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喜听了也不恼,欢欢喜喜的屈了屈膝:那阿喜就等着少爷的嫁妆啦!
梅先生气得把自己的头发从阿喜手里拽出来,瞪了阿喜一眼:你就一味纵着他!再过几年都要是而立之年的人了,到现在连本《明石经》都不能倒背如流,换作他三个师兄,谁不是在他这个年纪的时候就是独当一面的大师傅?
梅先生越说越气,又狠狠地瞪了一眼郁宁:笑什么笑,整天嬉皮笑脸的,我怕不是上辈子欠了你的!我已是快知天命的人,还能教你几年?也不知居安思危,若让人知道我梅若的关门弟子是个废物,我也不用你给我摔盆举幡,你将我骨灰往湖里扬了算了我可没脸去见列祖列宗!
师傅莫气莫气。郁宁见梅先生是动了真怒,连忙走上去跪在梅先生脚边,伸手握住了梅先生的手,抬头望向他,劝慰道:师傅莫气,徒弟没有天赋又不是一日两日,我入门那一日师傅不就说了我撑死了也不过是将您的本事学个一成两成,日后能做个掌柜已然是东家给了面子的了。
再者徒弟也有一两门手艺,就是不做掌眼先生也不去做修补的师傅,也饿不死的,您尽管放心。
所以你整天就吃喝玩乐不好好背书?梅先生沉默了半晌,幽幽地道:我这么说那你还真就当真了?
不然呢?郁宁下意识的回答说,紧接着他好像意识到什么,顿觉头皮发麻:师傅是说着开玩笑的?
你说呢?梅先生将手自郁宁手中抽出:难道我还要夸你老天爷就是要赏你这碗饭吃,就算是不学不看也能超出师傅许多?
师徒两个面面相觑,紧接着郁宁尴尬的挪开了视线。梅先生此时也不知道是笑好还是干脆把这个不争气的徒儿给扔出门去好,将茶几上的碎瓷片一收,指着大门说:你给我滚。
郁宁麻溜的从地上爬了起来,本来想还和梅先生黏糊几下,见着自己衣服上的灰土,也不敢再往梅先生身边凑:那徒儿就先回房休息了!师傅别忙得太晚,徒儿不着急!
滚!
***
翌日清晨,天蒙蒙亮的时候,郁宁睡在暖融融的丝被中还沉浸在黑甜乡中,突然知觉身上一凉,他睁开眼睛,下意识的想要把被子捞回自己身上,就看见阿喜忍着笑站在他床边,一本正经的道:先生说了,少爷以后五更就要起,今日要背完半本书,晚上少爷若是能通过先生的考校,才能睡觉哦!
郁宁瞬间清醒:这个我有事我先回家一趟!
先生说啦,以后少爷就住在先生这里,给先生养老送终!
师傅身体康健,风姿过人,不说活成什么人瑞,至少活到个七八十那是没问题的,现在就谈什么养老送终不吉利。郁宁下意识的回道。
梅先生刚进徒弟房间大门就听见徒弟这样夸自己,不禁点了点头,心想还算他说了句人话。他本想进去训斥一二,听到这里想想算了,扭头去了外间等郁宁一同用饭。
阿喜拍了拍手,外头的阿昌应了一声水烧好了,阿喜上前就一把捞着了郁宁还拽了个角的被子,将被子用手臂卷得干干净净的:少爷,热水已经备好了,您先去梳洗着吧!阿昌会服侍您的,我给您收拾屋子!
我不郁宁看着外头还蒙蒙亮的天空,不禁想要垂死挣扎一番。
先生吩咐了,少爷若是不愿意起床,那就要用冷水泼少爷呢!少爷您就行行好,换掉一整床被褥可是很累人的,少爷就疼疼阿喜吧!
第11章
梅先生似乎一下子就get到了郁宁的德行没人看管就散漫得不行的态度,说什么都能当真,骂他几句他压根不放在心上,你要是真的火气大了他还特别能屈能伸跪下来来哄你几句,但是这么却略微夸他一下就能开心得尾巴翘到天上去。
完全就是一副小孩子的脾性嘛。梅先生在心里摇摇头,寻常人家二郎年过十八怎么都得成家立业了,就是那些家里穷得揭不开锅的都会寻一个差不多的人家凑合着成家,郁宁二十有六,怎么都不算小了,却是并未成家可是见郁宁行为举止,却绝不是什么穷苦人家能养出来的。
梅先生还记得郁宁初来玉苍斋,账房刘先生将他留在正堂中,他去寻王掌柜来相看郁宁人品,彼时他正收了些金鱼之物,不慎流落了一枚在正堂的角落里,等他寻来,见到郁宁正捡着那一枚玉佩对着太阳仔细的看,见他来了,便询问玉佩是否是他所有。他说是,郁宁抬手就将那枚玉佩交还了他,若不是郁宁穿得着实不成样子,他还以为郁宁是哪家富户的小公子。
也不知道是什么人家才能养出这么一个宝贝。
郁宁洗漱好到了前厅,里头已经摆好了早饭,七八个小菜并两种粥,看着就叫人赏心悦目。郁宁来得急了,头发还没束起,阿喜拿了篦子追在后头要给郁宁梳头,殊不知郁宁现在最怕的就是阿喜给他梳头他从刚睡醒开始就身边就没离过人,任什么假发套加小发夹都挡不住毫无顾忌主人睡了一觉后还整齐如初,他现在就怕阿喜梳着梳着把他假发套给梳下来。
其他倒是没什么,怕他师傅又给气着了。
少爷,您这样不成规矩,还是让阿喜给您束发吧!郁宁已经坐下了,阿喜还是不依不饶的,梅先生斜了一眼郁宁束得乱七八糟的头发,阿昌在一帮为梅先生盛了碗梗米粥,放在了梅先生的右手一侧,梅先生拿起碗喝了一口粥汤润了润唇,见郁宁不肯就范,斥道:闹什么,就算是不出门,也不能如此不成体统。
我一会儿回去自己弄一下就得了,束发束得我头皮疼。郁宁道。
我的手艺少爷您是知道的,绝对不会弄疼您的。
不了不了。
少爷别闹别扭了,习惯了就好了要是让城里的娘子们知道少爷如此不修边幅,少说要碎了一地芳心呢!
梅先生才懒得与郁宁多费口舌,抬了抬手示意阿昌:按住他。
阿昌和阿喜不同,阿昌是个练家子,郁宁这种小弱鸡在阿昌手底下都挣扎不过三秒钟,阿昌三下五除二的就按住了,阿昌笑道:阿喜快。
哎!阿喜应了一声,笑嘻嘻上去给郁宁梳头,郁宁头往后靠着,死活不让阿喜靠近他已经感觉这个假发套快掉了。不知是挣扎的时候谁拉住了郁宁的一缕长发,郁宁被发网上夹着他头发的小夹子扯得疼得低叫了一声,梅先生眼前闪过一物,只见有什么黑漆漆的东西自郁宁头上掉下来,定睛一看居然是一头长发!
阿喜惊叫了一声:少爷您的头发!您您怎么剃了个光头?
郁宁长叹了一声,知道搪塞不过去了,把头上的发网掀了,露出来一头不过寸长的短毛。梅先生被这一头假发给唬得愣了好一会儿,面若寒霜一般看着他: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你怎么敢!
不是郁宁强行解释说:师傅,我若说我之前误入山林,遇到一个老道士硬要收我做徒弟,我与他辩解我已然有了师傅,那老道士硬是剃了我的头要逼我从了他,我好不容易逃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