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时分,澹台熠单独请了宋普去纯合宫伺候。
宋普以为又是批奏折,本没有放在心上,被曹喜领着去了纯合宫后,才发现有些不对劲。
纯合宫作为帝王寝宫,自然拥有卧室、浴室、书房这几样设置,然而书房在中殿,曹喜却领着他去了偏殿。
偏殿是帝王沐浴的场所,其中有个用白玉石砌成的浴池,哗啦啦的热水自龙头嘴里吐出,倾注满诺大的浴池,水里应当是调进了香料,宋普能嗅到从水面蒸腾起来的热气带着一股香味。
是澹台熠身上惯有的冷香。
宋普望着这一池清澈的洗澡水,一时竟不知做如何反应。
就在他疑惑之时,澹台熠自身后的屏风走了出来,他身上披了一件灰袍,袍子很宽松,他人又长得很有异域风情似的高贵漂亮感,因而突显出一种肆意又风流的吸引力,但凡这里有个女人,这殿中估计都满是她“哥哥我可以”的鸡叫声了。
宋普身为男人,也难免被他此时慵懒的姿态晃了一下眼睛。
他每每对着澹台熠,都不太敢直视对方的脸,因为对方长得实在太过漂亮了,这种漂亮并不是纤细娘气的,而是一种完全可以彰显出男子魅力的漂亮,皮肤那么白,五官又那般完美无缺,好像殿堂级艺术家雕刻出来的艺术品,拥有让人为之神魂颠倒的吸引力。
若澹台熠生在现代,恐怕会是艺术创作者的缪斯,即使生在现代见过无数俊男美女明星的宋普,也不觉得有谁能比得上他。
他这种漂亮其实也带着股攻击性的,金色的眼眸也毫不夸张地像某种掠食者,盯着人的时候会叫人背脊发凉。
“宋卿,陪孤沐浴一番如何?”澹台熠金眸若是含笑,便会减少几分尖锐,配合他那天生华丽又略显轻柔的音色,便好似有了那么几分浅薄的温柔。
只是但凡在他身边伺候久了的宫婢太监,也从不曾觉得澹台熠具有“温柔”的特质。
宋普收回快黏在澹台熠衣袍下若隐若现肌肉的视线,面上依然恭恭敬敬道:“臣来伺候陛下沐浴罢。”
他言罢,撩了一下衣袍,端端正正地跪坐在浴池旁边,伸手拿起柔软的棉布,放进水中浸湿后,对澹台熠道:“请陛下纡尊降贵进浴池吧。”
澹台熠走过来,褪掉袍子,坐进了浴池,“宋卿在外头站了一天,孤许你下水,陪孤一起沐浴。”
宋普一愣,没想到他说的陪是这个意思。
他有些为难地道:“臣怎能污了陛下的浴池,便让臣伺候陛下沐浴罢。”
澹台熠却霸道地说:“那是奴才的活计,宋卿怎可沾手?宋卿快脱衣罢,孤不爱讲道理,宋卿也莫惹孤生气。”
宋普听了,手指落到腰带上,有些犹豫,也难免有些羞赧。
澹台熠身为男性,先天条件太过优越,对他简直是降维式的碾压,他这时候倒真的自惭形秽,觉得自己的身体远不如澹台熠好看。
澹台熠还有八块腹肌,他却是一副柔弱的身体,肚子一片平坦,实在没什么看头。
澹台熠见他一副畏畏缩缩的样子,不免拢了拢眉梢,“宋卿怎这般磨蹭?莫非是嫌弃孤?”
宋普是不会放弃任何机会吹彩虹屁的,即使是此刻也不意外,他诚恳地道:“自然不是,臣只是觉得陛下的龙体太过完美无瑕,连世间最美的珠玉都难以与陛下龙体之光辉相比较。臣与陛下都是男人,却天壤之别,臣望之,也很难不生出羞耻之心,怕在陛下面前展露躯体,污了陛下的眼。”
澹台熠翘起了唇角,金眸总闪烁着愉悦的光彩,整个人越发显得光彩夺目,“宋卿多虑了,孤……又何曾是以貌取人之辈,孤是重视宋卿的才华,对这些不曾在意,宋卿又何必庸人自扰,徒增忧愁。”
宋普挤出笑来,“陛下言之有理。”
言罢,便开始脱衣服,到底是羞赧的,他脸颊都泛起了一层粉红色,垂着眼睛都不敢看澹台熠,衣服也不敢脱光,还留了一条白色亵裤在身上,他迅速地滑落进浴池里,与澹台熠隔了一段距离。
流水的声音哗啦啦地响着,气氛一时有些安静。
澹台熠打量着宋卿白皙如玉且有几分瘦弱的身体,轻声道:“宋卿怎地不脱亵裤?”
宋普有些尴尬地道:“臣不敢污陛下眼。”
澹台熠却微微一笑,道:“宋卿与孤,也是有同床共枕的情谊,况且,孤也不是不曾看过,宋卿又何必这般放不开?”
宋普呆了,瞬间涨红了脸,手足无措道:“陛下何曾……怎会看过?”
第31章浴池
宋普:“……”
确定了,是熟悉的狗,他放松了语气,道:“臣尚未恢复元气,恐怕无法陪陛下锻炼,待以后有机会,臣再陪陛下锻炼吧。”
澹台熠道:“如此也好,宋卿那般娇贵,遭了杖刑恐怕也是伤筋动骨,才将过半个月,是得好好养养。”
宋普听了,脸上露出欢喜之色来,“谢陛下体恤,不知陛下待会可有打算批阅奏疏?臣实在怀念,若是能领略陛下那番风采,或许臣还能好得快些。”
澹台熠眉头微拢,道:“宋卿有所不知,孤既已开放后宫,充了108名女子,朝臣都盼孤立妃诞子,如今案台上的奏疏,皆是此等奏疏,又何好看的。”
宋普又忽然想起来之前那场洪灾饥荒,如今也过去一月有余,不知情况如何。
心里想着,便问了出来。
澹台熠眉头轻轻展开,嘴角却扯起了一个讥讽的弧度,道:“孤的揣测又何曾出过错,胶州粮仓之粮皆被换成了细沙碎石,整整一仓库的粮食竟无一袋米粮!驻军也全都一群酒囊饭袋,还欺哄孤派过去的巡抚,简直不将孤放在眼里!”
他说到此处,那双金眸满是凌厉的光,即使坐在浴池里,那慑人的气场也随着情绪的涌动而扩散开来,叫宋普感受到了浓重的压迫感,心里也不禁敬畏起来,他到这会儿,突然对“天子之怒伏尸百万流血千里”这句话,有了一种很深刻的认知。
即使澹台熠再幼稚叛逆又霸道小学鸡,他也是梁国的帝王君主,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利,能轻易惩治任何人,“既如此,陛下是如何解决此事的?既然他们胆敢欺瞒陛下,说明根本不怕陛下,臣听了也甚是气愤!陛下是真龙天子,他们一群小虫子竟也敢在陛下面前蹦跶,若不惩治他们,长久以为,恐怕都以为陛下是虫不是龙,不将陛下放在眼里了!”
宋卿这番话,果然激起了澹台熠的怒火,“他们既然敢骗孤,就要做好被孤问责的准备,宋卿放心,孤已派人将他们全都送到燕京,如今还在路上,再过几日,便能到燕京,孤的黑牢又得空上一空,到时候也可再看白卿的凌迟绝技。”
宋普:“……”
宋普问:“不先审吗?”
澹台熠瞥了他一眼,道:“这便是审。”
哦,原来一上来就凌迟是审啊?
宋普又马上想起来他本意是问禹州百姓如何,怎得被带偏到如此地步,他咽了咽口水,润了一下嗓子,又赶紧问道:“那禹州流民百姓又如何处置?”
澹台熠道:“新任禹州知府早已上任,既然情况查明,也不用孤费心。孤只下诏赐物,补贴了粮食和银两,一分一厘,皆用到实处,不叫那些蛇虫鼠蚁贪墨。”
宋普听了,对澹台熠又有些看不透了,他明明能做得很好,却一直不做?那这三年若有什么自然灾害,他都无视了?
思及此,他胆子也的确大了,没忍住,又问了出来。
澹台熠凉凉道:“若朝臣不气孤,孤做些好事也未曾不可。毕竟先帝留给孤不少东西,无论是人,还是重臣,即便是坐镇西北塞外手握百万大军的淮南王永安王,皆因先帝对孤忠心耿耿,绝无二心,但……孤不信他们,孤仍站在先帝的肩膀上,这里一分一毫都不是孤一个人的……”
他说到此处,忽然停住,眼睛微眯看向了宋普。
然而宋普未曾察觉到他话里的意思,仍然一副专心聆听的模样,见他不说,还疑惑地抬眼看他,眼底满是询问之色。
澹台熠忽地笑了,声音慢了起来,“先帝励精图治,物尽其用,人尽其才,也的确心宽以容天下,胸广以纳百川,很善于招揽人心,即使是孤,追根究底也是敬重他的。但孤与先帝不一样,宋卿别看孤杀了不少人,但这些人里,从未有孤不该杀之人,这深宫之中,阴私甚重,一旦有什么流言,便传得飞快,成为了攻击他人的利器。既然他们不想做人,孤倒不如成全了他们,送他们去阴曹地府做一只无根鬼。”
宋普听半天,都没听到重点,简直有些牛头不对马嘴了,“然后呢?”
澹台熠在水中轻轻踹了他一脚,“宋卿好大胆子,当孤在跟你讲故事吗?”
宋普回过神来,脸上露出羞愧来,“请陛下恕罪,是臣僭越了。”
澹台熠笑了,他看得出宋普当真一心一意听他说话,做到了心无旁骛,不像沈雍和,实在太聪明,凭他三言两语就猜中了某些事情,他讨厌太聪明的人,幸好宋卿并不是那等聪明人,“……孤想说的便是,先帝积威未散,孤登基这三年里也算风调雨顺,宋卿大可不必担心民生民计,若孤真的置之不理,几位王叔早就从塞外赶回训孤了。”
说到此处,他眉头微拧,一副不太愉快的样子。
宋普道:“臣恐慌,臣没有怪罪陛下的意思,请陛下恕罪。”
澹台熠含笑道:“孤这些天也确实乏了,宋卿近日不必再提奏疏一事,孤于明日要去清泉国寺住几日,宋卿陪孤一起去罢。”
宋普自然应了下来。
澹台熠说这么多话,也有些累了,靠在池边闭上了眼。
他这样,宋普自然也安静了,池水温暖,又飘逸着让人心神安宁的香味,他只觉得四肢都松软下来,泛着有些舒畅的暖意。
因为是在澹台熠的浴池里沐浴,宋普也没怎么敢动,只轻轻撩着水,洗一洗脖颈,洗一洗脸,将一天的燥意慢慢压了下去。
龙头口里不断有热水涌出来,因而浴池里的水一直都是热的,也不必担心水凉这一问题,但泡久了总归不舒服,宋普便小声地开口说话:“陛下,该起了。”
澹台熠微微睁开眼,轻轻地瞥了一眼,从鼻腔里颇具撩、人质感的“嗯”了一声。
即使宋普是男人,也有一种被他这一声撩到的感觉,不说别的,澹台熠声线也是极好听的,日常说话的时候便像紧绷的琴弦被轻轻拨动的声音,清冽又柔和,带着震颤的回响,颇具磁性,是一种很是华丽的音色,让人记忆深刻。压低了声音便显出了几分圆润,显得无端温柔。
若这般带着点鼻音稍稍拉长调子的声音,就更让人心尖发痒,有一种被羽毛尖轻轻扫过的麻意。
宋普收回发散的思绪,又轻声唤了一声澹台熠,终于将他喊醒了。
“陛下该起了,若再泡下去,皮肤就该皱了。”宋普压着声音,格外轻柔地喊澹台熠,生怕他有起床气。
虽不知澹台熠为何特地喊他过来一起泡澡,但宋普自己揣测了一通,便觉得有一种女生必定要手拉手一起去上厕所的既视感,因此也坦然接受了。
而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就有些超乎宋普的意料了。
今日澹台熠沐浴,身边并没有伺候的太监。
澹台熠从浴池起身,露出了他比例极好的身、体,宋普很有眼色地跟着起身,拿起旁边托盘里放着的干布,要去为澹台熠擦身体。
宋普不说特别会察言观色,也做到了处事圆滑,只有澹台熠和他的时候,也顾不上是否过于狗腿,便非常自觉地去伺候澹台熠。
澹台熠就是见他几乎没有思考就跟上来,唇角翘起了一个愉悦的弧度,柔声道:“宋卿又何必如此,孤会传唤人伺候。”
宋普一边给他擦身体,一边恳切地道:“这都是臣该做的。”
他一直都没太仔细看澹台熠,如今轻轻地、若有若无地瞥了一眼,顿时僵在了原地,心中掀起滔天巨浪,两只眼睛顿时发直。
宋普确认了,狗皇帝他不是人,他真的不是人!
宋普以为他轻轻的瞥,已经十分隐蔽,然而还是被澹台熠发现了。
澹台熠能看见宋卿的手都微微颤抖了起来,心里自得,只是脸上十分若无其事,“宋卿怎地不继续了?”
宋普咽了咽口水,鬼使神差地开口道:“……臣是被陛下惊到了,陛下果然乃天神下凡,素质都远超常人,非凡人所不能及,臣以为全天下都不会有比陛下更神武的人了!臣简直叹为观止。”
澹台熠十分得意,连眼底都流出几分得色,因而显得越发耀眼,“宋卿当真如此觉得?”
宋普连连点头,“臣之所言绝无半句假话,皆是臣肺腑之言,陛下不愧是真龙天子,坐拥重器宝刃,如今虽未开封,但已光芒万丈,臣实在自行惭愧,恨不得自插双目。”
说罢,微微扭过头去,似是被澹台熠光芒刺伤了双眼,不敢再去看。
然而又听澹台熠道:“宋卿自插双目倒不必,孤如此伟岸的原因是每日锻炼,与身高一块儿长大,宋卿这般娇小,孤倒是为宋卿未来的妻子担忧。”
第32章赏赐
宋普:“……”
狗皇帝,敲里吗!听见了吗!敲里吗!
他也是正常男孩子的size好吗?!
似也知道伤了宋普的心,毕竟这种事情,乃是男子的尊严,即使他很神武,也不能以此来贬低别人,澹台熠格外愉悦地道:“宋卿如今年岁尚轻,还有的长,孤十七岁到至今,也多长了一寸半,宋卿体质较弱,又不常锻炼,恐怕长不了多少,但半寸应当是可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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