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一个名字闪过,他停住了脚步。
魏国公?!
是了,可不是么?汤青槐,何良,高长淅,不都曾或多或少与魏国公府有过关系么?或者说,或多或少都和曲望南有过关系。
如果说这个消息关于魏国公府,并且对魏国公府不利,这一切就都说的通了。汤青槐虽然不知缘由,但从他和曲鸿峰的事情来看,定是对魏国公府有所怨怼或者图谋,所以他才会选择把这个消息传递给同样跟魏国公府有结怨的何良。
何良没有找皇帝也是知道,这个节骨眼,皇帝定会为了北境把这件事情压下来。去找高长淅只能说明这事和曲望南还有关系。
对魏国公不利,和曲望南有关系,如此想来,也只有曲望南的身世这么一件事情了!
汤青槐定是知道了这件事情,所以告诉何良,何良则迫不及待的告诉高长淅,但不巧的是高长淅不在府上,所以这个消息还没传出去。
高长凌咬了咬牙,这事不能传出去,也绝不能让这件事情传出去!
如今汤青槐已经死了,这个消息他从何处得知也难以追述,不过,杀他的这个人,倒是可以找。你要是说,汤青槐的死和这个消息没有关系,那他高长凌倒是真的不信了,这世界上的事情可没有什么巧合,多的都是人为罢了。
“叫上人去何府。”高长凌没有表情,但声音却沙哑。
“去何府?”温酒站了起来,皱了皱眉头。
“我要你在天亮前,确保这个消息永远不会从何良的嘴里说出来。”高长凌直勾勾的看着温酒。
“殿下是要?”温酒比了个手势。
高长凌点了点头。
“这样的消息,何良在没得到我二皇兄的答复之前,定不会四处说去,但保不齐告诉了他儿子,所以你在做这件事情的时候,还要帮我确认,有几个人知晓。”他从不是什么良善之人,也不会手下留情。
“是。”温酒点了下头,然后转身出去了。
高长凌此刻也没了睡意,他坐了下来,闭上了眼睛。
魏国公和罗亚夫人的事情,原本就合该是两国之间不会戳穿的事实。在大晋,魏国公原本就是百姓心里的那位保护神,他就是边境上的定海神针。所以皇帝定然不会把这个消息放出来,特别是这个节骨眼,说出这件事情来无异于动摇国本。
那西戎呢?罗亚夫人虽然不能说是一手遮天,但也是权倾朝野,这样的人要是那段过去被公布出来,怕也是要有大麻烦。
所以这个消息到底是从何而来?在大晋,知道这件事情的人也就那么几个,总不会是从魏国公府出来。宫里?更不可能,皇帝就算要除掉魏国公,也不会是在这个时间。
既然不是大晋,那就是西戎。若是西戎,那做这件事情的人,必定有权有势,且时时刻刻盯着罗亚夫人,等着取而代之。
更值得注意的是这个杀了汤青槐的人,如今有两个可能,一个是何良想要杀人灭口,可如今何良都没见到高长淅,没有理由杀了汤青槐。
那只剩下另外一个可能,他是罗亚夫人的人杀了的,那这个人是谁?
高长凌总觉得自己遗漏了什么,但是就是想不起来,他扶着额头,将这件事情从头到尾想了一遍,终于知道自己漏了一个谁。
怜契,怜契!
怜契原本他就怀疑是西戎的间谍,和南南有着一样的眼睛,那是不是可以说怜契也和西戎夫人有些关系,这时间就巧在,何良从瑞王府回来之后,汤青槐就死了,这不就巧了,怜契不就在瑞王府!
如果怜契是西戎夫人的人,那么她也肯定是要让这个秘密永远沉在她该存在的地方。
如果是这样,一切就都说的通了,那罗亚夫人会不会为了以绝后患还有后手?
他猛地站了起来,这时才发现,天空都有了些灰蒙蒙的亮,原来他想了这么久。
他顾不得其他,赶忙换上衣服,如今只有见到曲望南,才能让他心里舒服些。可是刚刚踏出房门,就看见温酒一身黑衣向他走来。
“有人先我们一步!”温酒脸色不好,“我们到的时候,何良已经死了。”
“死了?”高长凌不自觉的提高了声音,皱起了眉头,“除了他,还有呢?”
“都死了。”温酒回想了一下,都没忍住的闭了下眼,“除了下人,和那个如今住在寺庙里的何悠悠,其他都死了。”
“都?”高长凌再次确认。
“嗯,我们去的时候,已经断了气,这人武功很高,何府的侍卫被打晕了,约摸着天亮下人起来之后就会发现。”温酒也不由得佩服做这事的人,何良和他夫人,何似,都没逃过。
“下手倒是快。”高长凌冷笑一声,突然瞪大了眼睛,推开温酒就跑了出去。
如果怜契的目的是把知道这一切的所有人都杀了,那是不是说明,曲望南也是她的目标之一?
温酒不知道高长凌为何如此,只能跟着他。
高长凌也不再顾及其他,骑着马就奔着魏国公府去,他到的时候,魏国公府的人显然还在沉睡,他等不了了,把马交给温酒,翻墙进了院子。
就像曲望南了解越王府一样,他也很了解魏国公府。
他快步走到曲望南房间前,依稀听到里面有人说话的声音,这个时间,谁会和曲望南说话?或者说,怜契?
他猛地推开门,里面的人被他吓了一跳。高长凌快步走了进来,只见曲望南站在床前,慌慌张张的拨弄这被子。
看见是他,才松了一口气。
“是你啊!”曲望南拍了拍胸口,她还穿着单衣,显然刚醒。
“你没事吧!”高长凌快步向前,拉着曲望南看了看,确保她安全。
“没事!”曲望南脸色沉重,先拨开高长凌的手,去把门给关了起来。
“刚刚有人来过?”高长凌皱起眉。
“嗯!”曲望南点了点头,拉着他的手走到窗边,慢慢掀开了被子。
高长凌瞪大了眼睛,这人他认识,是他二皇兄唯一的儿子,高念歌。
“刚才怜契把儿子送给了我,她说自己做了不得了的事情,没办法在照顾这个孩子了,所以思来想去,要把这个孩子和她的贴身侍女托付给我!”曲望南拉着高长凌的手,“我闻到了她身上浓厚的血腥味。”
“你答应了?”高长凌摸了下曲望南的头发,看见她没事,他才放下心来。
“怜契是罗亚夫人的孙女儿,我们竟然是有血缘关系的,你还记不记得你说过,她的眼睛和我很像。”曲望南笑了笑,她现在回想起来,也不知道当时自己怎么就接过了这个孩子。
且不说这孩子的父亲还在,并且有权有势,她要怎么瞒着众人的眼睛,把这个孩子养大?
“她是走投无路了。”高长凌了然,原来怜契和罗亚夫人还有这一层关系,那么一切就更说得通了。“相比较那个不爱这个孩子的父亲,她相信你更能照顾好这个孩子。”
“走投无路?”曲望南不明白。
“汤青槐不知从哪知道了魏国公和罗亚夫人的事情,告诉了何良。何良也是有着小算盘,知道这个时候,皇帝定会把这件事情压下来,所以他选择告诉瑞王,可惜的是瑞王不在府内。”高长凌冷笑了下,“这消息却不知道怎么被怜契知道了。”
“这个消息一旦公布,不只是对魏国公,就是对罗亚夫人都是极为不利的事情,所以怜契为了罗亚夫人,定会把这个消息捂住。”高长凌握了握曲望南的手。
“她把汤青槐,何良都给杀了!”高长凌心里倒是对怜契有了些佩服,“如此,她自知活不下去了,才将这孩子交给你。”
第一百零五章
怜契把孩子交给曲望南,翻墙离开之时,眼泪终于是没有忍住,但刚刚溢出眼眶,就被她充满血腥气的手抹掉。
时间紧急,她来不及细想,只得把孩子托付给曲望南,纵观这京城内和她有关系有接触的人,要么是阴险小人,要么是冷血无情,倒是只有这个曾经远远看过几眼,从未相认的妹妹,更像是个正人君子。
她原本就是一只野狼,不过只是被爱情拔掉了獠牙,虽然收起了利爪,但到底野性难驯。她在西戎做的最好的就是暗杀,从没想过在大晋的第一次出手,也会是最后一次。
她已经回不去西戎了,只能把这件事情的消息,拜托胡服送回,提醒自己的祖母。她把自己的孩子和侍女交给了最放心的那个人,也算是无牵无挂,所以更能坦荡的面对自己的结局。她一直在等这一天,只是没想到这一天这么快。
何冉冉死之前还带着她那点可怜的骄傲,被扭断脖子的时候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那样可怜的女人,依附着父亲和夫君,作威作福却还觉得世人都欠她,当真是可笑。
有些人总把自己的处境归咎于别人,却从没想过,这些果都是自己种下的因,恶人倒是更容易自怜。
她已经让人连夜给高长淅送信,所以此刻天刚刚亮,下人们还没起来,高长淅已经踏着急促的步伐朝着何冉冉的院子来了。
怜契整理了一下头发,拿下面纱,在高长淅推门而入的时候,笑的就像她的祖母第一次夸奖她那样,明媚而又阳光。
高长淅推开门的时候是只身一人,怜契笑着坐在那,何冉冉的脖子呈现扭曲的形状,倒在地上,身边还有一滩血。高长淅扫视了一眼,然后回身关上了门,坐到了怜契旁边。
“为什么?”高长淅没有看怜契,而是侧过头看着何冉冉,但是眼神里却没有任何不舍,反倒还有种解脱。
“王爷不早就看她不顺眼,却奈何着那些个官场关系,如今我替王爷做了!”怜契笑着转头看向高长淅,“王爷不夸我一下么?王爷好久没夸我了,不对,是王爷好久没来看我了。”
她的语气里有留恋,有埋怨,还有妥协。对高长淅的留恋,对高长淅的埋怨,对高长淅的妥协。
“她碍着你的路了?”高长淅看向怜契,发现这个从前的枕边人如今却如此陌生,不,也有可能这就是她褪去伪装的样子。
“是啊,我忍够她了。”怜契俏皮的眨了下眼,手指放到嘴角,“她凭什么对我颐指气使,她算个什么东西,要是真论起身份,我比她不知道高到哪里去了。”
“哦?”高长淅挑眉,“不如你来跟我说说,你是什么身份?”
他们俩笑看着对方,旁人看了肯定觉得不合时宜,但这俩人却却在一旁的何冉冉没有丝毫关心。
“王爷不知道么?”怜契摸了摸自己脸上的伤疤,轻笑了一下,“王爷知道的,所以我脸上才多了一道疤。”
“王爷当真是个聪明人,我这样的人放在哪都不如放在身边来的安全。”怜契看了高长淅一眼,“王爷也是好手段,让我心甘情愿的困在你身边,满心满眼的都是你,哪还有什么故国交代下来的事情,全身心的做你的身边的那只小家雀。”
“你比我想的聪明。”高长淅手指轻轻动了两下,倒是有些赞赏的看着怜契,他以为怜契不懂,却没想到这个人是知道的。
“我就想问王爷一个问题,你爱过我么?哪怕只是那么一瞬间?”怜契还是笑着,只是声音有些颤抖。
高长淅收起笑意,只是看着她,却没有回答。
俩人对视了一会,怜契率先歪过头去,用手抹了抹眼泪,不想让高长淅看到自己如此狼狈的样子。
她平复了下情绪,转了过来,语气轻柔,像是对高长淅说,又像是对自己说,“你不爱我,哪怕一秒你都没爱过我,你爱的是我这双眼睛,所以你毁了我的脸,让我终日带着面纱,因为这样,你看我的时候才更容易说服自己,是在看曲望南。”
“和她无关!是谁跟你说这些的?”听到曲望南的名字,高长淅冷下脸,虽然如今他心里对曲望南多少有些怨怼,但却不容其他人提起她。
“喏,她啊!”怜契手指轻轻指了下何冉冉,“她趾高气昂的对我说,我不过就是个替身,当时我还傻傻的不信呢!她就带我见曲望南,我远远的看了那么一眼,真是像啊这双眼睛,一模一样。”
“她倒是活该。”高长淅又冷冷的看了眼何冉冉。“有些话,不该她说!”
“可不是,我还拔了她的舌头,丢在那个花盆里,记得待会儿让下人处理下。”怜契耸了耸肩。
“你是西戎人。”高长淅不愿再跟怜契扯下去,他要知道真相。怜契将他连夜叫了回来,肯定不会只是要杀了何冉冉。何冉冉狂妄无知又不是一天两天了,为什么怜契选择在这个时候动手?那就说明,是有什么已经直接威胁到怜契了,而且可能是牵扯出了她的软肋。
“是,西戎人。”怜契昂起头,她从不为自己是西戎人感到可耻,她分外自豪。
“那又是什么,让你下了这个狠手。”这是高长凌最在意的那一点,是什么让怜契连命都不要做出了这些事情,只是她的身份曝光么?怕不见得,如今她没走,那就是也不想活了,要真是身份曝光,怜契也应该是连夜逃走才是。
“不知道何良从什么地方得知了我的身世,这不急忙忙的就来找你了,但是不巧你不在,我又听见他们父女俩密谋着怎么置我和我的孩子于死地,那当然是先下手为强了!”怜契冷笑了下,把编好的说辞说与高长淅听,她知道高长淅多疑,必定不是那么容易相信,但是她一定要把这个秘密咬住。
“那你应该逃才是,在这等我又是做什么?”高长淅一把抓住怜契的手腕,用力“你在撒谎!你还杀了何良?”
他和怜契四目相对,他皱着眉看着她,怜契却毫不恐慌,直接迎了上来,目光坦荡!
“是,我还杀了何良,你觉得我是为了什么?你还记不记得我还有个儿子!”怜契提高了声音,高长淅对她冷漠,对她欺骗,她都能忍,可是却独独冷不了他对高念歌的无视,“你还记不记得他是你的儿子?”
高长淅听到高念歌,有那么一瞬间的愣神,他确实没有过多关注过这个孩子,因为从一开始,他就是把怜契当成替身,也只是希望有个和曲望南眼睛长得像的孩子。可后来他的境遇变了,他变得更有权力,慢慢的想要的就更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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