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能。”
虞棠喃喃,她把祭邪丢出去,脸色苍白地打坐。
可是,她方才已经消耗太多心力,且现在心性大动,不管如何逼自己,都进不去无我状态。
她深吸口气。
有什么比高考发现准考证没带更可怕吗?没有。
有什么比肚子非常痛还找不到厕所更可怕吗?没有。
有什么比陆枭入魔更可怕吗?没有。
好的,这么安慰自己后,她的心性开始定下来,终于,四周一片空寂,她再一次看到影子。
影子的声音有点模糊:“太过频繁使用这个能力,会导致能力不稳定,即使你用了,也会混乱,让两种情况相互交叠。”
“无妨,我要变回道修。”虞棠如是说。
影子好似叹息声:“如你所愿。”
紧接着,虞棠浑身魔气开始干涸,这些干涸的魔气卷土重来,却是裹挟灵力。
魔气和灵力,难得共生共和,在她体内流转。
可惜,因为能力使用过度,她现在处于混乱状态,不能完全转变成道修,便是眼珠子,也带着点浅红。
她拿出封印戒指,小心翼翼地握好祭邪。
那股邪气仍冲得她浑身不适。
左手是魔气,握着祭邪,右手是灵力,打开封印之戒,她才发觉,还好一开始就将自己转变成魔修,不然,她真没办法封印祭邪。
嗯,像极了左手一条龙右手画一道彩虹。
耗费大量精力,她浑身都被汗水湿透。
好在最后一切趋于平静,平鹤给的戒指果然非同一般,镇压住祭邪的邪气,这也让她识海里的剑形消失不见。
虞棠把祭邪藏起来。
今晚上,大功告成。
正抬头时,她看到不远处一道颀长的身影,站在道场边缘。
虞棠呆住,实际上内心已经:啊啊啊啊啊啊!
要死啊!陆枭为什么会出现!
他看着她。
不知道什么时候在那里的。
是皱着眉,那眼中有疑虑,也有点什么,虞棠不敢再看。
怎么解释自己魔气、灵力的转换?祭邪呢?她这么做简直就像魔修的奸细!
他迈步,朝她走过来。
他来了他来了他来了!
“铮”的一声,虞棠耳鸣,甚至都不会呼吸了,只盼这是场噩梦,她分明下那么多层的结界术法,为什么他醒了?为什么偏偏这个时候他来了?
她该怎么办?
一股油然而生的恐惧,支配着她的身体。
她第一反应是逃避,没错,只有逃避后,才有时间去思考对策,不然迎着他的目光,只会让自己彻底宕机。
当机立断,她转身就跑。
若是平日里,虞棠尚且能与陆枭比比速度,但她刚才经历绘制阵法、金丹破碎、金丹重生,再到封印祭邪,没有谁会在超负荷使用灵力后,还能安稳如山。
她真的不知道怎么解释,现在的她,确实不是纯粹的道修,没有谁比她更异类。
她只希望陆枭别追上来。
归根结底,她不敢面对他的目光。
可她的希望破灭了。
因为下一刻,她立刻察觉陆枭的气息,他温热的手,猛地一下,箍住她的手腕。
那力气,十分重。
虞棠:“……”
啊啊啊偷/情妻子(bushi)到底该怎么面对丈夫,在线等,急!
☆、第六十五章
跑是跑不过,虞棠只能甩开手,压低声音着急说:“你放开!”
陆枭又拉住她,难得语气重了些:“你跑什么?”
被他拉住手,虞棠只能面朝着他,她低下头,垂着眼睛,视线落在他腰上,说:“你先放开我,我身上有魔气。”
虞棠身上魔气灵力混沌,不是说话的时候。
魔气这种东西,道修修士避之惶恐不及,要是心性大动,不小心沾染,那就是天大的麻烦。
魔气?
陆枭眼睑动了动,眼中有不可置信。
直到她自己承认,他才恍然发现,方才所见,魔气灵力互换,祭邪出现,种种情况,都不是梦境。
趁他走神,虞棠伸手去掰他手指,得以一下脱离,她铆足劲朝道场外冲,一头扎进旁边郁郁青青丛林中。
陆枭立刻跟其后。
虞棠身体里,魔气与灵力相互缠绕,丹田里的不知道是金丹还是魔丹。
她这个状态,太差劲了。
以至于现在就想找个地方躲起来,没人晓得她在哪,让她好好静静,说通俗点,她现在就想螺旋爆炸升天。
他那么讨厌魔修,结果她现在就是这个身份。
又尴尬,又无助。
这个时候,最不想见到的就是陆枭,她甚至连借口要怎么编,都没有想好。
所以即使知道白跑,她还是想争取一下,然而,偏生陆枭追得紧,又一次从后面越过她。
他执起她的手,这回力气没有方才那么重,只是一拉,虞棠与他都摔倒,“刷拉刷拉”地朝斜坡滚下去,惊起灵鸟,林中小灵体们吓得四处躲避。
陆枭手用力按着虞棠,把她护在怀里。
虞棠转得七荤八素,等耳畔安静下来,两人摔在坡下,空气中有一股淡雅的青草香,和熟悉的冷香交互,沉寂中,却灼得她鼻腔一酸。
她就像不小心跳到岸上的鱼,无所遁形,只能被太阳炙烤着,直到这样,一步步脱水、缺氧而死。
他怎么这么讨厌,难道就不知道给彼此点空间吗?
她现在一点都不想见到他。
虞棠手脚并用,拍陆枭:“放开,你放开啊!这魔气还没消呢,你能放开再说么?”
他任由她出力踢打,却巍然不动,声音在夜里的寂林中,淙淙干净:“修士怕魔气,皆是因心性不稳。”
“只要你在,我心性就不会动,为何还会怕这魔气。”
虞棠呼吸一顿。
直到此刻,虞棠的大脑才开始从“必须离开”这个选项中挣扎出另一个选择,那就是,去面对。
面对他的目光。
虞棠咬牙,说:“是啊,你看到了,我身上有魔气……”她顿了顿,声音里有她自己未曾察觉的委屈。
她从没想过,自己有这样一天,需要把自己逼成魔。
这也罢了,还被陆枭撞了个正着。
还有什么比这糟糕么?
窝在他胸口,她手紧紧抓着他的衣服,五指有在地上抓出来的伤口,除此之外,手上还有不知道什么时候划出来的伤口,七七八八。
都说十指连心,方才情况叫她冷静不下来,现在才发现,确实十分疼痛。
她轻轻“嘶”了声。
陆枭一手箍着她的腰,另一手轻轻放在她双手上。
他知道自己指尖有茧,怕碰到她的伤口,便小心谨慎避开掌心,只用指腹笼着她五指。
陆枭的手玉质般的漂亮,比她的大得多,能轻易裹住她的手。
但看他默念治愈诀,一道温柔的水灵力缠绕她的五指,慢慢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痊愈。
虞棠的目光,放在他的手上,随着他的动作,浑身才渐渐放松。
与虞棠想象的不一样,他唯一问的是“跑什么”,其他的,一个字都没有问。
他难道不好奇吗?
不好奇她为什么能在魔修道修之间转换,不好奇她到底是不是道修,不好奇她为什么要瞒着他……
但他确实没有问。
只是认真地检查她身上的伤口。
外在的伤口,如手指的还算小伤,重的是筋脉的损坏,虞棠每呼吸一下,胸口就发闷,灵力运转艰涩,到处碰壁,导致身体不适。
她已经能让金丹魔丹相互转换,但是一开始受的伤,也实实在在挨下来。
刚刚吃库存的药草,只是缓解。
有一种办法,能快速治愈。
陆枭低头,虞棠被他压住。
月光斜照,长睫挡去他眼中的情绪,眼中明明灭灭,那颗泪痣恰好在皎白光亮中,叫人看得晃了神。
趁她紧盯着他的脸,他闭上眼,默念双修诀,额头与她额头触及一处。
一刹那,虞棠差点被拉进一个极为温暖舒适的地方。
她反应过来,拼命挣扎,把他推开。
陆枭眯眼,不由分说,“嘭”的一声,一手按在她耳侧,虞棠一怔,甚至能耳旁枯草折断的声音。
她的声音有点颤抖:“你疯了,我现在身上有魔气……”
所谓双修,是双方相互辅助相互扶持的修炼办法。
她不敢保证她在魔修体质下,双修会给他带来多大弊病,反正不会是好事。
但陆枭再次低头。
带着点强硬。
他丝毫不在意会给他带来多大的灾难,那双漆黑的眼眸中,只有虞棠。
虞棠睁着眼,睫毛颤抖得让人忍不住想用手遮盖住。
她的眼珠子,是他熟悉又陌生的红色,邪魅,却衬得她脸色莹白,就连嘴唇,都险些为之失色。
是这般的漂亮。
陆枭抬起手,合上她的眼睛,小声说:“交给我。”
虞棠又推了推陆枭,没推动,其实也说不上多少力道,甚至轻易让人理解成欲拒还迎。
识海相互交错,试探着将浓郁的水灵力冲进她身体里,让她没办法抵抗,霸道地洗刷那些魔气所在的领域,又温柔地守护住原来的筋脉。
虞棠两颊慢慢浮现酡红,脖颈渗出细微的汗珠子。
随着她仰头,几滴小汗珠滚成一处,汇成一滴稍大点的汗珠,顺着她的耳后,倏地落在枯草上。
她手指蜷了又蜷,一会儿是想用力抓住他的袖子,一会儿又是想推开。
虽然是治愈为主,仍快活得叫人失神。
或许只有一息,又或许过去一个时辰。
虞棠感知时间的能力已经完全被摧毁,只看他缓缓抬头,她浑身仍暖洋洋的,双手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勾着他的脖颈。
现下,虞棠浑身舒畅清爽,稍一探视丹田,已经是一颗光芒四溢的金丹,没有邪魅诡异的魔丹。
但见陆枭脸色有点苍白,抿着嘴角,唇线绷紧。
她倒是爽过了,但这场灵力双修,于他而言很累。
她小心翼翼张口:“怎么样,没事吧?”
他紧紧抱着她,在她身侧躺下,埋在她颈边,呼吸缓缓的,让虞棠有点痒,只听他说:“没事。”
有事他也不会说。
虞棠主动探视他的身体,并没有任何异样,却也不得不感慨,这家伙是怪物吗,与半魔修化的她双修,只是有点累,身体其他指标又立刻恢复。
她抬起手,把玩他的头发。
或许是起来得着急,他发冠没有梳好,好几缕头发落下来,她便轻轻搅弄,享受指尖轻柔的凉意。
这一刻,两人都没有说话。
他出于什么心思,虞棠不知道。
但虞棠自己,说来惭愧,就是因为贤者状态。
刚经历一场极为舒适的灵力双修,她还沉浸在那种快活中,精神涣散,一时半会儿,大脑转不动,不会去思考复杂的问题,或者说,容易把所有的问题简单化。
比如关于这件事,只要陆枭不问,她就可以不说。
她一开始还在玩弄陆枭的头发,忽的,陆枭的手抓住她的手,在她指尖落下一个轻吻。
虞棠侧过眼,便见他顺着她的尾指,在关节处,小咬了一口,很快,莹白的手背多了一块淡红色的印记。
虞棠的指尖抖了抖。
她没思考那么多,只是用手背蹭过他的唇,专门在他的唇珠上刮了又刮,指腹在他薄唇上游走。
等他眸色深暗,抬手捉住她捣乱的手指,往一侧一压。
俯身,在她唇上烙下灼烫的吻。
虞棠亲得煞是舒服,闭眼闷哼两声,让他起开,才小喘息。
眼瞧着陆枭越吻越不是地方,虞棠按在他肩膀上,本是推拒,却更方便他拉开她的手,还有衣襟。
地上是枯萎的草与树叶,有点粗糙,在她挣动时,脖颈后蹭到泥土,反而更显脖颈修长洁白如玉。
一旁恰好有一根树枝,一下戳到她的脖颈后,又痒又麻的。
她下意识想翻个身避开那树枝,他却迎上来,只以为地上太粗糙,一手放在她后脑勺,垫着让她觉得不磨。
是温柔体贴的本意,却在做一点都不够温柔体贴的事。
因他的动作,那根树枝却一下子戳上了她的脖颈后,在脖颈后留下些许刮痕。
占有,折腾。
虞棠身子不可抑制朝上时,树枝刮着也朝上,她缓下来时,树枝也被带着,跟着缓下来,被她散落的头发卷起,与她动的频率无二。
以枯枝为笔般,在她脖颈后,绘了一副旖/旎颜色的山河。
天为被,地位席。
仿若天地之间,只有他们两人,如此这般放肆。
好不容易喘口气,她整个人都在发烫,手指更甚。
一撩头发,却在碰到脖颈后树枝留下的细痕时,才发觉手指尚可称作凉,因为脖颈后才是烫得厉害。
抱着陆枭,虞棠沉浸在无尽的满足中。
夜很长。
虞棠看着月渐沉,日出东方,朝阳的红霞遍天,但与夕暮是不一样的,叫人看一眼,便心旷神怡。
漫长的黑夜总算过去,黎明终究来了。
她抬着小腿儿踢踢陆枭,却遭他握住,脚腕莹润,正好握在他手心,虞棠连忙求饶:“不行了。”
陆枭眉头一抬,轻轻盖好她的衣服,说:“走吧。”
经这一夜,他的声音也有点喑哑。
虞棠乖乖窝在他怀里,由他把自己抱回揽月居。
等浑身清爽躺在床上,虞棠才发现,原来她下的眠术,自以为没有问题的阵法,居然轻易被陆枭破除,一点痕迹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