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倾刚要离开,却见他身子仍旧如虾一般躬着,叶倾漠然道:“你没事吧?”
宁洛却说不出话来,叶倾颇有些无奈,道:“我只用了两成力。”
到最后她只能走过去,将宁洛扶起,却没成想竟然上了他的当,那玉佩又被他抢了去,宁洛退后几步,“我只是想告诉你,我没想偷你玉佩。”
叶倾也走上前去,“那你这是在做什么?”
叶倾一步步逼近,这房中就这么大,她又赌住去路,宁洛身后便是床榻,退无可退,他刚要说,不如两人“停战”,但她不能误会他,叶倾却突然靠近,宁洛吃了一惊,便退后一步,不受控制地往后仰去,他下意识地抓住叶倾的胳膊,叶倾也被他带过去,扑在他的身上,而后反应迅速地将他双手扣在榻上,整个人马奇在他腰间。
宁洛躺在床上,看着居于他上首的叶倾慢慢低下|身来,她的气息萦绕在两人之间,不知为何,他心头突然狂跳起来,脸颊微热,而叶倾却只是掰开他的手指,将那玉佩取了出来。
门并未关上,启明进门便看见这一幕,他的嘴巴张大,直到叶倾从宁洛身上起来,面色不虞,从他旁边擦身而过,他还愣在那里,而宁洛一直躺在榻上,而后反手遮住了眼睛,不知在想些什么。
叶倾回房之后,将那玉佩握在自己手心里,这是寒城唯一留下的东西,她不能再丢了。叶倾将那玉佩戴到脖子里,只有放在心口处,她才觉得安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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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倾在宫门外又遇到慕容玖,而慕容玖见到她也是一愣,那一日她喝醉酒时在他耳旁说的话又在脑海中回荡起来,叶倾问道:“是要进宫?”
慕容玖摇了摇头,“刚从宫里出来,正要回府。”
叶倾想到还有求于他,关切几句,“这些日子想必极为辛苦。”
慕容玖闻言定定地看着他,有些话在他心里,却不知是否能问出口,只答道:“再过几日就是秋闱了,今年与往年不同,春闱被耽搁,两个都凑到一起,不过熬过这些时日就好了,等放榜那日,我就可以好好歇歇了。不过你放心,你说的话,我都记着呢。”
春闱之所以被耽搁,是因为一年之内两位皇帝驾崩,但慕容玖既然记得她的话,她也不好再多提醒,便点了点头,只待拱手告辞,慕容玖张了张嘴,他知道那些话不该问,却还是忍不住,低声道:“那日你说的话究竟是不会真的?”
叶倾闻言却蹙了眉头,“什么话?”
果然醉酒之后说的话,是不能当真的。慕容玖心道:要我说什么呢?问你是不是还记得说我喜欢你,说会忍不住利用自己。还有那突然的靠近,让他失了神乱了心。也正好,她不记得那天的事了,这样也就不会记得,自己说过喜欢她。
慕容玖只是道:“没什么。那日你们走的匆忙,要送你们的秋露白还在我府上,哪日我让人送过去。”
叶倾却拒绝了,“不用了,那酒确实太烈,醉一次就已经足够了。宁洛酒量不佳,你送了也是白白浪费。”
慕容玖抿着嘴唇道:“那,你若是想喝,可以来府上。”
叶倾无法拒绝他的好意,微微笑了笑,“好。”
叶倾看着慕容玖上了马车走远,也正是因为她不记得那日发生的事,她才会有今日之言,若是她还记得,她恐怕真的会践行她所说的话,利用慕容玖。
为了报仇,她会利用一切她能利用的人,包括她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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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过得极快,一晃已有一月。
慕容珩看着榻上躺着的男人,问跪着的人道:“他怎么还不醒?前些日子不是已经好多了?”
地上跪着那人道:“回陛下,这位公子他伤势严重,前些日子确实好多了,可陛下上次来过之后,他情绪太过激动,伤口又裂开一些,如今时睡时醒。”
慕容珩看着他道:“务必要治好他,朕留着他还有大用途。”
那人点头道:“陛下请放心,宋九自当竭尽全力。”
慕容珩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才道:“那个蛊可会对人身体有损?还有你那个压制蛊毒的解药。”
宋九哪敢含糊其辞,连忙道:“宋九敢以性命作保,绝不敢欺骗陛下。”
“你的命太轻贱了,只不过,那蛊一旦有差漏,你应该知道会有怎样的下场。”
慕容珩连威胁的话语都说的轻飘飘的,宋九却一头冷汗,直到他走了,他才敢起身。
慕容珩刚从密室中走出,长德便来报,叶倾求见。
慕容珩倒是有些意外,他知道若是无事叶倾恨不得一辈子不到他面前来,如今却主动来求见,道:“让她进来吧。”
叶倾还是那副冷淡的模样,慕容珩故意不说话,只等她开口,“已经一个月了,陛下是不是忘了该给我解药。”
慕容珩笑了笑,“却是朕忘了,不过现在朕手中没有,一会儿让长德送到皇城司去。”
叶倾来就只是为了这个,听他答应了便要告辞,慕容珩却开口道:“长德,上茶。”
这却是要留她说话了,长德将两盏茶放到二人手边便退了出去,留下两人独处。
慕容珩摩挲着杯沿,缓缓道:“科举之事已经落下帷幕,少了赵丞相等人的干涉,这次的进士大多寒门出身,三日之后便在宫中举行琼林宴,届时皇城司护卫安全,你要多上些心。”
叶倾垂眸道:“我记下了。只是……我也有一事要求你。”
慕容珩唇角轻弯,“你求朕,这倒真是难得。”
叶倾正色道:“我想等琼林宴结束之后,陛下在朝堂上询问我母亲案子的进度,我希望到时候能换掉主审方敏,让三殿下来。”
可慕容珩却盯着她,一直沉默着,他的沉默让叶倾摸不清他真正的想法,叶倾按捺不住,站起身来,“我希望陛下能清楚,我为陛下驱使,从来都不是为了你的皇图霸业,也不是为了朝中招揽多少人才,我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我母亲的案子。”
叶倾越来越激动,不经意间将桌上的茶盏挥到地上,发出破碎之声,可她却一直直视着慕容珩,等他的回答,慕容珩慢慢道:“为什么会让阿玖来主审,你们关系这么亲厚?”
叶倾早知他多疑,打消他的顾虑,“我与三殿下并无特殊往来,陛下出于什么心思让他主理科举之事,那我也是同样的心思。”
慕容珩明显放下心来,道:“瞧你这性子,火气可真大。”
叶倾既然听出他话语里有转圜的余地,便也不再咄咄逼人,她弯下腰去将茶盏的碎片捡起,只为了方才无意间的冲动之举而赔罪,也是为了给两人之间一个台阶下,可她的手指却不慎被划破,伤口还有些深,瞬间流出血来。
慕容珩也看见了,看了她一眼,道:“把手伸过来。”
叶倾将手置于身后,“不妨事,留一会儿就会凝住。”
慕容珩却不容她拒绝,将她的手拉了过来,从袖中掏出绢帕缠绕在她的手指上,“你如今是朕的人,就算是小小的伤口,朕也不愿你发肤受损。”
叶倾听到他口中的话,眉头一皱,慕容珩将她的反应收进眼底,软了话语,“你方才所说,并非朕不愿,只是你考虑事情与朕不同,你的急切之心朕可以理解,只是你也应该知道,朕让阿玖来管科举之事已经让赵丞相等人按捺不住,若是过不了多久就让他再接管你母亲的案子,恐怕她们还会生出事端来。”
慕容珩的话是为了安抚,却也是实情,叶倾不说话,只将手指从他手中抽|出来,闷闷道:“我知道了。”
慕容珩却状似无心道:“上次朕给你的那个药膏,你给了霍司?”
第15章征服(上)
叶倾立刻生出戒备,“是他说的?”
慕容珩笑道:“你紧张什么?还是说你们两个人有什么事情瞒着朕?”
与他靠的太近,让叶倾没由来地便觉得压抑,她退后一步,“陛下说笑了。”
慕容珩也没想隐瞒,“你是不是已经猜出来那日的刺客是他,朕要不是看到那个瓶子,还真不知道他受伤了。”
叶倾不知道他说这些话的目的,只道:“那日也是凑巧,我的伤已经好了,本来就用不到。”
“你就没有什么想问的?”
这话像是陷阱一般,叶倾道:“陛下想让我问什么?问你为何一边杀人一边救人吗?”叶倾说着,嘴角微翘,那双清冷的眼眸里因为嘲讽而变得生动,“陛下是慕容氏的人,三殿下也是姓慕容的,你们慕容氏的人自相残杀也好,阴谋算计也罢,与我有何瓜葛。”
慕容珩见过她道尽涂殚,哀毁骨立的模样,可即便她处境再为艰难,她身上的刺也总是拔不掉,但不知为何,他却觉得这样也十分有趣,甚至他忍不住去想,究竟要到何时,她那一身软刺才会彻底收敛下去,他开始有些期待,除了征服这个天下,征服眼前这个女人,也让他跃跃欲试。
叶倾见他不说话,幽深的眸子里忽明忽暗,不知在想什么,过了许久才听慕容珩道:“好好为朕做事,朕答应你的,都会兑现。”
竟然就这样放过她,倒是真的让叶倾没有想到,叶倾不愿与他多纠缠,垂下眸子,将手中绢帕丢在桌上,那血已经止住了,叶倾淡淡道:“臣告退。”
说着也不等慕容珩允诺便转身离去,慕容珩看着她的身影,如瀑长发垂落在白衣上,腰如束素,不染纤尘。慕容玖拈起桌上那染了血的帕子,忽地笑了。
长德走了进来,蹲下|身默默将地上的碎瓷片捡起,方才这茶盏摔碎的声音隔着一层门也能听见,既然陛下并没有让他们进来,必然是不需要,那叶大人总爱言语顶撞陛下,慕容珩虽纵着她,可他以为慕容珩难免还是会有些不虞,可没想到他看上去倒像是心情不错。
慕容珩在他头顶吩咐道:“一会儿去宋九那寻了解药,给叶倾送去。”
长德不敢多问,应下之后取了东西,便去往皇城司官署,将东西交到叶倾手里,叶倾将东西收下,也不理会他,他自己识趣,“那长德便回去复命了。”
叶倾轻轻嗯了一声,长德便退了下去,霍司从门外进来,正好看见长德离去的背影,他常往宫中去,自然是认得长德的,却不知道他来是做什么。
霍司问道:“长德怎么过来了?”
叶倾将那药收起,语气平淡,“一点小事。”
“哦。”
叶倾道:“我送你药膏的事,慕容珩已经知道了。”
霍司怕她误会,忙道:“我并没有多说什么。”
叶倾见他这般紧张,姑且信他一次,正在这时外面的人突然进来传话,“大人,方才郡王府来人说,府中有事,要大人立刻回去。”
叶倾有些莫名,难道是宁洛的事,可他若真有事,首先要找的不是宁琼吗?还是说他又和弗柳有纠葛?
叶倾侧头对霍司道:“我先回府一趟,有事再去通知我。”
霍司见她匆忙离开,疑窦丛生,在心头思索一阵,也跟了过去。
而叶倾回了郡王府,却并没有看到她想象中会发生的事,反而是浮光在等着她,“是我让人去皇城司官署通传的。”
叶倾疑惑道:“出了什么事?”
浮光却面色不佳,“隔墙有耳,我们进屋去说。”
叶倾推开房门,却看到许久不见的云灿也在,她愣住,“师弟……你怎么来了?”
浮光顺势把门合上,云灿一脸忧色,走上前来,“出事了,陈子安他私自离开了天山。”
叶倾眉头凝成川字,“他何时离开的,现在又去了哪儿?”
云灿道:“是前几日,我去他房中送饭,可房内却空无一人,我以为他又在院外散心,等了许久都不见他回来,我这才觉得不对劲,可我在剑派中询问了许多人都不曾见他离开,我猜测,他或许是夜里趁着无人时走的。他有功夫在身,从天山离开也并不算什么难事。我怕他出事,便禀报了师傅,出来找他,沿路倒真的问到了他的踪迹,如今他就在这燕京城中。”
叶倾眸中生出阴云,“他怕是还没有放下复仇的事,燕京城已经没有他的亲人,他回来恐怕只有一件事可做,那就是杀了慕容珩。”
叶倾话音一落,浮光和云灿皆有些担忧,浮光道:“那可怎么办?他就算成功,恐怕也不会对我们有任何帮助,但一旦事败,必定会连累你。到时候牵扯出是你救的他,恐怕就连刑部狱中那些人也难逃一死。”
云灿不免自责道:“都是我没有看好他,我应该有所察觉的,他离开的前几日便已经有些不对劲了,有时喃喃自语,有时候脸色阴沉的要杀人。”
叶倾安慰云灿道:“是我的疏忽,他与我所遭受的伤痛相似,就连我自己都放不下,又怎么能指望他放下。”
浮光道:“那现在,我们最紧要的事就是要找到他,只有找到他才能免除祸患。宫闱幽深,他自己绝对进不去,更不要妄想能杀掉慕容珩。”
叶倾思索片刻,心中已经有了主意,“为今之计,我们还是先分头去找他,他在燕京城别的地方去不了,那就只有大大小小的客栈了,这件事不能声张,一会儿我换身衣服出去。”
可云灿道:“那要是找不到怎么办?他又能通过什么办法进宫?”
叶倾眸子一转,“琼林宴。”
慕容珩平时不会出宫,宫闱又被皇城司守卫,只有在琼林苑设宴时,陈子安才能找机会混进去。
叶倾换了一身黑衣,戴了幕离与浮光一同出去,而云灿隔了一会儿才离开郡王府。
窄巷中,叶倾对浮光道:“不管找不找得到陈子安,你都要小心不要被人跟踪了,否则,我们会比陈子安还危险。”
浮光点点头,“你放心,我心中有数。”
浮光往周围看了看,往一边而去,叶倾往另一边走,只是刚走了几步,她却听到身后有轻微的脚步声,有人在跟着她,叶倾心头一凛,加快步子继续向前走,等走出巷口,她隐在一边,看着那人走出,她倏地伸手将他脖颈扣住,整个人将他抵在墙上,可她怎么也没想到跟着她的人是霍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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