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普哆嗦了一下,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天哪,陛下可真是……英勇不凡,竟敢徒手和猛兽比试,臣震惊到语无伦次了。”
澹台熠道:“如今的虎王是上代虎王之子,只是它见到孤掉头就跑,倒如宋卿所说,宛如病猫一般。”
宋普:“……”
您这是给人家虎王一家子造成了多大的心理阴影呐?
作者有话要说:
脑斧:我不是真的人,但你是真的狗
阿狗:哼!
第9章谴责
宋普倒是没有怀疑澹台熠说的话,澹台熠天生巨力,武艺超群,手撕老虎也不是不可能,而且澹台熠这般高傲的人,想来也不屑撒谎。
也正因为如此,宋普再次对澹台熠有了一个深刻的认知——只要澹台熠想,他一只手就能把他弄死!
大概被宋普说的心理舒坦,澹台熠看起来心情十分不错,“宋卿,孤送你的那只猫如今可好?”
宋普慎重地说:“陛下且放心,臣拿它当亲子一般对待,绝不会亏待于它。”
澹台熠被他逗笑了,“亲子?宋卿未免夸张了,那猫虽金贵,但到底是畜生,不必太惯着。”
宋普心里腹诽,上次说要是少一根寒毛就拿我是问呢,现在又是畜生不用惯着了。
他心里怎么想,脸上也没显露出来,他小心翼翼地道:“怪臣孤陋寡闻,从未见过如此可爱迷人的小猫咪,难免神魂颠倒,只想把所有的好东西都捧到它面前。又因是陛下所赠,臣见它,又难免心生欣喜,倍感荣幸,诸多原因加持,叫臣情难自禁,因而拿它当亲子一般,取小名为豆腐,待它长大了,臣还要给它娶老婆,一个还不够,再给它娶几个猫小妾。”
澹台熠唇角的笑意深了许多,浅金色的眼眸中闪动着愉悦的光彩,“宋卿这般用心,孤倒是放心了。”
又道:“那波斯猫通体雪白,毛发蓬松柔软,叫豆腐倒是名副其实,宋卿取了个好名字。大名的话,孤为豆腐取一个如何?”
宋普作出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声音含着几分激动,“谢陛下!若是陛下为豆腐取名字,臣都想磨磨臣家里人,让豆腐的大名上个族谱!”
澹台熠再次被他逗笑了,他头一次见说话这般有趣的人,“宋卿这般,宋国公还不得打断你的腿。”
宋普肩膀抖了一下,语气带了几分萧瑟,“怪臣太激动了,难免异想天开。”
澹台熠道:“宋卿异想天开也是讨喜的,孤很喜欢。”
宋普听了,忍不住抬眼看向了澹台熠,两人目光在空中对上,澹台熠眸里含笑地看着他,似乎不觉得他方才说的话有什么问题。
宋普涨红了脸,说话都有些结巴了,“陛下……谢陛下。”
澹台熠一直见宋普小嘴叭叭叭的,头一次听他还有结巴的时候,看他脸颊泛红,便知道他是过于激动才这般,他顿了一下,转移话题道:“……孤看大名的话,就叫琉璃,如何?”
宋普乍一听,还有些失望,这名字还不如豆腐好听呢,不过面上还是作激动的表情,“谢陛下赐名!琉璃琉璃,流云流云漓彩,美轮美奂,这名字当真动听!陛下实在高见!”
澹台熠轻轻咳嗽一声,道:“既如此,宋卿也喜欢,那便叫琉璃罢。”
言罢,伸手从袖子里摸了摸,摸出了一块碧玉色的琉璃石,澹台熠垂眼看了一眼,又放了回去,重新摸了一会儿,摸出了另一块琉璃石,不过比起先前那块,小了许多,不过手指大小,但颜色格外纯净,紫中带粉,格外的晶莹剔透。
澹台熠捏着细细的挂绳,将那块琉璃石送到宋普面前,轻声道:“这是孤给琉璃的见面礼,宋卿收好。”
宋普没看见他那番小动作,不过他倒是想起来这个朝代压根没有琉璃产业,有市无价,比上好的玉器还要珍贵。但凡某地出现了琉璃石,俱会送进宫里,不敢私藏,怕引来杀身之祸。
这么一小块琉璃,放到外头,估计能换不少黄金。
思及此,宋普又有些受宠若惊了,虽然这点东西对澹台熠来说都不算什么,但能从他手里拿东西,也是一件值得自豪的事情了,“臣惶恐,谢陛下赏赐,臣必定让琉璃随身携带,有陛下庇佑,琉璃必定长命百岁子孙满堂十世同堂!”
“如此甚好。”澹台熠浅金色的眸子里光芒细碎,带着几分明艳如春日般的笑。他还从未送过东西给别人,饶是臣子的赏赐,俱是从国库里出,别想从他的小金库里要去一分一豪,现如今倒是破例,予宋普一块小小的琉璃石。
这般破例,也没有影响到澹台熠的心情,见宋普耳朵尖都泛着粉色,一派激动的神情,连手指都微微发抖,他心里有一种澎湃的感觉,愉悦、喜悦,又或者是满足感?难以言喻的情绪,但是感觉不坏。
书房里伺候的人俱是眼神惊异地看着这番景象,常江明等人头一次见到宋普和澹台熠这么轻松惬意地说话,陛下还频频情难自控般的发笑,和以往那种皮笑肉不笑的样子相差甚大,这种变化俱是因为宋普!
曹喜也再次感觉到了宋普那张嘴有多能说了,他恐怕是没那个胆子在陛下面前说话的,而且那般溜须拍马的话,从宋普嘴里说出来也显得格外情真意切,他这个旁人听着都觉得心情轻松舒畅,更何况陛下呢?
曹喜心里唏嘘哀叹,将目光收了回去,他额头的伤口都还没好,可不敢再在陛下面前犯错了。
三陪们在宫里还有个停脚休息的地方,可以午睡外加吃个午饭,午饭倒也还丰盛,也不必太恪守宫规,因而份量挺多的,有鱼也有肉,能让这几个少年吃到饱。
宋普拿着澹台熠赏赐的琉璃石放在阳光底下看,澹台熠都看得上的东西自然是极好的,这颗琉璃石是难得的纯净,颜色格外梦幻,被人磨得十分圆润,放在掌心里冰冰的泛着沁人的凉意,在阳光下也能折射出漂亮的光彩。
常江明等人走了过来,小声问宋普:“宋普,你怎么敢和陛下那般说话啊?”
宋普回过神,回答道:“为何不敢?陛下好像也没那么可怕吧?”
常江明本性还是活泼的,他也是家里娇宠的孩子,只有在宫里才那么小心翼翼,连话都不敢大声说,此时不在澹台熠面前,他倒是恢复了几分活泼,他戳了戳宋普的胳膊,说:“你都被吓病了,还说陛下不可怕呀?”
宋普咳嗽了几声,有点尴尬,“别提那件事了,我有画面了。”
常江明眉头拧着,仍然心有余悸,“我一直记得,还是在纯合宫殿外行的刑,血好像都将那块地给染色了,即使之后下了雨,那块地板都还泛着粉色,闻着也还有淡淡的血腥味。”
常江明说:“那些奴才也是人,陛下仅仅因为倒茶倒空了,就差人活剐了他,实在是……”
他话还没说完,宋普就严厉地打断了他,“慎言!”
常江明被他吓到了,顿时闭了嘴。
宋普见吓到了他,又柔和了语气,说:“我看陛下没那么残暴,许是有别的原因,看事情不能单单只看表面。”
宋普知道他说的话有点刻薄,但在狗皇帝面前,不可心存埋怨,不可存质疑,也不可存异心,这是想活得久的秘诀。
总之一句话,吹狗皇帝彩虹屁就对了。
宋国公对他期望那般高,其实他也是无可奈何,若是有能全身而退的法子从狗皇帝面前消失的话,他倒是乐意,但没有,连宋国公都没法子,不敢出头,他还能有什么法子?惹怒了狗皇帝,一鞭子打过来,他也毁个容……也许那样就不用进宫伺候了,但他怕疼。
疼到极致,还有可能导致休克,死亡几率并不比继续在狗皇帝面前伺候的小,倒还不如抓牢了狗皇帝的心,叫他舍不得对他动粗。
现在宋普就是这个想法,既然都到这个地步了,他干脆就做狗皇帝身边的第一人,叫他舍不得打他,舍不得弄死他。
想法的改变,导致他对澹台熠越发上心,如此这般,心里的那些不满俱不能说出口,因为天底下没有不漏风的墙,他要做到连自己都相信对狗皇帝的一片赤诚之心,自己都动容了,才会叫澹台熠也动容。
想到这里,宋普循循善诱地洗脑之:“真的,陛下一定有什么苦衷,你们想想,他平日有为难你们吗?江明哥和陛下的舞娘玩,陛下都纵容了,没有怪罪。而且我们之中,除了宗义哥,都没有什么本事,我读书不行,江明哥你只会吃喝玩乐,糯玉读书虽好,但屡次参加科举都不中,于家族来说都是可有可无的人,在陛下身边伺候,咱们不是还得了个三品侍卫官职嘛,说出去也算有头有脸了不是?”
常江明迟疑了一下,“虽然你说的有道理,但沈雍和都被陛下打得毁容了……”
沈雍和惹恼陛下的缘由他们都不清楚,只记得澹台熠那会儿很生气,拿着一条粗长的鞭子抽沈雍和,只抽了他十鞭左右,沈雍和就浑身血淋淋地昏死了过去,饶是这般,澹台熠似乎还不解气,对着昏死的沈雍和又抽了一鞭,这一鞭直接将对方俊秀的脸皮给抽没了。
事后几人去沈府探望,想问缘由,沈雍和也不肯说,因此到现在,他们也都不清楚沈雍和怎么惹恼了澹台熠。
他们都不知道,宋普更不可能知道了,常江明说起这件事,宋普也卡壳了,他想了好一会儿,也没法昧着良心说沈雍和不对,在他记忆里,沈雍和是极聪明的,还是家中独子,沈家实在没别的儿子了,只能硬着头皮将他送进来。要说李宗义是稳重靠谱的老大哥,那沈雍和就是理智的那种妈妈型人物。
李宗义负责武艺上陪玩,沈雍和琴棋书画能和狗皇帝来一套组合拳。
就是这两个扛鼎人物,将狗皇帝应付得周周到到,他们这剩下的几个小废物才能过得没那么忐忑。
“宋普”进宫那般久也没受什么苦,也是受了对方照拂,到他这里,他也不可能去说什么忘恩负义的话。
过了许久,宋普才有点尴尬地开口:“这个陛下的确过分了。”
即使吹彩虹屁,也不能忽略基本法,错的东西,他可不能昧着良心吹。
但这话一出口,他就莫名的觉得心惊胆战。
而身后忽然传来的华丽嗓音更是印证了他的直觉,“孤哪儿过分了?”
作者有话要说:
阿狗:鞭刑警告!
第10章胆大包天
宋普心脏剧烈地跳动了一下,后背顿时泛起了一阵燥意。
他慢慢地转过头去,微微抬了一下眼,便正好对上了澹台熠的目光。
虽是中午,但澹台熠明显一副洗了澡的样子,甚至换了一身常服,他身着与早上不同的绛红色常服,上面绣着浅金色的卷龙和日月海潮等图案,常服底色和花色搭配得有点内敛,但无奈他那张脸实在漂亮,眸色那般明亮,皮肤那般白,唇色那般红,反而有了一种强烈的视觉反差。
他身材又那般挺拔,即使不说话,单单站在那里,就像天上那轮耀眼的太阳,夺目耀眼到让人不敢直视。
事实上,这么久了,宋普单知道他长得好看,却未曾敢仔细地去看狗皇帝的容貌,到这会儿,他薄薄的眼皮轻撇,余光里便能看见狗皇帝看不出什么表情的脸。
他嘴唇抖了抖,又尴尬又惶恐地垂下了眼,小声道:“臣……臣不知。”
他不清楚澹台熠是什么时候过来的,又是从哪里开始听的,这时候若是没回答对,恐怕要翻车了。
宋普怀着几分希翼,就盼着澹台熠只听到了最后一句,那样他还有机会胡诌。
澹台熠淡淡地道:“宋卿说的话孤听在耳里,怎的宋卿又说不知?”
宋普额头冷汗顿时就流了下来,澹台熠这般不动声色,他都不知道他到底听到哪里了。
他不是傻子,沈雍和能差点就被打死,惹恼澹台熠的事情肯定非同小可,他若硬为沈雍和出头,反倒有可能自己都折进去。
虽然狗皇帝好像的确对他另眼相看了,但宋普潜意识就觉得,他说的话都只能信一半,因此他不能得意忘形,还得继续陪着小心。
心思百转,面上却不过半秒的功夫,宋普头低了低,恭敬道:“臣不是不知,是不敢说,还望陛下体量则个。”
澹台熠静静地看着他,宋普感觉到了他的目光,压力越发大,额头的冷汗顺过脸颊滴落在地,形成了一片暗色的阴影。
他都这般,常江明等人也是慌得不行,在他身后大气都不敢出。
就这般僵持了几秒,常江明忽然踉跄了几步,上前来了。
澹台熠的目光从宋普面前移开,落到了常江明身上。
常江明盯着澹台熠目光的压力,喉头哽咽,俨然又被吓哭的征兆,只是他强压了哭意,战战兢兢地对澹台熠行礼,语气虚弱囫囵地道:“陛下,是臣胡言乱语,不关宋普的事,请陛下息怒,要罚便罚我好了,饶过宋普吧。”
草!
宋普暗骂,他还不知道澹台熠听到了什么内容呢!常江明这个傻子,倒是一口一个认罪请罚了?
不管了,豁出去了!
宋普道:“陛下,臣有话说!”
澹台熠说:“说。”
他的声音依然很平静,听不出什么情绪起伏。
宋普忍不住抬起了眼睛,更是大着胆子直视了澹台熠的眼睛,像是考生企图从监考老师的表情变化选出考题的正确答案一般想从他那双浅金色的眼里看出点什么来。
只是一眼,他便觉得澹台熠似乎没有发火的意思,他细细地吸了一口气,说:“陛下,臣前段时间一直生病,也不了解宫里的情况,方才常江明与臣说沈雍和的事情,臣觉得是陛下过分了。”
他一口气说出来,心里反而轻松了些,他固然想胡诌,但天底下没有不透风的墙,要是透露出去了,澹台熠心里难免会有疙瘩,恐怕只会觉得他单是说话好听,其实满嘴谎话。他不能让澹台熠有这种印象,因而他主动坦诚了。
澹台熠听了这话,却好像也不觉得诧异,语气仍然平静,“所以,宋卿觉得孤哪儿过分了?”
宋普察觉到了他语气里的淡定,心里忽然明悟,恐怕澹台熠听到了不少,不然情绪不会这般淡然,幸好他方才没有心存侥幸,对着澹台熠胡诌撒谎,不然就前功尽弃了。
如此这般,他反倒还轻松了些,前头他还说了不少狗皇帝好话呢,如果一记彩虹屁解决不了事情,那就两记,三记,吹个彩虹海出来。
宋普心里松了口气,面上却小心翼翼地道:“臣不知缘由,难免管中窥豹,单单听常江明那般说,难免心疼沈雍和,也的确觉得陛下过分了。但若是沈雍和确实做了冒犯陛下的事情,臣认为他应该受罚,但……臣觉得,陛下的惩罚还是有点过了,陛下宅心仁厚,未曾为难过臣等,不知有何缘由对沈雍和那般?”
澹台熠语气凉凉地说:“宋卿好大胆,竟敢质问孤?”
之前高兴的时候握他的手各种抒情文艺,现在他只是说了一句他过分了,他居然就要翻脸!
果然是狗皇帝!
宋普一听他这话,心里也有些凉了,他就知道狗皇帝的话不能信!
宋普缓慢地眨了一下眼睛,面上却越发恭敬,“臣不敢,臣只是好奇,因而僭越,望陛下恕罪。”
gu903();澹台熠看着他,说:“你抬起脸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