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家和言家联姻的事,很快就在京市传得沸沸扬扬。
阿拾得知以后,心惊胆战,生怕赵爷会发疯。毕竟他那天上门求娶,连安身立命的坞东宝矿都愿意送出去,没想到这才几天,纪黛宁就要嫁给那个姓言的小子。
别人不知道,阿拾能不知道吗?
那个言家小子,险些陨在赵爷手中。结果人没死,成了情敌,还抢了女人。
跟了赵屿那么多年,阿拾知道他的改变。
曾经的赵屿正直善良,眼底铺就的是坦荡的上进心。如今他眼瞳一片荒芜,只是听见纪黛宁这个名字时,会出现生气。
他变得手段狠辣,变得心肠冷硬,变得疑神疑鬼神经质,连他的弟弟妹妹都怕他。
他像个冷静的疯子。
更像个可怜虫。
知道黛宁即将订婚那天晚上,赵屿没有下来吃饭,阿拾担心他,悄悄上去看看。
七月的夜风吹进来,赵屿站在落地窗前,一言不发,看着万家灯火。
那一刻,阿拾突然从他身上,看到一种无力感。
这个男人,回不到过去,却也看不见未来。他患得患失,靠安眠药入睡,想抓紧,不惜变得卑鄙可憎。
他丢了自己,却发现怎样都不能得到纪黛宁的喜欢。人都会成长,可他长成了一个支离破碎的人。
刻入骨髓的无力感,只一眼,便让阿拾都跟着心里空落落的。
他心想,为什么非得这样呢。
如果大小姐愿意和赵爷在一起,他一定会慢慢好起来的。他会重新变得细心温和,正义包容。他那么喜欢她,大小姐要什么,赵爷都会送给她,她就是哄得他去死,赵爷想必也不会皱一下眉头。
可她不要他,那样决绝又冷漠,甚至不屑与他虚与委蛇,断得干干脆脆。
阿拾真怕赵屿出事,可是出乎意料,第二天赵屿面色平静打开房间。
他牵起赵安安:“大哥带你出门。”
这个曾经最信赖他的小女孩,闻言竟有几分犹疑。
“大哥不用工作吗?”
“今天不用。”
赵安安轻轻“哦”一声,求救似的看向赵平。
赵屿蹲下身去,直视她的眼睛:“怎么,大哥如今很可怕吗?带安安出去玩,安安都不愿意?”
赵安安涨红小脸,连忙摆摆手:“不是的,我是怕打扰了大哥,我知道大哥很忙。我不怕大哥,我怎么会怕大哥呢,我、我……”
她越是紧张,越是语无伦次。还是赵平挺起胸膛站出来:“哥,安安嘴笨,她不是那个意思,你带安安出去,可以带我出去吗?”
“不可以。”赵屿淡淡看他一眼,“你留在家。”
赵安安上车时,忍不住拉紧安全带,悄悄打量大哥。她算是赵屿带大的,可是这两年的赵屿,精神状态很不好,要么就是拼命工作,赵安安与他生疏了不少。
她自然更亲近这两年一直陪伴她的赵平。
“大哥,我们去哪里?”赵安安细声细气地问。
“到了你就知道。”
车子在顺德府路停下,赵安安和赵屿在绿茵下坐了许久,赵屿盯着手机好一会儿,终于,他解开赵安安的安全带。
“下去。”赵屿说,“往前走,别回头。”
赵安安懵懵懂懂,按照大哥的指示下了车。
夏花开满整个花坛,尽头一个少女咬着布丁,抱着男人撒娇。
男人笑得温和,他眸中只有她,却像是落满了星星。他低头,想吻她。少女软软的胳膊抱住他的脖子,仰起小脸。
赵屿手搭在方向盘上,静静看着他们。
他指节泛着白,面容依旧很冷静。
赵安安慢慢睁圆了眼,泪珠在眼睛里打转。她像颗小炮弹一样,冲过去抱住少女。
“呜呜呜是你吗大小姐,我好想你,你还活着,大小姐……”
黛宁一僵。
她低头,看见抱住她大腿的小姑娘,三年不见,泪汪汪的小姑娘看上去终于不再是一只又小又瘦的猴子。她脸蛋变得圆润,终于有了几分精致的可爱模样。
黛宁咽下布丁,用手指抵住她脑袋:“走开哦,你哭得好恶心,鼻涕都出来啦。”
赵安安吸吸鼻子,却笑得傻傻的,她的小手紧紧牵住大小姐,一下也舍不得松开。
她就知道,每个仙女都不会轻易死去的,大小姐一定在她看不见的地方,活得好好的。
亲吻被赵安安打断,黛宁很不满意。她觊觎言景的气运,这次用亲自筹备订婚典礼的理由把言景约出来,本意就是偷个够。
但现在被一双水汪汪、带着感动和兴奋的眼睛看着,她怎么弄气运啊?黛宁试着拉开赵安安,可赵安安害怕她消失一样,紧紧抱着她。
黛宁鼓了鼓脸颊,对言景说:“不管她,继续亲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