毓宁生病多,但也正因为此,她虽然不爱喝药却不会闹别扭,等药真正端到她面前的时候她还是会乖乖的喝,只是那痛苦纠结的小表情看着挺让人心疼的。
闵劭等毓宁喝完药往她嘴里塞了块蜜糖。
这蜜糖是张妈自己做的,用的槐花蜜,清甜又不腻。
毓宁尝到甜味愣了一下,然后便是一口迅速把糖含进了嘴里。
闵劭的手来不及收,也被她舔了一下。
闵劭收回手看了一眼自己被舔湿的手指头,又看了一眼含着蜜糖一脸满足的毓宁,他没有说话,只是站起身,拿了块方巾擦了擦自己的那根手指。
原本大家都以为毓宁喝了那么多热水,又吃了太医开的药应该一觉醒来就没事了,却没想到闵劭睡着睡着便听到了怀里的人发出难受的嘤咛。
闵劭睡觉本来就浅,何况怀里还有一个并不算熟悉的小妻子,毓宁稍微有点动静他就醒了。
他以为毓宁是像昨日一样做了噩梦,便伸出手来轻轻拍着她的后背,没想到手刚放到它背上就感受到了一阵湿意。
湿意?
闵劭睁开眼睛,借着月色看见了毓宁一张难受的通红的脸。
他伸出手探了探毓宁的额头,滚烫滚烫的,显然不是常人该有的温度。
发烧了?
闵劭皱着眉起身,对着外面喊道,“来人,去把王太医请来。”
这个时辰王太医早就睡了,不过这次事情紧急,去的不是小厮,而是锦衣卫的人,因此王太医还没睡醒就被从被窝里捞了过来。
他一身衣衫凌乱,在看见闵劭后还没开口便听到他说道,“毓宁郡主发烧了,你快看看。”
王太医闻言也顾不得问什么了,赶紧上前替毓宁把脉。
闵劭已经替毓宁穿好了衣服,只是她额前的头发都被冷汗打湿了,眼睛闭着发出痛苦的嘤咛。
王太医见状一惊。
白日她看过郡主的情况并不算严重,喝了药睡一晚应该就没事了,可现在她看起来却不像是症状轻微的样子。
王太医这次更为细心的替毓宁把脉,手在她的脉象上停留了许久才发现了症结所在。
他问闵劭,“郡主这两日是不是受过惊。”
闵劭想起当着毓宁的面杀了几个人的事沉默的点了点头。
“那就对了。”王太医表情凝重,“原本郡主受了惊心里就该憋着股劲儿了,只是一直没发作,如今又被受凉这事一引,病情一下子就严重了。”
王太医说着又自责起来,“怪我白日没察觉到。”
他看着旁边沉默不语的闵劭,实际是有几分怪罪他的,郡主刚嫁进来两日就病了,不过他没有说什么,只拧着眉思索了一会儿写下了药方,然后将药方交给闵劭说道,“郡主向来体弱,还望仪宾万事都要小心,郡主赤子之心,不会记仇,可我们这些人看着却会心疼。”
闵劭接过药方看向床上的人。
她睡在床上是那么小的一只,一张脸只有巴掌那么一点大,整个人蜷起来的时候刚好能塞进他的怀里。
他看看床上人床上的人嘴一张一合表情痛苦的模样,又看看王太医一脸郑重的模样,点了点头,“我会好好照顾她的,还请您今晚暂时住下来。”
这种情况,王太医也不可能走,他点点头,理了理身上的衣服,跟着人去客房了。
留下闵劭看着毓宁的脸被冷汗一点点打湿,他拿起早有人准备好了的热水和帕子,浸湿又绞干,然后一点一点的替毓宁把额前的汗都擦干了。
“你好脆弱啊。”闵劭看着毓宁的脸轻声说道。
毓宁自然是没办法回应闵劭的,她嘴巴一开一合,发出轻微的气声。
闵劭听出了她似乎是在说话,低下头去讲耳朵贴到毓宁的嘴边,问道,“你在说什么。”
“水……水……”毓宁声音微弱的说着,她此时并没有意识,说出这些话全凭本能。
闵劭看向桌上那个被毓宁喝空了好几次的茶壶,轻声感叹道,“你真的是很爱喝水啊。”
他的语调慢悠悠的,若是仔细看他的表情也会发现他连表情都带着几分漫不经心,全然不见在众人面前的那份着急,只是他照顾毓宁却很细致。
他先试了试茶壶的水温,确定里面的水是温热的之后,才倒了一杯端到了毓宁的面前。
这样全无意识的人喂水是不好喂的,闵劭坐到床上,然后将人扶起,让她靠坐在自己怀里,才用手指轻轻捏住毓宁的下巴,让她张开了嘴之后将杯中的水向她口中喂过去。
毓宁尝到水汽之后先是用舌头舔了舔,等闵劭倾斜着杯口往她嘴里倒的时候才咕咚咕咚喝了起来。
闵劭喂完一杯水后,抱着怀里的人贴着她的耳朵问,“还要吗?”
毓宁听不见这话也没有回答,只是嘴里不再喊着喝水了。
闵劭将人轻手轻脚的放下来,把人放平后,又替她把被角掖平了,才随意的在床塌下坐下,然后仿佛是在和毓宁闲聊似的轻声说道,“你这样好乖啊!”
他说着嘴角露出些许笑意出来,在这寂静的夜里看着竟有些诡异。
不过唯一能看见这副场面的人此时紧紧的闭着眼睛。
毓宁的表情仍然痛苦,她眉头紧紧皱着,鼻子仿佛也不能呼吸了,微微张着口,嘴里发出一些无意义的声音。
闵劭仿佛觉得这样的毓宁十分吸引人似的,就这么坐在床塌前,视线一动不动的看了她一整夜,甚至在毓宁每次有所动作的时候还会站起来替她重新把被角掖好。
任谁看见了这场面怕是都会感叹一句闵劭的周到与深情,但却没有人看到他此时的表情是冷漠而淡然的。
心疼吗?好像有点,不过那很微弱,几乎就要被闵劭忽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