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方琸敬佩的目光一瞅,姜槐飘得差点上了天,不一会功夫便捏了五六个不同花样的饺子,这才停下手,低声道:“厉不厉害?”
方琸乖乖点了头。
姜槐心里一动,正想着再多哄几句叫方琸夸夸自己,杜薇在一旁冷不丁出了声,“说什么悄悄话呢?让我也听听。”
如果方琸是只兔子,现在想必早已把毛炸作一团,一晃眼的功夫,兔子又缩回自己的窝里去了,勤勤恳恳地守着手里那张面皮。
姜槐:“……”
他有些无奈道:“我教方琸包饺子呢。”
杜薇闻言翻了个白眼,“你那几个花样还是前年跟你爸学的,要教也排不上你。”
说着转头去看姜行,“来一个厉害的,捏只……猪。”
姜行倒也没什么不满,闻言几下捏了只惟妙惟肖的小胖猪,肚子里圆圆滚滚地填满了馅料,很是憨态可人。
姜槐:“……”
行,你厉害。
等到晚饭时间,饺子下了锅,白白胖胖的一锅,吃到一半的时候上了桌。被端上桌前往里撒上一点青葱,简直诱人食指大动。
杜薇先给方琸盛了一碗,笑道:“吃吃看。”
方琸很是不好意思让长辈起身为自己盛,但推拒无效,只好接过。
桌上一人一碗,吃到第三颗的时候,嘴里忽然咬到一颗硬物,他愣了愣,意识到了那是什么东西。
一颗硬币被他低头吐在纸上。
姜乐咋咋呼呼地叫起来,“只有一颗的硬币被你吃到了,方琸哥,你新的一年肯定会万事顺利、愿望成真的。”
方琸下意识抬头看了杜薇一眼,杜薇朝他无声地笑了笑,他眼里不自然地涌上一抹热意,被勉强压下去了,压得胸膛滚烫一片。
这时姜槐桌下的手轻轻抓过来,无声地将他扣紧了。
对于方琸来说,这是很奇妙的一个新年。
不是一个人孤零零地呆在老房子里,从窗口羡慕着别人露出来的一点灯火,他包了饺子,吃了饺子,甚至在跨年的时候有人从背后紧紧握着他的手。
临近零点,杜薇忽然将他拉住,方琸正怔愣着,对方将手里鼓鼓囊囊的大红包塞进了他手里。
她笑着说:“姜槐一个,姜乐一个,你一个。”
“我……”方琸张了张唇,还没开口,姜槐先帮他收下了,“谢谢妈。”
“谢什么……”杜薇将两人认认真真看过一眼,“你们清楚自己要干什么就好。”
正在这时,姜乐在外面大喊,“放烟火啦,快出来看!”
几人一同出门,伴着零点的钟声响起,早已摆放好的烟火冲天而起,在天上绽开绚丽的光彩。
方琸那张清隽的面孔便这么在漫天的光彩中被点亮了,姜槐走近两步牵起他的手,高声道:“新年快乐!”
方琸难得笑得这么开心,眼眸晶亮,两泓梨涡深深陷下去,仿佛盛了经年的美酒,看得姜槐下一秒就要醉倒进去。
趁着烟花一轮结束的空隙,姜槐定定地看着他,忽然低声叫了他一声,“方琸。”
但方琸抢在他之前开了口,他在漫天烟火中,往前走了一步,对姜槐认认真真道:“以后的每一个新年,我都想和你过。”
作者有话要说:
今日份糖量已超标。
另外,球收藏~
PS:抱歉哦,这几天可能要变成隔日更了。
第30章车票
年后方琸结结实实地歇了好几天。
刚过完年,整条街生意冷清,店铺大多还没开。方琸从年前便给元元和包子放了假,一直放了将近一个月,他也干脆就每日呆在家里侍弄花草,顺带养养腿。
倒是姜槐,除了年初真的歇过两天,很快又陀螺一样地连轴转起来,基本从早到晚泡在书房,电话一个接着一个。
方琸这天起得早,路过姜槐房间门口的时候脚步顿了顿,估摸着他应该没那么早起,便打算先去厨房简单弄个早餐。
结果刚到客厅就发现,房子里的另一个人比他起的还要早。
厨房传来“嗞啦嗞啦”的响声,磨砂玻璃门后还能时不时瞧见一个来回走动的人影。
“哐啦——”
玻璃门被推开。
姜槐抬眼看见他,笑了笑,“站那干嘛?”
姜槐身上还套着前几天逛超市时买的双蛋黄围裙,自带萌气场的围裙和他这个人的气质有些不搭,却又意外的和谐,这么懒洋洋偏着头看过来的模样,着实有些……帅。
方琸不知怎么被看得有些面热。
幸好姜槐没注意到他这点动静,回身又进了厨房,“去餐桌上等着,一会就好了。”
“哦……好。”方琸伸手搓了搓发热的耳朵。
姜槐的料理水平大概属于刚入门那一挂的,复杂的基本做不来,他也没为难自己,随便烤了几片吐司,又煎了火腿鸡蛋加培根,最后煮上两杯牛奶收尾。
他兴致勃勃地摆了盘,自己欣赏片刻,还挺满意。
早餐上桌,姜槐随手将围裙解下搁到一旁,正要坐下,余光正好瞥见方琸将手机搁在花瓶后面,偷偷摸摸的不知道在干什么。
姜槐眼尖,只侧头瞥了一眼,没怎么费心思便琢磨了个明白,但仍按捺着没说什么,压着笑坐下了。
对面的方琸见他没反应,悄悄松了口气。
这笔账一直按到吃完早餐才被拿出来算。
方琸正安安分分坐在沙发上。电视屏幕上的海绵宝宝小日子过得十二分之安稳,方琸安静看着屏幕,内心同样一片惬意安然,直到耳边倏然炸开一声惊雷。
“偷|拍我?”
方琸手一抖,电视上瞬间从动画乐园跳到了动物世界。
“春天到了,又到了动物们交|配的季节……”
方琸脑子里嗡嗡作响,压着快跳出胸腔的心跳声,悄么朝旁边瞥去一眼。
姜槐正靠在沙发上,眸光幽沉,压着嗓音道:“胆子挺大啊。”
方琸原本就心虚得要命,这会儿被正主抓了个现行,几乎吓得一哆嗦,脸都臊红了,磕磕巴巴道:“没、没有。”
“糊弄谁呢?”
姜槐慢条斯理地凑过来,把人严严实实按在了沙发上,还知道仔细避开没压着方琸腿上的伤,声音懒洋洋的,“自己坦白,还是要我动手?”
方琸被吓了一跳,也不敢挣,愣愣地问了句,“怎、怎么动手?”
姜槐闻言动作顿了片刻,往下压了点,声音都忍不住哑了火,“……故意撩拨我呢?”
方琸:“?”
片刻后。
上方的人忽然欺身压下,方琸眼睫簌然颤了颤,下意识闭了眼,于是就这么被按在沙发上,迷迷糊糊间被亲了个七荤八素。
分开时姜槐呼吸沉了点,还没开口,方琸自己赶紧全抖落干净了,“拍、拍了。”
“就拍了三张,都给你看。”
啧。
姜槐皱了皱眉,不大满意。
怎么就坦白了?
他还没把人欺负够呢。
方琸起身去阳台时腰还有些发软,脸色也仍红着。
姜槐难得没去书房,反倒晃晃悠悠地跟在方琸后头去了阳台。
方琸在前面浇花,他就在后面拨弄了一路那些花花草草。
“这什么?”姜槐半蹲下身拨弄着一株玫瑰花,修长手指在硕大的花朵上戳了戳,一不小心便蹭了一指尖的花粉。
他也没在意,将手上的花粉在隔壁百合上蹭了蹭。
目睹这一切的方琸:“……”
方琸略张了张嘴,看看那株玫瑰,又看看一旁十分无辜的百合,犹豫半晌也只憋出了一句,“……你这样是不对的。”
姜槐怔愣两秒,瞬间也反应过来了。
他抓抓头发,干笑两声,起身的动作一大,一不小心便把手边刚结出花骨朵的月季给一爪弄秃噜了。
方琸:“!”
“……”姜槐颇有几分心虚,赶忙低腰将地上掉落的几片花瓣捡起来,恭恭敬敬地撒进花盆里,再盖上一小抔土,这也算是入土为安了。
方琸深呼吸几下,忍不住道:“你今天就没有别的事情做了吗?”
姜槐没答,故作认真地打量起脚下的几盆花草,这一打量还真打量出几分不对劲来。
“这叶子怎么枯了?”
方琸一听,果然立刻忘了适才的事情,担心地走近看了看。
那几盆花草都没什么精神,叶片蔫蔫的,方琸皱着眉戳了戳盆土,果然发现土壤都有些板结了,“它们透不了气了,得松松土。”
姜槐将他按住,“我来吧。”
方琸一想自己现在连下蹲都难,做这个确实有些为难,便没反对,“这儿没合适的工具,你上我房间,柜子里有套新买的园艺铲,在……”
姜槐进了方琸房间,按着他的描述,没多费劲便找到了那套铲子。
转身要走时,手边不经意间蹭到了桌沿的一个抽纸盒子,他低头摆好,这时手上的动作忽然顿了顿。
姜槐目光下落,有些许迟疑地伸出手,将压在抽纸盒子下的东西抽了出来,那是……
一张票。
一张去北城的车票。
启程的日期是……
姜槐目光顿了顿。
后天。
姜槐脚边堆着几把不同尺寸的园艺小铲子,外加不少外翻的泥土。
他手里握了一把,半蹲下身,轻手轻脚地在泥土表面翻动起来。
方琸也只有这种时候才会话多一点,在一旁絮絮叨叨的,目光一刻不停地注意着他手上的动作,“铲子不要进得太深,会伤到藏在下面的植物根部……”
姜槐继续着手上的动作,时而适当调整着下铲的方向和力度。
片刻后,方琸侧头看了姜槐一眼,似乎终于后知后觉地察觉到了对方这反差的沉默。
姜槐的动作很利索,不一会儿便将几盆花全部松完土,这时候裤脚也难以避免地脏了。
“我去换条裤子,”姜槐起身,不大明显地避开了方琸的视线。
方琸讷讷点头
姜槐走后,他站在原地,缓慢地发了一会呆。
姜槐刚吃完晚饭便进了书房,这种时候,方琸一惯不会去打扰他。
但今天是个例外。
方琸伸手敲了敲姜槐的门。
“是我。”
片刻后,屋内传来脚步声,姜槐拉开门,笑了笑,“怎么了?”
他看起来已经恢复到了平常的样子,瞧不出一点不对。
但方琸仍是在姜槐的目光中有几分迟疑地抿了抿唇,缓慢道:“我不是故意瞒着你的。”
“我只是……还没想好要怎么开口。”
姜槐闻言没什么反应,只是将他垂在身侧,还透着几分冰凉的手抓起来捂了捂,把人牵进了屋里。
书房内要暖和上许多,方琸坐在沙发上,感到周身的温度一点点回温。
他的表情有一瞬的空白,好像并没有想好要怎么开口。
哪怕打定主意要一并坦白,但那些晦涩的往事,并不是那么容易说出口。
“我要回南城……”
方琸张了张唇,还没来得及说下去,身旁坐着的人忽然侧身过来,将他一把拢住了。
姜槐身上太暖和了,方琸忍不住靠得更紧一点。
“乖,不想说就不说了。”姜槐用指腹有一下没一下地蹭着方琸的脸颊,安抚小动物似的。
“可是……”
“没有可是,”姜槐侧头,很轻地亲了亲他的脸颊,“我们的时间还很长,我可以等你准备好。”
“只有一件事……”
方琸下意识抬眸,便这么撞进了姜槐的一汪目光里,那里面大抵是夜色浸润了月光,缱绻而又悠长。
姜槐嗓音沉沉,“不管去哪里,干什么,至少得让我陪着你。”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的姜槐,是月亮味的。
第31章骚话
北城与南城之间相隔两个省份,虽相距不算太远,也要三个小时的航程。
落地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点,这之后又坐了将近一个小时的巴士才到了镇上,两人就近找了家旅店打算凑合一晚。
说是旅店,其实只不过是一间还算能住人的小屋子,屋内零星几件陈旧简单的家具,斑驳的墙面上贴着缺了一个角的明星海报,两张双人床并排而立。隔着薄薄的墙板,甚至能听得见隔壁隐隐约约的交谈声。
方琸坐在墙角那张旧得脱了皮的小沙发上,正对着地面发呆。
姜槐俯身铺好床,又回身看了他一眼,没出声打扰,随即放轻脚步出了门。
回来的时候手里拎了半桶热水,桶身搁在木质地板上,发出一阵晃荡的水声,方琸在这声音中回过神来,低头盯着姜槐头顶那个小小的发旋发呆。
姜槐正半蹲在沙发边,衬衫挽到手肘,探手去试桶里的水温,昏黄灯光下的神色有些温柔。
他脱下的那件布料精细的羊绒外套就随手搭在沙发背上,方琸甚至能看清沙发上一大片暗黄交错的陈年斑迹。
昂贵的手工外套和那套肮脏陈旧的沙发之间是那么格格不入。
就像姜槐此刻,哪怕只是那么蹲着,什么都不做,同样显得和整个房间格格不入。
或者说,他根本就不该出现在这儿。
而如果不是因为方琸,他可能一辈子都不会来到这么偏僻落后的地方,也不用委屈自己住几十块钱一个晚上的旅馆。
方琸忽然就替他委屈得受不了,有些后悔让他陪着自己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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