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办法,姜槐根本不下厨,自他搬进这套公寓以来,那套全独立开放式厨房拢共就没开过几次火,先前自己住还能在公司和外面餐厅凑合,现在明显不能这么下去了。
方琸没留在车里,跟着一起进了地下超市。
刚往前蹦跶几步就被姜槐轻飘飘地按住了,身后的人凉凉道:“跑这么快是赶着碰瓷呢?”
方琸低头审视了一下自己,不得不说确实是一身适合碰瓷的好装备。
专业团队看了都要害怕。
于是变成挨在姜槐身边慢慢往前蹭,方琸刚在病房里被拘了半个月,看什么都新鲜,这会儿正不错神地盯着在玻璃箱里来回游动的鱼,感叹道:“好大啊。”
说着转头去问姜槐,“你会做剁椒鱼头吗?”
姜槐沉默。
方琸没在意,又兴冲冲地转头去看另一个箱子里活蹦乱跳的几尾红鲤鱼,“清蒸鲤鱼呢?”
沉默。
“……”方琸只能换了个说法,委婉道:“……你会做鱼吗?”
还是沉默。
方琸:“……”
气氛凝滞三秒。
为了挽回自己所剩不多的颜面,姜槐清了清嗓子,正色道:“我比较会热菜。”
哦。
方琸彻底对姜槐失去了信心,
两人皆丧失了到海鲜区疯狂扫荡的斗志,只能灰头土脸地转战别处。
复杂的菜式做不了,要指导姜槐做几个简单的菜倒是不难,两人随便晃了几圈,很快将购物车填满了。
收银台在远一点的区域,前方正排着长队,方琸这么蹦跶过去太费劲,姜槐把人按到休息区的长椅上坐下,“你在这等着,我去结账。”
方琸点头。
姜槐推着车往前走,一边不动声色地避过人流,兜里的手机冷不丁响起。
他自觉排到队伍末端,单手推着车,另一只手掏出手机放到耳边,低头道:“嗯,是我。”
那边说话的是杜薇,“在哪儿呢?”
“家里没东西,和方琸上超市采购来了,”姜槐声音里带着调侃的笑意,“难得你能想起我来。”
“今天打电话也不是为了你,我炖了点羊骨头汤,给那孩子补补,刚拎到你公寓去了,”杜薇道:“怕他看见我又要拘束,特意挑的你们没在的时间过来的。”
“行,我知道了,”姜槐笑道:“你打电话肯定不止为了这么件事吧。”
“就你明白!”杜薇哼道。
不过她也没拐弯抹角,直接道:“那孩子这腿毕竟是为了你妹妹伤的,于理,咱合该请他到家里来吃一顿饭。”
“于情么,”杜薇话音顿了顿,“这孩子我看着顺眼,爸妈又不在身边,看着怪心疼的,总想着多照应点。”
“再看什么时候能过去吧,”姜槐点着头,“我回头跟方琸说一声。”
杜薇又叹了口气,“我看着他过年不像是要回家的,人家要是不介意,你把人喊上,来家里吃顿年夜饭,大过年孤零零的总不行。”
姜槐呆住,有几分怀疑他妈早知道自己在打什么主意,但心里仍是一暖,低声道:“知道了,谢谢妈。”
回到家,方琸先进到阳台去照料那一大片花草。
他先是给绿萝和吊兰又多浇了点水,枯死的茎干一一剪掉,又将君子兰移到稍阴凉点的地方,这才松口气,有空回到厨房去看姜槐弄得怎么样了。
姜槐见他过来,先盛了点杜女士送过来的汤让他喝下,“再等会。”
他蒸了点白米饭,炒了道色泽鲜艳的西兰花炒肉,再将买回来的熟食一一加热上桌,两人围着桌子吃了顿简简单单的晚饭。
期间,方琸时不时偷偷摸摸地看姜槐一眼,直看得姜槐忍不住搁下筷子,伸手弹了下方琸的脑门,沉声道:“老实吃饭。”
方琸这才收回目光,低头安静夹菜。
等到吃完饭,方琸又开始旧态复萌地偷偷摸摸抬眼瞅他。
姜槐收拾完碗筷,刚从厨房出来,忍不住小声叹了口气,“也没不让你看啊,能别偷偷摸摸的吗?”
说着忍不住“啧”了声,脸色复杂道:“你让我感觉自己是个违禁物品。”
方琸悄悄咽了口唾沫,委婉道:“你有没有觉得自己忘了什么东西?”
姜槐迟疑两秒,顿时想起自己确实忘了什么东西。
“……”于是姜槐顿时又被迫想起那一坨被遗弃在角落的东西,脸色复杂。
“咔哒。”
姜槐打开门,冷静道:“你先在这儿等着。”
方琸安静点头,眼巴巴地等着姜槐在里面磨蹭了好几分钟才出来。
“你要做好心理准备,”姜槐站在他面前,一手插在鼓鼓囊囊的裤兜里,正色道:“它可能会颠覆你以往对于美的认知。”
方琸直觉可能会有点丑,在心里做足了心理准备后道:“好。”
三秒后。
方琸:“……”
他做的心理准备里面没有告诉他,会是丑到这个地步。
姜乐缝的熊丑归丑,好歹还能看得出是只熊,姜槐手里的东西,就实在是有点令人迷惑了。
方琸不确定道:“……这是熊?”
姜槐严肃地点了点头。
方琸不死心道:“是地球上现有的品种吗?”
姜槐也盯着手里的东西,陷入沉思,半晌道:“大概不是。”
“……”
作者有话要说:
姜槐:其实沙雕才是我的本色。
第27章隐瞒
方琸听从医生建议,在这天去医院拆了石膏。
“骨头恢复得不错,”医生低头看着手里刚拿到的片子,“看得出这段时间有在进行小幅度的活动,从这上面的反映,骨头的生长情况比较乐观。”
方琸没什么反应,倒是姜槐在一旁皱着眉头,将方琸的裤腿往上撩了点,追问道:“他这腿什么时候才能消肿?”
医生起身看了眼,解释着,“他这腿肿是由于骨折时断端的骨头损伤了周围的血管,心脏射出的血到达腿部,由于周围的血管损伤,血液循环不畅才导致的肿胀,正常现象,一定时间过后自己会好的。”
姜槐难看的脸色没因为这番话得到什么缓解,小心翼翼地将裤腿往下放了放遮住浮肿的膝盖,沉声问:“疼吗?”
疼当然还是会疼。
但方琸并不想让他太担心,因此小幅度地摇了摇头,轻声道:“不怎么疼的。”
姜槐没再多言,起身问:“有什么缓解的办法吗?”
医生点了点头,“现在主要是看后期的恢复,建议最好是一天锻炼三次,一次半个小时,锻炼的时候用热毛巾搭在关节上伸展打弯,弯的时候适当带一点力度,感觉到痛的时候坚持个三五分钟。”
“饮食方面呢,不要吃刺激性和辛辣的食物,还有这段时间最好不要抽烟……”
姜槐一一记下,两人出了门诊室。
方琸刚拆完石膏,还很不适应,有些勉强地保持着身体平衡,因此走得比平常格外慢些。
他也看得出姜槐在刻意放慢了步子配合自己,但自己这么磨蹭难免有些着急,动作一急整个人顿时生晃了一下。
就在这时,一只手臂环过方琸的腰间,牢牢将他扶稳了。
方琸今天穿了件驼色的高领毛衣,里头为了保暖还多添了一件,整个人被衣服厚厚地裹着,但腰侧毕竟敏感,方琸垂着眸,不太明显地抖了一下,小声道:“谢谢。”
“谢什么?”姜槐挑着眉,目光钩子似地扫过方琸腰侧,意有所指道:“我挺乐意扶着你的。”
方琸耳尖红了红,不过幸好他身旁那个人很懂得什么叫见好就收,及时将手收了回来,无奈道:“不知道的得以为我欺负你了。”
姜槐笑了笑,“走吧,先送你回去。”
姜槐下班回家前特意绕路去了趟素味斋,耐着性子排上半个小时的长队,提了两盒那儿有名的点心。回程的路上想着方琸这么爱吃甜口,应该会喜欢这家的东西,顺带着整个人心情也不错。
进门前下意识扫了眼客厅。
没人。
姜槐也没在意,随手将点心盒搁在客厅的红木桌上,转到阳台去找人。
接连找了一圈都没见着人,他忍不住上前敲了敲方琸的房门,“方琸?”
过了一会,里面低低应了一声。
姜槐推门进去,就见到找了半晌的人正坐在床上,被子有些许凌乱地搭在腿上。
姜槐走近床边,见方琸额上出了点汗,怕他睡迷糊了,十分自然地伸出手背探了一下,这一探顿时觉出几分不对来。
虽说外头今天刚下过小雨,气温陡降,但屋子里暖气充足,姜槐只是多穿了件外套,已经被烘出了几分热意,而方琸却硬是出了一头的冷汗。
不会是发烧了吧?
姜槐狐疑地皱起眉头,探腰从床头柜里拿出支常备的温度计,示意方琸含着。
方琸有些迟疑,但仍听话地张开嘴,让姜槐将温度计压在他舌下。
过了会抽回一看,体温正常,姜槐顿时松了口气。
“我给你带了点心,放在客厅,饿的话吃点垫垫肚子,”姜槐起身,俯身将方琸半敞开的领子拢紧一些,将露着的半截锁骨和颈子严严实实地遮住了,这才满意道:“我去做饭了。”
“嗯。”
菜刚上桌,还没来得及叫,方琸先自己推门出来了。
他今天走路看起来似乎格外艰难,从卧室到客厅出了一身的汗,姜槐想着他上午刚拆石膏,大抵还没适应过来,也就没在意,只是额外记得晚上得给他用热毛巾敷一下腿。
刚吃完饭不久,方琸正在客厅坐着,就见到姜槐端着盆热水走近,盆沿搭着两条干燥的毛巾。
姜槐还没来得及开口,方琸先瑟缩着往后躲了一下,直到整个人都贴上沙发背了,这才似乎觅得了一点安全感。
姜槐将东西搁在沙发边,低声来哄他,“我们轻一点,没关系的,好吗?”
方琸缓慢地摇了摇头,似乎缓过来了一点,“……不要。”
姜槐也心疼,但是肯定不能放这腿这么下去,当下只能低声威胁着,“你再这样,我要生气了。”
方琸慢慢停顿了一下,来自姜槐的‘生气’这个词似乎对他格外有威慑力,因此他抿着唇小小权宜了一会,还是点下了头。
姜槐在他跟前半蹲下身,控制着力道,一点一点地将裤腿撩了上去,几乎是手刚触到裤脚,方琸便忍不住发出一声闷哼,脸色又白了几分。
姜槐心疼得要命,手上的动作却很稳,小声哄着,“乖,忍着点。”
直到将裤腿整个掀了上去,姜槐这才明白方琸这一晚上的不对劲是从哪里来的。
脚踝上红肿一片,膝盖那处明显比上午还要肿上一圈,面积太大,太容易被磨蹭,因此才会只是碰一下裤脚都疼。
姜槐只看了两眼就明白过来了。方琸根本没听自己的话在家里好好休息,反而做了超负荷的腿部锻炼,新长的骨头太脆弱,又被养了半个月,短时间内根本支撑不住高强度的锻炼,不废才怪。
他方才的躲躲闪闪也根本不是怕疼,是怕没能瞒住自己。
细密的心疼过后,从更深处泛上来一股无力的愤怒。
他忍不住猜测,自己方才如果没有坚持,他要瞒到什么时候才会说?
姜槐面沉如墨,嘴唇抿成一条锋利的线,只是沉默地将毛巾浸入热水,拧干后仔细敷到方琸膝盖处。
方琸觑着他的脸色,不安道:“我不是故意的。”
姜槐没应话,直到方琸腿上的淤肿肉眼可见地消下去一点,他这才将毛巾扔进水里,端了盆要走。
方琸眼睛都急红了,追着要起身,姜槐却像是知道后面的动静,头也不回道:“坐着。”
方琸不敢不听他的话,只能干等着。
姜槐好久都没回来,他就坐在沙发上,感觉周围的光亮得刺眼,脑袋在一寸一寸地往下坠,直到坠无可坠时,视线里终于出现了姜槐那双灰兔毛绒拖鞋。
他有些委屈地想,那还是我买的呢。
那是前几天两人出门时买的,买的一对,一双灰一双白。
姜槐走近,淡淡道:“浴室放好水了,我帮你洗澡。”
方琸却忽然在这时生出几分委屈,他低着头,不让自己红着的眼眶被姜槐看到,伸出手,很轻地拉着姜槐的衣角,“我知道错了,你不要生气好不好?”
姜槐脸上仍是没什么表情,像是对他的话无动于衷,“哦,你错哪儿了?”
“我不该把腿弄成这样……”
像是怕姜槐不满意,他急促道:“我再也不这样了,我保证。”
“你还是不知道我在生气什么。”姜槐拂开他的手。
姜槐深吸了口气,“我不气你把腿弄成这样,我们下次注意一点,小心一点,就可以了。”
他闭了闭眼,能感觉胸腔里的东西涨得要爆开,让他难以按捺自己的情绪,“我气的是,你明明疼得受不了了,还能生忍着,一声都不告诉我。”
姜槐静静地看着他,一字一句地质问他,“你把我当什么了?”
方琸整个人如坠冰窖,连骨骼都冷了下来,竟然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惶然辩解道:“我……不是的……”
姜槐撇开了视线,半晌顿了顿。
他的目光几乎难以控制地落到了方琸腿上,哪怕隔着一层布料,也像是被烫着了一般,眼眶里罕见地泛起了红丝。
“你就算不心疼自己……”
他抬手指着方琸,忍了又忍,声音还是不可避免地哑了,“那能不能心疼心疼我啊?”
作者有话要说:
呜呜呜写这章心疼死我了QAQ
方琸你这个小混蛋都把他弄哭了。
给我认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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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掉马
昨晚之后,两个人彻底陷入僵持,更确切地说,是姜槐单方面不理方琸了。
方琸坐在沙发上,越想越觉得自己混蛋,几次拿起手机想给姜槐发短信又按住。
目光往前落到桌上的点心盒上时,彻底停住不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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