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903();“这就对了。”在他的对面,苏明桦微微一笑,“良心怎么比得过实打实捏在手里的利益呢?”
后头又放了些别的片段,诸如周武诱导家长行贿的证据,苏明桦买通的混混时的录音一类的。反正是把那块遮羞布彻彻底底地给周武和苏明桦俩人扯了。
但夏星行已经完全没法将这些看进去了。
韩雅倩......韩姨?
他一直信任着的,在那些岁月中一直陪伴着他的小姨?
在那一刻,他仿佛看到有什么支撑着他的东西一点点攀上了裂纹,在重压下步步崩塌。
不知有谁惊呼了一句“苏明桦晕倒了!”
台上台下忽得乱作一团,关心的、愤怒的、浑水摸鱼的,在人群中混杂,根本分不清彼此的身份,
夏星行在脚步匆匆的人群中极力寻找吴垠的身影。
他看到吴垠就站在入群后,震愣着站着。又在接触到他目光的一瞬,闪躲了视线、心虚般隐匿在了人群里。
夏星行的心脏骤缩了起来。
紧接着,他被谢非墨带来的人护着下了台,听到有人在支持他,也有人在怒骂苏明桦的无耻,还有人在做着好人,提议先把病人送去就医。
然而这一切都和夏星行无关了。
这世间的一切都仿佛走马灯般,离他那么近却又那么不真切。
他在此刻忽然弄不清楚自己重生的意义了。
如果一切将变得更糟、如果真相比他所经历过的一切都更可怕、如果他所做的事不过是另一个阴谋的开端......
那他的人生真的有价值吗?
夏星行已经弄不清楚自己是怎么度过这一天的,他好似拒绝了谢非墨关心的邀约,又扔掉了校长主动递上的假条,浑浑噩噩地在班上度过了这么个下午。
同学都以为他是被早上周武和苏明桦的行为给气坏了,不敢触他的霉头。
偶有几个胆子大的,上前安慰性的拍拍他。见他没反应,也都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又走开了。
等夏星行大梦初醒般地清醒过来,已经放学有些时候了。
日色渐沉,傍晚的红霞透过窗户将用了好几年的桌椅都盖上了层薄薄的浅红,像是覆着未被人揭开过的红色薄纱。
他看见吴垠站在窗口,整个人被笼罩在红光中,影影绰绰的有些不真实感。
夏星行皱了皱眉:“吴垠,你还没走吗?”
他暂时还没理清自己的头绪,也不知道该用什么态度去面对这位昔日的友人,因而只能这么不冷不热地问道。
吴垠回过头,笑着却又像是在哭:“等你呢,夏哥。”
“没什么好等的,回家吧。”
“可......”
夏星行伸手从后排把吴垠的书包拿出来丢给他。
“走吧,大人的事和你没关系。”夏星行说,“这些年......也多些你的照顾了。”
说罢,他转身向门口走去,只留给吴垠一个背影。
斜洒进教室的阳光将夏星行的影子拉得好长,几乎延伸到吴垠的脚底。吴垠痴愣愣地望着那道影子,突然有一种自己就要陷进这道影子里,再也见不到一丝光明的错觉。
于是,他几乎是奔跑着拉住那道透进自己黯淡生命中的光。
“别走。”吴垠说,“夏哥,你别走好吗?”
夏星行没有回头:“放手吧,吴垠。”
“不要。”吴垠的声音闷闷的,“夏哥你知道吗?你最开始救的那个人不是苏明桦。”
夏星行的脚步顿住了。
吴垠不管不顾地说了下去,带了些哭腔。
“那个人是我。”
“苏明桦他顶替了我去找你,这一切都怪我。”
“你现在大概很后悔当初救了我吧。”
“其实,我一直想和你说的。”
“我想和你说,你当初不应该救我。”
“我想和你说,别信苏明桦。”
“我想你说,小心点。”
“我想和你说......”
“......我喜欢你。”
夏星行感觉到自己的后背湿了一块。
吴垠哭了。
那个看起来虽然柔柔弱弱,但其实在学校里被欺负从未哭过、被别人歧视也没哭过,就连上辈子落到那种境地时也总是笑嘻嘻的吴垠。
哭了。
夏星行几度想回头,又止住了。
他不知道该如何选择。
一面是陪伴多年的好友,一面是他最想遗忘的过往。
就在这时,一只手插在两人之间,硬生生把他俩分开了。
谢非墨脸臭得快滴墨:“你们在做什么?”
第37章渐入尾声
风吹过树梢索索作响,秋日傍晚的蝉鸣在寂静声中格外刺耳,沉了大半的太阳仿佛在与山头博弈般,迟迟不肯隐去身形。
教室内的三人对立而站,气氛有些微妙。
夏星行看看谢非墨。谢非墨面色如墨,俊朗的脸上像覆着层冰霜,一动不动地直勾勾盯着吴垠。
他又转眼看看吴垠。吴垠眼圈红了大半,可怜兮兮地站在那儿,却不服输地昂着头,眼神一错不错地回望着谢非墨。
......这TM都什么事儿。
无论是气势还是地位,谢非墨到底都比吴垠高了不少,因而最后还是他先发制人,开了口。
“想说当时又没说的话,现在也不必说了吧。”谢非墨说,“食物有保质期,话语也有时效性的。”
这却是明晃晃地在讽刺吴垠的话已“过期不候”了。
吴垠咬咬嘴唇,不甘示弱地反驳:“那你又是用什么身份说的这句话?”
之前,谢非墨可能还会纠结于这个问题。不过,现在的话......
“喜欢夏星行的人。”谢非墨回答的异常坦然。
在一旁默默缩小存在感的夏星行冷不丁接到一记直球:?
听到谢非墨话的吴垠第一反应就是去看夏星行。
那张他再熟悉不过的、曾是他□□的脸上有着惊愕、迷茫、诧异,甚至还带些跃雀的意味。
但唯独没有抗拒与厌恶。
吴垠的心如同铅坠大海,沉甸甸地不断向下陨落。
他头一次痛恨自己对他人情绪的敏锐认知。
看到吴垠垂下脑袋,不再言语,谢非墨心里嗤笑一声。
啧,没有一合之力。
挪开放于吴垠身上的眼神,谢非墨重新看向夏星行,拉住他的手腕。
“我会让一切都结束的。”谢非墨说,“我们走吧。”
他和身体里的另一位不一样。
作为谢家当家,常年的高位者思维让他不能理解那种默默不语的守护、也不明白卑微软糯的退缩。
他只明白想要的东西就要极力争取,只明白人生没有撤退可言。
他隐藏在冷峻外表下的情感炙热而坦诚,一旦爆发就如熔浆从冰山底部喷涌而出,融化了亘古不变的坚冰又肆意且无法阻止地蔓延到每个角落。
他是天生的赌徒,在这场可能是人生里最大的赌局里,他压上了自己作为赌注。
只因为赌局的另一端,是他。
尽管嘴上和表情都信誓旦旦,面对夏星行回望的眼神时,谢非墨还是莫名有些慌张。
这一刻他竟然像个初次恋爱的毛头小子,一种奇妙又有些无措的心情在他的心底蔓延开,他听见自己的心脏在噗通噗通地高速跳动。
而夏星行就是他的心脏起搏器。
“我明白了。”夏星行开口。
谢非墨盯着他,垂下头的吴垠也抬头,不想错过他的答案。
这是无神论者也想向神明祈祷的时刻。
在两人的注视下,夏星行轻挣脱开谢非墨的手,朝吴垠那边走去。
吴垠的眼睛立即亮了起来,像是燃着一团小小的火焰。
夏星行低下身,轻柔又认真地抱了抱自己再熟悉不过的曾经的挚友。
“我未曾怪过你。”夏星行说,“我也不后悔救过你。”
他的怀抱温暖炽热,如同初见时在阴仄小道里,那个带着保护性质的拥抱一般。
吴垠几乎要溺死在这个拥抱里,但他也清晰地知道,这不过是夏星行最后的道别。
夏星行他,已经做好了选择。
果然,给了吴垠一个拥抱后,夏星行轻轻松开他,朝谢非墨走去。
谢非墨默默地站在那里,为夏星行伸出手。
他把手搭了上去。
夏星行:“以后就拜托你了。”
谢非墨反握住他的手,有力而坚定。
“好。”
他们朝门外走去,背后是吴垠有些嘶哑的声音。
“小心韩姨——”
“夏家没那么简单——”
教室外,夏星行看向谢非墨,说:“你听到了吗?”
“听到了。”
“担心吗?”
“最大的宝藏已经赢到手。”谢非墨晃了晃两人紧扣着的双手,“又怎会害怕他人的窥探。”
“没看出来,你还怪文艺的。”
夏星行轻笑开,拉着谢非墨一路在校园里疾走。曾经带给他无数阴影与回忆,承载着的青春的教室就这么被他们遥遥甩在了身后。
在学校门口,夏星行忍不住回头望了一眼。
偌大的校园在晚霞的映衬下寂静美丽,无数个教室藏在教学楼间分不清彼此。而他的教室被高楼掩盖,只剩下半截小小的窗户。
窗户口,似乎站着人影,但也已经模糊到只剩下一团小小的黑点。
夏星行的脚步一顿。
被他拉着的谢非墨也随之停下脚步,侧目望他:“怎么了?”
“没什么。”夏星行笑笑,“我们回家吧。”
车子启动,轮胎在地面上摩擦发出声响,夏星行透过车窗看见熟悉的景色一步步后退,直到彻底在视野中消失殆尽。
真的告一段落了。夏星行想。
接下来的日子里,夏星行变得很忙。
处理转校的事宜,向教育局和上层组织举报周武的行为,进行英语竞赛最后阶段的培训和考核......
谢非墨几次想帮忙,都被夏星行拒绝了。
“也算给以前的自己一个交代吧。”夏星行这么说。
苏明桦和混混勾结,出入不良场所,通过各种手段骗人钱财的事情也被爆了出来。
虽说涉及金额不小,因为尚未成年,加上家长积极争取受害者谅解,倒也没立案。
只是重点高中他肯定是呆不下去了,隐姓埋名去了乡下的学校却也总有风言风语传出。更何况在大城市住惯了的他,根本受不了乡下的简陋和破旧,没过多久就又从那个学校里退学了。
至于后来他去了哪。有人说是进场打工了,也有说好像在酒吧夜店看过他在做侍从,还有些流言蜚语说,之前被骗过的人实在气不过,找人教训了他一通,现在人还在医院呆着呢。
但这些,也不是夏星行该考虑的问题了。
他在参加了英语竞赛的集训后成功拿到了竞赛的一等奖,获得了去B市参加全国比赛的名额,并提前修改了注册学校。
指导老师的名字倒是没有改。
竞赛的事情将将告一段落,那头温知星又猛cue他去进行MV的拍摄。
要不是温知星电话催命似的打过来,夏星行还真差点忘了这茬。
苏明桦显然是不能再参加拍摄了。好在摄影师灵感来得快,去得也快,很快又找到他的新“缪斯”,也没耽搁多大的事。
MV拍摄和全国竞赛的地点恰好都在B市。和温知星商议了一下,夏星行决定刚好搭个顺风车,趁着拍摄的机会将竞赛一并完成。
拍摄倒是挺简单的,他有上辈子的经验,天生镜头感又强过常人。
摄像师一边拍一边彩虹屁不断,倒让那位才被邀请来的新“缪斯”醋味不已,直在那儿抱怨,最后干脆闹脾气搞罢工了。
这么一搞,就是向来自恃才华横溢的摄影师也挺不好意思。主动提出可以减免费用,并且会先把夏星行的部分拍摄完,回头他再单独拍“缪斯”的部分。
能省钱,温知星肯定是举双手同意。
夏星行本身就挺无所谓,自然也没什么意见。
这么一来,本来预期五天多的拍摄,三天左右就完成了。
剩余的时间,夏星行刚好稍微复习了下竞赛的题型套路,又看了些美剧英剧练下听力语感,一晃也就过去了。
竞赛的那天下了大雨。
明明早上还烈阳高照,一道雷声过后,豆大的雨点就像是被人从盆里泼下来似的稀里哗啦地淋了一地。
不少考生都被出门时的天气骗到了,站在竞赛大厅的门口,唉声抱怨。
大厅里自然可以借伞,只是竞赛的人数不少,远不够分的。
一般就能挤得挤一挤,实在不行,再通知带队老师多拿几把送来。
夏星行这几天都快被忙晕了头,也没记得提前看天气预报。自然也成了围在门口等伞大队中的一员。
雨还在没头没尾地下着。雨点在地面上碎成朵朵透明的花,溅到水洼时,又带起阵阵涟漪。
躲雨的夏星行低着头,正数脚底那摊水洼到底泛起了几圈涟漪呢。一只手拿着伞举到了他头顶。
他回头一看,却是位意想不到的来宾。
“谢霆?”
和早就“脱离组织”、穿着便服的夏星行不同。谢霆规规矩矩地套着校服,连内搭衬衫的扣子都系到了最上面一节。胸前别着标号和名牌,背脊挺得笔直,乍一看还挺严肃正经。
如果不是他握着伞柄的指尖正跟猫抓似的,有一下没一下地在伞柄上挠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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