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豆腐之事,宋普眼眶都还是红的,眸子因惶恐而显得有些动人的水光,看着着实可怜可爱。
不知为何,澹台熠见到如此脆弱可怜的宋卿,胸口越发有一团火在烧他,烧得他骨缝皮肉都有了几分焦灼之感,叫他情不自禁地伸手捏住了宋普的下巴,语气轻柔含笑:“宋卿,不若再用你这张嘴,来报答孤罢。”
第26章圣恩
澹台熠这话,宋普没想太多,只以为他还想听自己吹彩虹屁,一时惊讶于他的自恋程度。
只是他自觉自己吹的彩虹屁并没有惊才绝艳到皇帝都恋恋不舍的地步,因而又有些疑惑。
不过宋普也遇到过像澹台熠这般自信自恋的人,自诩还算了解这类人的心理,疑惑刚生,便已经消散。
澹台熠松开了宋普的下巴,继续道:“不过宋卿身子还未好,待养好了身体,再来伺候孤罢。”
宋普回过神来,小心翼翼地问:“陛下,不介意臣醉酒胡言?”
澹台熠微微眯起眼,“宋卿一时失言,孤可以当做未听过,只是若还有下次,孤决不轻饶。”
自己烦恼许久的困境竟这般轻而易举的解决了,难免又大大的松了口气,宋普拘谨又惶恐的情绪顿时弱化了许多。
他在床上给澹台熠行了一礼,道:“陛下仁厚,臣不胜感激,日后自当谨言慎行,绝不沾酒。”
他也不敢说太多,怕澹台熠回过味后羞恼起来又来治他。
澹台熠却说:“宋卿醉酒模样格外得孤心意,孤许宋卿在孤面前醉酒。”
宋普微愣,他酒品那么差,烂醉后还当着澹台熠的面骂他,他竟还许他喝醉?
宋普兀自疑惑,澹台熠却跳过了这个话题,“宋卿脱衣服,让孤看看你的伤。”
宋普想起来宋国公的事情,便委婉地问出了口:“陛下是为了替臣出气,才惩戒臣父吗?”
澹台熠理直气壮地道:“孤当日明明白白与宋国公说就当没发生过,他倒是胆大包天,替孤来训你,孤倒要问问他,身为宋卿父亲,怎地如此狠心,孤怜惜宋卿,自然为宋卿出这口气。”
当然,澹台熠内心也知有自己的过错,在宋国公说好好教导之后,回个看着办,人家自然得好好“办”给他看。
但澹台熠那个性子,又怎会承认是自己含糊不清,让宋卿受了罚?身为帝王,就算有错,也只能是旁人的错,他总是要干干净净清清白白纯然无辜的。
宋普:“……”
虽然澹台熠逻辑好像没什么问题,甚至差点被他带偏,但仔细一想,就知他这一行为有多窒息了。
宋国公是他父亲,父子一体,罚宋国公又何曾不是在罚他?若不是略微了解澹台熠自大的性子,他都要以为澹台熠在整他了。
宋普艰难地道:“宋国公是臣父亲,自然有训诫臣的权利。也的确是臣一时失言,是臣犯错,陛下可以不计较,但臣身后是国公府,臣得为他们负责,因而受罚是应当的,陛下怜惜臣,臣深感羞愧,也为陛下的仁心折服,陛下当真有千古一帝的气魄。”
澹台熠言语间有些甜腻腻的轻柔:“宋卿对孤心意,孤都明白,又岂会因宋卿一时醉话便惩戒宋卿,孤待宋卿,总是旁人没有的宽待,宋卿对孤也不必惶恐,就像从前那般待孤就好。”
宋普诚惶诚恐道:“陛下荣宠,臣受宠若惊,以后定当好好伺候陛下。”
澹台熠说:“宋卿记得今日说的话,若是忘了,孤也不饶你。”
宋普应下了。
澹台熠道:“让孤看看伤,孤说第二次了。”
“臣惶恐。”言罢,宋普褪掉了衣服,露出了肩背。
澹台熠看上面缠满了布条,甚至还在渗血,微微皱了皱眉,道:“宋国公当真狠心,竟伤宋卿至此,看来孤罚他还罚得轻了,若宋卿心里还有不满,孤再罚罚宋国公,虽不能叫他伤筋动骨,但与宋卿一般卧床几日,孤还是做得到的。”
“……”
别了吧。
宋普道:“陛下体恤臣,臣感激涕零,但臣父是无辜的,请陛下不要为难臣父。”
澹台熠道:“宋卿竟还为宋国公求情?”
其实澹台熠哪里不明白其中道理,无非是回忆起当初被先帝蹉跎的日子,自己那时咬牙切齿要以牙还牙的情绪太过强烈,见宋卿如此遭遇,也难免被激起了几分感同身受,一时私情大过了理智,才出手罚了宋国公。
澹台熠还暗暗得意,自以为无限体贴,没想到宋卿竟如此不领情。
这一下又冷静了,不等宋普说话,便哂笑道:“宋卿和宋国公父子情深,倒是孤做了恶人。”
言罢,又无端有些恼意。
宋普对澹台熠察言观色的本事已达臻境,自然感觉到了他语气的变化,连忙道:“陛下怎会做恶人,陛下此举虽有不妥,也的确是为臣考虑,事无巨细,又是送伤药,又是请太医,甚至还惩戒臣父为臣出气,皆是陛下对臣关怀之意,这样的陛下,又怎会是恶人?陛下何必妄自菲薄,道叫臣羞愧难当,恨不得当场去世。”
澹台熠爱听他说话,只是也感觉他现在说话,语气都压抑了几分,不像当初那般慷慨激昂铿锵有力,便有些说不出来的烦躁,竟觉得比之前疏远了许多,“……宋卿明白就好。”
他心情也不大好了。
两人相顾无言之际,门外边传来了吵闹之声,曹喜呵斥的声音传了进来,宋普微微探头,说:“不知外边是谁在吵闹?”
澹台熠忽然笑了,道:“孤来宋府时,未曾让人禀报,只想给宋卿一个惊喜,没想到见到了一两个有意思的玩意儿。”
宋普一愣,顿时想起来灯笼说过澹台熠撞见了他娘和二房,心里也明白了几分,忍不住道:“陛下,是臣疏忽,没照顾好豆……琉璃,叫琉璃受了伤。”
澹台熠道:“孤知道,宋卿要知道,孤甚少给人赏赐,在孤记事起,宋卿是第二个被孤赏赐的人,孤予宋卿的赏赐俱是孤的心意,若是孤的心意被欺辱,即使是先帝,孤也饶不了他。”
又冷笑起来,低声道:“后宅妇人眼界粗浅,让孤大开眼界,现在倒好,还闹到孤跟前,怕是觉得自个命太长了。”
说到后边,他言语之间泛着冷意,已然有些暴戾肃杀之感。
见到这样的澹台熠,宋普才想起来他就是个暴君,开头来时还动不动就要凌迟砍人的。
是他被一时的恩宠宠傻了,竟总忘记这个事实。
澹台熠顷刻变了脸,对宋普笑吟吟道:“宋卿,那女人欺宋卿如此,若孤为宋卿出气,宋卿可会高兴?”
宋普谨慎地问:“不知陛下打算如何出气?”
澹台熠道:“孤将她投入黑牢如何?只要在黑牢关上个把月,这女人身子就毁了,到底是宋卿亲眷,孤若是砍了她,宋卿日后后悔,倒要怨孤。”
宋普一时没说话,澹台熠见他表情似有不忍,一派软弱模样,也不觉得面目可憎,依然是可怜可爱的,如此单纯天真的性子,唤他一声狗皇帝又如何,左右听着也的确像是爱称。
澹台熠替他开了口:“她冲撞圣驾,即使不替宋卿出气,孤也要治她,宋卿不必开口,孤已有决断。至于那宋渐、宋婉玉,孤也不轻饶,辱孤赐物,就是辱孤,将孤的脸面放在地上踩,孤扒他们一层皮都是轻的。”
宋普想起来也的确是生气,听澹台熠这番话,私心怒火作祟,便当真没有说话。
外边曹喜将来求情的宋之明和宋国公等人打发了回去,见澹台熠迟迟没出来,也恪尽职守地充当门神,尽量不叫任何人打扰。
澹台熠和宋普说了一会儿话,天已经大黑,澹台熠便道:“孤懒得回宫,不若在宋卿这里睡一晚罢?”
宋普惊讶了一瞬,“臣寒屋陋舍,陛下若要住,臣怕委屈陛下。”
澹台熠漂亮的金眸深深地望着宋普,语气柔和万分,“有宋卿在,孤岂会委屈。”
委屈的该是宋卿罢?
不过澹台熠也知宋卿一时烂醉,不知自己做了什么,因此没有多说。
既澹台熠决意要在他院子里歇息,宋普便让灯笼去给他准备厢房。
然而澹台熠拒绝了,道:“孤想与宋卿共眠于榻。”
宋普微讶,小心翼翼地道:“臣感染风寒,尚未好全,若陛下与臣共眠,怕有传染陛下之嫌,若陛下因臣龙体受损,臣倒不知如何谢罪了。”
澹台熠道:“孤身强体健,从未生过病,若宋卿传给孤,便能好全,孤反倒无所谓了。”
澹台熠说到此处,再次感觉自己已是万分体贴温柔,从记事开始,除了生母,谁人还能独得他如此温柔体贴,也只有宋卿能如此了。
他倒真的盼着宋卿好得快些,待身体好全了,他才好再叫他伺候他。
宋普见多说无益,也只能应允了。
澹台熠看来早有准备,甚至还带了换洗的衣服,用了宋普的浴桶洗了澡,穿着亵裤,亵衣半披在身上,露出了大片的漂亮腹肌。
他像公孔雀求偶一般,有几分刻意地在烛火旁边不同角度地展露了一下他的身材,金眸轻轻地瞥向宋普,果然见他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看。
澹台熠唇角翘起了几分弧度,难掩自得,愉悦地问道:“宋卿为何一直盯着孤?”
宋普双手交握,不知为何有种脊背发凉的紧张之感,他谨慎又小心地回答:“臣只是见陛下身体健康美好,难免羡慕。也怪臣没什么见识,少见多怪,请陛下恕罪。”
然而这话正好戳到了澹台熠的爽点,他唇角的笑意一下子扩大了几分,声音轻柔道:“宋卿既如此羡慕,孤便允宋卿摸摸孤的腹肌。”
第27章共眠
澹台熠此言又有了另一个信号,那便是他们的关系竟可以亲近到让宋普伸手去触碰龙体的地步。
宋普也接收到了这个信号,难免有些惊吓,“陛下不可,臣怎能触碰陛下龙体?”
澹台熠道:“为何不可?”
心里却在暗想,宋卿烂醉的时候,不止触碰了龙体,还尝过他的雨露呢!
这种隐秘的愉悦快意叫他喉头干涩,声音也低哑了几分,“孤也握过宋卿几回手,怎地孤能碰宋卿,宋卿不敢碰孤?”
宋普略显苍白的脸颊泛起一层淡淡的红色,明亮的光线下,显得有那么几分羞意,“那如何能一样,陛下是陛下,臣是臣,臣不敢僭越。”
澹台熠却有些发恼了,“宋卿,孤让你摸你就摸,怎地这么多话?”
宋普只得伸手过去,快碰到澹台熠那漂亮紧实的肌肉时,又往后缩了缩,澹台熠干脆坐到了他身边,握住他的手腕,放到了自己腹上,“如何?”
宋普不知澹台熠发什么神经,又是留宿,又是让他摸肌肉,在听到澹台熠那本该柔和华丽的嗓音变得低沉发哑,呼出的气息滚、烫地洒落在他耳边……
宋普竟有种战栗之感,连心跳都加快了几分,他咽了咽口水,低垂的浓睫颤抖着,已有几分慌乱,“……很好。”
澹台熠见他只吐露了如此简单的字眼,不禁心生不满,“宋卿再好好感受一下。”
之前醉酒,宋卿说话都有些颠三倒四,但对他的身体十分着迷似的摸来摸去,满口夸赞,如今清醒了,竟这般拘谨,赞美之词竟只有一个“很好”?
简直就是在敷衍他!
宋普只得按他说的话做,心里做好陈词总结,酝酿了一下惊讶的语气,开口道:“也不知陛下身材如何练就的,竟有这般漂亮的腹肌,简直是臣平生所见过最漂亮的肌肉!这腹肌恰到好处的排列组合,沟壑不深也不浅,既没有武夫的肌肉虬结,也不似文臣那般文弱,不仅野性且充满了力量感,任何一个女人见了都会为之倾心,恨不得立马为陛下诞下一后宫的龙子龙女。天哪!陛下竟还有人鱼线,当真性、感,即使是男人,恐怕都会为陛下的魅力所折服!”
狗皇帝,满意了吗狗皇帝?
宋普还是忍不住在心里喊了澹台熠狗皇帝。
澹台熠的所作所为,实在没法让他轻易改变口癖。
澹台熠喉咙里溢出了笑声,他捏住宋普手腕的手不禁往下,再次捏住了宋普的手,“宋卿说即使是男人,都会折服于孤,宋卿呢?”
怎么了,你要gay我吗?
宋普终于感觉到了为何方才脊背骨一直有种发凉打颤之感,原来是这种异样感。
但古代君臣抵足而眠你基我往的例子数不胜数,即使在现代,直男们骚起来也没基佬什么事儿,他也不应当将澹台熠的话过分解读,因而他忽视了这种异样感,诚心地道:“臣自然也是如此。”
澹台熠遗憾道:“可惜宋卿不是女子,若宋卿是女子,孤愿意让宋卿怀上孤的子嗣。”
宋普:“……”
宁还真敢想。
澹台熠那双炽亮的金眸望向他,“宋卿是不是想问孤为何宫里至今没有后妃?”
宋普今日大惊大怒过,到现在已是十分疲惫了,后背的疼痛还一阵阵的涌上来,恨不得马上睡觉,这会儿也有些注意力不大集中了,听了澹台熠这话,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有些神游天外地说:“臣是挺好奇的。”
话音刚落,他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恨不得马上缝上自己的嘴,沈雍和告诫过他的话,他竟又忘了!
然而不等宋普出口阻止,澹台熠便开口道:“因为孤觉得那些女人不配与孤站在一起,因而不想立妃。”
宋普听了,隐约松了口气,幸好不是什么不能听的秘密,他扯了扯唇角,胡扯道:“陛下有此想法实属正常,臣也是这般想法,若对方没有天仙之貌,臣便不娶,说出来都怕陛下笑话,臣这般肤浅,爱看脸。”
这话反而隐隐取悦到了澹台熠,他蠢蠢欲动想将纳宋卿为男妃的话说出口,又忍住了。
他是帝王,自是要什么有什么,万万没有放下身段去索求的道理,一旦开这个口,便会平白低宋卿一头。既然宋卿对他如此仰慕,他便慢慢给他机会,叫他先开这个口才好。