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晚上,我同你说过的话,永远作数!”
钟闻月睫毛轻颤,沉默良久,才低声道:
“包括此生永不纳妾?”
顾卿流一怔,待反应过来后,他才皱着眉,松开手,有些匪夷所思地看着她,问道:“你便是担心这个?”
钟闻月心中顿时一凉。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这一章肥吧~
第29章
“当年父皇迎娶母后时,曾承诺过一生一世一双人,但等到他登基后,历次大选,次次不落,最后甚至还专宠贵妃,宠妾灭妻;而当年皇兄成婚时,从未给过皇嫂什么承诺,但皇兄登基三年以来,朝中每每有大选秀女充盈后宫的提议,都被皇兄压了下去,至今为止,后宫之中,也不过只有皇嫂一人。”
顾卿流看着她,忽地笑了笑:“便是我现在给你承诺说我今生永不纳妾,你可信?”
钟闻月看着他,神色有些复杂。
顾卿流轻笑:“在治国理政方面,我或许不如皇兄,但皇兄能给皇嫂的,我也能。”
顾卿流慢慢站起身,从怀里拿出一个木盒子,递到她的面前,道:“我不能给你承诺,那是最不值钱的东西。但我能把我所有的都给你。”
“里面是王府的房契地契,待你嫁进来,整个王府便是你的。届时,我若是惹你生气,你直接将我扫地出门便是。”
钟闻月看着那古朴无华的木盒子,眸光微动。
谁又能想到里面装的,是一个亲王的全部家当呢?
“我不要。”钟闻月轻声道。
顾卿流一怔,边见她抬起头,扬起一抹笑颜,轻快道:“就像你说的,承诺是最不值钱的东西。我便是收了,日后你若变了心,我还能真将你赶出王府不成?”
顾卿流心中一动。
她垂眸,看着那个小木盒,似是放下了什么般,笑道:“我便信你这一次,也希望,你不会让我后悔。”
她愿意相信他,相信这个守护大齐百姓的战神不会做出那种背信弃义之事。
也希望这一次,自己没有信错人。
顾卿流先是一愣,而后面上猛地浮现出喜色,忙道:“你这说的什么话,府中中馈本就该有王妃负责,本王素来懒得管这些,你现在不愿收着便罢了,先让管家管着,等你嫁过来之后再交给你。”
他从容地将小木盒塞进怀里,漆黑的眸子中带着融融的笑意,道:“那可就说好了,你可不能反悔了!”
钟闻月失笑,道:“陛下的圣旨都下了,我反悔又有什么用?”
天子一诺千金,下的圣旨更是没有收回的道理,钟闻月刚才那么说也只是想从他的嘴里套出些真心话出来,顾卿流却是心急则乱,没想到这一茬。
“也是啊,”他喃喃道,转念道:“反正不管怎么样你都是本王的王妃了。”
他眸中好像闪烁着细碎的光芒,笑意盈盈地看着钟闻月,轻声道:“阿满,我想抱抱你好不好?”
钟闻月心下一软,还没说什么,就听他蛮不讲理地开口了:“你若是不说话我就当你默认了。”
他像是怕钟闻月反悔,快步上前一步,而后伸手,紧紧地将那纤细的身形揽在怀中。
他低下头,脑袋埋在钟闻月肩窝处,蹭了蹭,凤眸满足地眯了起来,喟叹一声,“真好。”
钟闻月被他这动作弄得头皮有些发麻,却又实在不想泼他冷水,也舍不得这难得的温存,伸出手臂,试探性的,环在他的腰上。
顾卿流唇角的笑意更深,抱着她的双手又紧了紧。
抱了片刻还不见他松手,钟闻月眨眨眼,实在不知道他到底要抱到什么时候,就感觉后背的手臂渐渐松了松,而后顾卿流放开她,一双俊脸凑到她的面前,可怜巴巴道:“阿满?”
“嗯?”钟闻月下意识应道。
顾卿流低下头,脑袋抵着她的脑袋,那双如星辰般璀璨的眸子里装满了她,他轻轻道:“我想亲你一下,好吗?”
钟闻月先是一愣,而后脸色一黑,双手一用力就想把他推开,却见顾卿流以迅雷不急掩耳之速飞速地在她额头上亲了一口,而后迅速着跳了开来,大笑着站在一旁。
钟闻月又是生气又是无奈,可在看到顾卿流一副少年得志,爽朗大笑如阳光般耀眼的模样后,一时又有些怔愣。
她与淮南王见过两次,尽管没见过他究竟长什么样子,可通过那冰冷的声音和那死寂毫无生机的双眸,也能看出来这人大概是个什么样的性格。
不会是现在这般模样。
钟闻月忽然很庆幸,很庆幸自己能重来一回,保住面前这个少这般快活的模样。
或许日后的傅廷川会试是大齐赫赫有名的战神,但现在,她只想他是一个无忧无虑的少年郎。
已是四月中旬,桃花也都已经败落,一阵暖洋洋的春风拂过,娇艳的桃花瓣如雨般落下,纷纷扬扬,落在树下哪两个比桃花还美好的少年身上。
很美。
顾卿流兴高采烈地离开后,没过几天,京城来的队伍便到了,为首的,的确是皇室难得的长辈安阳大长公主。
来了之后,先是表示了一番歉意,说是小孩子不懂规矩,而后纳采问名,六礼走下来,就同顾卿流所说的,一道程序都不少。倒让一直兴致勃勃想要看钟家笑话的人惊诧不已。
清溪院内
钟闻月和周云茴大眼瞪小眼,互相望着对方。
终是周云茴急性子先忍不住了,质问道:“好啊你!这才几天啊,你连婚事都定下来了?都要赶到我的前头了?”
“有了心仪之人竟连说都不与我说一句!”
钟闻月无奈:“事出突然,我也没料到。”
周云茴哼哼了两声,终于还是饶过了她,面上带笑的祝福钟闻月。
姐妹俩聊了会天,周云茴才一脸神神秘秘的对她道:“你知不知道苏念和现在怎么样了?”
钟闻月一愣。
前段时间那场刺杀已经查出了真凶,就是苏念和的手笔,钟闻月虽说心中惊讶,但这件事被钟父全权接手,钟闻月也懒得再去计较。
总之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但周云茴既然问起来了,钟闻月还是配合的问道:“怎么了?”
“我听说那苏念和同郑家搅合到一起了!”
钟闻月也是一惊:“郑家?怎么会?”
这郑家也是青阳府一大户,虽说子弟无官无职,但多年在青阳府经营,人脉地位都还是有的。这样一个人家又怎么可能接受如今声名狼藉的苏念和?
周云茴撇撇嘴道:“那郑家公子一直痴念苏念和,可是人家之前压根就看不上他。现在好了,苏家败落,苏念和就把主意打到了郑公子身上,也不知怎地,竟真的打动了郑公子,还说要光明正大的娶她做妻子,但是郑家是万万不可能让这么一个女人进家门的,现下那位郑公子正同郑夫人郑老爷吵呢!说是此生非苏念和不娶!青阳府里的人都在看笑话呢。”
钟闻月笑了笑,虽说惊讶,但也没在意,只道:“在那苏念和身上浪费那么多功夫作甚,左右成不了什么气候。”
“我知道!”周云茴笑笑,“我今日来此是还有另一件事与你讲的。”
“什么事?”钟闻月好奇的问道。
周云茴沉默了片刻,咬咬下唇,道:“我们一家要离开青阳府了。”
钟闻月动作一顿。
“陛下下了旨意,说要父亲前往南蛮做知州。”
“我是必然也要跟去的。”
钟闻月一怔,手一松,握着的杯子瞬间落地,发出“啪”的一声脆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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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你说什么?”
钟闻月沉默好半天才艰难地问出来。
周云茴抱着她的胳膊,不舍道:“皇上要爹爹去南蛮当知州,我们全家自然也是要跟去的。”
钟闻月柳眉紧皱,不解道:“为什么?”
别听知州是个正二品官员,比知府高了不知几级,但南蛮那个地方的知州,还不如青阳府的知府呢。
周云茴挠挠头:“具体的我也不知道。”她笑道:“但你也知道,周家不是青阳府的人,我听我母亲说,我的老家在燕京,祖父当年也是朝廷要臣,只是因为当年贵妃祸乱朝纲,祖父看不惯贵妃党的做派,便被他们构陷,父亲为了保全我们,便自请外放,来到了青阳府。”
周云茴托着下巴,看着她笑了笑,道:“可现在新帝登基,也开始赦免那些被贵妃迫害的官员,像我爹爹这样的也都陆陆续续开始回京。但许是当年父亲一心向着陛下,陛下仁慈,便给了父亲一个选择。要么回到燕京官复原职,要么到南蛮上任,待到做出了一番成就后,再回燕京。”
届时,必是位极人臣。
毕竟,南蛮自从被高宗皇帝打下来后,便一直是令朝廷众人头疼的存在。不同于中原地区文明开化,南蛮是由一个个部落组成的,且环境恶劣,文化水平更是极为低下,时常有些部落死性不改,抢夺周遭村落的粮食。朝廷是打不的骂不得,虽说陆陆续续派过去不少知州知府,但却是没人能真正将南蛮改造过来。
周父若是真的能做出一番政绩,那不吝于解决了朝廷的心头大患,如此的政绩,再加上龙行浅渊之时的从龙之功,到时候再回到燕京,岂不就是平步青云,一帆直上?
周父不同于钟父,他是个有野心之人,自是不会放过这千载难得的机会。
钟闻月一时恍然,忽然想到前世那场山洪。
当时皇帝是因为那场洪灾气急败坏之下将周家贬到那里去的,可现在周云茴却说皇帝本就有意将周家调取南蛮。
都是去南蛮,只不过不同的是,前世是被罚去当知县,今生却是主动去当知州。
——或者这么说,周父去当知县,南蛮便只是一个县;去当知州,那便是一个州。
毕竟南蛮只是一个尚且没有行政划分的地方。
只不过前世周父是被贬去的,自然是要有“贬”的样子,只是一个知县;但这辈子周父无错,甚至还协助顾卿流拿下了那批银矿,可以说是有功了,陛下便让他高升,去当知州。
这么说的话,皇上可能根本就没有为那场洪灾太过生气,所谓的贬去南蛮,也不过是一个幌子而已。
钟闻月心思百转千回,心里泛起的惊涛骇浪周云茴自是不知。
重来这么一会,她才发现原来前世她有很多判断都是错的。
她以为周云茴是被迫嫁给周穆的,结果两人是两情相悦,只是没表现出来罢了;她以为周父是犯了错被贬到南蛮的,殊不知那是他们早就做好的决定。
钟闻月有些神思不属,周云茴伸手在她面前晃了晃,见她反应过来后,亲昵地挽住她的胳膊安慰道:“你安心啦,陛下说了可以让父亲将这边的事情处理好了之后再上任。青阳府这边还堆了不少事情,我们最早也得得等到明年了,说不定到时候你都出嫁了!”
钟闻月平复下心情,轻轻笑了笑,道:“那你的婚事呢?”
“我?”周云茴面色通红,扭扭捏捏道:“我又不急,什么时候都行啊。”
钟闻月揶揄地看着她:“真不急啊?”
“哎呀!”周云茴站起身,扭过头哼道:“不想跟你说了!”
她转身就跑了。
钟闻月先是忍不住失笑,而后那笑容又忍不住慢慢敛了下来,她眉梢微蹙,头一次为自己对未来的判断有些担忧。
她从前所经历的那些事,真的是如她想象的那般吗?
“放心,他们迟早会回燕京的。”熟悉的声音从背后传来,钟闻月一转头,就见那枕在自己肩膀上的脑袋。
顾卿流吻了吻她的额头,柔声安慰道:“周宁远是个有野心的,也是个有实力的。他也是朝廷中难得肯办实事的官员,皇兄也是信任他,才把南蛮的事情交给他。”
钟闻月轻叹一声,脑袋一歪,下意识靠在他的头上,看着他的眼睛,轻笑道:“我没事,你不用担心。”
顾卿流轻嗤一声,坐在她身旁,一手揽着她的腰身道:“在我面前有什么好装的。”
他拈起一块糕点递到钟闻月嘴边,等到她咬了一口后,又把剩下的填进自己嘴里,含糊不清道:“虽说南蛮比较乱,但皇兄好歹在那里经营了良久,总不至于让自己的心腹朝臣出什么事。再者,我在那里也有些兵马,旁的不说,保护周家一家安全还是没什么的。”
钟闻月看着他再自然不过的动作,脸色一红,忍不住轻拍他一巴掌,却引来他无辜的回视。
她忍不住“噗嗤”一笑,抬起头,在他唇侧落下一个轻吻。
顾卿流一怔,正想回吻过来,就见她伸手抵住了他的脸,一脸嫌弃地道:“一边去,脸上脏兮兮的。”
顾卿流下意识伸手一摸,没摸到任何东西,顿时反应过来,恶狠狠地看着她:“好啊,你敢骗我!”
钟闻月有恃无恐的扬扬眉:“那又怎样?”
顾卿流看着她娇艳鲜活的面容,一时无语,撇撇嘴道:“还能怎样?还不是本王宠的?”
他伸手将人揽在怀里,隔着衣服轻轻的咬了她肩膀一口,威胁道:“你且等着……”
钟闻月眸中含笑,丝毫没把他的威胁放在心上。
春末夏初,气候正适宜,钟闻月躺在顾卿流怀中,时不时咬上一口他递到唇边的糕点,觉着岁月一片静好。
“那处银矿怎么样了?”钟闻月忽然想起来了,问道。
“银矿?”顾卿流疑惑,反应过来后,毫不在乎道:“哦,那不是银矿,那是一处金矿。之前为了掩人耳目,就谎称说是银矿。”
金矿?
钟闻月忽然间想明白了什么,恍然大悟。
怪不得……
前世,景王怕也是知道了那处金矿,才会派安平侯府的人来青阳府。但皇帝又怎么可能放任景王壮大自己的势力,便派了淮南王来此想要抢在景王前面拿下金矿。
只是后来不知出了什么事,顾卿流受了重伤,沦落到了青阳寺的后山,也就是钟闻月最先见到他的样子。
钟闻月不禁想到刚把他送到青阳寺的时候,弘毅和尚边说若是再来晚些,那双腿怕是要受到无法挽回的伤害了。
无法挽回的伤害……
钟闻月不禁浑身冰冷。
当初,自己要是没去青阳寺,那顾卿流会不会和前世一样?
想到前世淮南王一副冷冰冰,死气沉沉的样子,钟闻月又看了看身旁正认真吃着糕点的少年,忽然有些庆幸。
庆幸自己重生。
或许自己算错了周云茴、周家的命运,但最起码顾卿流的命运,她是改变了的。
她神色柔和地看着顾卿流,正想说什么,便听他嘟囔道:
“你有那么多心思,不妨多放在我们的大婚上,那么关心旁人,也没见你多关心关心我!”
看着他一副愤愤不平的模样,钟闻月愕然。
而后,实在是忍不住把头埋在他怀里,笑得浑身颤抖。
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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