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903();是谢非墨的风格。
夏星行往沙发上一摊,懒洋洋地开口:“说吧,什么两个灵魂?还有为什么喊我少爷?”
好脾气地收拾好门口凌乱的鞋子,谢非墨拿了一双新拖鞋摆到夏星行脚底,才斟酌着开口:“星行,你还记得以前那个叫‘小末’的孩子吗?”
“小末?”夏星行沉思一会,恍然大悟,“哦哦,那个小末。”
说起来,儿时作为夏家少爷的他是要天得天、要地得地。又看多了童话故事,总把自己当成仙女教母一类的角色。见不得旁人过得不好,时常把路上的流浪汉拉回家。
他爸妈虽说觉得这不太好,但又不好破坏他的善良举动。
只能跟在他屁股后台收拾烂摊子——把年纪大的找地方安置下,年纪小的找到他们父母,帮他们送回家。
当然,偶尔也会有几个爹不疼娘不爱,身世飘零的孩子。那时的“小末”就是其中之一。
当时的夏家当主查了他的过往,对这孩子起了点恻隐之心。加上那时的夏星行罕有同龄玩伴,拉着小末不让他走。
一来二去,夏家干脆就顺水推舟,留下这个孩子,权当夏星行的“伴读”了。
但那都是许久前的事情了,夏星行又多了段前世的记忆。这些幸福的小插曲早就埋没在了纷乱的思绪里。
如果不是谢非墨提起来“小末”这个名字,他还真想不起来。
“小末?”夏星行不敢置信地眨眨眼,“真的是你?”
他没想到当年那个精瘦少年如今会成长成这样的模样。
他大概也受了很多苦才能变成现在的样子吧。夏星行喉头一酸,又很快被他压抑住。
谢非墨倒是没觉得自己多辛苦,见夏星行认出他来,心里倒是落了块大石头。
“是我。”谢非墨轻轻走到夏星行身侧,俯下身,那是一个属于庇护者的姿势,“对了,关于谢非墨。我还有点事情想告诉你。”
夏星行胡乱地抹了把脸:“你说吧。”
“其实,谢非墨没有死。或者说,他的意志还存在。”
“什么!”
“不要怕。”谢非墨安抚性地拍拍夏星行的肩,“你以为催眠是什么呢?”
“激发潜意识,诱导人构建催眠者需要的行为模式?”
“对,也不对。”
话开了个头,剩下的语言就很自然地流淌出来。
谢非墨紧紧盯着夏星行,终于说出了这个,他曾以为自己一辈子都不会说出来的秘密。
谢非墨说:“最高层次的催眠,是可以削弱一个人的意志,并加注另一个人意志。这不是仅仅让一个把自己当成别人那么简单,这是真正的重生。”
“我就是最好的例子。”谢非墨叹了口气,“现在在我的脑海里,有两个意志体。我们拥有着不同的思维方式、各自完整的记忆和迥异的个人及生活习惯。无论从任何一方面评估,我们都是两个不一样的个体。”
“可以这么说。”谢非墨做了总结,“原本的‘谢非墨’已经在我的身体里重生了,我现在的身份、地位,包括决策行为,很大一部分都是他的。”
“而‘吴末’早已社会性死亡,没有一处有过他的印记。”谢非墨说,“所以,很难说清,究竟死的人是谁。”
夏星行明白过来,说:“所以,这才是谢家催眠真正的价值?这根本是一场阳谋,就算你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也根本无法摆脱现在的身份。”
“是的。”谢非墨说,“这就是催眠的意义所在。只要我的身体里确实存在着‘谢非墨’,并能在他们需要的时候出现,那么我本身是谁其实并不重要。”
“对他们而言,我只是一具接纳谢家亡灵的躯壳。就算我意识到了,且计划复仇将谢家毁了那又怎样呢?”谢非墨接着说,“在旁人看来,也不过是谢家的当主忽然发疯,或者能力不足、屡次决策失败罢了。商业本就是他们洗白路上的一道幌子。”
“我明白了。”夏星行接下他的话,“他们要的只是在外界看来,谢家的血脉仍在留存。外界的这些成功或失败,其实他们并不在乎。”
“是这样的。”谢非墨赞许地看着夏星行,“只要我能用‘谢非墨’这个身份扶持到谢霆足以接任谢家,其他的他们都无所谓。”
“那你就没想过反抗吗?”夏星行皱起眉。
“想过啊。”谢非墨的手指划过夏星行的眉心,企图把那点褶皱抚平,“因此,他们留下了你。”
谢非墨说:“我那段时间试图直接自尽来让‘谢非墨’再死一次。但是,你来了。”
“我想护你周全,也想实现你的梦想。”谢非墨抿了抿嘴,“而且,我也想出了更好的方法来解决这一切。”
夏星行:“更好的方法?”
“好了,好了。”谢非墨拍拍手,结束话题,“后面就不是你该烦神的啦。要不要吃点什么,我的小少爷?”
“你还会做饭?”
“那当然,特地和大厨学的。毕竟,我们家少爷最贪食了,不是吗?”
“我那是青春期!要发育!”
“是是是,发育、发育。”
看着谢非墨围起围裙、带着笑意走向厨房的身影,夏星行也不禁露出一抹微笑。
但很快,他的心就沉了下来。
确如谢非墨所说,他和那个“他”根本就是两个人。无论从行为举止、爱好个性,就连习惯的小动作和小细节都大相径庭。
虽然夏星行早就感觉到有一丝不对,但当这个问题□□裸摆在他面前时。他仍觉得自己像被扯进一个巨大的漩涡里,每一片思维都被分裂搅碎;又如置身于万丈海底,连呼吸都带着压力。
他看着谢非墨的背影仍然觉得分外的可爱与帅气,那是他喜欢的人。
但夏星行终归还是忍不住问了自己。
我爱的究竟是谁?
第34章早操
经过那么一遭互吐衷肠,夏星行和谢非墨的关系是近了些。可夏星行却越来越看不透自己的内心,走在路上都在想这事,走得是摇摇晃晃。
做早操呢。他也是魂不守舍,一不小心就打到了前面的同学。
在夏星行前面的是吴垠,被冷不丁打到,回头悄声问:“夏哥,怎么了?”
平静的表情里恰到好处的带着一点关切,完全不见他在走廊时的狰狞。
“没事没事。”夏星行敷衍了两句。却仍在出神,一个伸展运动又差点踹到隔壁同学。
吴垠实在看不过去,趁早操跳到要交换位置的部分,一把把夏星行扯到队尾,脸上难得有几分严肃。
吴垠问道:“夏星行,你到底怎么了?”
“我,我......”夏星行被这一拉,终于回神,“明天不是英语竞赛的那个集训要开始了吗?我有点担心。”
吴垠皱了皱眉,他一眼就看出夏星行在说谎。
他紧盯着夏星行的眼睛,想说些什么,但最终化为一句意有所指的叹谓。
“你小心点。”
小心点?小心点什么?
夏星行刚想问吴垠,却猝不及防被旁边的同学一推:“夏星行,校长喊你。”
校长?
夏星行抬头,发现早操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结束了。校长正站在演讲台上,拿着被学生诟病是“菜市场神器”的大喇叭喊着他名字。
这样的场景,夏星行上辈子经历过不少次。在学校里的名声彻底败坏的前夕,校长也是这么喊着他的名字,一次次在众人面前训话。
叹了口气,夏星行从早操结束归队的人群中挤出,逆着人流往台上走。身侧的人匆匆避让开他,如同遇到什么洪水猛兽。
吴垠在夏星行后面望着他,不知怎么地想起了提刀斩恶龙的勇者。
勇者斩完恶龙凯旋而归,周遭人群却如临大敌闭门不出。
当一个人拥有了屠龙的力量,或许在外人眼里,他也与恶龙无异吧。
“夏哥。”吴垠痴痴地喊了一句。
在他的想象中,夏星行也许会回头,会走向他。这样他就能抓住夏星行的手,告诉他别走。
然而,夏星行并没有回头。
吴垠的心凉了半截。
走上讲台,夏星行抬头看拿着大喇叭的校长,挺无所谓地开口:“有什么事?”
“夏星行。”一看到夏星行那嚣张无畏的样子,校长就觉得自己自己高血压又要上升,“你知道自己犯了什么事吗?”
“什么事?”
说实话,夏星行还真没想到自己犯什么事。在他看来,自己最近几天安分得都可以接受颁奖了。
“你!”校长被夏星行一噎,好半天才缓过劲来,“你知道自己被举报欺压同学、月考使用不正当手段竞争、生活作风不良......”
“举报?”
夏星行一脸问号。
欺压同学还能找点依据,这考试作弊和作风就挺迷的了吧。
看到夏星行的反应,校长在心里冷笑一声。
果然,和周武说的一样,这家伙就是要抵死不承认。
但,没关系。
他这有证据。
身为一校之长,他绝对不能放任这种害群之马毒害其他同学。
想着,校长拿出一张控诉信往演讲台上一甩:“你自己看吧。要是不嫌骚,你拿我着喇叭给大家读也行。”
夏星行皱着眉拿过控诉信。
那控诉信可谓是声泪俱下,见者泪流。连子虚乌有的事都描述得绘声绘色,更别提那些还有几分真实性的捕风捉影的流言了。
呵,多么似曾相识的感觉。
夏星行接着往下读,果然在末页看到了熟悉的署名。
苏明桦、周武。
兜兜转转事情还是到了这里。
夏星行压下心里莫名的感触,把控诉信重新放回到台上。
他望向校长,眼神中带着一丝坚定:“校长,能把写这封信的人喊上来吗?我想和他们对峙。”
上一世,他曾折煞于此,展开了他不断坠落的后半生。
这一世,他就要从这里,开启他人生新的篇章!
校长皱皱眉,虽不想答应夏星行的要求,但也深知他的说法并不过分,否决掉反而显得他狭义偏心。
于是,校长沉思了片刻,还是把两人喊上来了:“周老师,请你和苏明桦同学一起上台来。”
苏明桦跟着周武走上了演讲台,和夏星行对立而站。
夏星行眼皮一掀,做了个邀请的手势:“你们说吧。”
演技派到底是演技派。
面对夏星行的嘲讽,苏明桦满眶的泪水瞬间盈满眼底,秀丽的脸上写满了委屈难过,连说话的尾音都打着颤儿。
“夏同学你太过分了。”苏明桦眼角红了一圈,“你做了什么你自己不清楚吗?”
周武也赶忙来帮腔:“是的!欺压同学,考试作弊都是实打实的。你看看你,现在还威胁受害者。大家也都看到了吧,还用我细说?”
“用!当然用!”夏星行怒极反笑,“别的先不说,不如周老师先告诉我,您是在哪抓到我作弊的,我又用什么方法作弊的。我自己怎么一点也不清楚呢?”
这......
周武被夏星行怼得一时间卡壳。
好在,他很快就找到了新的切入点:“你上次月考年纪倒数,这次直接进前一百。不是作弊是什么?”
“就不能是我奋发向上,或者之前故意隐藏实力?”
“可......”
“而且,周老师。您既然知道我年级倒数,那不知道您有没有意识到这次考试的考场是按成绩排的。”
听到这话,周武心底闪过一丝不详的预感,但仍强撑嘴硬。
“那又怎么样呢?”
“不怎么样啊。”夏星行笑笑,“也不过就是我们学校最后三个考场和前三个考场都安装了摄像头,24小时的那种。”
他忽然偏过头,冲站在后面的校长笑笑:“如果我没记错,还是校长提议要偷偷加上去,记录学生的真实考场秩序的吧?”
被提点到的校长一愣,下意识地应和:“啊,对。”
“什么?”周武不合时宜地插了一句嘴,“不可能,我怎么不知道这件事。”
校长白了他一眼,心道,你当然不知道。
因为他装那六个摄像头本来就不是为了考试,只是因为那几个班级里有家长愿意付大代价获取自己孩子每天的学校的情况。而他顺手赚了个外快。
这件事说出去毕竟不体面。
虽说不知道夏星行是怎么知道这件事情的,但既然都帮他找了理由,校长也不会傻到拆自己的台。
就是没想到周武这个傻子竟然半途进来又要插一脚。
“好了好了。”校长皱了皱眉,想赶快把这件事掠过,“考场确实有摄像头,如果周老师需要可以去调监控。不需要的话,这事就过了吧。”
周武真没想到教室里还有摄像头。
如果真的调监控,夏星行真作了弊还好。
他要是没有,自己还把视频翻出来,岂不是很有可能暴露了自己常在教室暗示学生喊家长给他好处的事情。
而且,据他所知,爱做这事的人肯定不止他一个。
到时候,可不仅仅是他丢面子那么简单,那是得惹了和他抱团的老师们的众怒啊。
心思几番回转,周武忙不迭摆手:“不必不必。”
为一个夏星行,他还没必要堵上他的仕途。
这在外人看来,却是心虚的表现了。演讲台下的全校师生都看得真真切切,周武一说完话,底下立刻嘘声一片。
在众目睽睽之下,周武尴尬地赔笑。往后退了两步,匆匆跑下台:“我还有事啊,先走了。”
“噫——”
又是一片嘘声。
校长也没想到周武气势汹汹地上来,现在居然就这么没头没尾地走了,和夏星行三人呆在台上显得颇为尴尬。
“那个,咳。”校长清清嗓子,打算把这场乌龙一笔带过,“看来是有什么误会啊。要不这事咱们再议,你们先下去吧。”
他这话的意思很明显了。一周武的行为确实让他很难堪;二是也害怕大家关注了摄像头的事,把他的底给扒出来;最后也是想和稀泥,别把事情弄得太僵。
可谓是一石三鸟。
他想的倒是挺好,可台上的两个人显然和他不是一道的。
夏星行刚想上前说点什么,反倒被苏明桦抢先一步直接拿走了校长放在台上的喇叭。
“我,我......”面对着台下乌泱泱的人群,苏明桦的声音有些发颤。
在这么多人面前撒一个弥天大谎,要说他完全不紧张也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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