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进府,还未拜见夫人,怕是不合规矩。”钱白梅拧拧帕子,她离京城不远,曲鸿峰荣归故里后也一直关注着,知道着他有位妒忌心强且出身高贵的夫人,如今还是想先拜见一下,免得留人话柄。
“在我府里,我就是规矩,你们先休息,等过几天,我再将府里的人介绍于你”曲鸿峰拉住钱白梅的手“无需如此谨小慎微,安心的住下,一切有我呢。”
钱白梅笑着点了点头,因为手被拉着,还红了红脸。最后还是门外的家丁敲门说方姨娘找了将军半天,如今还在院子门口等着呢,问将军如何是好这才打破了这片旖旎。
曲鸿峰想了一下,还是嘱咐钱白梅和邹宁欢好生住着,自己推开门走了出来。
“李管家呢?怎么一下午都没见着他?”他抬脚往方氏院子走过去,方氏年纪小,对他那满眼满心的爱慕,也确实让人心疼。
家丁支支吾吾没有立刻回答,曲鸿峰皱了皱眉,声词严厉:“怎么问你话呢,他人呢?”
“李管家,李管家,被夫人一鞭子打死了。”家丁说着就跪了下来,浑身发抖。他着实不想做这个传递消息的人。
“你说,被夫人一鞭子打死了?何时的事情?”曲鸿峰立刻站住,脸色变黑,李管家是他的人,帮他管理着整个府上的一切,如今被他那个夫人,一鞭子打死了?
“今日,今日上午。”家丁跪趴在地上,不敢抬头。
“为何没人通知我?”
“夫人,夫人,不许。”说完之后,家丁静静等着曲鸿峰的问话,但是曲鸿峰没有再做声,却也没有离开,家丁不敢抬头,只是希望这个时间快点过去。
良久,他才听到曲鸿峰的脚步,微微抬头看到了曲鸿峰变了方向,朝着叶无霜的院子去了。
曲鸿峰用力推开门的时候,屋子里竟然还有灯光,叶无霜喝着茶,看着书,显然是在等她。曲鸿峰这才真切的感受到,他这个夫人,变了,如今不再顺着他,反而开始找他的麻烦,怎么,这是新的吸引自己的方式?
他用力,啪的一声关上门,然后坐到了叶无霜的对面,这才看见,叶无霜手里拿的哪里是书,那是府内的账本,他立刻一手夺了过来,声词严厉的问道“你没有什么要跟我说的?”
叶无霜笑了笑,却不似以前那种讨好的温柔的笑,而是一种洒脱不在乎,曲鸿峰觉得眼熟,想了一下,那是还在校场时的叶无霜,肆意而为,洒脱飞扬。那时候,他是喜欢过叶无霜的,那样的美人,出身高贵,且一心一意爱慕着他,哪个男人不喜欢呢?
但是婚后人人都道叶无霜是下嫁,而他所有的努力换来的晋升在别人的眼里都是靠的魏国公的关系,这让他如何能忍,就因为,就因为娶了这么个女人,他才会被说尽闲话,这让他如何不厌恶,顺带着那个她生的女儿,也一并看着厌烦。
“将军,流言蜚语能杀人,将军知道么?”叶无霜答非所问,拿起杯子给曲鸿峰倒了杯茶,并且慢慢的推了过去。
“你什么意思?”曲鸿峰瞪大眼睛盯着叶无霜。
“西院那个,刚死了男人就跑到了年少恋人的府里,你说传出去,大家怎么说?”叶无霜声音很轻柔,好似不愿意打破这夜景,蜡烛跳动的阴影让她的脸显得格外的好看。
大家怎么说?大家只会说女人无廉耻,甚至会说他们之前是不是有什么龌龊,流言蜚语能杀人,他自己饱受这个的折磨,怎么忍心让钱白梅也遭受如此的攻击。
“你也太过歹毒!”曲鸿峰用力的握住叶无霜的手腕,显然他被逼急了。
“歹毒?将军,我歹毒?”叶无霜用力的挣脱,但到底曲鸿峰的力气更大点,她怎么都挣脱不开,反而让曲鸿峰更加用力,于是她也不再挣扎,反而直直的看向曲鸿峰的眼睛“将军可曾尊重过我,这府里的下人因为将军的不喜,也都不把我们母女当回事。李茂德是我打死的,他该死,将军,醒醒,我不再是那个把你当做天地的傻姑娘了。”
“你!”曲鸿峰气急了,这是叶无霜第一次如此反驳他,她怎么能?他抬起手就要甩她一巴掌,手刚要碰到她的脸,却被握住了。曲鸿峰这才发现,曲望南不知什么时候站到了她的身侧。
“你干什么!”曲鸿峰更加生气,这一个两个的都要反了么!“放手!”
“是你该放手!”曲望南年纪还小,脸上还有这婴儿肥,她长得比较像叶无霜,平时都是有点男孩子的打扮,但此刻披散这头发,穿着亵衣,显出了不一样的一面。
曲望南力气很大,她用力的握住了曲鸿峰的手,安静的夜晚下甚至都能听到骨头的声音,曲鸿峰被迫放开了叶无霜的手,曲望南也慢慢一步一瘸的走到了叶无霜身边。
“将军,我们母女不再仰人鼻息,今天就是要告诉将军,从今这个内宅,我当家做主,也希望将军行个方便!”叶无霜站了起来,居高临下的看着曲鸿峰:“我也会配合将军,将西院的那个人安排的妥妥贴贴,这就是我的交换,将军可同意?”
这话是个问句,但是曲鸿峰却没有选择。他没有回答,站了起来朝门口走去,叶无霜知道他这是答应了。
曲鸿峰打开门,脚跨出去一步,而后又转过身来,看着叶无霜,这个女人,这么短短的时间,他好像就不认识了。
“你怎么变得如此,心机深沉!”
“那也都是拜将军所赐!将军只需记牢,我们如今没有感情,只有交易就可以了。”
曲鸿峰听完,怒气冲冲的走了。
“怎么把你吵醒了。”叶无霜笑着摸了摸曲望南的头。
“他声音太大了”曲望南挠了挠头,打了个哈欠呢喃着说道“不过,娘亲,我现在才发现,他力气都没有我大的。”
“是啊,我们南南和你外祖父一样,都是天生的战神呢。”
“那外祖父和我一样,在文章方面也是个草包么?”曲望南大眼睛滴溜溜的看着叶无霜等着答案。
“这个,等我们回了魏国公府,你问你外祖母吧!”叶无霜心想,很快,很快我们就能回去了。
第二天一早,曲望南还是赖床了,再加上她还扭了脚,行动更加缓慢,当天到学堂的时候,果不其然迟到了。但先生看她那样子,倒是没说什么,就放了她一马。
散学的时候,何冉冉因为昨天的事情和她熟了,便搀扶着她往门口走去,带到门口一看,她大表哥二表哥都在一辆马车外站着。
“你们俩做什么在这等着?”曲望南狐疑的看了看叶楚河,越发觉得有猫腻:“你是不是又做了什么缺德事情了。”
“表妹,你这话说的,表哥多疼你,你不知道啊?”叶楚河挥了挥手里的扇子“这次是有人一定要见你,你这又扭了脚,我怕你不去校场,实在无法,只能把人带到了这里。”
闻言,马车的帘子打开,里面的人一个箭步就下来了,曲望南抬头一开,卧呵,这不是那个飒沓流星小郎君么?
“你怎么来了?还特地来堵我?不能跟你打了,扭了脚了。”说罢,曲望南还晃了晃哪只脚。
何冉冉见了来人,也行了个礼,皇子她还是认识的。高长凌也给何冉冉回了个礼,便全身心都挂到了曲望南身上。
“不是堵你,是我上次回去,跟我二哥说了你,他非要认识你一下,我二哥平时可是个很寡淡的人,这次他好不容易提了个要求,我总是要满足的。”高长凌朝着马车望去,这时一双白皙修长的手撩起了帘子,一位穿着黑色衣服的人走下马车,曲望南定眼细看,来人鬓若刀裁,眉如墨画,高长凌已经算得上面容明朗,流光溢彩,但是却也不如这位来的好看。
曲望南还未开口,就感觉何冉冉抓着她的手一紧,她转过头去,第一次看到一只平淡如水的何冉冉脸上有了别的情绪。
她还没来得及做反应,来人便开口了。
“在下唐突,却也实在想见曲姑娘一面,姑娘不知道可还记得,幼时曾救过长淅一命。”黑衣公子对着曲望南行了拱手礼,他甚至还直呼自己的名字。
“啊?”曲望南歪着头,大大的眼睛里是满满的迷惑,还有这事呢?不记得啊,咋回事啊?
作者: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的这篇文,终于要开始酸酸又甜甜的恋爱啦~咿呀咿呀呀,我自己写的都着急。
第十章
高长淅见曲望南不记得他,也不生气,只是那么浅浅的笑着,但也不说话,倒是有了种难言的意味,曲望南挠了挠头,一时间有点搞不清楚情况。
“这里到底不便,不如找个茶楼大家坐下来谈。”说这话的不是叶楚河,不是曲望南,不是高长淅,而是何冉冉。此话一出,不止曲望南,就是一项迟钝的叶星河都吃惊的看向何冉冉,这样一个一直内敛而知礼的人说出这样的话,确实反常。
高长淅倒是笑着说了两句甚好,让何冉冉一下子红了脸。
于是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去往京城最著名的太白楼,中间还多加了一个人,礼部尚书的嫡长子,何似。
但这也好理解,何冉冉毕竟已经及笄,和那么些个年纪相仿的少年一起喝茶,总归对她不好,他这个哥哥去了,就不一样了,只能说是哥哥带着妹妹见见朋友。
到了茶楼,众人客套着客套着便开始高谈阔论,引经据典了起来,曲望南看了看高长凌,就连这个她以为擅武不擅文的人,也都是满腹经纶的样子。
那些个随从侍女都在房间外等着,整个屋子里,只有她和叶星河插不上话,她俩窝窝囊囊的半低着头,耸着肩,像极了等待周先生检查作业的样子,弱小可怜又惹人生气。
她俩对着对方挤眉弄眼,以为没有人注意她们,哪知这桌子上一桌人都心怀鬼胎。
何冉冉是真的没有注意到她,自从第一次在大典祭祀之时,看了高长淅一眼,她便知道自己是坠落情网了,但对方是那么高贵的身份,她却只是个姑娘,媒妁之言都是父母来定,不敢奢求其他,但今天却和他坐在一张桌子上了,何冉冉知道自己有点失态,但她根本控制不了自己,就这一次,就放肆这么一次。
高长淅却显得轻松地多,他把何冉冉抛过来的话每一个都稳稳的接了过来,再抛回去,一句话都没有冷场,何冉冉确实是博古通今,才华横溢,于女子间之翘楚。但,他更在意那个半低着头的小姑娘,她和救自己的那时候已经有了变化,那时候看上去软软糯糯是个孩子,现在看,却已经隐隐约约有点少女的神态了。
何似看了看自己的妹妹,再笨也知道自己妹妹的心思了,怪不得,前段时间,父亲说要给她说亲,何冉冉反抗的那么激烈,原来她到底心有所求。他又看了看高长淅,虽然高长淅状似专注而又谦和的和何冉冉交谈,但他的目光却时不时飘到曲望南身上,每次看了眼曲望南之后,他的眼神就会格外温柔,何似心下有了判断,他的这个妹妹终究怕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了。
高长凌也在看着高长淅,但他到底不染情/事,想法单纯的多,此刻看自己的二哥和何冉冉聊得有来有回,便觉得俩人有些缘分,再仔细看看,这俩人也确实很般配,郎才女貌。
叶楚河心思就更加透亮了,这几个人之间的来回他都看在眼里,只是他这个妹妹,却还什么都不知道,着实迟钝愚笨。
“曲姑娘你觉得呢?”谁都还没反应过来,高长淅便把话题抛给了曲望南。
曲望南有点吃惊的抬起头,眨了下眼睛,看了一圈,发现他们都盯着自己,手心就有点冒汗,她该怎么说,她刚才根本都没在听啊。她怀疑高长淅找她不是要报恩,而是要报仇的。
她挠了挠头,然后看了看自己的表哥,眨了眨眼睛,又挠了挠头。
“二皇子是问,你怎么看“成事不说,遂事不谏,既往不咎”。”叶楚河把话递上,总归是自己的妹妹,还是得自己心疼着。
“嗯,我说啦。”曲望南正了正身体“那是心有大德的人才能说出来的话,对我来说,成事是我的经验,遂事是我的反思,既往之事是我的动力。而且我这个人,还斤斤计较的很,有仇必报,到底没有那么大的境界”
此话说的真实却又不合适,此刻该说点场面话才对。何冉冉和何似都有点不赞同的看向曲望南。
“我就说,这姑娘有意思的很吧,说的极好,我很是赞同。”高长凌拍着手笑了起来,有他这个皇子作保,曲望南这话也不算逾越了。
“是,曲姑娘确实与旁人不甚相同。”高长淅也点点头。
“二哥,你还没说,这小妮子是怎么救得你呢。”高长凌满脸好奇,他这话也算是帮桌子上其他的人问出心声了。
“四年前皇家狩猎场,我不小心从马背上摔下来,是曲姑娘把我搀扶回去的”高长淅说着说着又看向曲望南:“姑娘可还记得?”
曲望南想了一会,这才一拍脑袋,想起来了。那年她跟着她外祖父一起去了皇家狩猎会,当狩猎比赛开始的时候,她外祖父怎么都不愿意带上她,她就一个人偷偷摸摸的溜进了树林里,走着走着便迷失了方向,正当她不知所措之时,一阵马鸣传来,她顺着声音走过去,就看见一个穿着精致的少年坐在地上,最后,她背着少年,少年指着方向,俩人才走了回来。高长淅这话说的好,他用的是扶,不是背,充分尊重了曲望南可能不想让别人知道她天生怪力,确实贴心的很。
“啊,是你啊!那时候我还小,真的不太记得了。”曲望南笑了笑,有点不好意思“我就记得那次回去之后,被我外祖揍了一顿,他以为我丢了。”
一桌人顿时都乐了,也没想到,她如此坦诚,连这个都说。
“那是太过仓促,还未跟姑娘好好道谢。”
“不必不必,举手之劳,皇子不用太放在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