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不,这次不一样,我有预感,强烈的预感,上帝告诉我,一定可以,是它!
相信我,两年多了,Reid,我想我们终于要找到它了!
大洋彼岸,华国,申城。
伏城正在睡觉,突然听到身旁传来一阵窸窣的声响。啪嗒一声,床头灯被人打开了。晕黄的灯光在屋内倏地散开,伏城被光线刺得眯起了眼睛,他轻声地问:卓桓?
掀开被子,随便两下将睡衣套上,卓桓回身在他唇上落下一吻。
两人亲了会儿。
卓桓:我去书房。
伏城渐渐醒了:什么事?
卓桓:那块碎片应该是罗格318的。
伏城这下彻底清醒了,他撑直了身体,问:需要帮忙吗。
卓桓:不用,这才是开始。
伏城:什么?
卓桓一颗一颗地将睡衣纽扣系上,神态淡然,语气平静,仿若只是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根据洋流运动、季风变化、近三个月的海洋气象,计算缩小漂流点的范围。伏城,多睡一会儿,未来至少一周,有足够多需要你去忙的事。
伏城定定地看着他,过了几秒,他站起身,也穿上了衣服。
卓桓轻挑一眉:嗯?
伏城:不是说要忙一周么,那就从现在开始吧。
目光在青年的脸庞上停留许久,卓桓低哑地笑了声,转身走向书房。伏城跟在他身后,也走了进去。不过多时,书房的灯亮了,响起噼里啪啦的键盘敲击声。
许多人,打捞公司的、加州大学超算实验室的
在同一时刻,相隔半个地球的距离,他们都放下手头所有的工作,开始了自己对罗格318残骸的第四次计算和工作。
卓桓和罗伯特教授、劳伦斯正在进行多人会话,他们刚刚结束一场激烈的讨论,对这次的计算工作统一了意见。
视频里,罗伯特教授笑道:你可真走运,Reid,或许就像劳伦斯说的一样,这大概就是命运。两天前政府刚刚结束了对加大超算的征用,现在你就要用它。我想,这次一定能找到它。
卓桓轻轻地哦了一声:你信命?
诺贝尔物理学奖的获得者,罗伯特·盖茨比微微一笑:Reid,我是个纯粹的唯物主义者,但是在我闭上双眼离开这个世界前,我不敢保证有一天我会不会像爱因斯坦那样,突然相信了命运。你回答不出来的问题,你想不透的答案,当我已经再没有力气和时间去思考它时,我愿意将这份无解的答案归宿于我的命运。
劳伦斯毫不留情地打断他们的对话:Reid,我把刚拍好的照片发给你。我已经安排货轮要把它运到洛杉矶去了。
视频会议就此挂断。
不过多时,卓桓就收到了劳伦斯发来的飞机残骸照片。他静静地看着那红白相间的飞机尾翼碎片,几乎是在看到它的第一眼,他就确定了,这是罗格318。
麦飞F485,他曾经仔仔细细,将它的每一个零部件都研究透彻。世界上没有人比他更了解麦飞F485,哪怕是曾经作为它的主设计师十三年的托尔·雷纳都不行。
伏城端着咖啡走进来,他将加了四块糖的咖啡递给卓桓,自己捧着一杯清咖。站在书桌旁,伏城低头看向电脑屏幕上的图片,心中微微一愣:飞机的尾翼残骸?
卓桓喝了口咖啡,抬眸看他,略有些惊讶:看出是尾翼了?
这片残骸虽然几乎保持完整,但受腐蚀依旧严重。卓桓能一眼认出是尾翼,是因为他是这架飞机的主设计师。劳伦斯能认出来,因为他是专业的打捞公司负责人,且罗格318坠毁失踪后的打捞工作,一直由他负责,他对这架飞机的每一个细节都了如指掌。
但伏城能一下子就认出来,确实颇为难得。
伏城默了默,他没回答,而是拿出手机,翻出一张照片。
那是阳光下,一架宽敞明亮的飞机。
流畅漂亮的线条,干净利落的红白两色,日光照耀在冰冷的金属蒙皮上,泛着一层淡而优雅的冷色。这张照片拍摄的主体是飞机的尾翼,一个巨大的航空公司的标志被喷漆在其上,下端跟着五个字母
ROGGE。
罗格。
伏城:这是罗格318的尾翼。
卓桓抬首看他,仿佛在问你怎么会有这张照片。
很明显,这张照片是在罗格318坠毁前拍摄的。
回忆起久远的事,伏城声音平静:不是我拍的。空难后,我认识了一位遇难者家属,文斯叔叔。他叫文斯·普雷斯利。
卓桓:普雷斯利?艾米·普雷斯利?
伏城:对,文斯叔叔的女儿艾米,就是罗格318的遇难者之一。很巧,她就坐在我叔叔婶婶的旁边。艾米很少出远门,离开波士顿的那次,是她第一次离开家乡,决定到另一个城市生活,她坐上了罗格318。她是个喜欢摄影的人,登机前她拍下了这张尾翼的照片,发送给了父亲,告诉他自己顺利登机了。只是很可惜,这是她发出去的最后一条消息。
卓桓静静地看着那张照片,过了会儿,他收回视线,对伏城道:最近三个月北太平洋的海洋气象报告发到你邮箱了,整理好了发给我。
伏城收起手机:好。
放回口袋里的手机屏幕在几秒后就暗了下去,在那暗下去的屏幕上,是一个明亮简洁的飞机尾翼。
曾经最难熬的那一年里,文斯·普雷斯利每一夜都从噩梦中惊醒。他只能流着满脸的泪,打开手机,看着女儿给自己发的最后一条消息,然后在哭泣中入睡。
【艾米:要登机啦,爸爸,等到了再给你消息。爱你,晚安![图片]】
***
加州大学伯克利分校,超算实验室。
一连五天过去,劳伦斯负责的打捞公司沿着阿留申群岛,开始四处搜索。罗伯特教授则与卓桓一起,再加上悉尼大学、哈佛大学的几位教授,一起计算这架飞机可能坠毁的地点。
这可真是不眠不休的五天五夜。
当手底下的研究员将数据全部输入超算,罗伯特教授这才松了口气,他喝着咖啡:好了,现在就让我们将一切都交给计算机吧。相信它,三天后我会给出一个合适的打捞范围。
劳伦斯:我需要这个范围至少缩小到3000平方公里。
罗伯特:亲爱的劳伦斯,你一定是在和我开玩笑。一万平方公里,这就是极限了。
劳伦斯:5000平方公里可以吗?
罗伯特严肃地摇头:一万,电脑不会和你讨价还价,劳伦斯,请你认清现实。
劳伦斯:哦Fuck!咦,Reid怎么退出视频了。
罗伯特笑道:你刚才没看到他那疲惫的样子吗。我想,他应该至少两天没合过眼了,让这个可怜的男人多睡一会儿吧。
视频里,劳伦斯无奈地摊摊手。
gu903();如罗伯特·盖茨比所说,卓桓确实很久没有休息过了。但不是两天,而是整整三天两夜。他几乎已经到了精神压抑的边缘,脑子里的那根弦紧紧地绷着,一触即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