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婶笑着说了声谢谢，她看了姜清染一眼，问她：“清染，你是不是生病了，脸色怎么这么不好？”

“没事。”

说是没事，其实已经感冒好几天了，虽然吃了药，但是一直没见好，她也懒得管，就一直这么耗着，感觉越来越严重。

总算是爬到了六楼，李婶把门打开。

就看见一个痞里痞气的人躺在沙发上，两条腿就那么架在茶几上，李婶实在看不下去，念叨了一句：“这么大的人了，还没个坐样。”

姜清染淡漠地走到他面前，冷冷地扫了他一眼。

父女俩就这么对视着。

姜国妄看着自己这个女儿，好像和印象中的不太一样。印象里，总是乖乖巧巧地跟在老爷子身后，每次看见他，虽然不说话，但是也不至于像现在这样，冷漠甚至带着敌意。

“怎么？我把你养到这么大，连人都不会叫了？”

李婶一听这话，差点吐出来。

“姜国妄，这样的话你都说得出口。从小到大，你管过清染吗？做人不能昧着良心说话。”

姜国妄“蹭”的一下站了起来，站在李婶跟前喝道：“这是我的家事，还轮不到你一个外人来管吧。”

李婶气得脸色都变了。

姜清染将李婶护在身后，安抚了两句，又替她顺了顺背。

姜国妄不屑地说：“对外人倒是孝顺。”

姜清染懒得理他，冷冰冰地问：“你回来干什么？”姜清染以前没这么讨厌姜国妄，是自从发生了爷爷的事情之后，她对姜国妄的最后一丝情意，也断了。

“我回来当然是来找你的，我听说你妈回来找你了，还给你买了房子，街里街坊也都说你现在混得挺好的。”姜国妄又跟无赖似地坐下，然后理直气壮道：“我呢，要求也不高，再给我一百万，我就再也不回来找你了。”

“姜国妄，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你这么不要脸的，你，你……”李婶气得整个人都在发抖。

姜清染看了毫无底线的男人一眼，冷漠道：“如果我不给呢？”

“你不给，你要是不给，我现在就把这房子卖了。”

姜国妄向来都知道姜清染的软肋是什么，这房子是爷爷留下的东西，姜清染绝对是舍不得的。

姜清染依旧面不改色地看着他，脸上一点紧张都没有，倒是姜国妄反而有些坐不住，怒喝道：“你这么看着我干什么？就算你不承认，我也是你爸，你给我钱是天经地义的。反正你要是不给，我明天就找人过来看房子。”

姜清染扯起嘴角笑了笑，李婶本来还担心她受欺负，想安慰两句，结果看到她笑了起来，李婶突然有些摸不着头脑。

姜清染冷笑道：“你找一个试试，房子现在是我的，你敢卖，我就敢报警。”

老爷子中风前，特意把房子落户到了姜清染的名下，就是为了防止有这么一天。

“你什么意思？”姜国妄狐疑地看着她。

姜清染连解释都懒得解释，不耐烦地说：“就你听到的那个意思。”

姜国妄一时恼羞成怒，随手就把茶几上的东西砸了个稀巴烂，恶狠狠地看着姜清染说：“你不要以为你这样我就拿你没有办法，这钱，你今天到底是给还是不给。”

“不给。”耐心告罄，语气也冷淡到了极点。

姜国妄开始在客厅里各种摔东西，嘴里一直骂骂咧咧，骂她狼心狗肺，骂她不孝顺，骂了很多难听的话。

姜清染站在那里，连劝都没劝一句，只是平静地拿起手机，抱了警。

很快警察就赶了过来，把姜国妄抓了起来，顺便要带她也去录一下口供。

姜清染刚应了声“好”，身子就晕晕乎乎地倒了下去。

李婶连忙打电话叫来了救护车。

***

姜清染昏迷了一宿，整个人都处于意识混沌之中，脑子里不停地浮现出各种各样的事情。

小时候和爷爷相依为靠的，姜国妄经常气爷爷的，更多的是大学后和陆煜城在一起的时光。

迷迷糊糊间，她感觉陆煜城生气了，不要她了，姜清染伸出手去抓，但是怎么都抓不到。

赵曼兰接到李婶的电话后立马赶到了医院。

姜清染高烧不止，在床上喊着陆煜城的名字，赵曼兰一直在她身边陪着。

当天晚上，赵昇和赵叔也都赶来了。

“清染这是怎么了？”赵昇问。

赵曼兰自己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李婶这会不在，把他们叫来之后，李婶就去派出所录口供了。

赵曼兰在边上守了一夜，赵昇他们本来也想留下来，但是被赵曼兰给赶走了。

回家前，赵曼兰还问赵昇：“你能找到小陆吗？”看着姜清染一直念他的名字，赵曼兰心里实在不忍心。

之前虽然说要小陆的联系方式，可赵曼兰当时也只是开开玩笑而已，并没有真的要。

赵昇开口道：“明天我去他公司找一下他。”

“嗯。”

第二天赵昇请了假没去公司，早上还特意熬了点清粥送去医院，才去找陆煜城。

***

盛世集团。

秦珺一来被前台拦住，说她没有预约不能见总裁。

她是来给他送汤的，前几天秦珺从赵曼兰那里知道了他和姜清染的事情，特意调查了一下，知道他最近都没有去找姜清染，猜他应该是真的生气了。

这样骄傲的男人，怎么能容忍别人为了钱而放弃他。哪怕他再喜欢姜清染，秦珺都觉得，这份喜欢也该到此而知了。

所以她今天一大早特意让家里保姆熬了几个小时的汤，又亲自送了过来。

前台不让进，秦珺也不好意思闹得太难堪，只好将陆煜城打电话。

陆煜城刚开完会，看到是陌生号码，一秒都没犹豫，直接摁断。

秦珺这次学乖了，先是给他发了一条短信，过了一会，才继续打电话。

这次陆煜城倒是没挂，不过语气不怎么好。

“有事？”

秦珺骨子里是跟高馨一样的骄傲的人，从小到大都只有别人追她的份，可她偏偏就是不死心，惦记上了陆煜城。

就算他对她这么冷淡，秦珺也还是温柔又体贴地说：“煜城，我给你熬了点汤，但是被你们公司的前台拦住了。”语气里还透着几分楚楚可怜。

陆煜城皱了一下眉。

他顿了几秒，冷淡开口：“在楼下等我。”

秦珺心里暗自高兴了几秒，心里隐隐升起一丝希望的火苗。

陆煜城要出去，周助理连忙问道：“总裁，你这是去哪？需要我送您吗？”

“不用。”

陆煜城乘电梯下来，一来就看见秦珺的笑脸。陆煜城没什么表情，直接朝她走了过去。

秦珺刚要开口安慰他一番，结果就听见陆煜城冷冰冰地说：“秦小姐，我想我意思一直都表现得很清楚，我不喜欢你，现在不会，以后更不会。”自始至终，他喜欢的，永远都只有姜清染一个人。

哪怕姜清染曾经亲手放弃过他，那又怎么样，他绝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再发生第二次。

姜清染是他的，谁都没资格从他身边把她夺走。

秦珺不甘心地问：“为什么？她都可以为了钱放弃你，你为什么还是对她不死心？”

“因为她是姜清染。”因为她是姜清染，是他放在心尖尖上，比他命还要重要的女人。

所以……

这辈子他都不可能对她死心。

秦珺身子僵硬地站在陆煜城的面前，她从来没有哪一刻，觉得自己这么狼狈。

可她不甘心，还是不甘心。

凭什么，凭什么姜清染这样的女人可以得到他毫无保留的爱，而她不可以。

秦珺脸上写满了嫉妒，但陆煜城的目光，打从刚才来的那一刻开始，就没有真正看过她一眼。

不远处，赵昇正好赶上这一幕。

感受到某个男人的偏执，他一时都不知道该替自己这个妹妹开心，还是该替她担心。

想到姜清染还在病床上，赵昇迈着步子走了过去，开口道：“清染在医院，想见你。”

第44章

闻言，陆煜城的眉峰立马拢起。

“她怎么了？”语气急切。

赵昇解释：“昨晚晕倒了,一直在发烧,叫你的名字。”

听他说完之后，陆煜城整张脸都绷得紧紧的,露出懊恼自责的表情，着急地问：“她现在在哪？”

“在医院,我带你过去。”

陆煜城几乎是迫不及待地就走了出去，秦珺在后面看着他坚定的身影,指尖攥紧,手中的饭盒掉落,汤洒了一地。

陆煜城上车之后一直一言不发，眸光深邃,赵昇偏头看了他一眼，看他这么紧张,想说点什么安慰两句,但是又觉得好像没什么用,干脆咽了下去。

他们两个到医院时,姜清染还没有醒。

脸色很憔悴，眼睛闭着,像是睡着了一样，但是她情绪一直有些不□□稳，有时会突然挣扎。

陆煜城一来就走到床边，摸了摸她的脸颊，有些发烫,心里仿佛塌陷了一块。

赵曼兰忧心道：“从昨天晚上开始，她就一直这样了，医生说今天应该会醒过来。”

他将姜清染的手紧紧抓在手中，生怕下一秒就会失去她。

***

李婶昨天录完口供之后因为家里出了点事，就先回去了，今天早上一大早过来探望清染。

来到病房的时候，看到她还昏迷着，李婶叹了一口气。

赵曼兰问：“李婶，昨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赵曼兰昨晚接到李婶的电话，当时只顾得上担心清染，都没问发生了什么事，清染是怎么晕倒的，又怎么突然去老房子了。

李婶心疼地说：“昨天姜国妄回来了，在家里大吵大闹，找清染要钱。清染不给，他就在家里又是摔东西又是骂人的，还说要卖掉清染爷爷留下的房子。”

李婶越想越觉得气愤，想到当年的事情，更加气人，她愤怒地说：“这姜国妄真不是人，当年自己赌博欠下一屁股债，结果却逼着清染分手。我记得当初是清染男朋友的家里不同意，给了姜国妄一笔钱，来逼着清染和她男朋友分手。”

“清染那个时候咬牙不肯松口，姜国妄就在家里吵啊闹啊，清染爷爷本来就中风身体不好，姜国妄每天就在家里气他折腾他，把人好几次弄进了医院。清染实在被他逼得没有办法，才答应了，那段时间整个人都魂不守舍的，每天就坐在楼上，不吃饭也不睡觉。”

“清染这孩子真是太可怜了，碰上姜国妄这么一个没有良心的畜生。当初祸害了一次，现在竟然还想再来一次。”

李婶说完，整个房间里都陷入了一片寂静。

赵曼兰的情绪尤为激烈，眼泪直接啪嗒两声就掉了出来，她哽咽地问道：“李婶，这件事你当初为什么没跟我说？”

“唉，当初你回来找清染的时候，我也想跟你说，可是清染特意求过我，让我不要把这件事情说出来。我这次也是被姜国妄实在气得不行，不想让清染一个人再次承受这些，才告诉你们。”

赵曼兰眼眶通红，她再也忍不住，要跑去找姜国妄这畜生算账，赵昇拦住了她。

“妈，你先冷静点。”赵昇怕她妈做出什么冲动的事情来。

尽管他自己听了这些也被恶心得不行，可是万一赵曼兰因为他出了点什么事情，就太不划算了。

赵曼兰气得满目通红，整个人都控制不住地发抖。姜国妄这个畜生，竟然对自己的女儿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她一直对自己当年的离开充满了愧疚，现在听说了这件事之后，整个人更加地无法自拔。

陆煜城在一旁安安静静地听完了这些，心里各种复杂的情绪全都涌了上来，目光冷得跟寒冰一样，可看向姜清染的那一刻，眼眶突然湿了。

他一直以为，是姜清染亏欠了他。

他一直以为，在姜清染转身离开后的那些日子，对他来说，每一天都是暗无天日。

可有一个人，承受得比他还要多得多。陆煜城怎么都无法想象，她是怎么熬过来的。

而重逢之后，他却一次又一次地刁难她，她心里是不是也很难过。

想着想着，心里像是有无数密密麻麻的刺在他的心上扎着，他抓着她的手愈发用力。

姜清染忽然动了一下，慢慢地睁开眼睛。

赵昇连忙开口道：“妈，清染醒了。”

赵曼兰总算是冷静下来，没有再继续闹着要去找姜国妄。

姜清染一睁眼，就看到眼睛湿了的陆煜城，还有哭得梨花带雨的赵女士，面容沉重的赵昇，还有站在一旁的李婶，就明白了什么。

最后，她目光定定地落在陆煜城的身上。

一看到他，她的眼眶也红了，眼泪顺着脸颊流下，一下就沾湿了枕头，她抓着他的手，认真道歉：“对不起。”

这些年，她一直欠他一句对不起。

两个人就这么对视着，陆煜城的眼泪滴在她的手背上，姜清染怔了一下。

她想坐起来，替他擦擦眼泪，陆煜城一把将她抱在了怀里。

一向都沉稳而又自信的人，第一次带着哭腔央求道：“以后不要再放开我的手了好不好？”

姜清染仰着头靠在他的肩膀上，咧嘴应道：“好，再也不放开了。”

李婶见着这一幕，也不免感动得落了泪。

她拿出手帕擦了擦，然后走到清染的面前，跟她道歉：“清染，李婶也不是故意把当年的事情说出来的，婶就是心疼你，不希望你把什么事情都一个人扛着。”

“李婶，谢谢你。”姜清染感激地说。

从小到大，她拥有的东西不多，所以那些对她好的人，都被她深深地印在心里。

李婶抹了抹眼泪，“你别怪婶就行。”

***

姜清染在医院住了几天，陆煜城寸步不离地陪着她。

至于姜国妄，因为没人管他，还是被关了两天。活了一辈子，连个管他的人都没有，也是把自己过得一塌糊涂。

赵曼兰心里吊着一口气，他从派出所放出来那天，特意去堵他，赵昇担心她，也跟了她一起去。

姜国妄看到她，不屑地哼了两声。

赵曼兰一上去，就用力狠狠地朝他甩了两巴掌，一向和善的女人，少见地露出锋芒。

姜国妄被她打得懵了两下，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想要还手，但是被赵昇扣住了手腕。

挣扎了一会之后未果，姜国妄不满道：“你给老子松开。”

赵昇甩了一下，姜国妄没有站稳，踉跄着往后退了几步，身体虚得不行。

他生气道：“赵曼兰，你个臭女表子，你行啊，傍上有钱人就看不起我了是吧？你有什么好嘚瑟的，当年还不被老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