱了小皇孙,只怕不用多久就有好消息了。”
听到这话,顾无忧不禁红了脸。
这些命妇可不是长平,她也不能因为自己害羞就让她们闭嘴,只好低着头,语气紧张地问庄氏,“嫂嫂,是这样抱吗?”
她还没抱过小孩呢。
也就抱过她家小十五,可毕竟人和小动物还是不大一样的。
庄氏见她整个脊背都僵硬的样子,忍不住笑了起来,一边指导她怎么抱比较舒服,一边宽慰道:“别怕,对,就是这样,放轻松就好了……”等人抱稳后,才又说道:“我家这小子平时可没那么轻易让人抱,今天倒是听话,可见是喜欢你这个小姑姑。”
长平也在一旁,拿着个拨浪鼓,气呼呼地说道:“我每次巴巴给你拿来那么多好东西,你都不拿正眼看我,以后不和你玩了。”
“你啊……”
庄氏伸手点了点她的额头,笑得一脸无奈。
顾无忧看着怀中的小家伙,他穿得特别喜庆,绣着万福的大红褂子,还戴了个瓜皮帽,眼睛又黑又亮,此时正盯着她看,也不知道想到什么趣事竟还咧着嘴冲她笑。
本来还有些紧张的心也因为这个笑容化了开来。
顾无忧忍不住想,若是她跟李钦远也有孩子的话,那一定会像这个孩子一样可爱。
前世她一直遗憾没能和李钦远拥有一个孩子,这辈子的话……应该可以得偿所愿了,想到这,她又忍不住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小腹,都几个月了,怎么还没动静呢?
难不成……
庄氏心细,见她这般神情,便猜到她在想什么。
恰逢外头宫人来传话,说是可以开膳了,庄氏便笑着起身,“走吧,长平,你领着各位夫人先去。”又让乳娘把小皇孙抱着去里头歇息,和顾无忧出去的时候,这才低声说了一句,“别多想,你嫁给李小将军才多久,这是正常的。”
“我也是嫁给太子爷半年后才怀上,有些妇人都得等到一年后。”
“不过你若是着急,我那倒是有个滋补的方子,回头我让人给你悄悄送过去。”
这样的私密事拿到外头说,顾无忧脸红的不行,“我,我也没那么着急……”看着庄氏含笑的双眼,又臊得低下头,瓮声瓮气地说道:“谢谢嫂嫂。”
“谢什么,都是一家人。”
庄氏笑着拍了拍她的手,领着她往外头走。
这里女宾热热闹闹的吃着酒说着话,外头男宾那自然更是热闹非常,可也有人没融入这样的热闹处,那人便是晋王萧恪,他同萧景行道完贺之后便自己找了个清净地坐着。
他握着一壶酒,坐在亭子里,自斟自饮,看着不远处的热闹景象,唇边泛起一抹讥嘲的笑。
又有谁还记得,他的生辰也在七月?
就因为和萧景行相差没几天,所以从小到大,他都被人遮掩锋芒,连个像样的生辰都没过过,虽说父皇每次都会让德安给他送来礼物,可这怎么能一样?
他也是皇子!
他也姓萧,比萧景行差不了多少……
凭什么萧景行的生辰就能办得这样有声有色,人人恭贺,而他呢?只能孤零零一个人,连个祝贺的人都没有。
越想。
萧恪心中的愤恨便越发藏不住,没法和人诉说,他只能低着头喝着闷酒。
“王爷怎么一个人在这?”
亭子里突然走进来一个人,萧恪抬眼看去,讶道:“承佑,你怎么来了?”
赵承佑笑笑,坐在萧恪身边,“我看王爷一个人在这,便过来看看。”
“你不该来的……”萧恪唇边泛起一抹讥嘲的笑,“这样的日子,你应该待在那,而不是和我这样的人为伍。”他说完又给自己倒了一盏酒,苦闷的仰头饮尽。
赵承佑温声说道:“我一直都记得,在我还只是一介白衣的时候,王爷是怎么待我的。”
他边说,边给萧恪倒了一盏酒,像是为人不值一般感叹一句,“王爷也是皇子皇孙,不该被这样冷落。”
萧恪听到这话,自嘲道:“那又有什么用?等到父皇去了,这天下便是他萧景行的天下,我……只怕日后连在京城都待不得,还谈什么冷落不冷落。”
“王爷就不恨吗?”
赵承佑看着萧恪抬脸看过来,直视着他的双目,“您的母妃宸妃娘娘是陛下最心爱的女人,您更是陛下最宠爱的儿子……”
“可就因为太子身后有王家的势力,所以无论您做得有多好都只能屈居于他之下,甚至连一个像样的生辰礼都没法操办。”
“晋王殿下,您真能忍得下这口气吗?”
萧恪脸上的表情从最初的怔忡到后来的震惊,他猛地起身,手里的酒盏掉在地上,酒盏破碎,酒水四溅,他神色紧张地看了一眼四周,确定无人,这才压着声音,低斥道:“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赵承佑,你疯了不成?”
“殿下……”赵承佑神色坦然,在萧恪的注视下站起身,声音依旧平缓,“微臣只是为您不值。”
“想想您那些叔叔们的结局,等到陛下驾崩,您觉得……您又会有什么样的结局呢?”他这话说完便朝人拱手一礼,“三日后便是殿下的生辰,殿下若是愿意,微臣愿陪您喝一盏薄酒。”
然后就不再多言,径直走出亭子。
萧恪看着他离去的身影,还是觉得荒唐至极……赵承佑说得那些话,他不是没想过,可那也只是心有不甘时闪过的一个念头罢了,他从小没有母妃,仰仗父皇的疼爱长到现在,知道父皇最大的期望就是盼着他健康安稳。
而且他身后的势力又怎么比得过萧景行?
取而代之……
那也得有本事!
“荒唐,实在荒唐……”萧恪看着赵承佑越行越远的身影,嘴里低声呢喃。
可即使他这样说着,心中还是有一只蛰伏多年的猛兽似乎在和他悄声说着话,“他哪里说错了?你也是皇子皇孙,你的母妃是宸妃娘娘,你是陛下最疼爱的儿子,你有哪里比不过萧景行的?”
“他就是命好,脱胎到了王皇后的肚子里!”
“要论起真才实学,萧景行还不一定比得过你!”
“你已经被人压了二十多年了,难道你还想被他压一辈子吗?等到萧景行登基,你以为你还有什么好日子过?”
……
那些声音越来越响,越来越响,萧恪只觉得整个脑子都要炸了,他跌跌撞撞往外走去,生怕旁人看到他如今这幅样子,连一句告辞都来不及说。
赵承佑并没有走远,他看着萧恪离开的身影,唇边泛起一抹讥嘲的笑。
这人果然还是像前世那样懦弱,怪不得前世会输得一塌糊涂……
若不是没有办法,他也不会找上萧恪。
不过还好,这人虽然糊涂,但也好糊弄,而且这世有他的帮衬,相信一定会有不一样的成效……收回眼帘,他继续往人群密集中走去,目光未看向今日的主人公萧景行,而是看向他身边的李钦远。
似乎察觉到他的视线,李钦远也看了过来。
在看到赵承佑的时候,他眉心微动,薄唇轻抿,两人就这样隔着人群注视,最后还是赵承佑先收回眼帘,如一缕寂寂夜色下的幽魂,继续漫无目的地往前走。
“七郎,在看什么?”萧景行见他一直望着前方,笑着问了一句。
闻言。
李钦远收回视线,“没什么。”
“只怕七郎又是在想他家夫人了。”说话的是一个宗室子弟,这里都是从小认识的,几个人说起话来也是口无遮拦。
李钦远一点都没有不好意思的样子,握着酒盏,挑眉嗤笑,“我想我家夫人,碍着你们什么了?你们这种没有成婚的人是不会体会到我们成婚男人的乐趣。”
“哎呀,李七郎……”
几个人笑闹成一团,李钦远倒是也没再去想赵承佑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