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人皆言,英雄救美当以身相许。阿满——”
钟闻月轻嗤了一声,道:“那按你这般说,我上次救你一命,你又该如何还?”
顾卿流摸着下巴,沉思了半天没说话。
钟闻月话一说出口就后悔了,不管怎么样,事后人家都献上了无数珍宝相报,她此时说这些话,不就是在挟恩相报吗?她一时有些懊恼,正要说什么,却听顾卿流笑着道:
“美救英雄的话……要我以身相许,也并无不可啊!”
钟闻月猛地一抬头,就对上顾卿流那一双噙着浅浅笑意不含半分虚假的眸子。
夜色已晚,钟闻月躺在床上,眼前却还是下午顾卿流那满含柔情的眸子,一时有些睡不着。
顾卿流……
钟闻月难得的失了眠,翌日清晨,她睡得正香的时候,就听兰袖在外面禀告:“姑娘醒了吗?安平侯世子来拜访,说想见姑娘一面。”
钟闻月拉着被子蒙住脑袋,声音嗡嗡道:“见什么见?就说我身子不适,不想见客!”
门外的声音顿了顿,而后又道:“是。”
在大厅里等的楚霄见着兰袖眼前一亮,但往后再看,却是没见到熟悉的身影,他眼睛里的光顿时暗了下去。
兰袖客气道:“世子爷久等了,我们姑娘今日身子不适,不方便见客。”
楚霄顿时急了:“身子不适?可有大碍?”
兰袖微微一笑:“劳世子关心,并无大碍,只是怕是世子要白走一趟了。”
楚霄心里自是失望的,可又不能强人所难,只能默默道:“既然如此,那,我便走了……”
他本是想来问问钟闻月是不是也是重生的,可今日,却是见不到了。
以前他还自信满满钟闻月若是重生的不会避他如蛇蝎,可昨日母亲的那一番话,却让他猛然醒悟或许有些是不他想的那样。
自从来到青阳府的这些日子里,苏家小姐总是时不时的就往府里来,安平侯夫人看着也挺高兴,楚霄原本还在担心母亲会不会让他娶苏家小姐为妻,还在冥思苦想如何拒绝母亲,可没想到昨日竟发生了那件事。
楚霄想着母亲与那苏家小姐关系不错,出了这等事她会难受,却不想,她只是淡淡的一句莫与苏家人来往,一点伤心的意思都无。
与之前那个对苏小姐亲切和蔼的态度大相庭径。
这让楚霄忍不住怀疑,他以前所看到的慈和的母亲是真的吗?原本他以为母亲对钟闻月甚好,从不嫌弃她,待她如亲女儿般,可现在再想想,却能看到前世那表面慈和下掩藏着的无情。
若是真心疼爱,又怎么会在闻月流掉孩子后不闻不问?又怎会看着闻月被依柠欺负而一句话不说呢?
楚霄慢慢走出钟家,此时外面艳阳高照,他却觉得浑身冰冷无比。
作者有话要说:
第20章
钟闻月睡到日上三竿才起,出了房门一看,便见白衣倜傥的少年正坐在院子中看书,晨起的霞光霞光印照在他脸上,倒衬得人越发公子无双,钟闻月一时竟是有些怔愣。
钟闻钰注意到一旁的动静,看着呆呆站在门前的钟闻月,调笑道:“怎么,阿姐这是看痴了不成?”
钟闻月也没不好意思,自得地道:“那是自然,一大早便看见自己如此美丽的面容,惊艳一番也是正常。”
他们姐弟二人容貌十分相似,钟闻月若是换上男装,再打扮地英气些,怕是没几人能分出他们二人是谁。
这也是她幼时经常假借钟闻钰身份出去玩的原因。
“你脸皮倒厚。”钟闻钰对她毫不掩饰的厚脸皮感到无奈,将书往桌上一扔,道:“我听说方才那安平侯世子又来找你了?”
“是吗?”钟闻月想了想,有些不确定道:“好像的确是有这么回事。”
她早上睡得迷迷糊糊的,好像的确是听兰袖说了这回事。
“怎么,你就是为了这事匆匆忙忙的赶回来的?连跟家里人提前报备一声都没有。”
钟闻钰一直在青阳府学读书,因着其天资聪颖,与其他学子一起学习只能说是浪费了他的天赋,他的先生倒也是个惜才的,对他抱有大期望,就准许他一个月里一半时间在家自学他布置的课业,一半时间去青阳府学,亲自教导他。
钟闻月刚回来那一会钟闻钰就正好是在家中自学,半个月过去后去了府学,这才几天的时间怎么就回来了?
昨日也没听母亲说他会回来的事,可见也是才决定的,还没来得及通知钟父钟母呢。
钟闻钰冷哼一声,道:“我若再不回来,只怕你什么时候被人算计了都不知道!”
钟闻月想了想,便明白了过来,笑道:“总不能苏家昨日发生的事今日你便知道了?”
钟闻钰转过头,道:“李延之的妹妹素来喜爱这些绯闻轶事,昨日一回到家便迫不及待地写了封家书,李延之一知道,整个学府便都知道了。”
李延之的妹妹那封家书写得十分细致,甚至连在花朝宴上见到钟闻月的事情都写了出来,钟闻钰一听,就觉得这事有蹊跷,又联想到苏念和与自家姐姐素来不和,放心不下,就跟夫子告了假,连夜赶了回来。
结果刚一回来,还没进门,就见安平侯世子楚霄的马车离开,钟闻钰向母亲、祖母请过安后,连衣服都还没来得及换,就来了清溪院,结果却被告知人还在睡着,楚霄连人影都没见到。钟闻钰又是气又是无奈,索性便一直在这儿等了下来,就等到了现在。
钟闻月笑得无奈:“本也没什么大事,倒还让你跑回来一趟。”
钟闻钰神色却是不轻松,认真道:“这么说,那苏念和原本是确实想要对你下手?”
钟闻月一脸不在意道:“反正也没什么事,你也不用太过担心。”
钟闻钰却是眸子一沉,冷声道:“苏家倒还真是把自己当个东西了,无官无职,不过有一个在京从三品官员的亲戚,还真把自己当个玩意儿了。”
大齐制度,京城官员五品以上可上朝面圣,但有资格主动求见圣上的,只有正三品及以上官员,那苏家大哥不过是一个没什么实权的文官,连面圣的资格都没有,不知怎么搭上了安平侯府,就真当自己高人一等了?
苏家仗着那位伯父的脸面在青阳府横行霸道,却不知那人的手还没长到能影响青阳府的格局呢。
钟闻月倒是豁达:“左右苏家也猖狂不了多久了,又何必再在他们身上浪费时间?你现在最要紧的是准备今年的秋闱,没必要为了一些不相干的玩意儿费心。”
钟闻钰神色晦涩不明,倒也是听话的点了点头,“我晓得,阿姐放心。”
“对了,苏家那些事,你是怎么知道的?”钟闻月好奇的问道。
钟闻钰神色一僵,不以为意道:“这些都是先生给我分析的。”
钟闻钰的先生姓沈,曾经在京城做过几年的官,对京城的形式也算比较了解,后来不愿入朝,便回了青阳府,在府学里当了一个教书先生。
钟闻月听了,脑子里忽然闪过什么,却又想不起来,倒也没怎么在意,倒是钟闻钰左右看了看,问道:“今日怎么没见顾卿流?”
钟闻月动作一顿,面上自然道:“你不是一向不喜他吗?怎么倒还主动问起他来了?”
钟闻钰撇撇嘴,少年的脸上满是纠结:“我不喜他只是因为他居心不良,但他帮了你一次,我也不至于恩将仇报,旁的不说,该有的谢礼还是不能少的,免得欠了人家什么。”
想到顾卿流那副得意洋洋的模样,钟闻钰就气的牙疼。
他是真的没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简直是恨不得让所有人知道他做过的事!
他顿了顿,又道:“再说,就算他再不好,也比楚霄强得多。”
钟闻月朱唇微抿,装作不在意道:“什么居心不良?”
钟闻钰跟看傻子一样的看着她:“什么居心不良还用我明说不成?他对你的心思只要不瞎都能看得出来,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看他不顺眼?”
他又不是一个蛮不讲理主动挑刺儿的人。
钟闻月有些尴尬,忽地想起来,既然钟闻钰都看出来了,她的父母能看不出来?
如果看不出来,那又为什么一直放任着顾卿流在她身边晃悠?
是乐见其成?
钟闻月只觉得脑袋疼。
钟闻钰轻嗤一声,道:“虽说他比楚霄好一些,但要想抱得美人归,哪有那么容易?”
钟闻月脸一红,斥道:“胡说八道些什么!”
钟闻钰看了她一眼,笑道:“阿姐,你可不能那么轻易的就答应他,太容易得到的他就不懂珍惜!”
钟闻月面色通红。
最后,钟闻钰还是被钟闻月撵了出去,让他赶紧回屋里去换身衣裳,臭死了!
钟闻钰闻了闻身上的味道,皱了皱眉,一甩袖袍,转身回了自己的院子。
日后的日子倒也安宁,顾卿流也没再来过,钟闻月倒是乐得清净,只是每次受到钟闻钰的打趣时,心中都有些异样。
时间一天天过去,只是在苏家兄妹嫂子搞在一起的事情终于慢慢平息后,不知从哪走漏了风声,苏家的丑事一件件的又被爆了出来。
先是说苏家那位二公子风流成性,经常逼良为娼,还在玩腻了之后草芥人命,弃尸荒野,甚至连七八岁的小姑娘都不放过;再是苏家老爷在在外面养外室,惹得苏夫人跟个疯婆子似的到那外室的家中与那外室撕打吵闹,最后竟害的那外室小产,气得苏老爷当众扇了苏夫人一巴掌,骂她是毒妇!就更不必说苏家小姐表面上一副温柔娴雅,仙气飘飘的样子,实际上经常打骂侍女,苏家被她活活打死的侍女没有十个也有八个了。
这一桩桩“趣事”,让好不容易清静下来的青阳府百姓们又兴奋了起来。
与其同时,周家与钟父也抓住了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想要趁机一举搬倒苏家,这段时间也是忙得很,经常不见人影。
钟闻月虽然惊讶于苏家的事提前几年爆发,但既然她都能重生,那么冥冥之中一些小事改变也不是不可能的,倒也没太关注。
今日下午,周云茴又来了钟家,只是与以往不同的是,她今日竟是穿了一身男装。
顶着钟闻月惊讶的眼光,周云茴一副神神秘秘的样子,靠近她,悄悄道:“快,换上衣服!”
钟闻月还没反应过来:“做什么!”
周云茴道:“去青楼啊!我好不容易才甩掉了周穆!”
钟闻月顿时眼睛一亮!
上次去苏家的那天晚上本来就打算要去青楼的,只是后来发生了那么多事,两家的长辈都不放心,便将此事作罢,钟闻月本来都不抱希望了,却没想到今日周云茴竟然又提出了这事。
作者有话要说:以后每天的更新时间大概都在九点左右,有时会提前请假的(若是没请假不管多晚我都会更新的)
第21章
江岸两旁有着各式各样的店铺,前些日子他们去的江岸酒楼是青阳府最大的酒夏目楼,而今日要去的醉月楼,则是整个青阳府最大的青楼。
太阳斜挂在半空中,欲坠不坠,映照的整个天空都呈现出一片橘红之色。
醉月楼的画舫停在江畔,上面早已挂满的灯笼,映照的这一片区域灯火通明,热闹无比。
钟闻月二人去到的时候,表演已经快开始了,在船头待客的老鸨见着两位翩翩公子来此,先是下意识地满脸笑容的迎上去,待凑近了,她脸上的笑容一顿,犀利的的目光扫了了二人上下,露出了然的目光,而后亲亲热热道:“两位公子,是想去大厅啊?还是雅间啊?”
周云茴折扇一挥,端的是风流的少年郎,她清了清嗓子,压低声音道:“就……大厅吧,人多!热闹!”
“好嘞!”老鸨笑得灿烂,冲着旁边一姑娘招呼道:“春雪!带两位公子去大厅坐下!”
“来啦!”娇俏的女声立刻应上,钟闻月一转头,只见一娉娉袅袅容貌清秀的女子含笑走来,见着她们,笑道:“两位公子,请随我来吧!”
那姑娘一身粉色衣裙,神色娇俏,虽居于风月场合,但身上倒没什么明显的风尘气息。
钟闻月看了她一眼,又若有所思地看了继续忙碌起来的老鸨一眼,对着周云茴道:“走吧!”
周云茴却是没什么心眼儿,高高兴兴的就跟了上去,问道:“听说今儿寒烟姑娘有表演,可是真的?”
春雪笑了笑:“自然是真的,公子都来了,我们还能骗公子不成?”
本就是打出去的噱头,若是没能兑现,那些权贵们一人一口唾沫星子都能淹了醉月楼。
周云茴又道:“那我要是相见寒烟姑娘,又该如何呢?”
春雪一愣,看了周云茴一眼,忽地掩唇轻笑:“公子可别开玩笑了,寒烟姑娘性子一向冷淡,可不是旁人想见就见的。这一次登台表演,还是妈妈千求万求求来的呢。”
“当真如此难见?”周云茴不信。
“当真!”春雪笑得无奈,却不料周云茴折扇一收,挑起她的下巴,凑近了笑眯眯的问:“那我便不见寒烟姑娘了,我看小春雪就很是不错,就换春雪陪我如何?”
春雪脸色通红,不好意思地推拒:“公子可别跟我开玩笑了……”
她说着,转身就跑了。
周云茴转身,朝着钟闻月得意地挑挑眉:“怎么样?本公子的魅力无人能敌!”
钟闻月简直没眼看,笑骂道:“你可别丢人了,人家那是看出了你是个姑娘,懒得跟你计较罢了!”
毕竟醉月楼是以“清楼”为卖点,便是客人看上了哪位姑娘,也得征求姑娘的意愿,方才那位春雪,想来也是因为周云茴是个女子,顺着她的意思逗个趣儿罢了。
周云茴瞪大双眼,不可置信道:“怎么可能?我做了那么完全的准备,她们怎么可能看得出来?”
她拍了拍胸口,一脸你在骗我地看着钟闻月。
钟闻月目光从她那平坦的胸脯处扫过,想到她都做了什么准备,忍不住噗嗤一笑,道:“人家就是做男女之间的生意的,若是连咱们是女子都看不出来,还号称什么青阳府最大的青楼?没见着人家还特特给咱们安排了个僻静的地方吗?”
周云茴看了看四周,嘟着唇,却也不得不说钟闻月说得有道理,只嘟囔道:“那她们这业务倒还挺熟练,方才那小脸红的,我还真以为我有多大魅力呢!”
钟闻月无奈:“想来日常来这儿的女子也不少,才让她们养出了这么一副淡定的样子。”
周云茴惊:“那她们来这儿都是为了什么来这儿?”
总不能是为了玩。
大齐虽说民风开放,可真像她们二人这般胆大妄为的女子还真没多少,大多都被父母管束在家中,便是出门都得报备一声,又怎么会来青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