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父母不在地球上。”
好像不小心又触及了教授的伤心事,许白焰瘪瘪嘴就此打住,不过去世就说去世罢,说不在地球上怎么听起来总有些别扭呢。
许白焰虽然心里一阵狂躁,但也只能暂时作罢,想着还是得慢慢来。
但他现在回想起来,却总感觉哪哪都不太对:为什么医院会强留他做实验人呢?难道他的身体体质有什么异于常人之处……而且如此反人类,教授居然并没有上报打官司,而是选择默默承受吞下苦果,要不是他央求着问都云谏还不会说。
最重要的是……他什么时候被禁制医院的呢?一年的空档期不可能不留下丁点痕迹,他没有同学老师和亲人察觉到他消失了足足一年吗?
许白焰趁着其他人讨论着而有些纷杂的时间,掏出手机点开他打开过无数次的百度百科,再一次细细盘算着里边的履历年份,还是非常顺利完全没有任何中断的学霸日常。那么说,教授的个人履历是改过的?说不定这一整份都是假的……
许白焰知道的不多,也只能瞎猜着,但心里总感觉毛骨悚然,一阵酥麻。
教授在说完昨天那件事后,整个人都陷入一股低气压,虽然勉强笑着说没事,但许白焰还是看得出来其实他对于这一段记忆是刻骨铭心扎进去的,每每提起都宛若刮骨剜肉一般。
他已经不准备再去提起这件事,就看以后能不能有什么机会疏解一下心结。再者,教授昨天说“郑教授不是个好人”,他也不准备再去多接触那个郑教授了,毕竟都云谏总有他的打算,而许白焰也知道,他不会对自己不利。
今天的工作就在他偶尔走神、浑浑噩噩的精神状态下走向尾声,本来心胸外科就是个累死人不偿命的科室,再加上昨天听到的惊天新闻,许白焰只感觉自己精神耗尽有些虚脱,他突然想撒个娇,就打电话让教授来接他。
教授除了偶尔外出,总会在他回家前就守在家里,把洗衣机里的衣服晒出去晾干,就好像幼年心心念念的田螺姑娘一样……虽然,这个田螺先生什么都不会做,只会一天到晚笑得像个花瓶,就连晾衣服都还是最近学会的新方式。
时间堪堪指到傍晚七点,今天他不轮班可以提早走,所以早早的就提上包走到医院大门,准备迎接自己可可爱爱的英俊男人,没想到大门前人来人往熙熙攘攘的,但他最想见到的人却寻了半天也没个影子……
难道半路堵车了?不,公寓离医院挺近的,这几天他们都是走路来回完全不耽误事儿,所以……是教授迟到了?
这个男人!许白焰低笑着暗骂一声,掏出手机拨通教授电话,电话里边“嘟嘟嘟”响了许久却接电话,就在他准备挂断的时候,电话那头突然又被接通,响起了教授熟悉的声音。
他声音柔和微低,听起来完全没有任何异常:
“小许,我这边有点事牵绊住了,要不你先自己回去,我等会儿再回来。”
许白焰有些困惑,教授会突然有什么事把他绊住,难道是……出了什么意外?比如遇到碰瓷的,看到他有钱有颜又柔柔弱弱的好欺负!正在许白焰准备出声,询问教授是否需要他帮助的时候,电话那头突然隐约响起一阵咳嗽声。
是老者的咳嗽声,仿佛被水呛着猛了,混合着痰黏糊糊的,一个劲咳嗽几乎要把肺都咳出来,听起来很难受。
许白焰还没反应过来,电话突然就被挂断了。许白焰拿着手机的右手渐渐放下来,教授这几天还从来没有主动挂过他电话……
而且不知道为什么,电话里那老者的声音有些熟悉,总感觉在哪里听过一样,但又怎么也想不起来……
好像事情有点问题,许白焰当即小跑到医院大门一旁的保安室,语气有些急:
“请问,你们刚才有没有看见一个身高一米八,长的很不错的年轻男人站在门口,大概三十岁的样子。”许白焰手嘴并用粗略地描述了一番,那俩保安想了想却有些为难:
“你这样描述,医院大门人来人往的我们见得多了,实在不知道你说的哪一个嘛……”
许白焰轻叹一口气,又精光一闪调出一张教授的照片,凑到两人面前,连声问他们有没有印象,其中一个人终于露出若有所思的模样,他指着照片上的人,语气有些迟疑地说:
“十分钟前我记得见过这个人,他就站在大门口像在等人……后来,我记得是郑教授偶然路过,和他攀谈了两句,然后他们就直接进医院去了,剩下的我就不知道了。”
郑教授……许白焰想起电话里边那声咳嗽,此时回想起来声音确实和郑教授的声音如出一辙,他们俩……会谈什么呢?
许白焰想起昨天教授告诉他不要接触郑有良,他俩……应该不会有什么好交情,说不定两人还会出什么岔子。
许白焰谢过保安,匆忙回到医院,他不知道教授现在在哪,但他只能碰碰运气去郑教授的办公室,看看他们是不是在那里边。
傍晚的医院依然人流如潮,下边基层住院部人声嘈杂,越往上走,声音越来越小,郑教授的办公室就在这栋楼的第四层,这一层全都是一些教授老学者级别的办公室,所以喧闹声极小。
电梯打开后,许白焰生怕会听见争吵声,但悠长走廊上除了清亮的顶灯,没有人,自然也没听见什么异常响动。
道路的尽头是郑有良教授的办公室,门紧锁着透不出一丝风,莫名给人感觉冷寂。
许白焰也不敢贸然推开门,如果他俩不在这里边,他又突然闯进教授办公室,情理上都有些过不去。但此刻走廊上空无一人,他也找不到人询问适才是不是真有人进了郑教授的屋子,在门口深吸一口气,他准备再掏出手机,打电话问问都云谏。
手指刚刚触碰上拨通按钮时,门却被人从里边打开了。
来人略低着头,见有人站在门口淡淡抬起头,那眼神精光一闪,冷漠中隐约透出几分讥笑,仿佛在他眼中世间万物皆如蝼蚁一般。
是都云谏,但又不像是都云谏。
都云谏从来没有露出过这种表情,或者说在他面前,他从来没有显露过这样凶狠的一面。
看清楚门口站着的人是许白焰,都云谏眼神一瞬间变得柔和起来,就好像一层温柔的云裹住了真实锋利的刀尖,他唇角微扬,如同春风一般笑起来:
“你怎么会在这里?”
还没等许白焰回答,他就再次开口:“走吧,我们回家。”
男人右手一把揽过许白焰的肩膀,带着不容置疑的力度直接把他摁进怀里,虽然他面上笑着,但许白焰分明感受到他此刻心情极差,就好像一个快要爆炸的□□桶一样。
趁着转身那一刹那,许白焰略微回头瞅了一眼虚掩的门,装修气派的郑教授办公室的角落里,一个头发花白的老者浑身脱力地靠在座椅上,头无力地垂在胸前,头发散乱再没有之前身居高位的气势与尊严。
“别看。”
都云谏轻轻把男人的头掰直,语气很柔和,但却让听见的人有些后怕,许白焰凝望着他的眼神,微笑的面具后边分明冷得像冰。
作者有话要说:第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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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授的借机说教时间
“他找你聊了些什么?”
从医院里出来,教授一路就没怎么说话,直挺着脊背浑身冷气压,像个应对危险惊惶中强装镇定,把周身刺竖起来的河豚。许白焰被他揽在怀里,甚至能感受到他僵硬的脊梁。
等走过街区再看不见医院高楼,身侧男人才稍稍卸下浑身守卫,放在许白焰右肩的手却蓦然收紧,似乎怕他偷偷在怀里溜走了一样。
见教授明显心情不快,许白焰也吃不下饭,干脆到公寓附近一个小公园,随便走走,也顺道散散心。
傍晚不到八点的公园,投过层叠的绿树,还隐约能看到暗红色的晚霞,合着蝉鸣蛙声此起彼伏,偶尔伴着孩童、女人的欢笑声有一阵温暖的晚风袭来。
“就是谈了一些陈年往事。”
许久,都云谏声音幽幽响起,沉郁动人的声线更增了分夜的美感与厚重,但说话的语气和这内容,仿佛一个看尽世间冷暖的老者,一点也不符合他此刻不过三十的年龄。
“你和他……吵架了?”刚刚随意一瞥,郑教授头颓丧地坠在胸前,迎面一股垂垂老矣的沧桑感,教授走出来那一刹同样是眼神凶狠,锐利如刀简直要把人生吞活剥的冰霜感。
很明显,他们两个在短暂的对话中产生了一些不愉快。
“……嗯。”都云谏不想对许白焰撒谎,“我没想到今天会恰好遇到他,就……聊了会儿。”
时间已经过去了三十多年,他和郑有良都没想到还会有再遇到的一天。而这一天他依然还是青年盛景,而当年跟在主任身后唯诺恭敬的郑医生,此时已经须发皆白,成为了足以独当一面的一院教授。
两人静默着走着,前方树丛阴翳中蓦然有灯亮起,明亮白光下出现了一个无人的公园长凳。
许白焰拉着教授的手走过去坐下,都云谏靠在他身边坐着,低垂着头,周身笼罩着黯淡气息,双手修长的指节抚上许白焰的手不停反复摩挲着。
像个受惊的小猫咪……
在许白焰记忆中,教授还是第一次显露出这样的情绪,他从来都是又贵又美的富家公子,温柔疏离掌控一切,就算生病虚弱也从来不愿让人担心,全然不像此刻这样脆弱地让人心疼。
他从来不是一个情绪外露的人,整日笑得温柔把自己包裹地严严实实,此刻他没有出声抱怨,下垂的眼眸却隐隐透着难以抑制的极度委屈与难受,让许白焰忍不住伸出手去抱住他。
“他是……那场事件里边的人?”
能和教授扯上关系的医生可不多,如今他能想到的关系,也就是昨天聊到的那场医疗恶□□件,或许郑有良教授恰好就是那堆医生其中之一,他才会如此痛苦。
教授脸靠在他肩上,没有出声承认但也没有否认,只余丝丝微弱冷凉的鼻息落在许白焰的脖颈。
“我希望有一天你能放心的真诚的,亲自告诉我一切的真相。我永远不会背弃你的。你要相信这一点。”
许白焰轻轻推开他,双手扶住他的脸颊正对上那双眼,轻轻抿嘴,都云谏眼睛眨巴几下,语气有些哽咽地长呼一口气:
“我……不知道该从哪里说起,更不知道……该怎么和你说。”
“我知道,”
“这是一个很长的故事,或许也是一个不怎么让人快乐的故事……等你准备好,再给我说好吗?”
许白焰一手抚上男人的后脑,身体前倾的同时手上用力,用温热的唇瓣碰上那夏夜里发冷微颤的人,舌头抵住他的上颚,湿热的鼻息尽数喷在男人的脸上……
在这个黄昏,满是风和落下的夕阳,他就像很久之前曾经幻想过的那样,吻上了都云谏。
他抱住教授纤瘦身体里有些凸出的蝴蝶骨,一刹那林枫微微。
————
余后几天他俩就像最初那样,偶尔互相抱怨因为床太小,整夜抱着睡浑身硌着疼,但嬉笑吵闹后却没有人想分床睡个宽敞觉。
除去教授吃饭量小得猫咪尚且不及,他们整日晨光里睁眼对视,日暮时共赏夕阳,每天日子过得像极了新婚蜜月期的小夫妇。
没人闯入他们的生活,两人也仿佛把什么都忘了,只剩下最平淡却又最真实的生活。
教授甚至比平时还要腻歪些,每天抱着他不撒手,就像一个抱着糖不肯放手的孩子,偶尔做了噩梦惊醒后甚至小跑到他身边,从身后猛地一把揽住他的腰。
只偶尔在教授不在的时候,许白焰打扫屋子偶然翻出柜子深处收着的那个惊喜盒子,打开看见里边那块软泥一般的发光石头,还有那天教授亲自系上的粉色丝带,才会恍然从梦般的生活里清醒片刻。
他从未对自己讲过他的曾经,他的家庭,他的人生……他就像一个谜,明明近在咫尺却又远在天边,让人有些怅然若失。但转念一想,自己不也没跟教授提起过他的人生经历吗?这又有什么好值得不开心的呢?
对吧?
如此稍稍改变思考角度,他轻轻耸肩,又不甚在意起来。以后有的是时间,他可以等,等到他们两个人真正迎来心灵相通的那天。
————
熬到周末,因为制度安排进修医生周末不排班,所以许白焰极为难得地拥有了一整个无牵挂的双休日。原本想着教授是来云浮玩儿,顺便跟他待上几天,但这一周他都只和自己黏在一起,没出去净待在家里了。
正好有个同事说附近有家百货商场刚开业,最近恰好在搞开业酬宾活动,又近又凉快,最近进修期忙到头秃的许白焰想着方便,就直接拉着男人去商场里过了一整天。
他俩像寻常情侣一样,一起在服装店挑衣服,美食广场里边试吃各种炸鸡小吃,最后还一起去看了场电影。
“《星际穿越》……你说这地球真的有一天会发展到必须到外星寻找出路的一天吗?”
“我不知道……”
“除了地球之外,还会有适合生存的星球吗?除了人类之外,星际宇宙里还会有像我们这种能说话会思考的生物吗?啊,如果真的有,其实我还蛮好奇他们的生活的。”
“会不会他们真是通过脑电波交流,不用翅膀就能飞起来,还住在星球地下的铁房子里边……而且还妄想一统宇宙,侵占地球……”
许白焰脑子里一时充斥电影里外星生物的丑陋外形,一时如脱缰野马越想越多,莫名想要什么忍不住一阵恶寒。
刚看完电影,许白焰还有些沉溺在电影情节里,在厕所口边洗手边和门口的男人有一句没一句闲扯。
静静看完整场电影,对于地球人丰富的想象力不知道该说什么好的都云谏此刻听见他的瞎扯,更是感觉整个人都不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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