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吓得差点儿没蹦起来，回头看见个穿红裙子的女人，脸涂得跟鬼似的。

“小帅哥。”女人捏着嗓子说，“这么晚怎么一个人在外边…”

崔少言话都没接上，拔腿就跑了。

导航还在四处拐，崔少言心里毛毛的，怕倒回去再碰上那女的，索性一路往前跑。

他跑得飞快，直到隐约听见前方传来斗殴声。

这种动静于他而言不算陌生，但仔细回想又很久没经历过了。

崔少言想避开，结果从巷子拐角摔出来一个人，跌撞着要爬起，后头好几双拳脚已经跟了上来。

被揍的那个人也看到了崔少言，但连呼救都没有，仿佛挨打已经成了习惯。

“还钱啊！欠钱不还打到你妈给你收尸！”

“那边的！”其中一个混混朝他一指，“路过赶紧走！再看连你一起打！”

崔少言不想插手，正思索着出去要不报个警，忽然看见一个眼熟的身影。

穿件黑T恤，事不关己似的站在揍人的几个混混背后，抱着手臂面无表情地在看。

崔少言一懵，对方在这时转过头来，和他对上了视线。

邱浩南。

东城区是他的地盘，所以大家都喊他大东。

时隔将近一年没见，崔少言都几乎不认得他了。

邱浩南染了头烟绿色的发，脸上手臂上依然满是伤痕，有新的有旧的。

“别打了。”邱浩南淡淡地开了口。

动手的几个混混立马听话地收了手，挨揍的人狼狈地躺在地上，因为疼痛而大口喘着气。

“再宽限一周。”邱浩南对地上的人说。

崔少言皱了皱眉，想要就这么走了，却又被喊住。

“崔崔。”邱浩南开口。

崔少言停了脚步，心情有点儿复杂地看着他。

“既然都遇上了，聊聊呗。”邱浩南说。

两人买了几罐冰啤酒，邱浩南顺利将崔少言带到沿江路上，找了个面江的台阶坐了。

挺久违的。

就是曾经他俩无话不谈的，这会儿坐了近十分钟，都只是在各自喝酒。

“怎么在这儿？”最后是邱浩南先打破了沉默。

“路过。”崔少言说，“你呢？”

“我没跟你说过吗，”邱浩南手往后一撑，“我家就住在那下边。”

崔少言愣了愣，回忆起刚才那片阴暗逼仄的旧居民区，还有那个穿红裙子的女人。

“以前一直没带你来过，你肯定不喜欢，我也不敢带你来。”邱浩南说。

崔少言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只低低应了声，而后说：“你没走。”

先前邱浩南说过的，他家不要他了，他想到别的地方去。

“也不是说走就能走的。”邱浩南笑了笑，“离开的念头每天都会有，但我什么都不会，能到哪儿去呢。在这儿当混混，好歹能活。”

“你可以去找份合适的工作。”崔少言顿了顿，说：“暴力是解决问题的最后一种方式。”

这还是付靳教他的。

“不一样的，崔崔。”邱浩南看着他，“我就长在这个圈子里，不是迈一步就能走出去的。你可能会觉得打打杀杀幼稚，那是因为对你来说，暴力只是你宣泄叛逆期烦恼的工具，你去打架，不过就是为了引起你父母的注意。只要有人拉你一把，你随时都能回去。”

崔少言愣了神，眉微微皱了起来。

他是头一回意识到这些，也没想到邱浩南在旁边一直都看得很清楚。

“从很早之前我就想过的，等你长大了，我们可能就慢慢不来往了，不是一路人。”邱浩南捏瘪空了的啤酒罐，“所以我当时…有过特自私的想法，想把你拉到我这里来，好在你拒绝了。”

对方终于还是提起告白那事儿了，崔少言只觉得一阵阵的尴尬，道：“不好意思，当初冲你说了过分的话。”

他和邱浩南在一起的时候，从来没往那方面想过，也完全没发现对方是那么想的。

“没啥，我现在…也找了个对象。”邱浩南拍了一下他的脑袋，语气恢复轻松，“我之前是哪儿想不通呢，把最好的兄弟赔进去。”

“对象，”崔少言犹豫了会儿，“他是…”

“男的啊。”邱浩南摸出烟叼上，点着，“说是对象，比较像pao友吧，在一起就是做。”

“我…操。”崔少言有点儿震惊。

“你惊什么？”邱浩南说，“我们当中很多人都这样，不是不渴望感情，但要遇到真正合适的太难。还算合得来就可以凑一起…也算满足一下彼此的需要。”

“大东你烟叼好，”崔少言想了想开口，“我想跟你说个事儿…”

他原本没想把付靳的事儿告诉邱浩南，但他实在有件在意了好几天的事情。

崔少言花了十来分钟，详略得当地将他和付靳在一起的过程说了一遍。

“我…操。”邱浩南烟掉了。

“你又惊什么。”崔少言觉得好笑。

“不是，”邱浩南还处在挺懵的状态，“我不是惊你喜欢上了男的，我是没想到你会主动。”

“确实，在一起了有种不大踏实的感觉。”崔少言说，“他一直都对我挺好，但总有种…不热情的感觉？哎我也说不清楚。”

恋人间的情话付靳一概不说，张口就是让他注意这个别玩那个。

“可能年龄差得比较远吧。”邱浩南说，“三十岁的人谈恋爱，和十几岁的人想的完全不同…我猜的。”

“嗯…”崔少言陷入了沉思，“另外就是确定关系的时候，他问我是不是确定是和他，这什么意思？”

邱浩南又点了根烟，抽了一口，“啊，那个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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付靳一言不发坐在出租车后座上，旁边坐着楚何。

“幸好稳定下来了，今晚应该不会有问题。”楚何小声说。

“嗯。”付靳视线在车窗外。

他有好些年没和以前的同学来往了，自从回了岛上的诊所工作，付靳基本处在与世隔绝的状态里。

今天是他们大学时最敬重的老教授杨韫衡发了急病，有条件的同学都赶过来看了。

杨教授是肝癌晚期，病情暂时控制住了，但依旧不乐观。

大家都是学医的，一看就知道是什么情况，恐怕也是这阵子的事儿了。

付靳是进了ICU探望，才没能接到崔少言打过来的电话。

“你这些年，都到哪儿去了啊？”楚何缓缓开口。

毕竟是读书期间发表过这么多CNS论文，拿到过无数学术认证的奇才。原本从教授到同学都以为，付靳妥妥能成个医学界的大牛。

结果正式工作不到一年，这人突然就离了职，像人间蒸发了似的。

楚何等不到付靳的回答，付靳一直向着车窗外，不知道在想什么。

付神仙比以前还要沉默寡言了，楚何实在好奇，不知道今晚付靳上他家住能不能问出来。

付靳其实没在想什么，见老教授一面让他心里生出种愧疚感，杨韫衡要听说他躲在一个小诊所摸鱼打杂，不知道会作何感想。

到这会儿他实在挺疲惫的，也很想念崔少言。

不知道要等多少天崔少言才从云南回来，等人回来了，他特想把他抱怀里，抱一晚上。

付靳正顾自想着崔少言身上的体温和触感，出租车这时驶过沿江路，路灯在车窗外一盏盏晃过。

他突然就看见了两个人，坐在面江的台阶上，从他的视线里一晃而过。

其中一个穿黑色衣服的他不认得，但另一个他很确信是谁。

“师傅。”付靳忽然开了口，“麻烦靠边停一下。”

作者有话要说：今晚继续。

付靳：他告诉我说他在云南？？？

崔崽：别急，我正在和别人讨论看怎样吃掉你（蹦）

☆、第62章

“怎么了？”楚何没明白。

“你回去吧，我今晚另外找地儿住。”付靳说完，径直拉开了车门。

楚何一脸迷惑：“住哪儿？你不是说好…哎！哎！”

付靳没再解释，带上门便往反方向走去。

他原本可以就站在马路对面等，或者给崔少言打个电话。可他现在就是有点儿耐不住性子，径直穿过马路，往面江的那处台阶走。

虽然清楚崔少言不会随便骗他，但付靳还是难免有点儿生气。

“特别帅，不是一般的帅，成熟男人你懂吗。”

“懂…我懂，崔崔你要醉了知道吗，要不叫个车回家吧。”

“醉屁醉，这才多少酒？我跟你说，你绝对想象不到，他表面上看着挺温和一男的，貌美如花，但他会生气而且超可怕，不过他就对我生气，你没机会看见…”

“崔少言。”付靳开口。

正坐一块儿讲酒话的俩人都给吓了一震，崔少言回头，看见付靳整个人都懵了。

黑衣服男生看上去和崔少言年纪相仿，脚边扔了一堆烟头，啤酒大都是崔少言消灭掉的。

付靳这会儿是真觉得生气了，二话没说将崔少言拉了起来。

“你怎么在这儿？”崔少言觉得自己在做梦。

“那我回去了。”黑衣服男生反应过来了，笑笑，“有空再找我玩儿啊，崔崔。”

崔崔？

男生走前想拍一拍崔少言，付靳反应很快地将人提溜开，没让拍着。

“有空一定，打游戏叫我！”崔少言被他抓着，还坚持隔着马路和他的狐朋狗友挥手道别。

付靳皱着眉将他往身边拉，崔少言醉了就特热情，送人千里。

黑衣服男生消失在巷子里，崔少言转头回来看着付靳，神情有点儿恍惚。

付靳不作声，想看看他接下来怎么疯。

崔少言眼睛里亮亮的，手一伸便抱住了他，满意地低声说了句：“做好梦了。”

付靳微微一怔，顺从地回抱住他，一揉他脑袋，崔少言就埋他肩膀里笑。

“你跟我说你到云南去了？”付靳问。

“那是骗你的。”崔少言语气十分自豪地回答。

付靳：“……”

“你怎么出来了？”崔少言松开他以后，稍微清醒了点儿。

“有点儿事儿。”付靳说。

“那你今晚…住我家吧。”崔少言凝神看着他，而后笑：“你会害怕吗，我蒙上被子把你吃了，没人知道。”

还不等付靳反应，崔少言便高高兴兴地走去叫车。

他现在实在太开心，今天虽然没去成旅行，但顺利把男朋友打包回家了。

付靳还不知道自己“被拐”，跟着崔少言进小区搭电梯，再眼看着他拍打自己家的门铃。

没人应门。

估计郑莉雯家都没回，崔少言不大高兴地收回手，试了两回密码，幸好门开了。

“进来吧。”崔少言猫着身子给付靳找拖鞋，顺手按亮家里的灯。

付靳看了一眼，崔少言家确实挺有钱的，装修很现代化，有两层，落地窗外全江景。

“我爸妈分居很多年了，我跟我妈住。”崔少言说，“一楼是我妈的，你跟我上二楼。”

“你就像个山贼头头。”付靳没忍住笑了。

“刚把你娶回我的寨子里。”崔少言认真道，“快去洗澡，把我最喜欢的睡衣给你穿。”

“你去喝点儿水，有蜂蜜泡点儿。”付靳被迫接过画满兔子头的睡衣裤。

“别管我，我已经不醉了。”崔少言手一摆，指挥道：“洗干净点儿，香点儿。”

付靳是真的笑停不下来，特想把崔少言今晚说过的话全录下来。

时间已经过了凌晨，崔少言听话去烧了壶热水喝，感觉人不那么晕了，到楼下浴室冲澡。

回来的时候付靳早洗好了，没换上崔少言给的兔子睡衣，只穿一条平角内裤，站在房间里看崔少言败家买的大小玩意儿。

崔少言进门看见对方宽阔白净的后背，有种酒精上头的感觉。

他上去拉过付靳便往床上扑，付靳回手抱住他，毫不犹豫亲了下去。

付靳皮肤挺白的，两人抱在一起没了衣料阻隔，崔少言亲了没几下就像点着了小火山，烧得呼吸都沉重了几分。

“床单。”付靳拍拍他的背。

崔少言会意，两人从床上亲回地上。付靳率先采取行动，崔少言正试图练习深吻，因为猝不及防的接触，没忍住发出声类似呜咽的声音，被付靳堵在了嘴里。

这种事情是真的一回生两回熟，两人面对面站着，崔少言一手死死扒住了付靳的后背。

他酒劲儿还没完全过去，难以忍受之下仰起脖颈，付靳顺势低头吻了上去。

挺要命的。

崔少言侧躺在床边缘，要睡不睡地看着付靳将地板弄干净。

他是第一次看付靳没穿上衣的样子，才发现他后背上是真的有纹身。

不是徐冬说的白虎，纹的是只挺漂亮的小白猫，就在肩胛骨间稍微往上点儿的位置，穿衣服正好看不见。

付靳感受到对方灼热的视线，将纸巾扔进垃圾篓里，熄灭房间灯，上床从背后搂过他。

“熄灯干嘛。”崔少言翻过身来，他还想多看会儿。

“看你色眯眯的，”付靳故意说，“你也会这么看别人吗。”

“我就对你这样。”崔少言在黑暗中摸索了一下，“好像也没怎么见你锻炼，身材怎么这么好。”

“今天怎么没到云南去，又骗我说去了？”付靳估摸着他就醒了，开始盘问。

“没什么，”崔少言顿时声音闷闷的，“就我妈放我飞机而已，常有的事儿了。”

付靳揉了揉他的发，在他额头上亲了一口，像是安慰。

“今晚那男生是你朋友？”付靳又问。

“是。”崔少言答了又想逗付靳，便说：“我们之前闹掰过，他朝我告白。”

付靳皱了皱眉，淡定道：“嗯。”

就这？

象征性地醋一下都没有吗。

崔少言不大满意，从今晚和邱浩南的对话中搜刮了好半天，说：“他说我拉过他一把，但我根本不记得什么时候有帮过他了。”

付靳还是没说话，就这么安静地抱着他。

要不是看他眼睛睁着，崔少言都以为他这是睡着了。

“你也拉过我一把，”崔少言索性不再逗他，转而认真道：“谢谢你。”

付靳想了会儿，忽然开口：“如果换个人拉你一把、对你好，你会喜欢上那个人吗？”

崔少言看着他，有点儿懵。

他突然想起今晚问邱浩南的那个问题，邱浩南的回答正好能和付靳这话对上。

“当确认关系的时候别人问你‘确定是我？’，这话其实暗含了‘确定不是别人？’这层意思。”邱浩南说，“或许他是想确定一下，你是不是非他不可。”

“我…”崔少言刚开口，付靳便直接亲了上来。

他确实心里有所不安，怕崔少言只是独自到岛上生活，受环境影响感到茫然彷徨，而他正好帮了他，所以崔少言顺势对他产生了感情。

付靳读书时谈过几次对象，但从来没产生过像现在这样的心情。

他很在意崔少言的想法，希望崔少言能一直喜欢他，对崔少言有强烈的独占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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